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家人疑看到裴知予面貌。
裴知予道:“有。”
她掐着苍老的、如枯树枝的手:“冤魂气浓,散至家宅各处,尤为主子们的寝房,书房和小厨房,定要做法除邪。”
人做亏心事,必怕鬼叫门。
加之裴知予这老太是玉太妃的人,想来是可信的。
苏曼芍几分敬和怕:“那麻烦老太快快驱邪。”
驱邪么?
裴知予是打着驱邪的幌子来办正事的。
打幌子也要打得像些:“老身需要黑狗血,白蜡烛……”
“去,给老太准备齐全。”苏曼芍道。
不出半个时辰,东西便备全了。
再如何老太也是外人,苏曼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扬符,点烛。
裴知予垂眸,想甩掉这个尾巴。
来到堂厅,她用狼毫蘸取黑狗血时’无意’洒到了苏曼芍的身上。
未来得及发作呢,裴知予便道:“老身作法时,于老身远些,不然老身老眼昏花,腿脚不利索,再让府上其他魂魄惊了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把苏曼芍唬住了。
弄脏衣裳的火气硬生生憋了回去:“那老太你要认真作法,本夫人去换件衣裳。”
丫鬟陪着裴知予。
一座风雅文然的房间映入眼帘。
裴知予压住内心的跳跃。
书房。
是宋广德的书房。
她今日的目的便是这个。
宋广德面上仁善,实则阴透了。
收受贿赂,杀人越货,欺压百姓和麾下。
裴知予知道他有个生活册和账本。
他自恋,喜欢把自己做的大获成功的坏事记录下来。
账本则是与人通脏钱的记账。
拿到这两个东西,便是捉住了宋广德的半条命门。
“老身进去驱邪。”裴知予端着从容。
“老爷的书房是禁地,奴婢在外候着老太。”丫鬟是怕的。
正好,无人打扰她。
裴知予进了书房,故意把符咒念出声,开始翻找。
她找的小心,原物原放好。
可寻了许久,都未寻到。
紧张和疲倦让她这把老骨头受不住,往身后的墙靠去。
一靠,发出咚的声音。
裴知予起了精神。
这声,里面是空的。
她打起精神观察四周,摸向旁处的花架,不知摸到何处,触发机关,墙翻转过来。
墙内是双层,里面放了两个本子。
“想来便是它们了。”听着外面有动静,裴知予不敢多耽搁时间,贴上几张符便出去了。
才走出书房几步远便见宋柏文身穿酱蓝罗袍,头用桂花油梳的锃亮,摇着扇子,脚步直晃。
看见他,裴知予心生厌恶。
他就是泡在酒池肉林的主儿。
先前,她还养在宋家时,宋柏文便对她这个非血缘的’妹妹’生出了非分之想。
被宋家人压着,他才不敢嚣张。
不管是否有血缘,是宋家养女,若是出了内宅的腌臢事,那怕是对宋家清誉有损。
“哪来的老太?如此眼生,给本少过来。”宋柏文可不知尊老二字如何写。
裴知予怎会任他使唤:“老身是玉太妃派来给宋小姐看……”
邪病二字还未说完,宋柏文箭步上前,鄙夷的上下打量:“便是你这老妪欺我小妹?总给她使绊子?”
裴知予静静地看着他,好像看一个小丑。
她的无视让宋柏文万分愤怒。
他是武侯爷嫡子,宠着长大的。
谁敢无视他!
他伸手去抓裴知予,想给她些教训。
裴知予一张符贴在他额上,他像个木头人动弹不得:“你你你,来人啊,有人要害本少!”
丫鬟手足无措的杵在边上。
一道威严愤怒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武侯府吵吵嚷嚷的!”
“爹,爹啊,这老妪是江湖大骗子,来咱们家行骗来了!”宋柏文浑身上下就那张嘴能动:“快把她抓起来!”
宋广德墨绣福纹长袍,一掌宽的腰封衬得他膀大腰圆,他不怒而威,来到裴知予面前。
裴知予的呼吸都重了。
打小她便知道这位养父厌恶自己,面上却是笑面虎。
小时,身为女儿的她儒慕父亲,用小手摸他的袍子一角,却不想宋广德像避瘟神般狠甩开她的手,还当着她的面用剪刀把她摸过的地方剪掉了。
这对小裴知予打击很大。
她知道,父亲厌恶她。
他越过裴知予肩膀看着后边的方向,问丫鬟:“谁让她随意在府上走动的,她都去了哪儿?”
丫鬟很怕侯爷,跪下如实相告:“回侯爷,是夫人让老太走动驱邪的,方才去了花园,堂厅还有……”
“还有书房。”丫鬟飞速说完,把头压的低低的。
“书房?敢去本侯的书房?”宋广德动了怒:“来人,把这老妪压下,搜身!”
裴知予眉眼猛跳,搜身?
她好不容易寻来的赃本就在身上。
若是搜到了,怕是玉太妃也救不了她。
她被四个丫鬟死死摁住,强硬挺起脊背,声音深哑:“武侯爷,我是王府的贵客,你搜王府贵客的身,便不怕王爷玉太妃不悦么?”
闻言,宋广德仰头大笑了两声:“哈哈哈,你不过是王府雇的办事奴才,也好意思自称贵客?”
“王爷太妃怎会为你这等无权无势的卑贱老妪同我不悦。”
“本侯可是王爷的岳丈,太妃的亲驾。”宋广德面容狂傲:“搜。”
两个丫鬟摁着裴知予,另两个丫鬟掏她衣裳。
裴知予眸里凉意溢出,正要用符对付他们时,武侯府管家快步而来:“老爷,衍王来了。”
“衍王?”宋广德整理衣裳。
封君衍墨色箭袖武袍,似才从练武场下来,狭长的眸底蕴着懒散不羁,随意扫向裴知予,呵笑:“本王母妃派老妪前来给宋小姐驱邪,武侯爷却摆出这谱,不知侯爷搜的是老妪的身,还是王府的身呢?”
这话可就重了。
对上封君衍深沉又带笑意的眸,宋广德后背冒冷汗,他解释:“我,我……”
“侯爷这是心虚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封君衍振袖一挥,四个丫鬟仰躺在地上。
皂靴踢了踢裴知予的腿肚,他嗤笑:“丁老太,还没躺够?想留下吃个年夜饭?”
裴知予:……
人长得好看,嘴够毒的。
她慢腾腾起来跟在封君衍身后。
忽然一股风吹来,掀起她的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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