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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别管征信了


第490章  别管征信了

    夭寿了!

    一个从二品的绿营副将竟敢指著正二品封疆大吏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算双方没有隶属关系,品级差距却是明明白白摆在那的,怎么也是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的。

    「放肆!」

    「大胆!」

    几声怒喝同时响起,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几位感慨祖先打天下不易的八旗军官。

    岳坤一个箭步上前,左手一把攥住温庆那根指著赵安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掰,喝骂道:「赵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小爷看你这爪子是不想要了!」

    其他几名八旗军官也是迅速铤身而出横在赵安面前,将温庆围住。

    别看这几个八旗军官年轻没真本事,可老满洲的出身加上在京中见惯王爷、

    中堂、部堂等高官显贵,身上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骄横之气,哪会把个漕标从二品的副将放在眼里。

    气头上的温庆不知这些人底细,见几个品级不高的敢对自己动手,只道是赵安手下安徽绿营的人,气的当场怒火攻心:「你们这帮狗东西知道本官是谁吗,还不放开本官!」

    「狗东西?听好了!小爷是正黄旗满洲富察岳坤!我阿玛是干清门侍卫统领,福康安福大帅见了我也要叫声贤侄!」

    岳坤冷笑一声手上猛的加力,疼得温庆额头青筋直跳。

    另一佐领德泰皮笑肉不笑的阴恻恻接话:「爷也不是什么狗东西,爷坐不改姓正白旗满洲德泰也!阿玛也不是什么大官,领侍卫内大臣,掌武英殿修书处金蕴布!」

    吊儿郎当的佐领绍达古「嗤笑」一声,操著一口地道京片子:「嘿,我说这位大人,您这眼力见儿可忒差了,怎么能说我们是狗东西呢?不瞒这位大人,小爷我正红旗满洲萨克达氏,当朝领班军机大臣阿桂是我三舅姥爷!怎么著?要不要小爷我给大人跟我三舅姥爷好好说道说道?」

    「跟他丫废什么话!」

    护军校常武袖子一撸,挑衅似的看著温副将:「爷们儿镶蓝旗伊尔根觉罗家的,我玛法在前门大街跺跺脚九门提督都得过来请个安,这位大人要是不服气,咱哥儿几个陪您到北京城遛遛?」

    「6

    」

    一连串响当当的满洲姓氏和吓死人的家世背景砸下来,温庆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边上的吴参政也是骇的心头一跳,腿肚子一软,满脑子问号:这帮满洲子弟哪冒出来的?

    赵安得做和事佬,毕竟是熟人。

    笑著对几位仗义出手的八旗军官抱了抱拳,意思这位副将大人同他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并非有意冲撞,先把人放开。

    继而看向带队的参领景瑞,表明自个想与淮安的这两位大人谈谈,请景参领带众人到城中逛逛。

    一个眼神,从京中跟著回安徽「上班」的曹丞便将一张百两银票不著声色的塞进景参领兜中。

    这个曹丞显然也担负监视赵安的任务。

    赵安不差事,景瑞肯定也不能差事,知赵安与这两位淮安官员之间有不为外人知的事情,便嘻嘻哈哈几句带著众人进城。

    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温副将、吴参政,赵安让二人随他进舱。

    进舱后,赵安自顾自在主位坐下,曹丞奉上三碗热茶后便乖巧退到舱外。

    只徐霖如影子般侍立赵安身边。

    「说说吧,二位怎知我行程的?我这船何时靠岸你们倒是掐算得挺准。」

    赵安并未请二人落座,端起茶盏轻轻拨弄著浮沫,头也不抬,声音明显不悦。

    「徐州那边昨天就给漕运衙门递了站。」

    吴参政说的「递站」是清朝官场一项沿袭已久、人人心照不宣的陋规。

    但凡有钦差、督抚等重要官员奉旨出京或巡查地方,其行程路线、预计抵达各府县的时间,都会由途径之地的官府提前派人飞马通知下一站的同僚。

    过路的招待一下加深感情,专门过来查什么的上官那地方上就得马上动起来,该藏的藏,该补的补,该打点的提前打点。

    待到上官船马抵达所见必是河清海晏,所闻必是政通人和,所食必是地方土仪,一切都被粉饰得太平无事。

    说白了,「递站」之规是地方上下欺瞒、应付考核的最大帮凶,亦是滋生腐败、加重地方负担的一大顽疾。

    赵安心道自己在徐州压根就没有下船,只是派人上岸采购了些饭菜,没想行踪还是被徐州的「地头蛇」们查的得一清二楚。

    估计码头上应该有徐州府县专门派出的「坐码头」。

    由此推算,徐州那帮官员对境内把控极其严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眼睛。

    真要这样的话,百姓告状应该很难。

    「难为二位如此挂念本官,只不过本官实在是不知哪里得罪二位,以致二位这般气愤,若二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休怪本官上本弹劾二位了。」

    行踪都被徐州报给淮安了,那身份肯定也被人家探的一清二楚,赵安索性端出二品封疆架子。

    一听赵安还要弹劾他们,吴参政急的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赵大人,下官这是被逼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眼泪鼻涕看著都要下来。

    「姓赵...赵大人,您可把我们害苦了!那恒利钱庄——那恒利钱庄简直是要逼死我们!」

    温庆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虎目圆睁,却又满是无力。

    「恒利钱庄?」

    赵安故作惊讶,「到底出了什么事,搞的二位这幅模样?」

    事情呢,不复杂。

    就是当初为了平息运河停摆事件,赵安诱使人吴参政以私人名义跟恒利钱庄借了五万两银子,事后又让人石掌柜变著法子抬高利息,增加罚息,结果两年下来这笔五万两的银款已经变成十二万两。

    且期间吴参政为了偿还利息还把温副将也拉了下水,谁让当初私分本该拨给漕帮的运输款有温副将一份。

    有福同享,有难是不是也要同当?

    撸小贷的后果是温副将如今也背负七万两债务,两人加一起欠了快二十万两。

    实际借贷资金只有八万两,两年下来陆续偿还的利息至少有十万两,但是还欠了二十万两。

    成无底洞了!

    冤有头,债有主,恒利钱庄背后是内务府集团,内务府的掌舵人是和珅,大股东是皇上,他们得罪不起,也不敢不还,所以,得知赵安途经淮安,肯定要找赵安算帐了。

    当初,是赵安把恒利介绍给他们的!

    「二十万两——就是把我们两家祖坟刨了,也凑不出这个数啊——恒利那边催逼日紧,前日甚至派人堵了衙门口和军营!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去总督大人那里,去都察院、去兵部递帖子,告我们亏空公款、借贷不还!赵大人,这——这是要我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啊!」

    吴参政的诉苦,赵安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脸上却满是同情和愤慨之色:「竟有这事?这恒利钱庄也太过分了!当初本官也只是见其背景深厚,资金雄厚,以为能解二位燃眉之急,未想他们行事如此酷烈,竟行此等盘剥之事!」

    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只是——这借贷之事,白纸黑字,契据俱全,他们若真闹将起来,二位大人确实——理亏啊。」

    这事在律法上跟赵安没有关系,他既不是出借人,也不是担保人,所以,爱莫能助啊。

    见赵安不想管这事,吴参政急的声音都颤抖了:「赵大人,当初可是您劝我们借的这笔银子!您不能袖手旁观...大人如今高升安徽巡抚,圣眷正浓,钱庄那边肯定给大人您面子,只要大人递个话,宽限些时日,或者,或者这利息,能否减免一些?哪怕——哪怕想个法子,把这债务转圜一下也行啊!」

    温副将虽铁青著脸坐在那,可也知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就不是借钱不还,而是要把他们这些年来的龌龊事都给扒出来的。

    轻则丢官,重则杀头。

    沉吟片刻,赵安一脸为难道:「二位,非是本官不愿相助,只是这恒利钱庄背后是内务府,本官虽有些许薄面却也难干涉人家内部经营...何况这将近二十万两的窟窿绝非小数——宽限时日,恐怕他们也难答应,这利滚利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若二位再不设法还上,只怕这钱二位今生今世也还不起了。」

    闻言,吴参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也摇曳欲灭。

    温庆猛地站起,可在赵安平静目光注视下又颓然坐倒,双手抱头一脸痛苦。

    看著二人失魂落魄濒临崩溃的模样,赵安知道差不多了,缓缓起身渡步到窗边,望著窗外运河上往来如织的船只,淡淡道:「若是二位实在想不开,不妨各自留下一纸遗书,言明自己因嗜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为还赌债私下挪用漕运衙门公帑...愧对皇恩羞见家人,故而了结残生——人死债消,恒利钱庄纵然势大,总不能向死人追债吧?」

    言罢,看向眼珠子瞪老大的二人,轻笑一声:「若二位不愿一了百了,那就别管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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