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视同仁，你见过的官员是何等模样，我便该是何等模样？”贾川戏谑的问。

    采莲心里一慌，她确实以为白天的时候，这事儿便可说定了，这些当官的人，哪个不想升官发财？有功劳了，官运财运便都有了，可这等凶案是那么容易查明的？

    “你，你是因为我比你大吗？”

    贾川摆了摆手说：“我有厌蠢症，就是跟愚蠢的人没办法说话，就像现在，我真是不想搭理你，可又知道你是被算计的那个，或许与案子有关，这才留你，不然你此刻已经在府衙地牢了。”

    采莲着急的问：“我只是让你娶我，为何将我入狱？”

    “你善用毒，我说你手上有命案，你就有！”贾川的眼神突然狠厉了起来。

    采莲吓得退了一步，可她本就在墙边，退了那一小步便是贴着墙站着了。

    “你这样的女人，谁敢娶？不高兴了毒死公婆，急眼了‘大郎喝药’，我就纳闷给你出主意的人怎会想出这个法子？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的也只是缓兵之计，事后就是不娶你，你又能如何？”

    采莲惊恐的眼神听罢之后，突然变做坚毅，直勾勾的看着贾川，一字一句的说：“都是我自己想的，没有人给我出主意，再有，我只是懂毒性，但不会下毒！”

    贾川探究的看着采莲，片刻之后笑了笑说：“你不是采药女，也不认识玉砚。”

    说罢，贾川转身出了房门，在门口又转过身来说：“查案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算不知道他们二人中了什么毒，我一样能查出真相，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查案向来快，你若是说了什么对我查案有帮助的话，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但也仅限于此，若是没说……我前脚离开开封，你后脚会如何？”

    说罢，贾川径直走向正房。

    老郑头收拾好工具箱站在一旁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时总算是轮到他说两句了。

    “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用这种方法……他不吃这套，相信我，你说与不说，他都能将案子查明，你没看他一直都不搭理你？你这招没用。”

    “不知道死因，如何查下去？”采莲不解的问。

    “谁说不知道死因？知道啊，毒死的，只不过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罢了，又不是要救治他们，知道什么毒也好找解药，他们已经死了……”

    “知道了什么毒，才好找凶手啊，不知道去哪找凶手？”采莲还是不解。

    老郑头笑了笑，说：“这就好比屠夫杀人，无需清楚知道屠夫如何杀人，知道是屠夫就可以了。”

    采莲听懂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老郑头摇了摇头说：“你呀，回去好好想想。”

    ……

    老郑头走进正房厅中，陈默与高云天还有陆百户也在，院子里董圆圆因晚饭吃的有点多，正在练‘大黄’，顺子和高云朵还有……寒光陪着。

    老郑头进屋感慨道：“这天啊，说暖和就暖和了，这个时辰在外面也不觉得有多冷。”

    贾川说：“来吧，咱们捋一捋。”

    高云天却问：“你真打算今晚住在这里？”

    贾川说：“我倒是希望今晚周成能来我梦中，告诉我为何心甘情愿的喝下毒药。”

    高云天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陈默皱眉问：“你怎知他一定是心甘情愿喝下的？下毒下毒，自然是悄无声息……”

    “你们是不是觉着将毒药下在吃食中，一口下去便可要了命？”

    “一口是夸张了些，多吃几口应该就行了吧？”高云天问。

    贾川想了想措辞，说：“我这么说，周成是谁？在开封，除了周王，他还怕谁？大晚上不回家，他待在采药局加班，半夜的有人给他端来粥面，或者各种佳肴，他让下人先去睡，说自己吃完自己收拾？”

    陈默，高云天和陆百户俱是一愣，他们仨相互看了看，高云天问：“有没有可能是下在水中？”

    “先不说屋中没有茶杯碎片或者完整的杯碗，我还是坚信，这个时候不可能有无色无味的毒物，且周成便是做这行的，至少比你我懂药性，别的不说，只他死后还有苦杏仁味在，他不论吃、喝的是什么，都不可能一点味道没有，他怎会误服？”

    陆百户说：“那就是药性慢，他在别处用过之后回到这里才毒发……”

    贾川摆手，想说想要如此精准的控制毒发时间，莫说是这个年代，便是科技再发展，也要通过科学论证，而这个科学论证，不知道要多少只小白鼠是送命才可……

    贾川想到这里，突然呆住了。

    陆百户见状，低声问陈默：“可是我说对了？”

    陈默说：“他是想到了什么，你刚说的不太可能，今日锦衣卫算是将采药局里能问的都问过了，没见周成昨晚出这个小院，晚饭也是正常用的，在这里能让他中毒，除了他自己确实没别人。”

    贾川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陈默说：“可头面不在了，现场也没有留下杯碗之类的器皿。”

    高云天忙说：“越说越像是那下人……可他也死了呀，应是见过真凶的模样，被灭口了。”

    这时顺子推门进来说：“去周家查与我同名那位的人回来了。”

    贾川忙说：“快快叫进来。”

    两名锦衣卫进屋，手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一人说：“那人住的地方干净的很，除了这两套换洗的衣袍，连多一双的鞋都没有，也无任何纸张书籍，且一文钱都没有找到。”

    贾川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便让二人下去了。

    高云天见房门关上，立刻笃定的说：“这个假顺子一定是同伙！”

    “哦？为何？”贾川笑呵呵的问。

    “哪个下人不私藏些银钱？他又是在府中有些地位的，屋中这般干净，他是来做下人的，又不是出家做和尚！”

    陆百户问：“既然他是同伙，为何也被杀？带走就是了，昨晚杀了周成，他们还可安然离开，就算是有什么纷争，出去再杀便是了。”

    高云天点头说：“也对。”

    贾川没有吭声。

    陈默说：

    “若假顺子参与了，这便能说的通，不是周成自愿喝下什么，是这个假顺子递过来的，他没有防备，毒杀之后，假顺子自然会收拾，至于为何要杀了假顺子……明日我命人各处搜查，今日咱们来了之后，采药局便只许进不许出了，除非昨晚便带出采药局，不然应会找到那副头面，找到这副头面藏在何处便也就找到了同伙，至少能确认周成之死是否与假顺子有关。”

    “采药局没有人发现周成和这个院子昨晚有异样，说明来过这院子的人出入都很正常，明日找平日能接触这院子的人问问，谁来算是正常？”贾川说。

    “你没问赵德文吗？”高云天问。

    “他嘴里没实话。”

    高云天眼一瞪：“那还不将他抓了送去府衙？”

    贾川哼了一声说：“我可信不过府衙的人。”他想了想又说：“今晚理应无事，之后几日，锦衣卫可要站好岗。”

    陈默立刻挺直腰身问：“若是查到了什么，你觉着会有人来灭口？”

    贾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明日天亮之后，先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找一找，不管毒杀周成的是谁，理应有器皿溶解毒物，直接放进嘴里……”

    有个念头从贾川脑子里划过，他嘟囔了一句：“那也得有水送服，只不过不会打碎便是了。”

    贾川轻咳了一声又说：“明日先找头面吧，我本就想不通朱有爋怎会有能让人致幻的药粉？我问过周王，他说周成可能知道，结果周成死了，我原以为这案子必定与朱有爋有关，可眼下看，恐怕不是一个汝南王能做到的……”

    “他手里有将老郑头整迷糊的药就够要他命的了。”高云天沉声说。

    老郑头叹了口气。

    贾川看向陆百户问：“今日周家书房中和邹家药铺可有查到什么？”

    陆百户忙说：

    “书房中书籍倒是不少，大多都是与医药有关的，有几个抽屉里面放了些金银首饰，我问了周家下人，那书房平日里别人是不允许进去的，周成留了看门的小厮，是个脑子不太灵光，却长得很壮实的汉子，我手下几人合力才将他治服，我才能进书房。”

    贾川点点头说：“有这么个人看着，周家那些女人就算知道书房里有好东西，也不敢去。”

    “邹氏是当家主母，之前在周家那是人见人怕，狗见狗怂的主，可周家管家说这两年邹氏不行了，家中庶务周成都交给了账房，邹氏想要什么都要先与账房说，账房回了周成，再看应不应，管家说可能是因为邹氏始终无所出，又不允许后院其他人生，惹怒了周成，连带着邹家药铺也跟着生意惨淡，说是邹氏只要闹了，周成便断了药铺的进货，这样几次下来，邹氏老实了不少，但，这一年来周成再未往家里拿过银钱，账房上说这一年都是在吃老本。”

    贾川说：“今日我见那名妾室没有多惧怕邹氏，可赵德文却说邹氏凶悍，便想到这里面必定有点什么，你明日去趟府衙见见邹氏，问她可认得采药局的赵德文，告诉她是赵德文让你们将她送进大牢的。”

    陆百户点头又说：“邹家药铺没什么，不过是压错了宝，生意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莫说什么奇珍药材，便是普通的，时不时的也会缺货，说是老王爷在世时还好些，老王爷去世后，他们便是上门去求，周成见都不见，邹氏也弄不到银钱帮扶药铺，眼下也只是维持，邹家人对周成一肚子怨言。”

    贾川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都回去歇着，明天我得好好在采药局里遛一遛，这地方好啊，可得仔细瞧瞧，陈默你明日一早，安排好查找头面的事后再去一趟王府，与汝南王‘好好’说说，看看用何种方式问出那药是谁给他的。”

    陈默点头。

    “不捋了？你不是说要捋捋吗？那假顺子到底咋回事？”高云天问。

    贾川伸了个懒腰说：“累了，明日再说。”

    高云天起身后不忘嘱咐老郑头：“你晚上别瞎想，要不然闭眼就是……”

    “你不说他都忘了，你非得提醒一下子，要不今晚你陪我住这里？”

    高云天像风一样的消失了。

    ……

    转日，贾川睁眼便开始忙。

    用过早饭他与另外三名副使聊了聊，一方面判断一下赵德文说的有多少是真的，一方面多了解一下采药局，这期间，王府和府衙便相继派人来询问情况，好在陈默还未动身去王府，贾川便让他应对，聊完之后贾川带着高云天便开始在采药局里溜达。

    昨日陈默已命人询问了一通，今日贾川只往偏僻院落走，也只找偏僻之处劳作的人询问，可惜能在旮旯工作的人，又怎会知道大领导每日作息？

    贾川总觉着漏掉了什么，一个总裁，身边怎么说也得配俩秘书，仨助理才对，不然日常除了公务，一堆杂事都靠总裁一人记着成何体统。

    贾川回到院中，顾不上用午饭，呆坐一旁，他在回顾四位副使的说辞，四个人都说周成将采药局的事分别交给他们，每日甚至多日才会听一次汇报，四人都没有说周成在采药局还信得过谁。

    这时陆百户从府衙回来了，他急匆匆的样子让贾川心里一喜，这是问出点什么来了！

    果然，陆百户进屋便说：“邹氏承认与赵德文私通！”

    “啊？！”贾川不可置信的皱了皱鼻子，这不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高云天午饭后在院中看董圆圆练‘大黄’，眼见陆百户急匆匆的进院直奔正房，他赶紧跟上，还真让他听到了这句，他激动的说：“是赵德文毒死的周成，他想家里家外的都替代周成！”

    贾川没理高云天，示意陆百户坐下，说：“展开说说。”

    “那邹氏一听是赵德文将她送进大牢的，便开始滔滔不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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