暗淡的路灯被地面的积水打成碎影，龙川彻拎着便当盒外门走出门口的时候，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在外面抽着烟。

    相貌普通，不过站在那里颇具威严感。

    “在山中湖长大，没人教你见到长辈要打招呼么？”

    灰色的雾气聚拢成阴云，龙川彻侧着身子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今村雄川不咸不淡的开口。

    他本来已经走了，结果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走到半道又折返回来。

    实在没想到自己宝贝女儿会因为一个野小子骗自己，今村雄川的语气也带上几分不善。

    从对方身边路过，本来没打算理这位文部省的大臣。

    之前是偷溜进对方女儿家有些尴尬，不过现在对方都给自己设局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起码没教我在公共场合抽烟。”

    龙川彻耸耸肩，语气平淡。

    “又或者之前低三下四求人家，现在又在背后捅刀子。”

    之前青年赏的时候，《舌裂》闹的沸沸扬扬，是《青春三部曲》转移了国民关注度才压下去一点。

    对方可以称之为过河拆桥，也能说他农夫与蛇。

    龙川彻不知道文部省的大臣有没有读过《史记》，或者说《伊索寓言》。

    今村雄川好像被噎了一下，论耍嘴皮子他还真不一定比的上龙川彻。

    “希望过段时间面对其他文人的指责还能说得出话。”

    今村雄川将烟头在走廊边沿上掐灭。

    因为九条藤孝的关系他也不能对龙川彻怎么样，但是这次群像赏他是实打实坑了龙川彻个大的。

    徇私舞弊，破坏五大新人赏之一群像赏的公正性。

    龙川彻的作品怎么样暂时不表，人品肯定差了一大截。

    甚至因为这次事情对他以后的出版作品产生影响也很正常。

    文人可以风流可以嚣张，但是文学态度一定不能差。

    已经能想到过几天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了，龙川彻叹了口气。

    “你这么针对我，我可不敢保证夏子嫁给我后能有好日子过。”

    今村雄川的脸色突然僵硬，龙川彻看到对方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精彩。

    对方做这么多无非是不想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嫁给自己，毕竟龙川彻这个人对方属实瞧不上眼。

    自己的老爹脸都气青了，龙川彻还在那里跳脸。

    龙川彻带着点劝导的语气：

    “要我是你我就把那些肮脏的伎俩都停了，这样我可以让夏子在第二胎的时候.”

    “第二胎干嘛？”

    龙川彻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大小姐冷冰冰的声音。

    今村夏子叹了口气。

    “父亲，您先回去吧。”

    美少女倚着门，她曾经跟父亲说过靠自己也能赢龙川彻但是对方不信。

    浑身有种疲倦的劳累感，怕两人起冲突，大小姐又拉着龙川彻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来小媳妇还是心疼我多一点。”

    便当盒出门溜了个弯又回来了，龙川彻随手放到玄关的地方。

    大小姐没吭声，走到右边房子里收拾了一下被褥。

    女孩穿着杏色的居家服，铅色的长发被乳白色的发圈系成马尾。

    马尾一下一下的拍打在她纤细的蝴蝶骨上，龙川彻犹豫了一下上前帮忙。

    虽然是大小姐，但是做起家务来十分娴熟，龙川彻慢吞吞的捏着被单看对方把四个被角掖好。

    女孩一个人住，这个偏小的房间堆放了一些书籍跟杂物。

    龙川彻看到的就有《枕草子》《日本书纪》还有《源氏物语》等等，令龙川彻惊讶的是女孩房间里还有《俱舍论》《金刚经》等佛教典籍。

    “没有生气，只是心情突然不好。”

    龙川彻没开口，今村夏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女孩把床单的拉链拉上，然后说：

    “父亲是为了帮我，我不能责怪他，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公平，抱歉。”

    原本在今村夏子的提醒下，龙川彻不给《美丽与哀愁》投票最多摊上一个眼光不行，但是他刚刚从这里出去，今村雄川肯定意识到了什么。

    “你跟乙武洋匡见面的事情，明天就会登上报纸版面。”

    今村夏子很肯定的说道。

    “当作家这么复杂？”龙川彻眼珠转了转。

    “是你要回九条家复杂。”

    今村夏子将被子放好，说了句晚安。

    如同今村夏子所说。

    第二天一部分报刊上就出现了龙川彻私下见面入围作者的事情。

    混杂着阴雨的天光落在半藏门的公寓楼上，龙川彻挂断了小野太郎提醒他最近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电话。

    “怎么说？”

    依旧在大小姐的公寓里面，龙川彻懒洋洋的起床，在客厅桃木色的桌子上坐下的时候，面包机弹出了熏烤过后的吐司。

    吐司带着一点焦香味，龙川彻咬了一口才回答大小姐的问题。

    “新潮社，讲谈社都炸了，一大批人要讨伐我。”

    一个青年作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以前最多在他作品上攻伐一下，现在消息一出，新潮社，讲谈社都围满了人。

    “成过街老鼠了。”

    龙川彻叹了口气，这件事一出，他不知道要做多少功夫才能消弭掉影响。

    文人的意义之一本身就是能对社会不公和错误提出警示和建议，推动社会进步。

    龙川彻现在也别说什么国民教师了，群像赏事件影响下以后还有人看他作品就谢天谢地了。

    今村雄川这次真是砍在龙川彻的死穴上了。

    “报社只是说你跟乙武洋匡有私下交流，并没有直接性的舞弊证据。”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龙川彻昨晚的交谈中并没有明确承诺过什么。

    本来事情如果是在作品公布后才曝出，那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是现在好像多了一点回旋的余地。

    “对你来说，我还是继续之前那个建议。”

    今村夏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别投《美丽与哀愁》。”

    不管龙川彻在稻叶俱乐部跟乙武洋匡聊了什么，只要他不选《美丽与哀愁》还能扣上一个迷途知返的帽子。

    即将步入五月中旬的阳光清冽，龙川彻对早起的大小姐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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