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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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走后,庙里更静了。
陈无咎没急着动,手指还捏着那截带密语的骨头。他把它翻过来,对着月光看了两眼,刻痕不深,但手法老道,是北疆军营传令兵用惯的“三棱凿”,专在箭杆上打记号的那种。这玩意儿出现在城西破庙的狗嘴里,比什么密信都来得狠——说明敌情已经压到眼皮底下,连最底层的情报链都被咬断了。
他把骨头塞进袖口,顺手摸了摸怀里密探的鼻息。还在喘,就是太弱,像风里快灭的灯。这人能活到现在,全靠一股死忠劲儿撑着,可再这么拖下去,不用敌人动手,他自己就得交代在这破庙里。
“醒不了也得扛回去。”陈无咎低声说,不是安慰谁,是给自己定调子。
他站起身,先绕着废庙转了一圈。这地方看着破,其实有门道:东墙塌得整齐,像是被重物撞过;西边神龛底下有道暗缝,踩上去地面微颤,估计通着地窖。他顺手捡了两块碎砖,摆在门口和供桌底下——有人进来,碰倒砖头就会出声。
安顿完这些,他盘腿坐下,闭眼调息。
体内的乱劲还没散。杀之精粹像烧红的铁水,在经脉里来回冲刷,丹田那道灰色符纹倒是稳住了,可每次他想把精粹往灵力海里导,封印就轻轻一震,像是警告他别乱来。祭坛那边也不消停,裂缝里的红光忽明忽暗,跟呼吸似的。
“行,你们俩爱斗斗去,”他睁开眼,“我先把正事办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裂开的黄符。符纸边缘焦黑,中间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的。他指尖刚碰上去,胸口就是一烫,祭坛那边立刻有了反应,一股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爬,竟把乱窜的精粹压住了一瞬。
“你还真护我?”他盯着符纸,“不是封印,是保命符?”
话没说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荒原、断剑、染血战袍。那背影他没见过,可那股杀意,跟他体内祭坛一模一样。
他甩了甩头,把幻象赶出去。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他把黄符重新塞进衣襟,开始理线索。
第一桩事:蛮族集结。密探亲口说的,粮道断了,军报压着不发,还有人给蛮族送兵器。这不是边境摩擦,是蓄谋开战。
第二桩事:青楼围杀。四大家族的死士,八人锁灵阵,刀出鞘的时机分毫不差,明显是蹲点等他。可他去听雨轩,除了老管家,没人知道。
第三桩事:骨刻密语。狗啃过的骨头,军中暗记,出现在他藏身之地。说明要么追兵早盯上了这庙,要么……情报链早就被人换了血。
三件事串一块儿,味儿不对了。
蛮族要打,京城要杀他,连条狗叼的骨头都在报警——偏偏这几股力,全都冲着陈家来。
“巧得离谱。”他冷笑,“一群狼约好时间一起扑食?”
他掰着指头算:谁能调动蛮族?边关大将、朝中兵部、或者……某些跟外族勾着暗线的权贵?
谁能调动四大家族的死士?寻常政争用不到这种狠角色,除非是家族层面的生死局。
谁能在情报传递路上做手脚?能让密探暴露,还能让骨刻消息绕一圈回到他手里——这不光是内鬼,是有人在玩“放饵钓鱼”。
三股势力,三种手段,目标却都是他陈无咎,还有背后的陈家。
“合着我成了靶子,谁都来一箭?”他嗤了一声,“问题是,谁在背后拉弓?”
他忽然想到密信里的字——“勿信朗”。
五房的人,姓朗的,只有那个装病装左撇子的周崇礼。可这家伙顶多是个传话的,掀不起这么大风浪。
真正能同时扯动边疆、京城、情报网三条线的,只有一种人——朝堂高层,手里握着军权、人脉、还能通外敌。
“操。”他低骂一句,“这是要拿北疆当战场,拿陈家当祭品,顺便在京城里把我灭口?”
越想越透。
蛮族打起来,陈家镇守不利,罪责难逃;他在京被杀,陈家后继无人;内外一夹,陈擎之就算不死,也得退位让贤。到时候,兵权、爵位、北疆防线,全得换主。
这局布得毒。
可有一点他想不通:为什么非得现在动手?他不过是个纨绔,真有那么大威胁?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杀那几个死士时,杀意纯粹,祭坛反馈足,三股精粹直接让他灵觉暴涨。这种变强速度,放在宗门里都是妖孽级。
“所以……他们怕的不是现在的我,”他缓缓开口,“是怕我将来,真成了陈家的刀?”
念头落地,他心里反倒清了。
怕什么?怕他觉醒,怕他掌兵,怕他掀桌子。
那他还偏要掀。
他站起身,把密探重新扛上肩。这人虽然昏着,但腰间还挂着半块铜牌,是陈家暗桩的信物。他顺手摘下来,塞进自己怀里——至少以后查内鬼,有个凭证。
庙外夜风刮得紧,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两块预警的碎砖还在原地,没动。
“还算安全。”他嘀咕,“再待下去,棺材都得长蘑菇。”
他迈步出门,脚步轻而稳,贴着墙根走。前世跑任务,他知道最危险的不是追兵,是慌。一慌,动作变形,痕迹露得多,死得就快。
他沿着荒径往东走,避开主路,专挑野地穿。怀里的人不轻,但他步伐没乱。一边走,一边继续推演。
眼下三条路:
一是追查眼线源头,揪出谁泄露了他去听雨轩的消息。但这事儿急不得,对方既然敢设局,必有后手,贸然查,容易被打草惊蛇。
二是直接找证据,比如挖出四大家族和蛮族勾结的实证。可他现在孤身一人,没兵没权,去哪挖?等他挖出来,北疆早打完了。
三是回府,召集人手,整合暗卫,先把防御布好,再以守为攻。
第一条太险,第二条太慢,第三条……最稳妥。
“那就回家。”他拍了拍密探的背,“让你睡个安稳觉。”
他加快脚步,荒径尽头已能看到城墙轮廓。陈府在城南,得绕西门进,路上至少还得两个时辰。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列名单。
老管家肯定靠得住,北疆将领里也有几个忠心的,再加上他暗中收拢的几支暗桩——人数不多,但都是能拼死的主。
只要能把这些人聚起来,哪怕外面天塌,他也敢在院子里摆张桌子,慢慢下棋。
“三策。”他自言自语。
第一策:固守。把陈府变成铁桶,等北疆战报传来,再借势反击。
第二策:出击。趁敌人以为他重伤未愈,反手端掉几个眼线据点,打乱他们的节奏。
第三策:诱敌。放出假消息,说自己掌握了“神陨残阵”的钥匙,看谁忍不住跳出来咬钩。
三策各有风险,但也都有胜机。
关键是——得有人一起扛。
他抬头看了眼天。月亮偏西,快到寅时了。
“再快点。”他催自己,“天亮前,必须进府。”
他脚下发力,身影掠过一片荒草地。风吹起他的衣角,袖口那截骨头上,密语刻痕在月光下一闪。
敌踪已现,速避。
他没避。
他迎着风,往陈府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一只乌鸦从枯树上飞起,翅膀扑棱声划破寂静。
陈无咎脚步没停,右手却悄悄摸上了袖中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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