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日，是开学的日子。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空中暗沉沉的一片。

    撑着便利店买的透明雨伞，腋下夹着刚发行的俳志《真砂志良边》，龙川彻走过神乐坂的街道，往早稻田大学门口走去。

    东京这个地方，虽然地处关东平原南方，邻近东京湾，但是大大小小的上下坡不少。

    雨哒哒哒的落在伞面，地面上，大清早的龙川彻的思绪如藤蔓般蔓延。

    俳句这种东西式弱已久，想要重回大众视野必须有足够高的爆点，在杂志上发表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让人关注到《真砂志良边》这本杂志才行。

    “早上好，龙川彻同学。”

    “早上好，小平.”

    嘴角的话突然顿住，龙川彻掂了掂左肩上的书包。

    他穿着黑色的学生西服，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的打着。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虽然日本大学没有强迫大家必须穿正式的制服，但是还是打扮严谨的好。

    “今村同学也住附近？”

    龙川彻又把肩膀上下滑的书包往上提了提，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今村夏子。

    开春了，女孩第一次穿了条灰色格子百褶裙，两条纤细的小腿像是梧桐一样笔直的立在水花中，上身穿着白色衬衫没带外套，胸前的红色系带整整齐齐的打了个蝴蝶结。

    女孩清冷，温婉，跟龙川彻在拐角相遇。

    “住那边。”

    纤细的手指一指，龙川彻看到一栋离自己家不远的灰色大楼。

    “大小姐不住自己宫殿，居然跑这种地方。”

    公寓还算高档，上面写着‘半藏门’的字样，龙川彻随口嘟囔了一句。

    “木子呢？”

    “她住校。”

    “开学典礼应该是一起的。”

    “不太清楚。”

    两人边走边聊，打扮秀气干净的女孩瞥了眼龙川彻身前，又看到了他夹着的杂志。

    杂志的封面是黄色的枫叶，上面写着【我去，你留，两个秋】

    “是新出的杂志么？我好像没见过。”

    女孩半斜着雨伞，雨花在她脚边碎落成一只只透明的蝴蝶。

    今村夏子是正统的文学爱好者，杂志，出版书都有订购，这本叫《真砂志良边》的杂志倒是真没见过。

    “借你看吧。”

    龙川彻买来就是看看设计排版，里面的内容都滚瓜烂熟了，随手递给大小姐。

    “嗯谢谢。”

    封面很美很漂亮，今村夏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是俳句啊。”

    女孩的声音有种泉水浸泡过的温润感，她长相秀气，不说话的时候有种清冷感，但是时间长了发现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跟某个回了东京就当讲谈社大小姐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唤牛呼马世应毁，今是昨非吾独醒。”

    首页的题面并非正冈子规的俳诗，而是龙川彻自己写的汉诗，女孩挑挑眉毛看向对方。

    “龙川君好像跟日本的文人有些不一样。”

    女孩边走边看，前几页的俳句是

    虫の音を踏み分け行くや野の小道。（穿过野地虫鸣声／我踏出／一条小路。）

    山路の草間に眠るきりぎりす。(山间小路／蟋蟀／在独眠。)

    木をつみて夜の明やすき小窓かな。（树枝修剪／曙光早早的／造访我的小窗。）

    小娘の団扇つかふや青簾。（青丝帘后/少女／轻摇团扇。）

    日本的俳句一旦被翻译就会失去那种意境，女孩在虫の音，小窓かな，青簾，几个字后面用指尖划了划。

    “干嘛这么说？”

    落雨了，街上的行人都少了些许，两人一起感受着春雨微凉，龙川彻好奇看向对方。

    女孩的脸蛋白皙透亮，朝男生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刚刚的那几句俳句。

    “虫音小道，蟋蟀独眠，曙光小窗，少女团扇。”

    “日本文学风格纤细淡雅，喜欢通过细腻的情感描写和个人体验来反映社会现实，如‘物哀’就是强调由外在事物引发的人心感动和情绪变化。”

    女孩捏捏光洁的下巴。

    “龙川同学不管是《雪国》《且听风吟》还是这次的《俳诗合集》都很好的体现了出来。”

    上次演讲的时候，小野太郎在下面问獭祭屋主是谁的时候女孩也在旁边，对女孩知道这是他发表的并不奇怪。

    “然后呢？”龙川彻耸耸肩，日本文学风格确实跟女孩说的一样。

    “你再看这几句。”

    女孩缠着绷带的手指指向龙川彻写的提面汉诗。

——

    言道何须讲章句，染人不敢若丹青。

——

    唤牛呼马世应毁，今是昨非吾独醒。

——

    忽悟天真存万象，起披蛛网救蜻蜓。

    “豪放雄健，可以用《尚书》中的“诗言志”，以及《史记》中的“发愤著书”来形容。”

    女孩冲龙川彻眨了眨眼。

    “更像海那边的文学风格。”

    这女的.

    女孩的眼里有呼闪呼闪的灵动，龙川彻蹙了蹙眉，将杂志从对方手上抽出。

    “文学形式多种多样，我也在尝试不同题材，写的大气磅礴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龙川彻将带有女孩子体温的书籍夹在腋下，挑挑眉毛说道。

    “小气。”

    细细的雨中，女孩好像这样嗔怪了一句，两人一起行走到了早稻田大学门口。

    各种各样的雨伞好像倒垂在天空中的小船，两人在门口老师的指引下到达大型的体育馆。

    早稻田大学作为私立双雄，不光占地巨大，体育场馆也是相当豪华。

    四千多平的占地面积，灰色的建筑墙面。

    “是建筑大师黑川雅之设计的。”

    看着龙川彻好奇打量，今村夏子说道。

    黑川雅之著名建筑与工业设计师，早稻田大学毕业，代表作品是风与光之塔。

    龙川彻点点头，在他准备往里面走的时候。

    “稍等一下，龙川同学。”

    女孩犹豫半天还是叫住了他。

    “怎么了？”

    穿着西装的龙川彻转身。

    “你”女孩皱皱眉，第四次看向龙川彻歪歪扭扭的领带。

    “这是你故意设计的造型么？”

    女孩有轻微的强迫症，龙川彻每次见她身前的领结都是工工整整的系好。

    龙川彻低头，自己早上随手打的领带此时更难看了。

    “我们之前高中时制服是青年装。”

    龙川彻耸耸肩，他们之前高中是类似中山装那类的服饰，这种领带制服他很少穿。

    “不是故意的就好。”

    今村夏子轻轻呼了口气，上前了两步。

    “这个，就当是谢礼，作为你刚刚将杂志借给我的回报。”

    女孩纤细的手指轻穿，男生的领结被重新解开。

    今村大小姐站在龙川彻两三步外的距离，明明没有碰到，但是龙川彻能闻到淡淡的青莲味。

    好像是身前温婉的大小姐散发出来的，也好像是雨水中渗出。

    在他喉咙口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自己来的时候。

    “夏子同学。”

    一只手搭上了龙川彻的肩膀，一个小脑袋从龙川彻背后伸出来。

    “你在对别人的男朋友干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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