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其实落神峰诸峰有派人前来百炼城支援。

    不过，这些被派出的长老门人在前往百炼城的半途，却亲眼望见赤火尊者出手。

    当时众人皆以为既有尊者出手，那必然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准备等对方解决城中的大黎高手后，再前往百炼城走个过场。

    然而，后来赤火尊者疑似溃败，继而落神峰掌教和诸位尊者亲自出手。

    这顿时给前往百炼城支援的人吓得够呛，能胜过赤火尊者如此恐怖存在的高手，哪是他们能应对的？因此便一直待在半途见机行事。

    而这也使得开始有些风声鹤唳的众人一直没有前往百炼城，毕竟谁也不愿意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去白白送死。

    直到掌教尊者等人出手之后，他们见到了百炼城中发出的求援信号。

    这时众人算是终于作出决定，立刻转身就逃！

    内心仍抱有一丝怀疑和希望的门人弟子，则是逃回自己所在的山峰，另一些猜测掌教尊者已败亡，不再对落神峰抱任何希望的人，则是直接叛宗想要逃离落神峰的地域。

    而与此同时，原本并不确认百炼城中结果的落神峰其它诸峰峰座。

    跟其它各处之人一样，在见到百炼城中的信号之后，也已然猜到落神峰大势已去。

    一时之间，除了死去的百炼峰峰座郑云峰，以及还在蒙头闭关、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第八峰斩岳峰峰座之外。

    落神峰其余的六位峰座无一例外都眺望着黑夜中百炼城的方向，除了感到无比震惊、难以置信之外，继而便是不断涌来且难以遏制的深深恐惧。

    这时，摆在诸位峰座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要么战死与宗门共存亡，要么则是立刻逃遁，虽然会被大黎朝廷追杀，但也有很大的希望能活下来。

    玉澜峰山巅，坐落在玄冰之上的青玉宫殿上空。

    玉面娇的镜面虚影轰然溃散，随即，正在修炼的玉面娇真身从宫殿中飞出。

    她来到欧阳明齐的身边踏空而立，脸色惊骇地望向百炼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掌教和尊者竟然真的败了？”

    第五峰峰座欧阳明齐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惊骇之色并不比玉面娇少多少。

    虽然之前两人有讨论过，掌教和几位尊者出手的结果，甚至也曾考虑过掌教等人会败。

    但那毕竟只是他们口中所言万一的情况，而眼下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一时之间，即使两位身居高位的峰座，此时心中也是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

    两人望着那黑暗中沉寂下去的百炼城，身躯甚至因为畏惧而微微发颤。

    他们自然比落神峰其它所有门人弟子还要更加清楚，掌教和几位尊者的恐怖之处。

    然而纵使如此，掌教几人却也不是百炼城中那位大黎高手的对手。

    这让两人生出和玄阴三老一样的想法，实在难以想象大黎朝廷那位高手的实力，究竟达到怎样一种恐怖的层次？

    夜色中，两人就这样眺望远方沉默了好一会。

    这时，欧阳明齐缓缓转过头，望向旁边的玉面娇，忽然出声问道：

    “如今师妹是打算依然如之前回答所言，要与落神峰共存亡？”

    闻言，玉面娇收回目光，旋即望了下方的玉澜峰一眼，却是并未回答欧阳明齐的问话，只是脸色显得极为难看。

    见状，欧阳明齐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渐渐收敛脸上的神色，使自己尽量保持镇静，道：

    “大黎朝廷竟然藏有如此强大的高手，甚至连掌教和几位尊者都败于其手，这远远出乎我们乃至整个大黎江湖的预料。”

    “如今落神峰败局已定，而大黎天锦卫有百炼城的那位存在坐镇，我们即使七峰峰座联手，估计都不是其一招之敌，最终结局定然是必死的下场。”

    闻言，玉面娇缓缓抬头，注视着眼前的欧阳明齐，眸光微动，忽然问道：

    “不知欧阳师兄又有何打算？”

    欧阳明齐摇了摇头，却是不答反问道：

    “在本座回答师妹问题之前，希望师妹如实告知，是愿意苟活还是舍身赴死？”

    玉面娇顿时皱起眉头，她沉默了好一会，终是叹了口气，道：

    “如果能活，谁又愿意死？”

    欧阳明齐盯着对方看了一会，随即眯了眯眼睛，道：

    “其实在得知落神峰突然遭遇大黎朝廷攻袭之时，本座便早已未虑胜先虑败，为自身想好了一条退路。”

    闻言，玉面娇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问道：

    “莫非欧阳师兄是早已有打算潜逃离开落神峰？”

    然而，欧阳明齐却是缓缓摇头，道：

    “像师妹你我这种身居一峰峰座之位的人，早已上了那大黎朝廷的必杀名单，哪有那么容易能逃得掉？”

    “而且，大黎天锦卫如今有那位百炼城的高手在，试想你我又如何能逃得出对方的手掌？”

    玉面娇再一次沉默下去，但很快，她便向欧阳明齐行了一礼，道：

    “恕师妹愚钝，还请欧阳师兄指点。”

    欧阳明齐摆了摆手，旋即转头望向玉澜城的方向，道：

    “指点谈不上，本座打算投降。”

    ……

    此话一出，玉面娇明显愣了一愣，随即皱眉道：

    “欧阳师兄莫不是在说笑，既然我们都在大黎朝廷的必杀名单上，投降那不是死得更快！”

    欧阳明齐深深看了玉面娇一眼，道：

    “按理来说确实如此，投降无疑是引颈待戮，不过，如今大黎朝廷的情况却是不一样。”

    说着，他盯着玉面娇，缓缓道：

    “想必师妹应该清楚，活人永远比死人有价值。”

    “大黎朝廷一直将江湖四大宗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如今大黎朝廷单凭一个天锦卫便拿下落神峰，你觉得大黎接下来会不会对其它三大宗门有想法？”

    “而要对其它三大宗门出手，大黎朝廷无疑正处于用人之际，这也是我们的一线生机，那位指挥使大人自然会明白，留下我们远比杀了我们更有用。”

    闻言，玉面娇神色变幻不定，道：

    “师兄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欧阳明齐轻轻颔首，道：

    “确实如此，师妹你也可以选择逃。”

    “不过，本座劝师妹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黎朝廷有如此一位堪比武神的高手存在，师妹觉得未来这整个大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此话一出，玉面娇神色一变，顿时凝眉不语，显然在思索欧阳明齐所说的话。

    欧阳明齐见状，也没有打扰，只是望着玉澜城的方向，轻声道：

    “希望师妹早做决定，留给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

    与此同时，大黎天锦卫前指挥使司空玄，已然是按照既定攻伐计划，基本上没有花费太多力气便突袭提前拿下了玉澜城。

    获得一场对阵落神峰的胜利，他手下一众天锦卫的士气也明显提升不少。

    不过他们这一路，情绪却是饱受煎熬，仿佛荡秋千一般起伏不定。

    之前望见赤火尊者出手，那般骇人的景象，让包括司空玄在内的天锦卫众人，都隐隐生出绝望之意。

    可后来情况反转，落神峰掌教等人出手，指挥使伏启文更是传来口信，言明那位八皇子竟然独自一人镇杀落神峰的赤火尊者。

    虽然司空玄对此依然表示怀疑，认为伏启文此举大概是为了提振天锦卫的士气。

    但他在惊疑于那位八皇子是否除掉赤火尊者之余，心中却还是隐隐生出一丝希望。

    虽然这希望在他看来很渺茫，但司空玄还是将伏启文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天锦卫上下。

    至于之后，落神峰的掌教和尊者出手，那显露出的骇人景象，无疑又让天锦卫士气大为低落。

    不过，这种低落的士气没持续太久，百炼城发出的求救信号，又无疑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直到攻下玉澜城，天锦卫的人现在都有些发懵，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是该对剿灭落神峰充满希望还是失望？

    他们的情绪几乎都被百炼城方向的情况牵着走，但百炼城中的情况又跌宕起伏、琢磨不定，属实是让众人煎熬不已。

    而就在攻下玉澜城不久，计划休整片刻便继续向玉澜峰进攻的司空玄，此刻却是不时张望百炼城的方向。

    对他来说，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动静。

    因为这样便表明，百炼城中落神峰掌教等人很可能真的出事了，哪怕就算没有出事，对方起码也没有向天锦卫动手的迹象。

    这时，一名传令官忽然急匆匆冲入玉澜城的城主府，大声呼喊道：

    “大人，有飞隼传信。”

    满头白发、面容枯槁的司空玄顿时眉头一皱，看了眼前的传令官一眼，却是心中一沉。

    心中暗道可千万不要是坏消息，好歹也得等他杀上玉澜峰，灭了落神峰的一位峰座再说。

    现在听到坏消息，除了影响他的心情，基本上再没有任何其它作用。

    想着，司空玄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念！”

    虽然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无论怎样，却也不能忽视伏启文的传信，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情况。

    传令官当即打开竹筒短笺，快速看了一眼，下一刻，其整个人蓦然双眼瞪大，一时却是忘记了说话。

    司空玄眉头一皱，重重冷哼一声，道：

    “让你念！”

    传令官顿时回过神来，当即深吸口气、屏气凝神，盯着短笺上的内容，一字一顿道：

    “传天锦卫指挥使口令，八皇子殿下全灭落神峰掌教和四位尊者，现着令天锦卫四路全力攻伐四峰，天明之前拿下落神峰！”

    短笺上的字虽少，但事却是无疑极大。

    直让司空玄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又接着让传令官连念了两遍。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来，甚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城主府内，司空玄站在原地不由地喃喃自语：

    “八皇子，八皇子，大黎何德何能出现如此天骄人物！”

    之前他见到百炼城发出的信号，其实心中便有了一些猜测。

    但那猜测属实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他都觉得自己在臆想。

    然而此刻得到伏启文口信证实，他却是终于确定，落神峰的掌教和尊者都败了。

    而且，全都被大黎那位据说曾流落民间的八皇子所杀。

    在司空玄看来，如此天才人物，大黎皇室竟然让其流落民间，而且还能被找回，只能说大黎真是走了泼天大运。

    司空玄此刻苍老的身躯都激动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此次答应伏启文出手，除了他自身寿命无多之外，其实也是为了在身死之前，圆了自己多年以来的一个念想。

    在他执掌天锦卫之时，元武帝便已是意图谋划江湖四大宗门，而天锦卫便是针对落神峰的一步棋。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在落神峰上花费大量心血精力，可直到他从指挥使位置上退下、告老还乡，却是自始至终连落神峰的边都没挨着。

    这无疑成为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原本他以为自己到死都无法见到大黎对落神峰动手，但伏启文却是突然上门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当然他也明白，仅凭大黎天锦卫想要灭掉落神峰，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他此行最大的目的，也就是打算拼得自身武道气息衰败的残躯，换掉落神峰的一位峰座，也算是功成身亡。

    不过，这一切却被李慕生改写。

    如今，原来的目的已经不足以满足司空玄的野心，既然落神峰掌教和尊者都死了，拿下落神峰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么他现在不仅打算灭掉一位落神峰的峰座，而且，还要亲眼看到落神峰的覆灭。

    司空玄压抑着心中激动的心情，当即沉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立刻前往玉澜峰！”

    一时之间，其浑身霎时气机一震，整个人意气风发，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

    闻言，传令官同样心情激动，连忙答应一声，便要前往各处传令。

    可就在这时，一名天锦卫却是忽然急忙跑了进来，满脸惊疑不定地禀报道：

    “大人，玉澜峰派人来投降了！”

    一听这话，司空玄整个人顿时一愣：

    “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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