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雪片越落越大。

能见度进一步降低。

气温来到了零下10℃以下。

在当前这个天气下，那些凶残的异种与尸鬼大多都会藏匿在废墟或坑洞中休眠。

寒冷会大大抑制它们的狩猎欲望。

连大多数掠夺者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季节中行动。

他们通常会像过冬的松鼠那样提前储备好足够的物资，或是乔装打扮后进入某个聚居地生活。

面对废土的寒冬，即便是那些自诩憎恨文明的游荡者也不得不选择回归文明的怀抱与温暖。

负责探路的吉普车和斥候为罗森等人开辟了可以安然前行的道路。

一束束激光车灯刺破黑暗。

为了缩短赶路的时间，众人心照不宣的延长了休整的间隔。

从来时的4小时一休，延长到6个小时一休。

而在正午刚过不久，他们就来到江城三百多公里开外的地方。

找了一处避风的大楼废墟，车队停下，折叠式的掩体被展开，既能抵御枪击，也能阻挡冷风。

数十堆篝火很快升起。

骑士们用保温毯和树枝以机车为墙，搭起一個个小型的三角营帐。

无人机矩阵升空。

抽中哨签的暴走族吐着唾沫不甘不愿的爬上制高点开始布设反制武器。

轮动的巡逻小队将按照45分钟一次的节奏对周边3公里范围内进行巡逻。

房车和货车依旧被保护在最中心。

罗森停稳机车，临时驻扎的营地内正在用篝火煮水。

那些水取自污雪，经过重复三次的净化，再直接加入消辐宁，倒是勉强符合饮用的标准。

热水是冬季废土行走必不可少的。

它能让因跋涉而渐渐失温的身体迅速恢复体温。

尤其是对罗森的那一大票战奴而言，热水更是成了救命稻草。

由于车位有限，上千号人要么簇拥在加高了顶棚的货车后，要么就只能跟那些暴走族骑士挤一挤。

倒不是罗森不想多买几辆卡车。

而是需要保护的车辆越多，整个车队就会变得越臃肿。

这意味着车队的破绽会增加。

在当时心中已经有警兆的情况下，他就得慎重考虑返程的问题。

综上所述，最好的方案就是硬塞了。

但即便有作战服御寒，不少奴隶也被冻的够呛。

好在减员的情况暂时没有发生。

恒星拍卖会出品的奴隶经过初步的筛选，那些体弱多病的“下等货”都被剔除了，留下的全是身体较为健康的奴隶。

没多久，煮沸的热水就被分发了下去。

随后，那些吊炉里又被加入了新净化的雪水和大量营养合剂。

除了热水之外，及时的为身体摄入能量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没什么比得上一锅量够大的营养合剂热粥来得合适了。

而罗森、齐慕和袁业文早已进入到舒适的房车中。

如此对比彰显了阶级的优越，它看似不公，却又很公平。

如果购买奴隶的意义是让自己和奴隶同吃同住，那么还不如直接去当奴隶，省去几十年的苦功。

房车将风雪阻隔在外。

电热油取暖器正在释放出暖意。

袁业文脱下冲锋衣外套，露出了内里的皮马甲。

顺势又把沾上泥污的鼹鼠皮手套丢在桌面上。

这个天气骑车可不是什么美事。

除了齐慕，众人的裤子上几乎都是泥点子和冰渣。

罗森扭了扭有些僵硬的四肢和脖颈。

将长期保持骑行动作所积累的不适给化解了。

脱掉穿在外边的防风裤，罗森坐在了房车的沙发上。

此时的袁业文已经投影出了一副全息地图。

顺手在上面标记了一个光点。

“行程很顺利，我们正从庐州的南边穿过。”

罗森看了一眼地图，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二的路程。

他评估了一下今日剩余的时间，然后问道。

“今晚应该无法赶回营地了吧。”

这个问题让袁业文面露苦笑。

“除非打算通宵跋涉，否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入夜后我们的前进效率都会大大降低。”

“黑夜才是寒冬的真正面目，入夜的气温往往会变得更低。”

“你的奴隶们很有可能会吃不消。”

“而我手下的汉子们也会叫苦连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的语气温和，但罗森却听出了话里的劝诫。

轻轻点头，对此罗森并未反驳。

因为他很清楚，袁业文说得没错。

休整了两个小时左右，队伍再次出发。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夜间19时至20时停下彻夜休整。

临时驻地内的篝火被扑灭，覆盖着薄冰的折叠掩体被重新收起。

骑士们揭开罩在机车上的保温毯，迅速为油箱补充燃料。

引擎的咆哮声很快响起，车前灯刺破昏暗的界限。

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前进。

罗森驾驶着越狱者，齐慕的悬浮机车则在他前方不远处。

与他并行的只有袁业文。

二人也是这支队伍中真正的核心。

踏上归途，心中的苍茫感依旧。

或许是罗森从始至终都未曾在废土找到过家的感觉。

营地像是停泊的港湾，而他是一艘飘荡的游船。

这不是终点，更不是那既定的未来。

……

午后的江城格外的寒冷。

长龙江的水道成为了让寒风长驱直入的风道。

漫天风雪飘散，大大提升了人们的惰性。

卫兵们站在墙垛的射击位后，身旁是燃烧着木料的汽油桶。

拉远视角，便能看到城内随处可见橘光点缀。

这些都是温暖的火光。

向来湍流的长龙江似乎也在冬季的寒意下变得慵懒。

江面的水流变得越来越平缓。

从上游飘荡而来的大簇冰花也变得越发密集。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是因为长龙江面在缓缓结冰。

江城内各大聚居地的代表和十二委员正在为刚刚分配到手中的避难所坐标进行信息收集。

以此来决定开春后的第一个攻略目标。

原本今日将会与过去的那些日子没什么区别，甚至会因为第一场雪的降下而变得更加倦怠。

直到江面出现了一道黑影。

刚刚凝结不久的脆弱冰壳轰然破碎，连带着冰冷的浑浊江水形成了一朵绚烂的水之花。

长龙江恶魔遍布利齿的锯型头颅破开冰面。

分布在两侧的四个鳍像是足肢般的灵活。

猛烈的拍击江面后，接近百米的身躯陡然跃起。

落向了数百米开外的江面上，炸出堪比重磅炸弹的水花。

这还不算完，在靠近江城的这一侧江面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气泡。

大片的黑影从江底浮向江面。

与此同时，飘荡在江面的浑浊风雪中不知何时多了些淡绿色的雾气。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毗邻长龙江的南城门巡守几乎在江面刚出现异动时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异种复苏！”

“沿江出现未知污染，空气质量监测系统显示污染浓度正在上升！”

前沿的消息在两三分钟内就汇报到后方。

大型的高速氮气护盾墙呈现弧形喷涌。

以城墙为基准线，制造出一圈半圆形的防护圈。

气体护盾除了能有效隔绝物理攻击外，还能防止污染的侵入。

能在长龙江边硬抗兽潮屹立十九年而不倒，江城各方面的卫戍措施都是很完善的。

这里的卫戍军也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每年的异种登陆潮都是最好的练兵时机。

然而这次的状况连那些最资深的那批卫戍军都感到费解。

初冬，或者说冬季时节还从未爆发过异种潮。

这么多年来，它们第一次脱离了规律周期。

江城内的重要区域和建筑甚至升起了代表圣盾系统的光墙。

在城墙警报发出的不到三分钟后，第一批登陆开始了。

巨大的长龙江恶魔跃上了岸边，在被冻实的土地上砸出了一个凹坑。

湿滑的黏液泼洒地到处都是。

这还不算完，数以千计的鳝雀鳄异种纷纷跟随它登陆。

它们有大有小，论体积都不如长龙江恶魔，但簇拥在沿江一线后看上去也十分骇人。

除此之外，至少有数万的两栖类和甲壳类异种也在此刻登陆。

比如挥舞着足以撕裂人躯的泥沼蟹，青褐色的甲壳上还覆盖着水草。

最小的泥沼蟹堪比马驹，最大的简直不亚于一台装甲车。

这些性情暴躁的家伙拥有极强的攻击性。

平日里就是沿江两岸的噩梦，时常会潜伏在岸边的滩涂中袭击偶然路过的一切物种。

无论是人类、其它异种或尸鬼都在它们的食谱上。

拥有十六条触须的腐蚀怪像是“毛茸”黑球那样蠕动上岸。

这是一种高度适应废土环境的两栖生物，拥有巨大的主体，体表的上层覆盖着硬化皮肤，能在污水与沼泽地带穿行。

它的体型其实更接近放大版的蝾螈，前半身有多条灵活且坚韧的触须。

这些触须能分泌出强力酸液，迅速腐蚀金属和生物组织，能在陆地上爬行前进，留下漆黑的腐蚀痕迹。

而种类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变异蟾蜍。

它们中最小的也跟狼犬差不多大。

有的能喷射毒液。

有的拥有十多根舌头，而且每一根都能射出百米开外。

还有的披着遍布棘刺的甲壳可以凭借弹跳进行飞跃式冲撞。

最离谱的是一种沼气蛙。

这种变异蛙源于战前一家能源公司开发的生物能源技术。

当时他们尝试利用蛙类作为生物载体，储存并转化可燃烧能源。

如今这种沼气蛙已经高度适应了辐射环境。

它们的体型远超其它同类，皮肤表面布满了放射性的花纹。

体内还储存着高温蒸汽和高压浓缩的可燃气体。

这种可燃气以甲烷为主，辅以少量的二氧化碳。

它能够从喉部以高温蒸汽、混合了可燃气体的黏液为基础，喷射出炙热的火焰球。

所有登陆异种一扫冬季的颓懒。

暗色调的眸子全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赤色血光。

在它们身后，飘荡的绿色雾气悄然蔓延。

所有的异种都变得格外疯狂，只是刚登陆上岸就四散开来。

并不像以往那样蛮横的冲击防线。

犹如一道黑潮包围了江城。

风向悄然改变，绿雾弥散往江城，也将岸边笼罩在内。

于朦胧的雾气中，那些双眸泛着红光的两栖异种正悄然产生某种改变。

此地拥有了更为强烈的吸引力，沿江的异种还在源源不断的登陆。

甚至连陆地上也开始有异种和尸鬼从休眠中苏醒，踟蹰而来加入到围城的大军之中。

从警报发出到第一声炮击出现也就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

这点儿时间对于城防体系而言已经算很快了。

那些怪物没有第一时间冲击城墙，率先开火的是73毫米速射炮以及外围塔楼上所布设的电磁炮。

澎湃的火光在沿岸炸开。

激荡的冲击波和气浪荡开了绿雾。

就像是揭开了一层帷幕那样，暴露出了在短时间内产生新异变的怪物们。

巨大的直立身影令人胆寒。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正常的变异！

……

重新上路的一个多小时后。

罗森一行人已经离开江城约有四百公里了。

但在这个时候，袁业文却突然命令车队停下。

风雪之中，越发黯淡的光线让这支车队显得极其突兀。

罗森没有摘下头盔，只是转头看向了他。

只见袁业文神情严肃，他低头思忖了片刻还是在通话器内宣布道。

“收到洪老大的紧急联络，江城遭遇异种潮的袭击，而且规模远胜以往！”

“江面上出现未知污染，以雾气的形式蔓延，导致所有异种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二次变异！”

“目前围攻江城的不仅只有两栖异种，还有数十万从周边城市疾行而来的尸鬼和陆行异种…”

“这种强度的异种规模已经超过了江城的防御阈值。”

“洪老大要求我们立刻回去支援，并构筑阵线，以炮火支援对岸。”

这个消息让众人哗然。

江城竟然在冬季遭遇到了极端异种潮，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而且强如江城都自觉扛不住，足可见这次的危机肯定很棘手！

袁业文有些为难，倒不是他对洪老大不够忠心。

而是没法直接撂下罗森。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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