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我们其实是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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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我们其实是白莲
拜码头是要给对方一些见面礼的,按漕帮规矩底层帮众拜码头的见面礼两百文即可,在帮里有些职事的中层人员见面礼则在二到五两,高层没有固定数目规定,但最低十两。
一般行情价是六十两。
赵安是以扬州分舵少君身份拜山东帮临清瓢把子的码头,所以代表的是扬州分舵而不是他自己,那么这个见面礼数额就要高一些,但最多也就一百两。
结果赵安出手就是五千两。
五千两什么概念?
底层漕工一年收入六两多,五千两相当于八百个底层漕工一年的收入。
经济这块山东很穷,跟世界第一大都市扬州肯定不能比,扬州分舵每年除去给漕运衙门及沿途地方孝敬外,再加上各式黑产的抽头,舵里起码能落三万两左右的活动资金。
临清帮这边顶天也就落个几千两,因此赵安给出的这张五千两银票对于临清帮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也是打破常规的举动。
当是自有漕帮以来最大的一笔拜码头礼金。
当年乾隆老太爷在镇江由金山寺住持法师引进投帖漕帮,给的见面礼也只有五十两。
因此,厅内的临清帮众都被这张五千两银票给震住了。
离赵安最近的一个年轻管事帮众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身子往前探了探,确认数目是五千两而不是五两、五十两,瞳孔猛的一缩差点失声喊出俺的娘哎!
旁边一个年长帮众原本抱著的臂膀也被赵安豪横出手搞的当场垂了下来,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瞥向瓢把子,大概是在向瓢把子表达这南边的客帮少君太懂礼貌了。
瓢把子也动容。
在相当於单位一年财政资金面前,没有哪位领导不动容的。
目光在那张银票停留片刻后,高天德抬眼看向赵安,脸上那副江湖前辈的从容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审慎,挥了挥手示意帮众退到厅外等候,只留下弟弟高天升和帮中师爷马学礼在身边。
高氏兄弟是山东本地人,少年时就跟人做苦力,凭著好勇斗狠在临清帮冒出头,哥哥成了瓢把子,弟弟则是帮中头号打手。
类似洪门双花红棍的存在。
师爷马学礼却是湖北人,早年在家乡考过秀才,当过几年私塾先生,后来因看不过县衙乱收老百姓的税给府衙写了检举状子,结果县里收到府里转来的材料却未认真反思过错,反而诬陷马学礼是白莲教徒,要将他抓了关大牢。
幸衙门有人同情偷偷通风报信,马学礼这才侥幸逃脱牢狱之灾,但家乡也呆不下去了,只好背井离乡来到山东讨生活,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高天德这个瓢把子的「师爷」,很受高氏兄弟器重。
帮里大大小小事务都是马学礼一手操持,被帮众尊称为「马爷」。
「智安师侄,你这礼可不轻啊。南边的香火再旺,也不至于让师侄你初次拜码头就给出如此厚重礼金吧?不管是南边的主帮、客帮还是咱们山东附寿同出罗祖门下,拐弯抹角没意思,直说吧,你这次来临清,除了认门,还有何事?」
高天德能当瓢把子统率临清段数万漕工,眼力见识肯定有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况赵安出手这么重。
赵安轻笑一声,也不藏著,直言道:「师叔快人快语,那弟子就直言了。此来有两件事,一是为确保我南边来的粮船在北段运河,尤其是在师叔您的地盘上能畅行无阻,逢闸开闸,遇卡过卡。」
这话一出,厅内三位临清帮核心人员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都是漕帮,为何赵安要特意请临清帮「照顾」?
运河虽为朝廷命脉,但过了徐州进入山东段情况便复杂起来。山东运河沿线闸坝林立,水情复杂,本地漕工、闸夫、水手多依附于山东帮。南来的漕船,尤其是像扬州帮这样富庶的「客帮」船只在此段航行,可谓步步维艰。
原因除了沿途官府盘剥,就是同出一门的山东附帮把南边的主帮、客帮当冤大头宰,刻意刁难。
刁难之一是过闸。
山东段运河依靠众多水闸维持水位,过闸需排队也需闸夫操作。山东本地的漕船,或有关系的商船往往能优先、快速通过。
南来漕船则常被以水位不足、需让官船、闸机检修等各种理由拖延,一等就是数日甚至十数日。
漕粮运输有时限,延误则罚,船主、舵主只能咬牙掏钱打点,这闸费便成了山东帮一项不成文的收入。
刁难之二是帮运。
山东有些河段水浅沙淤,重载漕船不易通行,需雇佣当地小船分载驳运,或由纤夫拉拽。
这价格自然由山东帮说了算,往往远高于市价且不容商量。若不雇,船便有可能意外搁浅,处理起来更费时费钱。
刁难之三是卡拿。
沿途山东帮设立的卡点不在少数,名目繁多,或曰巡河费,或曰泊岸费,或曰平安钱。
那些底层帮众、巡河弟子虽不敢明目张胆劫掠漕船,但上船盘查刁难找个由头索要些酒钱茶钱却是家常便饭。
南边来的船为了省事,往往也只能破财消灾。
这些手段看似零碎,然积少成多,不仅大大增加南漕北运的成本,更关键的是严重影响效率,让人不胜其烦。
高天德作为临清段的瓢把子,对此自然心知肚明,甚至许多规矩本就是在他默许乃至纵容下形成的。
如今赵安直接点出要畅行无阻,这五千两便是给出的买路钱,想要一举打破这延续多年的潜规则。
至少,往后扬州的漕船得享受和山东本地商船一样的待遇。
作为扬州分舵的少君,赵安虽然不参与实际管理,但只要有能力还是要对扬州的几万帮众给予照顾的。
五千两,在他能力之内。
高天德眼中与身旁的弟弟高天升、马学礼交换了一个眼神,尔后高天德不动声色道:「运河上的规矩,自家兄弟的船只要手续齐全,我临清帮自然不会为难...这点香火情还是有的。」
言下同意赵安请求,以后会对扬州的漕船给出绿色通道安排。
「第二件事呢?」
问话的是师爷马学礼。
「这第二件事嘛,」
赵安抱了抱拳,「是弟子想给师叔和山东的兄弟们一条出路。」
「出路?」
高天升忍不住插话,他性子比兄长要急些,「此话怎讲?」
「弟子于京中时听人说起一事,说是山东巡抚伊大人要招募兵勇...」
赵安官面身份是对临清帮保密的,先前徐霖上岸拜码头时对临清帮说赵安是进京做买卖的。
「官府招兵与我等何干?莫非智安师侄是想让我这些拉纤扛包的兄弟去受那官府的鸟气,拿那几个不够塞牙缝的铜钱饷银?」
高天德皱眉摇头,对于赵安建议让帮众响应官府招募一事没有兴趣。
「师叔此言差矣。」
赵安解释山东巡抚这次编练新军非同以往,巡抚大人不仅求才若渴,而且营兵饷银也是足额发放,跟巡抚标兵一样归巡抚大人直接管辖。
「若师叔手下弟兄能投身行伍,不仅能立刻拿到一笔安家费,日后每月饷银也必是现银足额,难道不比在水上漂泊、看天吃饭要好?」
临清跟扬州一样也是运河重镇,漕工数量就算比扬州少,也少不到哪去,这就涉及到一个僧多粥少的事。
每年官府给的漕银固定就那么多,一万人干活跟三万人干活概念就不一样了。
高天德作为瓢把子于底层帮众这块肯定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因为底层帮众就靠那一年六两多银子养家糊口呢,没活给他们干,又或给不了他们这工钱,那底层帮众肯定就会转行干别的,这就会导致因为员工流失造成高天德这个漕运负责人没办法完成官府的绩效。
扬州那边这个情况比较严重,临清这边没道理不存在。
同理,没什么人比高天德这个瓢把子去动员帮众参军更好的了。
瓢把子发了话,当兵又的确收入更高,去当兵的这部分帮众的离开又能间接提高留下来的帮众收入,这好事要不是赵安想在山东绿营埋伏笔,怎么也不可能来做这说客的。
存放于两江总督衙门的那根龙头棍,赵安可一直惦记著呢。
以前只是惦记,现在他已经是实职二品巡抚还兼镶黄旗满洲副都统,距离总督实际就差一步。
若能跨出这一步便能号令主帮、客帮、附帮在内的百万漕工,到时候赵小太爷发句话运河给我停了,谁来都不好使!
仔细观察高天德三人反应,继续加码:「师叔请想,若师叔手下有几千弟兄成了官兵,日后这运河沿线乃至山东地界,谁还敢不给师叔您面子?」
闻言,从秀才教书先生到被迫逃亡的「白莲教徒」马学礼眉头一动,吃江湖饭的最怕官兵,可官兵要是自家人的话,这江湖饭吃起来就别提多香了。许多以往需要小心翼翼、上下打点才能办成的事,或许只需一身号褂就能畅通无阻。
其中的好处,难以估量。
漕帮虽势大,根子上却仍是朝廷眼中的江湖草莽,与官字头有著天然的鸿沟。
好比自家这位高总瓢把子于江湖地位很高,可县衙随便一个捕头都能叫他客客气气对待,但要是手下弟兄套上官兵的号褂,甚至当上绿营的军官,那小小捕头还敢对瓢把子吆五喝六?
高天升也意识这一点,脸上和马学礼一样都有意动。
然而,高天德却并未立刻表态,端起旁边的粗瓷茶碗慢条斯理呷了一口,似在考虑此事可行情。
赵安也不著急再劝,厅内一时寂静,只有茶碗盖轻碰碗沿的细微声响。
片刻之后,高天德开口了:「智安师侄,你莫不是在替巡抚衙门做说客?」
这话问得直接,也是一个很合理的疑问。
一个漕帮分舵的少君,怎么就操心起没什么瓜葛只有些香火情的山东帮?这背后若无官府影子实在难以解释。
出乎高天德意料的是,赵安闻言,非但没有丝毫被戳穿的慌乱,反而坦然一笑直接点头承认:「弟子确是在替巡抚衙门做说客,不过弟子只是觉得这件事对师叔和众位兄弟是个机会,故而从中牵线搭桥而已。」
这话半真半假。
真在的确给山东巡抚伊江阿这个「同党」写信建议征招漕工,假在不是替高天德牵线搭桥,而是替自己在山东埋根线。
但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盯著赵安看了有几个呼吸功夫后,高天德心中有了决断,点头道:「为国效力也是我漕帮子弟本分,既然巡抚大人有此意,我临清帮自然鼎力支持...这募兵之事,我高天德应下了!」
目的达到,双方又寒暄几句,赵安便拱手告辞。
高天升送客返回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兴奋快步走到兄长身边:「大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兄弟们要是当了兵吃了皇粮,往后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越想越觉前景光明,仿佛已经看到山东帮的弟兄们穿著号褂持著官械扬眉吐气的模样。
然而,高天德却似乎没听到弟弟的话,负手而立,仰头望著香堂正中央悬挂的罗祖画像。
看的高天升一头雾水,不知大哥怎么不高兴的。
片刻,高天德侧脸看向弟弟:「老二,你先别光想著吃皇粮、抖威风,我问你,咱们漕帮源于何处?」
高天升被兄长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答道:「这谁不知道?咱们漕帮弟子都拜罗祖,源于罗教。」
高天德闷声又问:「罗教又源于哪里?」
「这...」
高天升微微摇头,他不知道。
师爷马学礼上前一步低声道:「二爷,罗教源于白莲教。」
「白莲教?」
高天升怔住,他怎么不知道的。
视线中,兄长高天德已将三柱香燃起缓缓插入香炉之中,对著罗祖画像无比虔诚道:「白莲飘香,弥勒降世!这浑浊世道,水深火热,唯有尊奉弥勒,方能躲避魔劫,迎来真空家乡!」
诵完,转身看向弟弟:「你也去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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