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南京诸官请站队！强势摊牌，霸道的沈阁老

    南京守备厅，前堂，大门紧闭。

    门内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几乎要掀翻整座屋顶。

    锦衣卫千户齐虎站在门外，耳朵竖起。

    吵架他不管，但一旦里面有动手的声音，他立即就会冲进屋内，保护沈念。

    大明官员，一言不合，打架斗殴乃是常有之事。

    齐虎绝不能让沈念挂彩，不然他的仕途就彻底完了。

    厅堂内。

    南京官员们吐沫横飞地抨击著赵锦提出的南京冗官冗职裁革策，情绪尤为激动。

    沈念与赵锦皆面无表情地聆听著，并未立即反驳。

    二人都经历过这种「敌众我寡」的场合，正确的做法是先认真聆听，提取对方观点，然后待对方发泄完毕后，再一一反驳。

    不然很容易演变成全武行。

    约一刻钟后，南京各衙门主官的声音渐渐稀落下来。

    赵锦看向沈念，沈念朝其微微点头。

    点头，意味著沈念认可他提出的冗官冗职裁革策。

    顿时，赵锦挺起胸膛，看向周围诸官。

    「诸位，老夫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你们讲出一条值得老夫反驳的理由！」

    「此策为公不为私，而诸位心中只有门户私计，你们要不要换个角度，从公忠体国、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角度想一想理由？」

    这位曾弹劾过严嵩，曾被投入诏狱拷问四十余次的越中四谏之一。

    一开口，就能让别人闭嘴。

    门户私计四个字，精准概括了这群人反对的理由。

    厅堂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南京官员们的底气之所以不足，是因他们对朝廷而言，确实没那么重要。

    当下，南京城一众与京师重迭的衙门，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越来越边缘化，对朝廷决策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主要职能是辅助朝廷掌管南直隶。

    赵锦主张裁革的官员官职也确实是可有可无。

    一时间，厅堂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

    南京兵部尚书兼参赞机务凌云翼看向沈念，道：「不知沈阁老觉得赵部堂提出的裁冗官冗职策如何？」

    唰！

    官员们齐刷刷看向沈念。

    只要沈念不是完全力挺赵锦，他们便敢大闹特闹。

    要么逼迫赵锦重新拟策，要么将赵锦从南京吏部尚书的位置赶下去。

    沈念目视前方，高声道：「本阁以为甚好！」

    说到「甚好」两字时，沈念故意抬高了语调。

    听到此话，很多官员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若依此策执行，南京诸衙将更没有存在感，而他们安排在下面的门生、故旧、亲信等都会受到波及。

    南京，将不再是他们的南京。

    沈念环顾四周，接著道：「南京城没有官员比赵部堂更了解南京官场现状，本阁对赵部堂之策无一字要改，将全力支持！」

    「诸位若有异议，无须与本阁辩驳，可直接呈递奏疏到京师，不过，诸位定要找好理由，不然反对此策，就是反对朝廷新政！」

    沈念突然为反对者扣上一个大帽子。

    凌云翼不满地看向沈念。

    「沈阁老，此话似乎有威胁之意，您太瞧不起我们南京的官员了！」

    唰！

    距离沈念约五六步的凌云翼，朝著沈念迈出一大步。

    唰！唰！唰！

    厅内的南京诸官，除赵锦外，齐齐朝前走出一步。

    沈念面色如常，不但没有退后，而且朝前走到凌云翼面前，直直地看著他，道：「本阁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接下来，你们可以鼓动下面的官员反对此策，可以联合数百名南京官员署名弹劾本阁，可以编造出任何反对此策的理由汇禀朝廷！」

    「不过，在做这些之前，本阁建议你们想好理由，不然陛下与内阁必然会相信我，而不是相信你们！」

    沈念一副皇帝宠臣姿态。

    京师宠臣外加阁臣与钦差身份，与这些官员相比充满了优越感。

    说罢。

    沈念没有理会身旁的凌云翼，大步走到官员们的面前。

    「诸位，本阁做事，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本阁明确告诉大家，裁天下冗官冗职策，势在必行，赵部堂的执行之策，本官完全认同。接下来，你们若配合此策，咱们便愉快地完成此事，事毕之后，本阁为整个南京衙门向陛下请赏，让天下人看到南京诸衙官员的胸襟与气魄，我好，大家好！」

    「若不配合，那抱歉，本阁将与你们死磕到底，将南京城诸衙当作一个反面典型处理，凡阻碍此策执行者，本阁保准他在裁革官员之列！」

    沈念背著双手，非常硬气。

    面前众官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知与这些老油子官员言「忠君爱国，为大家舍小家」无用，故而直接摊牌。

    妥协配合，可得美名；反抗到底，死路一条。  

    一旁，赵锦一脸兴奋地挺著腰板。

    他非常喜欢沈念这种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高效，不拉扯，完全无惧得罪人。

    并且沈念如此强势，让南京诸官都觉得，可能沈念离京时，小万历与张居正专门交待过他要从严从重整治南京官场。

    凌云翼攥著拳头，满腔怒火，心中喃喃道：老夫……若……若是京师的兵部尚书，他即使是阁臣兼钦差，也不敢以此等语气对我说话！」

    下方一些衙门的主官心中想的则是：待你仕途落魄之时，我们将会让你知晓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

    南京守备临淮侯李言恭和南京守备太监郭孝，则是一言不发。

    他们被沈念的气场震慑到，脑袋里全是浆糊。

    沈念缓了缓，继续道：「本阁将于明日晚将赵部堂所拟的裁革之策向京师汇禀，在明日太阳落山前，诸位若有附议者，可呈递文书交于中书舍人王嘉。附议，意味著将会主动承担说服下属官员的责任，本阁会将其署名于奏疏之上。未呈递文书者，本阁一律当作反对，反对者可自拟反对奏疏送往京师！」

    说罢，沈念大步朝著厅门走去。

    王嘉迅速将大门打开，随沈念一同走了出去。

    赵锦环顾四周，朝著诸官拱手道：「诸位，官场风气变了！」

    「那些奔走钻营，无功受禄的官员该被淘汰了！你们不要逆大流，不要为朝廷添堵，若南京诸衙成为朝廷执行裁天下冗官冗职的反面典型，恐怕以后南京各个衙门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大家的仕途将更加艰难！！」

    赵锦说罢，也大步离开厅堂。

    待赵锦的身影完全消失，一向臭脾气的凌云翼拿起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嘭！

    茶杯碎后，凌云翼朝著门口的两名胥吏道：「关门！」

    旋即，厅堂门再次被关闭。

    凌云翼看向众衙门主官，道：「附议妥协之后，以后将无人看得起咱们南京诸官，老夫建议，咱们联名上奏，弹劾沈念与赵锦，让陛下为南京诸衙留够体面！」

    凌云翼说完后，不由得一愣，因为无一人附和他。

    「怎么？都认怂了？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敢反抗吗？」

    这时，南京太常寺卿屠义英开口道：「我要反抗！」

    「我……我也要反抗！」南京大理寺卿宋仪望紧跟著说道。

    「我也反抗！」南京刑部尚书何宽也开口道。

    ……

    反抗者，皆是门生故旧甚多，因裁革之策而导致利益损失巨大的官员。

    很快，厅内二十余人便有六人决定反抗。

    但这还远远不够。

    凌云翼将目光锁定在南京守备临淮侯李言恭和南京守备太监郭孝的身上，二人的意见，举足轻重。

    李言恭眼珠一转，道：「凌部堂，容本侯认真想一想，我们勋臣比不得你们，一旦说错话，惩罚比你们要重多了！」

    郭孝紧随著说道：「凌部堂，事关重大，让大家都想一想再决定吧！」

    凌云翼冷声道：「谁若敢向沈念呈递文书，日后的南京城，有我没他！」

    这句狠话，令正在纠结的官员们甚是无奈。

    片刻后，官员们都返回了各自的衙门。

    有官员忍不住将此策告诉了下属官员，有官员则是回衙后就开始写附议文书，写完后放在贴身处，明日视情况选择要不要向沈念呈递附议文书。

    ……

    沈念回到会同馆后，补了一觉，然后便去南京城的街道上寻找美食了。

    小万历派遣他为钦差，督管南京裁冗官冗职策，目的是让沈念得罪南京一众官员，目前沈念已经做到了。

    若这些官员选择反抗，那沈念在南京官场将尽是仇人。

    赵锦回到南京户部衙门后，便开始拟定安置冗官之策。

    他认为此策几乎不影响南京城官场政事，外加能为朝廷节省许多俸禄钱，外加沈念的力挺，朝廷没有可能不同意。

    他也不怕得罪人。

    相反，能如此痛快干脆地整治南京官员，让他入仕以来从未有如此爽快过。

    ……

    入夜。

    沈念回到会同馆，开始完善赵锦的一系列裁革官职执行策。

    他相信，凭借张居正、殷正茂等人的目光，绝对会支持此策。

    若南京的裁冗官冗职策不能妥善完成，那地方上的裁冗官冗职事宜将会更加难以完成。

    而此刻，凌云翼则非常忙碌。

    他将上午在厅堂的一些官员，还有他手下的一些官员全都召集起来，令他们使力，将南京城所有反对此策的官员都统计一遍，然后联名上奏。

    只要能超过半数，他感觉便有胜算。

    沈念的强势与霸道，让他非常愤怒。

    「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不然以后南京官的地位将更低，将更无话语权，我们的仕途将更加坎坷！」

    随即，凌云翼看向一旁的南京兵部主事。

    「刘主事，将衙内一些兵卒派出去，乔装成布衣，然后躲在前往会同馆的必经之路上，凡有南京官员呈递文书或派遣衙内胥吏呈递文书，一律截停，记著，要做得隐蔽一些！」  

    「明白！」

    深夜，清早在南京守备厅开会的官员几乎全都失眠。

    他们很难抉择。

    他们想要反对著试一试，能否让朝廷拟定更怀柔的裁革冗官冗职之策，但又怕反对无果后，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过。

    这些官员也都派属下在外面打听著，以便随波逐流。

    ……

    翌日近午时。

    沈念稳坐于会同馆内，等待著附议的官员上门。

    然等了大半个时辰，只等来三份附议文书。

    沈念并不著急，绝大多数官员都喜欢在最后一刻表态。

    沈念相信，各衙主官中至少有一半都会附议。

    就在这时，齐虎拿著两份文书走了过来。

    「阁老，我发现有兵卒假扮成百姓在会同馆外拦人，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兵卒？」齐虎将附议文书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口问道。

    沈念想了想。

    「先揍一顿，然后扭送到刑部衙门，交给何尚书，让他全权处置！」

    在说「揍一顿」时，沈念故意压重了语气，语气越重，意味著要揍得越狠。

    这些人敢用此等卑劣的手段拦截文书，沈念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至于是何人指派，沈念想都不用想，便知是凌云翼。

    「是！」

    齐虎大步兴奋地朝外走去，这些兵卒再伪装也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

    午后，就在诸多官员都在观望之时。

    王嘉和齐虎甚是欣喜地来到沈念面前。

    「阁老，好消息！南京兵部尚书凌云翼被从京师赶来的锦衣卫带走了，陛下谕令，让他立即前往淮安府段漕河上，查清漕运之上私加徭役，用百姓代替兵卒之事！」

    「哈哈……我受吴老先生之托，本意是帮一帮河岸上的百姓，没想到此举也让咱们受益了，凌云翼被带走，那些反对者必然恐慌！」

    朝廷这次处理政事的效率非常高。

    沈念想了想，看向二人。

    「将凌云翼被带走的消息传出后，再对外传递一条小道消息，称会同馆沈阁老桌上的附议文书已摆不下，很多衙门的属官、从官，甚至九品官都偷偷呈递附议文书！」

    听到此话，二人看向沈念面前桌子上的的十余本附议文书，不由得一愣。

    沈念没好气地看向二人。

    「南京诸衙诸司全员支持裁冗官冗职之策，此话让陛下听到，心里舒坦不？显得咱们有本事不？对日后地方开展裁革冗官冗职策有益不？」

    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当即朝著外面快步走去。

    沈念又补充道：「切记，这是小道消息，若让别人知晓是咱们传的，就丢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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