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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归墟之火,逆祭之战


天地愈发沉黯。

    极北的风雪此刻不再只是寒冷的具象,它像某种古老记忆的具化,沉沉压落在沧阙山脉络之间,将整片天地封入一口无形棺椁中。

    空气冷凝得近乎停滞,雪不再飘落,而像从天幕被一寸寸挤压下来,裹着岁月的寒。

    楚宁与冬儿并肩而行,步履沉缓,正朝着灵柩之井缓缓逼近,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的足音,低沉而肃穆。

    风雪中,他们的身影宛如破开幽冥的孤影,深没至膝的雪层,每一步都发出细碎“咔咔”的声响,像是踏碎一块块凝固魂骨。

    他们仿佛行走在一座沉眠万年的魂冢之上,所经之地,皆是归墟。

    雪狐族传说中的终极之地,狐火的最后归宿,魂之终章。

    也是万魂无法归天时的唯一路口,更是青璃身为狐族圣女,归魂必须之所。

    冬儿执朔月冰魄,立于楚宁身前。

    那块通体澄澈的寒玉,仿若将月辉凝结于掌心,尚未真正绽放,却已有无形气息牵动天地。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因寒意,而是因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如同亘古寒寂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仿佛整个天地,都屏息等待她踏错一步。

    “呼。”

    就在她将冰魄缓缓抬起的刹那,天地间仿佛有什么被唤醒。

    那是沉眠于风雪深处的灵光,一缕缕银蓝色的狐焰自白雪中浮现,无声无息地升腾而起。

    它们如星光坠落凡尘,飘忽不定,却又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缓缓游曳于风中。

    那些狐焰初时如薄雾,如梦影,随后渐渐凝实,变作一尾尾虚幻而灵动的狐影,在天地间翩跹回旋。

    它们仿佛是被岁月掩埋的魂火,被朔月冰魄的寒辉悄然唤醒,带着记忆、带着执念,自积雪与幽风中苏醒。

    一缕缕狐焰缓缓汇聚于冬儿周身,环绕着她上下翻飞,既柔和,又妖异;既庄严,又哀婉。

    它们在她周围缠绕成环,宛如亡族遗灵,围绕着最后的血脉守夜;又如沉眠的星辉,被命运之光引燃,再次于尘世点亮。

    朔月冰魄于她掌中低鸣,未曾释放任何攻击,却仿佛凭一意志,便能引动天地灵火,使万焰俯首。

    而在她身旁,楚宁身披骨铠,静静伫立。

    他没有放任自身雷息狂泄,而是将其一寸寸压入骨骼深处。

    雷煞之力从体内缓缓鼓荡而出,一道道细密如蛛网的雷丝自脊骨两侧浮现,顺着胸骨与肋骨如流水般嵌入体表,最终化作一道道流转的雷纹。

    那些雷纹如同骨纹铸刻,泛着青白色微光,在风雪中低低震颤,宛如封印着雷霆之怒。

    骨铠静静燃动,并不耀眼,却仿佛有一股来自深渊的神威在其间流转。

    雷丝与狐焰交相辉映,如死地之间唯一尚存的两种火种——一为雷火,镇压万邪;一为魂焰,引渡神魂。

    风雪,在这一刻于两人面前凝滞不前。

    那漫天雪片仿佛触及到某种无形结界,便失去了前行的勇气,纷纷绕道而行,仿佛天地都不敢惊扰这对走向归墟的身影。

    “往前,别停。”

    楚宁的声音低缓,却沉稳如磐,宛如穿越风雪的钟声,扣击心弦。

    冬儿咬了咬唇,指尖仍带微寒,但眼神中那一丝迟疑已被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朔月冰魄缓缓抬高,寒辉如水,魂火随之共鸣。

    星光陡然明亮,狐焰随之躁动。

    一缕缕银蓝火光自雪地浮升,在虚空中扭转回旋,仿佛被引向某个早已注定的方向。

    它们聚成一道星辉长河,沿着埋藏在雪雾中的古老脉络,引领前路。

    那一刻,狐焰如灯,如星河坠落,照亮灵柩之井的方向。

    可就在这份静谧中,一声凄厉破空。

    “唰——!”

    一道模糊残影,忽然从前方雪雾中疾掠而出。形若狐,态似鬼,周身残破,幽焰缭绕,挟着刺骨寒风与万年未散的愤怒,骤然冲出。

    它那扭曲的身影如瞬闪的电光,划破死寂,嘶声长嚎,震动四野。

    紧随其后,第二道、第三道幽影接连浮现,更多的黑影从雪中蠕动,从折断的树影之下攀爬而出。它们或匍匐,或飞跃,或爬行而来,宛如从古冢中爬出的灵体。

    那些并非狐灵,而是狐魂——未归墟的族灵。

    它们的身体支离破碎,有的双耳残缺,有的半边身骨被冰封,眼窝空洞,透着死寂与执念。

    虚实交错的身影披着破败不堪的狐纹残裘,像是亡者最后一抹信念的化形。

    它们无惧风雪、不辨敌我,只认得一个方向——守护。

    那是圣地,是归墟,是狐族的魂眠之地,不容活人踏足。

    风雪陡然变急,天地像在回应这场觉醒。

    狐祖封地之上,幽冥之风啸啸而起,四方雪雾翻卷如潮。

    白狐幽魂当中,一尊形体较大的魂影仰首怒嚎,口中喷吐出一道雪浪般的魂力风暴,层层叠叠,压向两人,震得天地回响。

    那些狐魂不再徘徊,而是齐齐腾空而起,利爪若钩,目光死寂,一同朝楚宁和冬儿扑来。

    那一刻,天地仿佛被一股千年执念撕裂,白雪不再宁静,而是化作狂暴的哀鸣。

    冬儿瞳孔骤缩,脚步一顿,心头瞬间紧缩,一股本能的惧意在她胸腔间翻涌。

    她的手指微颤,掌中冰魄光辉如豆,面对这群来自过往的忠灵,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叫作——生者之躯,闯入死者的界。

    她从未面对过如此沉重的执念,那并非寻常妖魂、亦非厉鬼,而是一群早已被岁月遗忘,却未曾散尽意志的旧灵。

    它们是魂,不是血肉之躯;它们是灵,却残留着族裔的烙印。

    介于亡魂与血脉之间的古灵,在这归墟之地沉眠百年,如今因冰魄现世被唤醒,执念未散,便注定与生者相斥。

    冬儿的心脏重重一跳,几乎要被那扑面而来的魂威压垮。

    她知道,一旦走错一步,失了魂神,就有可能被这井中万魂吞噬,堕入永劫轮回,化为井底的一缕死火。

    “别怕。”

    楚宁的声音低沉,却如霆雷震雪,穿透层层风幕,稳稳落入她耳中。

    下一刻,他踏前一步。

    “轰!”

    他足下霎时炸裂出一圈雷光,似乎点燃了整个冰雪之野,雷霆交织,电网骤现,拦在她身前,如同隔断了生与死的界限。

    他的骨铠在那一瞬骤然凝实,雷丝如蛇,游走在二人周身,紫光如焰,如神明披甲,傲立雪原之巅。

    “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他回头看她,目光如炬。

    那一瞬,冬儿怔住了。

    不是没有恐惧,而是此刻,他将那所有的危险与重压,尽数扛在自己身上,毫无动摇。

    风雪翻滚中,数道狐魂已临近骨铠。

    它们怒嚎,魂火翻腾,利爪挥舞,宛若雪夜中的刃风。

    “啪——!”

    雷电如刃,从楚宁肩甲与脊骨间轰然迸发,紫雷成丝,交错如网,刹那间织出一道雷霆结界。

    那几只最先逼近的狐魂,在电光穿体的一瞬剧烈扭曲,发出尖啸,紧接着“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裂成虚无的魂雾,纷纷扬扬,化作雪中残光。

    可下一息,更加密集的魂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它们无惧雷霆、无惧毁灭,也不识生死。

    那些狐魂或许曾是守护者,或是殉道者,早已无明无识,唯执念未灭。

    它们的魂躯虽残,灵识虽散,却依旧奋不顾身地冲向二人。那不是攻击,而是一场祭——一场以身殉圣地的冲击。

    这一刻,天地之间,唯魂火不息,唯执念如焚。

    “噼啪——噼啪——!”

    雷电爆鸣,响彻冰原,如霆声破雪,雷纹如怒蛇翻卷,撕裂天幕。

    一道道狐魂冲破风雪,尖啸着从四面八方扑来,前仆后继,却在雷光之中化作青烟。

    虚影在半空中一寸寸扭曲,最终消散得无声无息,只余淡淡魂雾,随风流转,重新归于这片冰雪大地。

    可它们的数目不仅未减,反而愈发惊人。

    雪林深处、裂崖之下,甚至是脚下冰层的缝隙中,接连涌出一道又一道模糊魂影。

    它们或攀爬或奔袭,步伐诡异却执念炽烈,万魂咆哮,如雪海掀涛,浪头未歇,怒潮更甚。

    楚宁的骨铠彻底展开,紫雷凝甲,雷丝如蛛网交错缠绕,贴着他周身肌肤流转,在他身周勾勒出一道密不透风的雷幕,将他与冬儿紧紧护在其中。

    他双目如炬,冷峻如霜,那是一种在风雪与杀意中磨砺出的从容,目光所及,皆是敌意,却步伐不止,毫无动摇。

    “走。”

    他低声一喝,语气如雷,脚下雷痕骤然炸开,踏裂厚重冰层,雷光如踏星之焰,自脚底蔓延开去,一道雷柱将冰雪生生劈出一道通路,他一手揽过冬儿,护她身侧,疾步向灵柩之井更深处迈去。

    而冬儿亦咬紧牙关,心神紧绷。

    她双手高举,朔月冰魄悬于掌心,被雷光映照之下,仿佛一颗倒悬天心的冰蓝星辰,在风雪雷霆之中透出神圣光辉。

    随着她意念牵引,身周狐焰骤然剧烈燃烧,银蓝之焰如星辰坠落,层层叠叠地在她四周汇聚。

    那些原本零散的星火,如今仿佛被某种古老意志唤醒,自雪原深处、幽魂残魄之中蜿蜒而来,纷纷没入她掌中,汇聚成一道辉光。

    那不仅是狐火,更像是族群记忆的回响,是沉眠千年的意志碎片,被冰魄唤醒,化为指引幽魂归路的灯盏。

    她的掌心仿佛托着一方魂火之灯,光芒缓缓升腾,在雷电与风雪之间绽放出一种神圣庄严的宁静。

    一边,是成千上万的狐魂,执念不灭,誓以魂身护圣域,不惜与雷霆对撞、形神俱灭。

    一边,是引魂的真火,于少女之手悄然燃起,汇聚千魂微光,照亮归途。

    雷电、魂火、风雪交织,一道银蓝与紫雷相交的光幕,自他们身周绽放,如神灵降世般壮丽。

    风雪在四周咆哮,天幕之下却是片刻宁静。

    他们并肩缓步前行,一人披雷为甲,一人托火为灯,雷幕护体,狐火缭绕,踏雪而行,似在天地之间劈出一条唯有他们可行的引魂之路。

    那一刻,冰原无声,万魂静默,仿佛天地为之让步,众灵为之低首。

    神灵归道,不过如是。

    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冬儿掌中的朔月冰魄忽然轻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久远的召唤。

    下一瞬,那枚沉寂已久的狐首吊坠倏然绽放出一道耀眼银光,似有亿万魂星在其核心瞬时点燃。

    “嗡——”

    一声低鸣震荡魂海,如月辉击钟,宛若来自古老年代的回响,在天地之间缓缓扩散。

    光影翻涌间,一道银白色光轮自冰魄深处缓缓浮现,初如细丝,转瞬间化作璀璨神环,悬于半空。

    冰魄之心如同被开启的秘钥,将一段被封存的力量,一段不属于此世的意志,重新唤醒。

    光轮中央,虚影凝聚。

    只见一名女子缓缓现身于狐首之上,银发如瀑,垂落至腰间,微风拂过,如雪练轻扬。她眉心一痕月影,仿若夜空中最清冷的一颗星辰,额前光华若隐若现。

    身着雪衣,素白如霜,衣袂飘飘间,自带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仪。

    她神情安静而肃穆,目光低垂,仿佛正在注视着一个既遥远又熟悉的世界。

    那一刻,天地间的风雪忽而止息,万魂亦暂时静默,仿佛这片冰原之中,一切生灵都在为她的出现屏住了呼吸。

    是她。

    青璃,现身。

    无言,无泪。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立于虚空,仿佛从时光尽头归来,带着一段不曾落幕的过往。

    没有悲欢、没有惊疑,唯有无尽冷静与坚定,凝结在她身上的,是昔日圣灵之王的尊严与决断。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

    那是一只纤长而修美的手掌,指节如玉,冷意若雪,仿佛穿越了无尽幽魂的沉眠,终在此刻再度苏醒。

    这一刻,所有狐魂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血脉最深处的召唤,它们身形一滞,齐齐停在风雪之间,低头伏地,魂影微颤,不敢再上前半分。

    那不是命令。

    而是王者的意志,天生压制,生死不容违抗。

    下一瞬,那头最先扑来的白狐幽魂,原本眼中仍燃烧着残暴与迷茫的光骤然一滞。

    它的身躯在半空中猛然凝固,四肢颤抖,仿佛被某种古老血脉的召唤牢牢禁锢。

    魂体之中传来不可抗拒的震荡,令它再无法挣动半分。

    “呜……”

    它低鸣一声,那声音不再凶戾,反倒带着迷惘与压抑的激动。

    在空中缓缓蜷伏,如晨霜中的幼兽,轻轻坠落雪地,四蹄伏地,额头贴雪,身躯低至尘埃。

    那是狐族最古老、最庄严的跪伏之礼——唯有面向真正的血脉之主时,才会自发叩首,臣服于魂灵深处的本能。

    紧随其后的第二头、第三头……百魂、千魂,纷纷止步。

    它们的脚步仿佛被命运之手同时拽住,狂怒褪去,躁动止息,皆呆然望向半空中那道银发雪衣的虚影。

    ——是她。

    那一缕魂光,正是她。

    雪狐族真正的圣女,青璃。

    早已殒落,却未被遗忘;早已远去,却从未离开。

    “嗷——”

    一声狐鸣骤然响起,嘶哑而悠远,仿佛自岁月深渊中苏醒。它如一记霜钟响彻天地,震颤魂海,唤醒沉眠的记忆。

    继而,是第二声,第三声……十声、百声,层层叠叠,如浪潮涌动,如古老山巅的暮鼓晨钟,穿越风雪,响彻冰原。

    整片雪域的狐魂,皆发出哀鸣。

    那哀,不是悲怆的泣,而是溢满情感的魂歌,是沉寂多年、等待归主的倾诉与喜悦。

    它们跪伏、匍匐、低吟、叩首,一如万灵朝圣。

    那条原本被魂潮遮蔽的雪道,此刻在万魂伏地之间重新显现,通往灵柩之井的中央之路,于伏首之间自然让开。

    不再敌视,不再进攻。

    ——因为她不是入侵者。

    她是归者,是王者,是那座狐族最后的魂火之灯,是流亡魂世后再度归来的圣血之光。

    星火旋绕,虚影如神。

    狐魂尽伏,天地震默。

    风雪仿佛在此刻屏息,大地静止,连天穹都陷入肃穆的沉思。

    而那枚朔月冰魄,在冬儿掌中,骤然发出一声悠长的轰鸣。

    “嗡——”

    那是族钟之鸣,是狐族祖灵的回响,仿佛为圣女归来而鸣,为族群觉醒而响。

    远处,那条横亘风雪、通往灵柩深渊的灰白冰路,也在这万灵叩首间,缓缓重塑,宛如神谕所铸,延展至命运尽头。

    楚宁静立于狐魂之海的中央。

    他凝望着那一抹银白魂影缓缓低头的身姿,神色恍惚。左眼空洞,幽深如渊;右眼却泛着柔光,爱意在眸中悄然流转,如暮雪中最后一抹温色。

    他不言不动,仿佛整个人也随她的魂影一同沉入远古的梦中。

    他身旁的冬儿,亦静静伫立。泪光在眼底打转,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她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场归灵大典中点燃圣影的引火之灯,命定引魂者。

    而站在那位魂影身侧的楚宁,才是她真正想要靠近的——那一道永不熄灭的归途。

    她懂了,却无言。

    脚步轻移,两人继续向前。

    雷息游走地脉,微微震荡;狐魂自两侧伏地低鸣,仿佛古老的哀歌为他们让路;狐火悄然浮现,在雪地上铺就一道幽白焰纹,似灯,似引;而远处巍峨的雪山,则如见证者般肃立不语,为这场归魂之仪默默垂首。

    天地于此刻仿佛停驻。

    唯有圣女魂影立于前方,如雪中残月,如族魂永灯。

    狐魂列道,星焰为灯。

    楚宁与冬儿缓缓前行,脚步沉稳而轻盈,仿佛踏在万年前那段狐族圣裔走过的回魂之径。

    一步一火,一步一魂,一步一誓。

    那是归者的脚步,是血脉回响的回应,是族灵在时间深海中的应允与守候。

    青璃的神魂虚影,如星月凋落,缓缓回归冬儿掌心的朔月冰魄之中。

    那轮冰月微微震颤,似将整个狐族的亿万残魂压缩入一缕幽辉之中,重归寂静。

    就在那一刹。

    风,忽然全然停歇。

    不是渐缓的平息,而是被某种无形力量——生生抽离。

    四野之间,瞬息真空。

    雪,定格在空中。

    狐火,僵滞在半途。

    魂影,凝止于一线。

    天地不动,万物屏息。

    唯有时间,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尖锐刺骨的警鸣,仿佛在低声呐喊:来不及了。

    楚宁骤然止步。

    他的身躯在极静之中紧绷如弓,面容如霜,左手缓缓握住刀柄,雷息未动,却已在骨血深处凝成爆鸣之刃。

    他低声开口,声音仿佛撕裂寂静的一线雷痕:

    “……有东西,来了。”

    下一息。

    “轰——隆!”

    整座冰原,突然从最深处传来一记迟钝而压抑的轰鸣,像是埋藏万年的古棺,在这一刻被强行启封。

    那声音,不止震耳,而是震魂。

    沉雪之下,有某种远古的庞然巨物……正在睁开它沉睡了千年的眼睛。

    天光骤变。

    原本如墨的雪幕,忽地朝内塌陷,旋即猛然炸开。

    化作一片赤血之浪,横扫天地。

    不是雪在飘落,而是天空,被血烧穿了。

    一道血河,仿若倒悬的天渊,从云层之巅垂落而下,如天幕裂缝般撕开苍穹。

    血河之中,翻涌着密密麻麻的人首狐尾异形魂影,残碎的白骨、破裂的兵刃,甚至还有扭曲祭文的碎片,在其中狂舞如鬼哭。

    灼热的血色浪潮翻滚而下,撕裂空间,连灵魂都仿佛在被焚烧。

    冬儿脸色瞬间苍白,瞳孔颤抖,喃喃低语:

    “……那是……什么?”

    她话音未落,楚宁已猛然踏前一步,站在她身前,神情冷厉如铁壁,将她死死护在身后。

    他没有回头。

    但他的目光,已迎上那一条从天而落的血河深处。

    那里,某种……真正的邪祟,正在逼近。

    楚宁的脸色骤然沉重,铁一般的神情像是凝结了万千寒冰,冷峻而不可撼动。

    他沉稳地迈出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挡在冬儿身前,如同一座永不倒塌的屏障。

    “那……不是兽,也不是人。”他低声断然,右眼雷光如同出鞘的利刃,紧紧盯着那条倒垂于苍穹之上的血河。

    血河如同从天幕撕裂的伤口,鲜红血流倒挂而下,似火焰般翻滚,炽烈而诡异。

    血流中隐隐浮现出一尊骨猿巨影,高达九丈,宛若上古禁忌中沉睡的魔神,正缓缓抬起那龟裂的猿头。

    那是一个猿首人身的怪异存在,骨骼苍白且参差不齐,骨缝里燃烧着幽幽魂火,炽热的蓝焰如同远古冥火在骨骸间蜿蜒。

    它全身被黑色千年锁链束缚,锁链锈蚀,沉重得像是永劫不化的牢笼,却又似乎是这股远古邪力的封印。

    五根粗大的骨指上,穿串着血珠骨珠,犹如禁忌符咒,每一颗珠子都仿佛沉淀着无数亡魂的怨念与诅咒。

    它身披的铠甲,不是寻常金属铸成,而是用剥落下来的皮肤与筋脉编织而成,狰狞诡异,仿佛活物般蠕动。

    当它迈出第一步,冰面发出清脆的裂响,犹如千年寒冰崩解。

    火焰瞬间从它双足猛然燃起,那火焰不燃烧雪地,只灼烧骨骸,如炙热的炼狱之焰,吞噬着冰冷的坚硬。那场面诡异至极,天地似乎都在为之一颤。

    骨猿并未怒吼,声音沉闷,却带着穿越时空的威压,吐出一个苍凉而古老的名字:

    “——燎骨,猿侯。”

    那声音如同远古风暴前的低吟,如同幽冥深渊的咆哮,震撼着天地。

    “燎骨猿侯,”楚宁眼中闪烁着坚决,“十二邪祟中,第五座座主,传说中无人敢直面之敌,今日,他亲自现身。”

    与此同时,血河另一侧,一柄残破的断伞缓缓撑开。

    那伞如幽冥之幕,半遮半掩,似乎正从地狱深渊中缓缓升起。

    伞下现出一个身影,赤童般的模样,却赤裸着冰冷的肌肤,仿佛剥去一切生机。

    少年面容稚嫩,却满脸布满血泪,那血泪在脸颊上蜿蜒,令人心生寒意。

    他的双目无白,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宛若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

    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且冰冷的微笑,步履无声,脚下落花瞬间化为灰烬。

    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这片大地的生机,狐魂在他经过之处纷纷自焚,化作虚无。

    他的出现,像是死亡的使者,携带着毁灭与绝望。

    朔月冰魄忽然发出一阵震颤,冰月深处那青璃神魂也为之一颤,神色微妙,仿佛感知到了极度不祥的气息。

    “……泣雨,赤童。”楚宁轻声念出名字,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十二邪祟中排名第三的座主,泣雨赤童,携带着魂啼魄泣降世。

    他的降临,撕裂了天地间的宁静,带来了无尽的哀伤与恐怖。

    一股寒意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天地仿佛冻结,寒风呼啸间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泣。

    寸寸雪地骤然开裂,裂纹如无数血丝蔓延开来,仿佛被他的悲泣所腐蚀。

    楚宁紧握刀柄,骨铠之中的雷息骤然凝爆,体内涌动的力量仿佛与天地共鸣。

    他的目光冰冷如霜,扫视着这两股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无尽威压。

    冬儿眼前的景象宛如噩梦降临,鲜红血河倒悬苍穹,骨猿与赤童逐步显形,那种压迫感几乎让她的心魂支离破碎。

    她只觉得天地仿佛瞬间沉寂,连风声都被无形的恐怖吞噬,四周死寂无声。

    她的双腿骤然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手中的朔月冰魄险些从指尖滑落。

    那冰月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千年的狐魂也感受到了撕裂般的恐惧。

    魂火在她掌心剧烈摇曳,如同挣扎欲熄的烛焰,挣扎着与黑暗抗衡。

    “楚……楚宁……”她声音颤抖,嘴唇苍白,仿佛气息都被那死神般的血河夺去了。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如微风中颤抖的枝叶,带着一丝无法掩藏的惊惧与无助。

    楚宁没有立即转身,只是稳稳扶住了她。掌心中,雷息缓缓涌动,像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缓缓注入她体内,稳住她飘摇的心神。

    他的目光仍旧凝视着那二祟现身的方向,漆黑的瞳孔深处,雷光闪烁,冷冽如刀锋。

    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是战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包裹着整个人的气场,仿佛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空气中,寒意陡升,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凝重无比。

    楚宁的声音轻柔,却透着无可动摇的坚定:

    “别怕,有我在。”

    那语气平静得像是初冬的夜雪,淡然覆盖一切喧嚣,但眼神里蕴藏的锋芒,却如同雷刀即将出鞘,寒光乍现,足以撕裂黑暗。

    冬儿感受到那股力量,她的恐惧逐渐被勇气和信任取代,心底那根悬着的弦缓缓放松。

    此刻,她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弱者,而是有着坚不可摧依靠的守护者。

    楚宁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宛如战场上的战神,无声地宣告着:无论前方多么凶险,他都将用生命守护身旁的她,以及这片狐族的魂土。

    天地寂静,风雪停滞,唯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低回而坚定,像是战火前的沉默,准备迎接即将爆发的惨烈风暴。

    二祟镇于血河,天地染红如墨。

    而就在那翻滚的血潮之后,七名施祭者缓步而出,仿佛从深渊中被献祭之力缓缓托起。

    他们皆披赤红法袍,袍身绣满万魂献咒,头戴白骨角冠,额前垂落血色符链,脸上覆着剥制的人皮面具,每一具都静默无声,却在咒阵交织下吐露出森然气机,似无声中已审判众生。

    七人分立献骨七坛,未言一语,却在同一刻抬起双手,指尖咒火浮现。

    咒火如蜡泪落下,浸入坛中。

    骨坛炸裂。

    从七座骨坛中,七件圣器仿若沉睡多年般浮起,滴落着猩红魂液,每一件,都散发出“血引咒印”的炽烈烙痕。

    剥魂金钩,三爪弯刃通体漆黑如夜,钩齿上铭刻着数百狐语残名,若仔细听,竟有惨叫从其中传出。

    忘川冥丝,丝如流水悬在空中缓缓舞动,却渗透着冷意,能将魂魄从识海中一丝丝抽出。

    血骨火牙,残兽骨牙被万魂祭火灼烧至漆黑,其中晶体涌动,似封着活着的意志。

    ……

    第七件圣器浮现的瞬间,整个冰原骤然陷入一片凝重的寂静。

    忽然,一道雷霆般撕裂云霄的光芒,从那古老冰桥深处猛然爆发,划破苍穹,如神怒降临。

    那光,正是朔月冰魄。

    它剧烈震颤,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旋涡,狐焰骤然燃起,幽幽灵光如星河般漫洒开来,瞬间照亮了整片冰原血海。

    那光影之下,狐魂的身影隐隐若现,仿佛整个族群的意志被唤醒,涌动成潮。

    祭祀的领头者缓步踏上高台,他身披由狐骨锻铸的战袍,袍角上那破碎的狐祖之眼如幽冥之瞳,幽冷凝视着远方。

    面上覆着用雪狐幼崽剥制的魂面,散发出一股阴森冷厉的气息。

    他的声音仿佛万骨咒钟般沉重而低沉,敲击着每一个听者的心灵。

    “献神血眼,已开。”

    声音如冰裂之声,在空气中震荡。

    “魂桥稳定,祭契已合——”

    他缓缓扬手,掌心血咒闪耀,符文环绕,如同封印千年的咒语被重新点燃。

    “圣女之魂,予吾炼神,铸‘新主之躯’!”

    五指捏诀,他的手掌中浮现出赤红的血咒,如同凶猛的猎鹰般,指向那幽幽闪烁的青璃魂影。

    “魂归血河,祭吾主永生——狐魄为薪,天地为炉!”

    话音未落,魂火陡然狂暴震荡,仿佛被古老诅咒激活,狐魂群体狂啸,宛若失控的风暴,声浪震碎天地。

    冬儿的掌心剧烈颤抖,朔月冰魄几乎脱手,那银蓝色的火焰如被无形的锁链猛然撕扯,挣扎着向血印深处被强行拉扯,犹如被禁锢的灵魂挣脱束缚,惨烈而不甘。

    “楚宁——!”她惊恐尖叫,脸色苍白如雪,双手颤抖,难以承受那股撕裂般的强大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炽热与阴冷交织的气息,仿佛天地都在咆哮,血河之下的黑暗翻涌,楚宁低喝:

    “今日,雷煞葬尔等——魂飞魄散!”

    随即,雷煞如潮水般席卷开来,无边无际,铺天盖地,撕裂虚空。

    那一刻,骨铠上雷纹骤然浮现,雷骨轰鸣如战鼓般震天响起。

    他的身形挺拔如峰,眼中电光闪烁,仿佛携带着整个天地之怒,正待一击摧毁这无尽黑暗。

    他的声音,低沉且坚决:

    “我以雷霆击碎黑暗。”

    雷光骤闪,他如同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直面那被血咒激活的血河与咒火狂潮。

    天地间的寒意与火焰交织,交错成一片惨烈的战场,唯有雷鸣呼啸,震碎一切黑暗的侵蚀。

    整个冰原,仿佛化为一座巨大的炼狱舞台,圣器的光辉与邪祟的阴影相互交锋,映照着无数狐魂的期盼与恐惧。

    风雪不再飘扬,天地似乎凝结成一瞬永恒,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那逐渐激烈的冲突之中。

    一道苍紫雷痕如幽冥之蛇般从楚宁的断袖处骤然升起,瞬间贯穿层层天灵,绵延至虚空深处。

    那雷痕似有生命,缠绕盘旋,电光闪烁,带着冰冷的肃杀气息。

    随着雷纹蔓延,他的背脊骨骼开始震颤扭曲,如蛰伏千年的蛟龙与蜿蜒盘旋的雷蛇交织,骨骼中逐渐幻化出一个闪耀着紫金光芒的雷骨之轮,环绕于背后,如同古老神兽的印记,昭示着他的觉醒与觉悟。

    他不急不缓地迈出一步,整个人宛若被雷电锻铸的战神,步伐坚毅有力,落地生风。

    每一步都似乎蕴含着天地之威,踏碎冰雪,震爆虚空。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颤栗,雷鸣轰响,犹如万千雷霆汇聚成怒海,激荡苍穹。

    “轰!”

    一道撕裂天地的爆音炸响,伴随着雷霆的怒吼,楚宁的雷意如狂潮般席卷全身,化作一柄威猛无匹的崩雷斩芒。

    断雪刀在他掌中陡然爆发出璀璨的紫金雷光,刀锋如雷电般凌厉,划破空气,寒光四射。

    下一刻,刀出!

    那名刚欲冲上前去施咒献祭的施祭者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这紫金刀芒贯穿胸膛。

    断雪刀如同灵蛇出洞,瞬间斩碎了他的躯体与魂灯,连带头颅也在雷光中粉碎。

    雷光宛如狂风暴雨般卷起,犹如一条巨龙的龙卷将尸骸紧紧缠绕,然后焚成飞灰,灰烬随风飘散。

    血花与残骨四溅,在冰桥之上溅落,继而坠入翻滚的血河,激起无数腐魂嘶嚎狂舞,仿佛冥界的噩梦被惊醒,氛围诡异而压抑。

    楚宁怒目圆睁,右眼喷吐雷刃,那紫金雷光如刃一般锋锐,左眼虽然已失明,却散发出更深沉的冷静与决绝。

    那失去的视线,仿佛换来更强的感知,他的整个人宛如雷神附体,杀机与战意燃烧得无比炽烈。

    “她是我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雷霆的震撼力,仿佛断剑撞击钟鼓,字字都铿锵有力,直击每一个听者的心脏。

    “你们敢动她一丝——”

    “我便屠尽此河!”

    话音落下,风雪骤然炸裂,天地似乎为之震颤,狂风呼啸,冰雪飞扬,回应他的怒吼。

    楚宁再度横刀上前,断雪刀在雷光中幻化出一面紫金雷幕,光幕随他挥舞翻滚,密密麻麻的雷电符文闪耀其中,宛若一柄巨大的雷神之盾,护卫着他的身躯。

    血色祭坛在雷焰的冲击下发出尖锐的尖鸣,那些血咒与献祭咒文仿佛觉察到毁灭的临近,剧烈震颤,魂灯摇曳,咒火忽明忽灭,仿佛随时将被撕裂殆尽。

    这已不仅仅是杀意的爆发。

    那是一名男人的护念,一位爱人于危难时刻的誓死守护。

    他的身形矗立如锋芒,无论是邪祟还是天地都无法撼动他坚不可摧的信念。

    狐魂之誓,雷骨之怒,命运撕咬下的血性反击。

    他将一人独撑逆祭之道,誓死守护魂归之路。

    血河发出凄厉嘶鸣,魂桥轰然战碎,仿佛天地间的生死法则在此刻彻底扭曲。

    雷光破碎间,楚宁右手横斩断雪刀,再次将一名欲靠近朔月冰魄的施祭者斩成两截。

    电弧震荡,强烈的雷波扩散开来,将另外两名施祭者生生震退数丈,身形踉跄。

    但楚宁已快至极限边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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