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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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西绿洲的风沙在三个月后再次漫过天问仪的基座,陈墨谦蹲下身用衣袖拂去石刻上的浮尘,却发现去年被李轩剑气劈出的纹路里,竟长出了星陨草的嫩芽。紫色的花苞顶端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芒,宛如墨离临走时掌心的光点。
“师父,各分舵的星陨草种植报告都汇总了。” 林墨抱着一叠羊皮卷走来,发间还沾着几片草叶,“中原七十二峰的药田都已出苗,唯独南疆十万大山的种子……” 他忽然噤声,目光落在陈墨谦手中的半块玉佩上。
玉佩呈六芒星形状,边缘刻着早已失传的上古文字。自墨离消失后,这玉佩每隔十五日夜就会泛起微光,光点移动的轨迹恰好与《天问仪星图残卷》上标注的 “墨离星” 运行路线吻合。此刻玉佩表面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宛如星轨上裂开的伤痕。
“南疆有变。” 陈墨谦起身时腰间的青铜罗盘发出轻响,指针竟突破了原本的刻度,直指南方。罗盘背面的六芒星图腾与墨离的胎记一模一样,此刻正渗出淡淡金光,“通知李轩他们,三日后在苗疆蛊神殿集合。带上所有星陨草的幼苗 —— 还有悬霄剑。”
沈念奴的指尖划过蛊神殿斑驳的石门,那些用虫尸血绘制的咒文突然发出荧光,与她发间的银饰产生共鸣。“这些是修罗教的‘永夜咒’,” 她皱眉扯下耳坠,银蝶吊坠的翅膀上浮现出与门纹相同的纹路,“三个月前他们明明销毁了所有秘典残页……”
“小心!” 苏清瑶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一道墨色毒雾从门缝中渗出,触地即化为啃食泥土的甲虫。李轩的悬霄剑已出鞘,七彩剑芒扫过之处,甲虫纷纷化作荧光消散,却在半空拼出 “星之子未灭” 的字样。
“是墨离的气息!” 药童留下的忘忧铃在苏清瑶怀中剧烈震动,铃舌上的六芒星纹路与石门中央的凹槽严丝合缝。当铃铛嵌入凹槽的瞬间,整座神殿轰然震动,地面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深处传来类似虫鸣的低频震动。
“下面是龙脉核心。” 陈墨谦举起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根据《医剑盟秘录》记载,南疆龙脉曾被上古虫族侵蚀,三百年前初代盟主以自身为引才将其封印……”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阶梯尽头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与墨离眉心相同的星辰胎记。
地下溶洞的穹顶倒挂着成千上万的虫蛹,每个蛹内都蜷缩着人形轮廓,他们眉心的朱砂痣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李轩的剑光照亮中央祭坛时,所有人都倒吸冷气 —— 祭坛上悬浮着直径十丈的巨型虫茧,茧内的身影分明是失踪三个月的墨离!
“他被茧化了。” 林墨的声音发颤,手中的《修罗秘典》新页无风自动,“秘典残卷说过,虫族会将星之子的基因作为孵化器,用他们的身躯培育新的虫后…… 看那些蛹里的人,都是各地突然失踪的孩童!”
苏清瑶踉跄着扶住石壁,指尖触到潮湿的苔藓,竟发现是往生花的变异品种。紫色藤蔓顺着石壁攀爬,根系末端连接着虫蛹,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黑色汁液。“这些花在吸收孩子们的生命力,” 她强忍着恶心扯开藤蔓,“必须毁掉龙脉核心的寄生点!”
陈墨谦突然举起罗盘,盘面的指针竟指向墨离的茧:“当年初代盟主的笔记里还有后半句 ——‘星之子的血脉是解开虫茧的钥匙’。李轩,用悬霄剑切开茧壁,我来引开祭坛的防御机关!”
悬霄剑劈开虫茧的瞬间,墨绿色的黏液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李轩剑气的刹那化作星尘。墨离蜷缩在茧心,眉心的星辰胎记已扩展成覆盖半张脸的纹路,原本清澈的瞳孔里游动着金色虫纹。他突然睁开眼,声音却分成两个重叠的音调:
“哥哥们…… 杀了我。”
“愚蠢的人类,你们以为能阻止轮回?”
沈念奴的银蝶突然振翅飞起,在墨离头顶结成光网:“他被虫族的意识侵蚀了!苏姑娘,快用星轨露稳定他的神魂!林墨,用《天问仪星图》定位他体内的虫巢!”
苏清瑶颤抖着将药瓶凑到墨离唇边,紫色药液流过他嘴角的纹路时,竟绽开细小的星陨草。林墨展开羊皮卷,惊见星图上的墨离星正分裂成两颗,一颗明亮如日,一颗暗沉如夜。陈墨谦的罗盘同时发出刺耳的蜂鸣,盘面裂纹中渗出金光,与墨离额间的光明纹路共鸣。
“是双生星轨!” 陈墨谦突然想起古籍中的只言片语,“当年初代盟主其实有两个弟子,一为医剑传人,一为虫族宿主。或许墨离…… 从来不是单独的个体!”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往生花的根系冲破岩层,将整个溶洞包裹成紫色巨茧。李轩的剑气每劈开一道藤蔓,就有更多虫蛹孵化,新生的虫族化作黑雾扑向墨离的茧。苏清瑶护在墨离身前,怀中的忘忧铃突然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铃身浮现出三百年前初代盟主的残魂虚影。
“星之子的使命…… 从来不是牺牲。” 虚影的声音穿透时空,“当年我错信了‘天命’,用弟子的生命封印虫族,却让轮回诅咒延续至今。孩子,用你的心去感受 —— 星辰的轨迹,本就该由自己书写。”
李轩突然握住墨离的手,悬霄剑的七彩纹路流入少年体内,与虫纹的金色激烈碰撞。墨离眉心的双星突然分离,光明部分化作星陨草的种子融入苏清瑶怀中的药囊,黑暗部分则凝成一颗黑色虫卵。陈墨谦的罗盘自动飞向虫卵,六芒星图腾展开成牢笼,将其困在中央。
“我们不需要容器,也不需要牺牲。” 李轩挥剑斩断最后一根往生花主根,溶洞顶部的虫蛹纷纷坠落,化作无害的光点,“从今以后,医剑盟要守护的,是每个孩子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当众人抱着昏迷的墨离走出蛊神殿时,南疆的天空正降下百年未见的春雨。苏清瑶发现怀中的药囊在发热,倒出一看,竟是成千上万颗星陨草种子,每颗种子上都同时刻着六芒星与虫纹的图案。
“这是…… 共生的种子。” 林墨轻抚种子,星图上的两颗墨离星不知何时已合并成一颗,虽然明暗交织,却比从前更加明亮,“或许虫族并非完全邪恶,只是宇宙中另一种生存形态。而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与它们共存的方式。”
陈墨谦望着怀中的黑色虫卵,罗盘的牢笼正缓慢吸收着它的气息:“三个月后,当墨离星运行至心宿时,我们或许能和它对话。” 他转身看向正在给墨离包扎伤口的李轩,年轻人的剑穗上不知何时缠上了星陨草的藤蔓,“记住,真正的医剑之道,不是非黑即白的斩灭,而是像星陨草那样,在黑暗中种下希望的光。”
沈念奴忽然指着天际,一颗拖着双色尾焰的流星划过苗疆上空,在星图上留下一道崭新的轨迹。墨离在昏迷中露出微笑,掌心隐约浮现出种子的纹路 —— 那是新生的开始,也是永恒轮回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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