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万千世界（卷终）

    黑暗深邃的夜幕逼退黄金树的光芒，野蛮生长，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滴入清水的墨点，刚落入就开始疯狂扩散，以惊人的速度侵蚀著交界地。

    新的「世界」介于虚幻与现实，和交界地有著相同的元素，却更像是另一种发展，可能性分支跨越时间长河与这里重叠。

    陆克棕色的眼眸化作铁黑色，以更高维度的视角观测，撕开虚伪的假象，指示蕴藏在「黑夜」中不断因可能性变化而诞生的八位「夜之王」。

    以及「黑夜」本身！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现象是什么，基于交界地背景的衍生作品「夜君临」，讲述著破碎战争后，蕴含无数可能性的「黑夜」降临后的另一个世界。

    普蕾尔是交界地的「主角」，天选之子的「褪色者」，本该终结所有半神，收集大卢恩，弑神后登上「艾尔登之王」的存在，只是在陆克的影响下走偏了而已。

    而当故事沦陷帷幕后，尚未完成主线任务的主角就失去存在的意义，只是陆克没想过「游戏」结束后，居然出现了新的「游戏」，试图对这边已经「失败」的交界地进行覆盖。

    「宇宙奇观游戏公司——有点意思啊。」

    陆克低声道，能直接影响「世界」的交融，可能性的碰撞，即使是神只也远远做不到这点，换做「无上意志」倒是有可能。

    不过，只是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感到惊讶。

    陆克咪起眼睛，唇齿闭合之间做出咬合的动作。

    咔嚓快速扩张的「黑夜」霍然间缺了一块，大概八分之一的区域，消失的部位正好呈现出半月牙状的痕迹，就像—人的牙印。

    夜幕的延伸停滞了。

    「黑夜」就像具备自我意识一样，在被毫无抵挡之力的吃掉一部分后，感受到强烈的畏惧，不仅没有扩张，反而开始犹豫的、缓慢的向内搜索。

    「味道不错啊。」

    陆克眼睛一亮，从刚刚吃掉的「黑夜」中感受到了「世界」、「时间」、「空间」、「命运」、「愿望」、「因果」——等等概念的糅杂。

    虽然体量依旧不够，质量却不至于太低，对他稍微还是有所裨益的，这是交界地的本土神和外在神祗都做不到的事。

    陆克舔了舔嘴唇，笑容间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身边出现混沌色泽的液体，以及如同胃袋般的抽象事物。

    奇异空间中。

    全身散发著淡淡金色光点的陆克感觉「世界」无比清晰的呈现在面前，交界地里的一切。

    他看到了缓缓苏醒的拉塔恩正惊喜的看著彻底痊愈的身体和旁边的爱马，继续著方才的庆功宴，看到了「女武神」玛莲妮亚从圣树的树根睁开眼睛，与被半身送到圣树的米莉森对视，看到了被重新流动的流星砸出，终于现世的「永恒之城」诺克隆恩。

    还看到了某只四手蓝皮怪趁著这场混乱，偷走藏在诺克隆恩的「弑神小刀」，解决了控制她的双指，毫无留恋的前往星空。

    啪叽！

    刚脱离交界地范畴的菈妮尚未欣赏星空的美丽，突然感觉后臀被重重拍了一下，惊得她警惕看向四周，却一无所获。

    陆克勾唇笑了笑，意识从交界地继续向往不断延伸，周围的虚空，远处的星空，以及更远处的其他「世界」——

    宇宙不再对他有所保留。

    各种「律法」在他感知中出现，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只，比星球更为庞大、如同山脉湖泊起源大蛇，全身皆为阴影，如死水般蠕动的存在、由亿万生灵群聚形成的黑雾.

    各种神只以千奇百怪形态遨游在星空，有强有弱，弱小的甚至不如在玛莲妮亚身上复苏，尚未完全解放的「腐败女神」，强大的即使不在自己的辖区单位依旧远胜玛莉卡这类将律法遍布整个领土的神祇。

    但所有的神只都在感受到陆克肆无忌惮的感知后，如惊弓之鸟般作鸟兽散，拼命逃离到更遥远更难以探索的地界。

    唯有一个神只依旧泰然自若的停留在原地。

    他的形体庞大到超越想像，拥簇的星云是他触须，跳动的星河是祂不断起伏的心脏，人类无法窥见的色彩化作不可思议的讯息，最上方有著一团难以描述的漩涡，那是揉碎的星子裹进了幽的星河后形成的「眼睛」。

    无上意志。

    不愧是最强大的神只，仅仅是这个规模的体量，弱小的神只大概在靠近时就会被卷入其中。

    「眼睛」与陆克遥相对望，穿越时空的隔绝，交换著数不清的讯息，瞳孔中出现动摇。

    透过那张人皮，祂看到了比整个宇宙还要沉重的质量，看到了时而分离、时而合并的无数星团盘旋，看到了万物坍塌后形成的唯一，看到了所有事物的起始与终焉，包括祂的诞生与末路。

    下一秒，宇宙黯淡了一瞬。

    星河形成的「眼睛」消失在原地，与其他神祇一样，「无上意志」也跑路了。

    交界地。

    陆克琢磨著将整个世界纳入体内，吃掉包括无上意志在内的所有神只，让自己向真正的「超脱」更进一步。

    不过这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还是等当前的事都处理完了再慢慢来比较好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的空间已经崩溃，几人回到了王城谒见台后方的房间，玛莉卡和梅琳娜都紧张的盯著自己，似乎担心他出现意外，见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真令惊讶，你——您居然能轻易改变黄律法」，让它随著您的意志改变。」

    玛莉卡的眼中还残留著惊愕，她只当是有位外在神只乱入，在梅琳娜的指引下碰巧达成她的夙愿，没想到陆克居然能做到这种事。

    虽然表面上还是「黄金律法」，但作为曾经掌控这个律法的神只，她还是能感受到现在的「律法」以陆克的意志为准则，包括黄金树的本质也被篡改，成为她甚至不敢想像的事物。

    个「无上意志」离开后，新的「无上意志」就到了吗？

    玛莉卡苦笑一声，总觉得这种结果显得之前自己做的一切牺牲，都很没有意义。

    「放心，我的律法是自由的。「

    看穿玛莉卡的想法，陆克笑著解释。

    「你们想信仰什么都无所谓，想做什么也无所谓，只要有付出代价的决心，「恩赐』会拒绝发自内心抗拒它的存在，只是会维持世界的基本运转而已。

    4

    梅琳娜走到陆克身边，牵起他的手对玛莉卡笑了笑，声音带著几分自豪。

    「您刚刚恢复意识，不了解我的褪色者，这家伙是那种只喜欢享受权利，讨厌履行责任的人。」

    「只要他的命令能被完美执行，乱七八糟的想法能被好好满足，就足够了，麻烦的事只会交给其他人负责。」

    在史东薇尔城的时候就是这样，真正城主该做的事全都交给梅琳娜处理，陆克自己则到处惹是生非，给她贡献一大波投诉信。

    玛莉卡那张比女儿还美艳动人的脸上表情有所凝固，似乎没想到拥有如此力量的强大神只居然这么懒怠——不，是随和。

    不过这对交界地开始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果有一位强大的、不作为的神只统治交界地，不仅获得了自由，安全问题也能得到保证，可谓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这里玛莉卡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看陆克的眼神变得更为恭敬与温柔，不过她就注意到陆克的眼神貌似没有和她的眼睛对上，而是微微向下。

    陆克：(°—°)

    玛莉卡：(÷-_·)？

    玛莉卡微微低头，看著自己的半掩半露的巨大宝箱恍然大悟，她犹豫数秒，看向陆克的脸庞和身板，沉吟片刻后露出微笑：

    「虽然陆克大人不爱处理政务，但既然您已经是主宰交界地的神只，还是有很多事需要知道的，作为上一代的神只，我得和您完成交接』工作才好。」

    陆克面不改色的从巨大宝箱上移开眼睛，轻咳两声，严肃的点点头。

    「没问题，有空我一定会过去讨教的，不过我这人记性差，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忘记，过去的讨教的次数说不定会有点频繁，玛莉卡女王不介意吧？」

    玛莉卡温柔点头：「已经下位的我也只有在辅助新神只上，能略尽绵力了，您有积压的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与「永恒女王」商定好私下打拳的约定，陆克摸了摸下巴，转而看向梅琳娜「我要外出一段时间，不会很久，交界地的事就都交给你了，有玛莉卡辅助你，治理起来应该不会有多难。」

    「你要离开交界地？」梅琳娜皱起眉，露出不解之色。

    交界地恢复正常，恩赐重新降临，母亲「永恒女王」玛莉卡复活，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现在还想著外出是做什么？

    「有点小事需要我去做，或许还能看到几个——朋友。」

    陆克笑著摸摸梅琳娜的脸颊，目光中露出几抹异色，以及一点点的期待。

    盖利德。

    半身百无聊赖的打著哈欠，看到前方突然出现的陆克后翻了个白眼：

    「来的也太慢了吧，我都快等的睡著了。」

    「稍微看了下这个宇宙的风景，耽搁了一下。「

    陆克打量著四周，察觉到这片地带的「概念」貌似都被吃掉过一次，刚刚才恢复过来，转而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女骑士普蕾尔。

    少女的身躯和记忆中并无区别，还穿著半身赠送的雌火龙套装，只是眼神空洞，失去了灵魂。

    「普蕾尔没事吧？」

    「没事，我早就在她的灵魂中做了防护措施—不过没有防护措施应该也没问题，异变并没有危害她的灵魂，在出现的前秒，她的灵魂就已经回去了。」

    半身说完伸了个懒腰，像是在抱怨，「照顾把这边当成游戏的玩家也是很辛苦的，差不多该让我回去了吧？」

    陆克点点头：「嗯，辛苦了。」

    半身松了口气，缓缓向陆克本体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形象就向最初分离出的女体靠近，等走到陆克跟前时，已经是著明艳大气，丝毫不逊色于玛莉卡，甚至犹有胜之的绝美女性。

    「不得不说，爷真好看！」

    半身听完打了个寒颤，面露警惕：「希望下次被你分离出来的时候，不是因为你在漫长生命中感到无趣，想尝试拥抱自我」。」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毁了拥抱我」这四个字。」

    陆克撇撇嘴，抱住半身，将她一点点送入体内，随后看向普蕾尔的身躯。

    就像神人坠眠之地的米凯拉，这也是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他曾经去过一次，只不过那次是半身的一缕灵魂。

    而现在要去的，是比当初的他强大无数倍，完整的灵魂。  

    陆克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感受到了种对未知探索的兴奋感，一把握住普蕾尔的手臂。

    他又一次来到了熟悉的、细长窄小的通道，视野以一种惊色的速度上升，交界地、雾的彼端、星空—

    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陆克就已经看到了方才刚刚看到的无数遨游在星空中的神只，紧接著视角再度拔高，穿过了某个屏障，出现新的画面。

    这时的速度已经快到难以置信，就算是神只也会错过的程度，当初的分灵体也只能惊鸿一瞥。

    但如今，陆克已经可以看清所有细节。

    这是一个无穷大的空间，尺度失去意义，体积失去意义，这里的丈量单位是「世界」，解读方针是「理智」，唯一存在实体是一根根「管道」。

    和陆克此时身处的，一模一样的「管道」。

    陆克顺著离他最近的「管道」看去，「管道」连结的是一个被「薪火」照亮黑暗的世界，不死者在徘徊，渴求著「薪火」的光芒。

    他拧著眉，选择另一根「管道」望去，这次是战国时代的背景，刀与剑碰撞的世界，身形修长的「樱龙」盘踞在树上，冷漠而威严。

    下一根，古朴而神秘的楔之神殿中，无数引人做梦的恶魔徘徊著、嘶吼著，他们如潮水般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侵蚀整个世界。

    下一根，霓虹灯光、色彩斑斓的世界耀眼夺目，醉生梦死的螺旋阶梯上升，超梦和义体改造普罗大众，人与机械的界限进一步模糊。

    一大波熟悉的游戏名几乎就要被喊出，陆克的眉头越皱越紧，干脆将目光投向远方。

    陆克的目光猛得收缩了一下。

    成千上万根「管道」贯穿了这片空间，因为无穷大的体积，因为以「世界」为尺度的间距，并不如何显眼。

    但当有足以看穿所有虚妄的存在，有足以忽略「世界」与「世界」间隙的存在能看清时，就会发现—

    数也数不清的「世界」，正被无数根管道穿刺、联通和入侵！

    陆克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那是以北欧神话九界为原型，以上千种职业的自由度闻名的RPG游戏—YGGDRASⅡL

    啪嗒！

    游戏舱门伴随著错误提示的红灯被打开，营养液中的少女睁开眼睛从中爬出，眼神疑惑而茫然。

    「什么鬼啊——为什么看个CG还能掉线的。」

    少女颇为郁闷的躺回去，试图重新进入游戏，却只看到伴随著红光，不断提示的「游戏已损毁」字样。

    「喂喂喂，搞什么鬼啊！我老婆还在边呢！」

    少女难丼露出慌张的情绪，再度从游戏舱中爬起，拿起手机就要给游戏公司打电话。

    嘶—嘶房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处于焦急中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她打开通讯录，焦急的翻找著游戏公司的电话，正要拨过去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动。

    「稍等一下，现在还不是找他们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让少女没有第一时间爆发出惊叫，她僵硬的扭过脖子，看清眼前的人后乞乞张大嘴巴。

    下一秒，迟到的、突破天际的惊叫声回档在整个房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克掏了掏耳朵，耐心等待后仍不见耳边的聒噪停下，只能叹息著封住少女的嘴巴。

    他微微欠身，对少女眨了眨眼睛，语气温和。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

    「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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