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嘎吱——！”

老旧滑轮发出刺耳欲聋的摩擦声，承载着两人重量的吊篮猛地向下一坠，随即在惯性作用下，像钟摆一样朝着对面楼的墙壁狠狠撞去！

“低头！”林寒大吼，一手死死抓住摇晃的绳索，另一只手将苏晚晴的头按向自己怀里。

“砰！”

吊篮边缘重重撞在斑驳的墙面上，震得两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绳索剧烈摆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天台上传来疤脸哥等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和砸下来的杂物，但距离已经让他们构不成实质威胁。

林寒顾不上撞击的疼痛，拼命控制着摇晃的吊篮。他看准下方二楼一个敞开的、带有空调外机平台的窗户，趁着吊篮回荡的势头，用尽力气将吊篮踹向那个方向！

“抓紧！”

“哐当！”吊篮险之又险地卡在了窗户口的空调外机架上，彻底停止了晃动。

惊魂未定。苏晚晴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林寒衣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林寒也大口喘着气，刚才短短十几秒的空中飞人，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快，进去！”他率先翻进窗户，然后将苏晚晴拉了进去。两人瘫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这是一个废弃的办公室，桌椅凌乱，文件散落一地，显然末日来临后被人洗劫过。但此刻，这个破烂的空间却成了最安全的避难所。

窗外，疤脸哥等人的叫骂声渐渐远去，他们似乎没有找到下楼继续追击的路径。

死里逃生。

沉默了足足几分钟，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苏晚晴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她看向林寒，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激。没有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她今天必死无疑。

林寒摆了摆手，摘下头盔，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他靠在墙上，感受着体内那股寒意慢慢抚平因紧张和用力过猛带来的燥热。“互相帮助而已。没有你提醒清洁剂，我们也逃不掉。”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居功，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这种冷静，在这种环境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苏晚晴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第一次真正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同伴。他很年轻，五官清秀，但眉宇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疲惫。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很黑，很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透。

“我叫苏晚晴，是市医院的医生。”她主动介绍自己，并伸出了手。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示。

“林寒。”他简单回应，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尖冰凉，一如他的名字。

“你的……体质，很特别。”苏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察。在近60度的高温下，他穿着长袖，刚才一番剧烈运动后，虽然出汗，但远没有达到常人应有的虚脱程度，这太反常了。

林寒嘴角扯起一丝习惯性的自嘲：“天生体寒，怪胎一个。”他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转而问道：“你说的那个需要药的人，在哪？”

提到这个，苏晚晴的神色立刻变得焦急起来：“就在附近！我一个朋友，为了保护我，受伤感染了，现在情况很不好，我必须尽快把药送回去！”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腿一软，又坐了回去。长时间的紧张和体力透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

林寒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炽烈的阳光，又看了看状态极差的苏晚晴。“现在出去太危险了。那些人不一定走远，而且你的体力也撑不住。”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电解质饮料，拧开递给苏晚晴：“先补充点水分和体力。告诉我具体位置，等太阳稍微偏西，温度稍微降一点，我陪你过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决断力。

苏晚晴看着他递过来的饮料，又看了看他苍白但坚定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末世，这种毫无保留的帮助，显得如此珍贵。她接过饮料，小口却急切地喝了起来，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

“谢谢……”她再次道谢，这次包含了更多复杂的情绪。“她叫夏沫，是个体育生，就在前面两条街的一个健身俱乐部里。那里结构比较坚固，我们暂时躲在那里。”

接下来，两人在这间废弃办公室里短暂休整。林寒检查了一下门窗，确保安全。苏晚晴则利用医生的专业知识，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的擦伤和淤青，进行简单处理。

期间，两人也交流了一些基本信息。林寒知道了苏晚晴和夏沫是大学校友，末日降临时在一起，侥幸存活。苏晚晴也知道了林寒是独居，靠之前囤积的一点物资和特殊体质熬过了最初几天。

休息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阳光不再那么毒辣，温度虽然依旧恐怖，但已从峰值开始回落。

“差不多了，我们走。”林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体力恢复了一些，虽然远未到最佳状态，但必须行动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办公室，沿着楼梯下楼。这栋楼同样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按照苏晚晴的指引，他们避开主干道，在狭窄的背街小巷中穿行。

苏晚晴体力恢复了一些，但依旧需要林寒不时搀扶。林寒一手提着钢管，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另一只手偶尔需要扶住苏晚晴。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声的默契中拉近了许多。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家名为“极限动力”的健身俱乐部外。卷帘门被破坏了一半，里面黑漆漆的。

“夏沫！我回来了！”苏晚晴压低声音喊道，语气中带着急切。

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一个虚弱但带着警惕的女声响起：“晚晴姐？是你吗？”

“是我！我找到药了！”苏晚晴连忙回答。

两人弯腰钻进俱乐部。里面一片狼藉，健身器材东倒西歪。在最深处的一个角落，用瑜伽垫和毯子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一个身影从窝棚里挣扎着探出身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孩，短发，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也能看出她身形矫健，但此刻她脸色潮红，嘴唇干裂，左臂上缠着脏兮兮的布条，隐隐有脓血渗出。她的眼神原本带着野性的警惕，在看到苏晚晴和林寒后，先是惊喜，随即落在林寒身上，充满了审视和疑问。

“晚晴姐，你没事吧？这位是……”女孩的声音沙哑，但中气似乎比预想的要足一些。

“夏沫，这位是林寒，是他救了我，还帮我拿到了药。”苏晚晴快速解释着，连忙上前检查夏沫的伤势。

夏沫，体育生。

林寒站在稍远的地方，默默观察着这个新的环境和新的人。这个临时的小团体，似乎初步成型了。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夏沫的伤势，外面的威胁，以及最基本的生存物资……都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看着苏晚晴熟练地给夏沫清洗伤口、上药，夏沫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着不叫出声的样子。

活下去，似乎又多了一分理由，也多了一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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