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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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名留着须髯的南诏军将提着一柄铁矛登上了山,在他的身后,数百披着皮甲的南诏武士漫山遍野。
爨图看见此人,忙迎了上去,只因对面之将就是南诏国主酋龙的偏支族叔,蒙昭罗。
蒙昭罗年已有四十,二十年前,他不仅是王族的第一勇士,更是勇冠三军,二十年后,虽然他依旧披得铁铠,提得铁矛,但已力不从心。
此刻,他匆匆上了山头,气喘吁吁,可见到爨图后,还是第一时间问道:
“唐军来了多少?攻到何处了?”
爨图骄傲的对蒙昭罗笑道:
“白崖主,唐军已被我击退了。”
白崖为蒙昭罗的封地,对于他们这些王族子弟,下面人皆以封地主来称呼其人。
蒙昭罗愣了一下,然后就把爨图拉到了一边,看向山下,只见唐军的确猬在山脚下的灌木中,乱成一片。
电光火石之间,蒙昭罗大叫一声不好,正要带人立即下山,忽然就见自己来时的方向,燃起了浓浓的黑烟。
只是一刹那,蒙昭罗眼睛一片黑,整个人都要摔倒在地,幸得爨图在旁边搀扶。
爨图此刻也懵然的看着西南方的黑烟,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他们登陆的那片河滩营地。
还未等爨图意识到遭,他的嘴巴就被重重地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得他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是蒙昭罗抽的,作为南诏顶尖武夫,即便气力不如以前了,这会含怒一抽,都是爨图无法承受的。
此时蒙昭罗已经气疯了,指着爨图的鼻子就大骂:
“蠢物,本主要被你害死了!”
爨图这会头晕目眩,只摇晃了一下,然后就晕倒了。
看着西南方,黑烟越来越浓,蒙昭罗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了,唐军明显是要来将他围在这片山里。
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果然,很快,山下的唐军也看到了西南方燃烧起的黑烟,随着一声声号角和唢呐声,北、东、南三面山下都出现了唐军。
而这一次,唐军全员披甲,手持横刀劲弩,呼啸登山,准备仰斗!
……
当西南天空燃烧起浓浓的黑烟时,赵怀安带着直属精锐也抵达了印版山的北面。
赵怀安一到这里,就选择了一片稍开阔的谷地作为扎营点,令赵六督促辎重、苍头、乡夫砍伐附近的林木,建造营地。
这是赵怀安从后世的曾国藩处学来的,倒不是那句“结硬寨,打呆仗”,这个在军事角度是很呆的事情,因为凡用兵之法,首在机动灵活。
到一地就立一寨,耗时费力不说,还很容易被敌军拖得疲于奔命。
但这其中倒是有一点是值得赵怀安学习的,那就是军无寨不稳。
赵怀安抵达印版山后,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地形,就知道此战不好打,而既然是要持续作战,那本军就需要有一个后方营地,如此军中吏士才有落脚之处。
赵六随着自己历军这么久,对于扎营和辎重之事已经非常老道,此番赵大还是嘱咐他来办此事。
然后他自己就带着十来名保义将登上王进所在的山坡,准备观察敌军阵势。
赵怀安来的时候,看见王进正在大声吼叫,激励士气,其中下面韦金刚铁甲上还插着一支箭矢,满脸羞愧。
很显然,刚刚王进他们攻山并不顺利。
那边王进没看见赵怀安上来,在那大吼:
“都将随时都会过来,难道兄弟们还想等都将来了,让都将来攻山吗?”
赵怀安听这话,故意咳嗽了一下,见众人都看过来,才笑哈哈道:
“兄弟们打得不错。”
众将包括王进、韩通在内,一看见赵怀安,连忙下拜,等被喊起身后,就围在了赵怀安身边。
王进这会有点羞愧,他抱拳对赵怀安道:
“都将,我军已将南诏军调虎离山,现将他们包围在了印版山,可末将没料到敌军弓矢如此犀利,我军就是披甲攻山都挡不住一箭。”
赵怀安听得悚然,连铁铠都挡不住箭矢,那是何等宝弓?这支南诏军有这么多宝弓吗?
然后王进就解释了情况,不是南诏兵弓好,而是这帮南诏兵是真不怕死。
每每保义都披甲仰攻,敌军弓手就冲下来,抵近至三四十步才用重箭进攻。
用王进的话来说就是:
“此部南诏军,弓弩非强劲,却惯于抵近射击,非五十步内不射,所用箭镞至六七寸,形如凿,入辄不可出,我军中者立倒。”
赵怀安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家重步的防御情况,别说是抵近五十步内射,就是十步以内射击,都难穿重步的三层甲。
其实,军中都赞他们保义都战力强,那到底是强在何处呢?
一是斗战技强。保义都的主体几乎都是来自各藩的武士,这些人都是职业兵,而对面的南诏军,基本都是农兵合一的,真正有战力的都是各部落的苴子,这些人和唐军牙兵性质类似,只不过是从农兵中选拔出来脱产的。
二就是战意坚韧,这是赵怀安的功劳。自赵怀安于白术水练兵,他就一直重视军队的体能,要求各队具备连续作战的能力。和当日魏武卒一样,从赵怀安开始往下,每日吏士们都要背甲绕营跑操,磨炼体能和意志。
所以在几次遭遇战中,南诏军忽然就发现一支重步穿插绕到了自己的后方,这直接突破了他们对重步的理解。
也正因为这种日常的体能训练,保义都最喜欢用的战术就是侧击、绕后战术。
既以机动性穿插进敌军薄弱处,再以重步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这种战术最适配的其实还是骑马或者骡子,这样可用长距离机动穿插,如此不仅再局限完成战术目标了,更能作为战略力量去使用。
但奈何,此时的保义都还没这个资本组建一支骑马或者骡子的重步。
当年截断漕运税赋的淮西军才有这个实力来养数千骡子兵吧。
而除了技战术和坚韧之外,保义都第三个强,也就是真正的硬实力,就是那一身铁铠了。
赵怀安发家就是从三副吐蕃人的铁铠开始的,此后他就一直重视铁铠的积累。
不仅为军中勇士配三层甲,寻常吏士所用之兜鍪也是极坚硬,只露两目,必要枪箭不入。
而这些铁铠重步,除了一身甲胄外,还常佩各类重兵,或八棱棍棒,或金瓜骨朵,或长柄双刃斧,所以西川其他军的,私下也称呼保义都为“硬军”。
不仅作战风格硬,更是字面意思上的硬!
可现在,赵怀安听到什么?他引以为傲的铁铠重步,竟然吃不住对面的弓弩!这让赵怀安对敌军的弓有了好奇。
这会,赵怀安见众将各个焦急羞愧,笑着安慰众人:
“那么着急作甚?敌军被咱们围在山上,还能插翅膀跑了?慢慢来!”
说着,赵怀安走上前,开始观察南诏军在印版山的阵地。
整个印版山自北向南竖列着,自西部和西北两部各有一处山岗,南诏军在这两个山岗上都立有营帐。
然后在两山岗之间,时不时能看到一处小木寨,上头可能只有几人,但因为本身立在斜坡地上,非常难打。
此外,在敌军印版山阵地的东侧腰坡处,南诏军还布置了两处兵寨,随时可以支援西部和西北的两处山岗。
然后在印版山阵地的南侧山脚,那里有一块野稻田,应该是山里的一些獠人们随手撒的。
而稻田的南侧,保义都的另一营,也就是陈法海率领的八队兵马就部署在那,如此就与另外两营,钳击敌军印板山阵地。
但陈法海布置在那里也有问题,那就是印板山南侧靠近大渡河,这里的山地走势已经非常低矮了。
陈法海他们营,在山下做任何兵力的调度,都瞒不过山上敌军的眼睛。
而在印板山的西侧,那里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山路通往小岭,然后就是断崖和西侧滚滚流经的大渡河。
所以,王进此前就没有在西侧布置人手。
赵怀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并对这些信息做着自己的解读。
从这也能看出,打了这么久的仗,赵怀安的军事才能增长飞速,这本身就和他是一个高素质人才是密不可分的。
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将帅,那你就不能只学兵书战策,你需要懂天文、明地理,察人心,这些方方面面的素质共同构成了你的战场决策能力。
而赵怀安在前世就已经具备了这样的素养,现在经过几个月的高强度军事指挥,越是越发得个中三昧。
现在,赵怀安在看到战场形势后,脑子里是这样想的。
虽然刚刚赵怀安嘴上和众将说着什么急,但实际上赵怀安还真的就蛮急的。
此时,敌军在山上阵地布置了千人兵马,他要围的话,当然也能将这些人围死,可问题是,汉源谷地的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按照杨庆复的战略,此战先手必是黄头军攻打谷地的汉源城。
可咱们知道汉源城的重要性,南诏军会不知吗?所以,一旦汉源城的战斗打响,敌军必会派兵增援,而到时候,杨庆复也需要加码兵力。
如此,两方各来一回,决战也就因此而爆发了。
但问题来了,保义都原先被部署在垭口坡,是要肩负抄击南诏军后路的任务的,现在赵怀安都不清楚,自己这边的调度,那边杨庆复知不知道,更不用说在这里消耗时间了。
所以,赵怀安很急,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就拿下此山敌军,然后快速回援垭口坡。
所以这山肯定是要打的,但从哪个方向打,却需要好好想了。
首先就要排除南面的陈法海,因为他们前方有一片野稻田,其余并无遮挡。
一旦从这里主攻,敌军可居高临下,随意射杀冲山的保义都吏士,从此方攻山,损失太大。
此外,从北面攻山也不行,因为这一面的山坡更加陡峭,保义都攻山时都披甲,本身就灵活不足,一旦从这里攻山,连坡都上不去。
这样,最合适的攻击方向就是山坡的东面,那里不仅截面更长,利于部队展开,坡度也非常适合,唯一可虑的是,敌军也考虑到了这个,所以专门在此面山的腰间设了两处兵站。
如此,直接从这里进攻的话,战术意图太明显了。
于是,赵怀安想了一下,便做如下调度:
“以陈法海所部八队分三番,前后交替进攻以牵制南诏军注意,同时北面的王进依旧摇旗呐喊,而暗地里抽调部分精锐迂回到东部,与那里的韩通一并,攻击敌军在山腰的两处兵站,必要同时发起进攻。”
赵怀安的军略很快就送到了韩通和对面的陈法海处,在让他们对传令的背嵬复述了一遍军令后,背嵬们告诉两将一旦听到北面的唢呐声,各部便齐头发起攻势。
就这样,赵怀安耐心地等着,可忽然,他隐隐然听到北面有动静。
再凝神一听,只闻淡淡的鼓角声时隐时现,继而越来越清晰。
赵怀安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北面谷地的战斗这么快就爆发了。
于是,他再不迟疑,拔出“藏锋”,剑指前方的印版山,在其身后,牛礼带着一众军乐班子,奋力吹起了唢呐。
精锐苍茫的唢呐声直惊得山上无数飞鸟盘旋,然后北、东、南三面保义军,皆同时向着印版山发起攻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这是保义都的第二次攻山!
……
印版山,南麓。
当营将陈法海告诉徐瑶、华洪二人,他们这边只是作为佯攻的时候,二人内心皆是愤愤然。
倒不是他们对赵怀安有意见,而是一种武人的自重。
都是善战武士,谁又比谁高贵,凭什么给别人抬步辇?
所以,当陈法海下令徐瑶、华洪二部先发佯攻的时候,二将不约而同都有这样一个念头:
“哼,什么主攻、佯攻的,先攻上山的就是主攻!”
徐瑶、华洪二人都不是一般武士,他们一个为忠武军斗将,满面纹身,作战最是悍不畏死。
而另一个华洪,别看年纪稍小,但已有豪杰气量,不仅自身有膂力又骁果,还轻财好施,为下所戴。
他们八个忠武将中,华洪是第一个压住下面那些东川牙兵的。
此时,华洪左手举着牌盾,右执横刀,披双层甲,跃如奔雷,为众人首,率先冲上前方的野道田地。
幸亏这几天太阳都大,这处野稻田被晒得梆硬,所以华洪此刻赤脚奔在稻田上,迅捷如风,一点都没有迟滞。
这位年轻的忠武将,竟然选择光脚冲此石头山,真是一副铁脚板!
在华洪的身后,三十多名川东武士紧随其后,他们也如华洪一样,左排右刀,毫无畏惧地冲山进攻。
这些川东军大部分都来自巴中一带、或者是西南的戎州、泸州的山蛮,自小就生在山中,人人都是攀天大圣,此刻奔行起来,比华洪更要迅捷。
山上的南诏军并不确定唐军是主攻哪面,看见这边的唐军攻势如此猛,丝毫不敢大意,上来就将滚木、落石、箭矢砸了下来。
华洪是第一批冲出稻田攻上山的。
他带着十来名川东武士,更翻过一道山坎,上面兜头就滚下来一片原木、石块。
然后华洪毫不犹豫,原路跳了回来,将将把石块躲开了。
可旁边有两个川东武士就没有这么敏捷了,一个小腿被滚木撞折倒在地上,一个被石块直接砸在了脑袋上,就是精铁兜鍪都没能救得了他的命,当场就委顿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奔上来一队长弓手,他们在队将胡弘略带领下,仰射那些冒头的南诏军。
一下子,滚木、落石就少了不少,华洪当机立断,趁着这个空隙,一口气冲上了半腰坡,然后与这里的南诏军厮杀了起来。
而有了华洪的先登阻敌,后面的徐瑶、陆仲元都带着所队锐兵冲了上来。
而下面的营将陈法海看见上头这么猛,大喜,亲自夺过木槌,开始猛敲牛皮鼓。
兄弟们不愿做佯攻的,难道他陈法海就甘心吗?
机会从来都是自己挣的,这是都将说的!
于是,陈法海敲得更用力了,他大吼:
“诸君进发,奋武扬威!”
越来越多的保义都吏士冲了上去,然后南诏军一步步往后撤,最后终于撤到了山顶,再无可撤。
就在华洪、徐瑶、陆仲元、胡弘略几人以为大功即将在手,忽然就听得山顶上一阵呼喊,再然后,他们就见到众多南诏兵纷纷溃散下来。
此时,望着敌军主将的首级被一个昂臧大汉提在手里,大喊大叫,那华洪、徐瑶是又气又急,大骂那南诏将是个废物。
可要是他们知道,那位南诏王族蒙昭罗年轻时,也曾铁枪连挑十三名武士,可能就不会这么鄙夷此人了。
而实际上,这一次要不是那位昂臧汉子太有绝活,一把夺走了蒙昭罗手里的铁枪,此人就是再年老体衰,也绝不会死得这么快!
只能说,那位昂臧汉子委实过于厉害了。
很快,华洪、徐瑶他们也杀上了山顶,本来他们以为荡绝威猛如此者,不是军中的韩鹞子,就是那位弓、骑、槊无不超绝的王进。
可谁成想,他们看到的竟然是霍彦超?那个下山的和尚?
此时,华洪、徐瑶这两个昔日的忠武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天下豪杰有十斗,保义都独占八斗!”
至此,二将再不敢骄矜,只觉保义都藏龙卧虎。
而这个时候,当保义都攻下印板山阵地,北面汉源谷地,更加密集沉重的鼓声响起。
这一次,鼓声更加急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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