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所谓神圣，所谓预言

    那位「红衣执事」、帝皇授封的「神选圣人」哈迪·兰伯特————他退还了所有的圣职与头衔，来到了红枫城，表示要成为自己的「臂膀」？

    当听到休伯尔特说出这些时，罗修下意识一愣，目光再看向了哈迪那一边。

    他看见的仍是那温和的微笑，哈迪仍伫立在那里，安静如一樽神圣的雕塑。

    罗修的确知道，这位「悲悯圣人」哈迪，在那场授封大典之上已宣布过，表示他将前来「圣卡洛斯领」，作为将成立新教区的「黑衣执事」。

    但很显然，现在的状况，又与他在大典之上宣布的不一样——

    心想的时候，在罗修的面前，那位「悲悯圣人」哈迪，已向著罗修走来。

    他脚步很快，三步并两步已来到罗修面前，向罗修颔首致礼，声音带著些许肃穆与虔诚地说道：「我很荣幸，再次见到您了，罗修阁下。」

    「不，现在我该称呼您为「贤王冕下」，才符合您现在的身份。」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现在，没有另一位枢机主教」在，我们能够敞开心怀，聊聊许多了。」

    在哈迪说著这些的时候，罗修已看见，在他的眼中，正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他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显现了某种异质的狂热与虔诚，那让罗修莫名地有种错觉—一错觉自己仿佛就是「大日须臾」，而哈迪仿佛就是自己最虔诚的追随者一样————

    这对————对吗？

    「————您好。」

    罗修也向哈迪回礼了一句。

    他向哈迪颔首致意，说道：「您无需对我拘泥于礼节，哈迪阁下。无论在你我同行的【光辉】命途、还是你我同在的圣庭」之上，您都是我可敬的前辈，应由我来请求您给予我指引与教导。」

    「请进入圣座之中吧，还有许多话，可以在圣座之中详谈。您是红枫城重要的客人，我也想要了解，您对圣卡洛斯领」未来的意见。」

    「」

    「好。」哈迪微笑著，点了点头。

    短暂交流中，哈迪面对著自己、都一直保持著克制与谦逊，那感觉真就像是学生之于老师的态度————

    那让罗修愈发觉得诡异————倒不能说诡异，就是有著某种很异样、很奇怪的感觉。

    但在主教圣座之外，与哈迪的初次寒暄之中，罗修也并未再与他多说些什么了。

    就在休伯尔特、还有安东尼的陪同之下，罗修与哈迪共同进入了主教圣座，并来到了大厅之中，分别落座。

    在罗修归来之前，圣座大厅的主座一直空置著，但上面并没有沾染任何的灰尘，教会圣职者们将主座保养得很好，而这也是「红枫城主教」罗修·卡洛斯一直以来的重要象征。

    红枫城教会，「主持大祭」安东尼在这里进行的任何决议，当圣职者们注视向那张「主教」罗修·卡洛斯的主座时，就仿佛罗修也在会议现场，就那样温和而不失庄严地注视著所有人一样。

    罗修来到主座前，坐下，哈迪则非常自觉地前往侧座落座，休伯尔特、安东尼分别坐在更下首位置的座位上。

    「贸然打扰了，贤王冕下。」

    哈迪看向了罗修，向罗修声音虔诚地、带著些歉意地说道：「希望没有对您造成困扰。」

    「————没有。」罗修轻摇了摇头。

    「在帝都的时候，您接受了奥古斯维尔大帝的授封，作为功勋之人」，被授封为了神选圣人」。只是————您似乎，退还了这个头衔？」

    「嗯。」哈迪微笑点点头。

    「【至高】予我的任何名衔，于我并没有任何意义。我接受奥古斯维尔大帝的授封只为了一点，为了能从圣庭」的圣权核心中脱离出去，从而能踏上于我而言、比追逐权力更加重要的朝圣」之旅。」

    他注视著罗修，眼中闪过光芒，说道：「我知道，您几次拒绝了前往圣庭」、作为准枢机主教接受培养、乃至作为枢机主教」加入圣枢主教团的邀请。」

    「为此，我离开圣庭来找您，因为从您的身上，我能看到比圣庭」现在的枢机主教们，更接近【光辉】的神性。」

    「我仅为了这些。而在我得知了，您也被那位【至高】的皇帝选为了功勋之人，授封您为光辉贤王」，并且，您在那场大典之上，展现了那样神圣的力量之时，我便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我更应该将神选圣人」的神圣头衔归还给【至高】。因您才是真正的神选圣人」，在圣卡洛斯领，并不需要两位神选圣人」————」

    「我只想以一介普通的圣者身份，追随在您身边，见证您如何践行【光辉】

    的，见证您建立新的神圣功业！」

    「我愿作您的左膀右臂，协助您共同建立崇高神圣的圣卡洛斯领，这是大日须臾所指引的、我应踏上的道路、我应践行的使命。」

    」7

    哈迪说著这些，他眼中那带著某种异质渴求般光芒，正随著他说的话，而变得愈发明亮。

    而他的话也让罗修感到一阵阵心怵一————啊？

    不是————啊？

    —你是说，在「圣庭」稳坐「黑衣执事」之下、首席的「红衣执事」哈迪·兰伯特，放弃了他在「圣庭」的一切，还放弃了由那位奥古斯维尔大帝赐予的一切财富、权力与声望，就这样————来到红枫城，只为了追随自己？  

    这有点魔幻————是因为什么？就因为像哈迪所说的，自己在当时帝都的授封大典之上，展现了洛伦德教宗留给自己的神赋权柄【启示的七曜】？

    当时自己只是为了让更广大的【光辉】圣职者们相信自己，以此消除某些不必要的曲解或怀疑，但aoe到了哈迪的身上————？

    「————」

    在罗修的脑海中、正思绪电转地想著这些。

    但回想起来，似乎也是在当时的那场授封大典之上，自己在观礼台上看向哈迪的时候，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便有著某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了————

    「我————感谢您的认同，哈迪阁下。」

    当哈迪的话终于说完，罗修看著他，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圣者，在审判战争」的战场上，侥幸取得了一些小小的功绩。所以您无需对我如此，我视您为先我而行在【光辉】命途之上的先辈，更视同在圣庭」的您为我可贵的同袍，希望您也视我如此便好。」

    「————」

    「并不，贤王冕下。」

    哈迪摇了摇头。

    「您与我不同，更与他们不同，贤王冕下。」

    他说著这些，而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您不知道—洛伦德教宗陨落后，圣庭」————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现在的圣庭，已从更深处开始腐朽了。」

    「在【至高】治下的国度，许多的同袍们已不再纯粹，权力，财富，等等许多有形与无形之物，都令信仰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一圣庭」并不神圣，其所追求的根源早已变质，我很早之前便已醒悟了。

    「7

    「悲悯圣人」哈迪，一如他在【光辉】的职业名字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已充满了悲悯：「我曾想过，就此离开圣庭，离开我曾认同的世人派」圣者们，加入纯净教团，加入纯净派」————但我知道那终非正途，所谓纯净派也早已被染浊，变得污浊不堪了。」

    「我因此还留在圣庭，但我无力去改变我所看见的这些，贤王冕下。但我知道，即便如此，还是有同袍们恪守著圣庭」最初的戒律，克制著日益增长的欲望，而长久坚定地行在在正确的神圣道路上。如洛伦德教宗————」

    「只是教宗已经————不在了。圣女殿下也是至为纯粹、至为虔诚之人，但毕竟，她太过年轻，且没有像洛伦德教宗那样的、已抵达能够令所有圣者们都信服的功业与力量，我没有从她的身上，看到能够改变圣庭」的希望。」

    「虽然莫尼涅阁下一直守护著她，能替她分担许多。但现在的圣庭————圣殿骑士长」德摩斯特，第一枢机」芬莱克·圣勒朗恩，乃至于我等的圣执事之长，那位黑衣执事」————我知道，我们的圣女殿下无法驾驭他们。」

    「如此，圣庭」便是危险的。任何外部或者内部一点微小的诱因，都可能导致圣庭」从根源上开始扭曲，然后形成大的灾祸—一这样的圣庭，将其重塑的意义————并不大了。因此，我要寻求新的，能令我安身、令我奉献的圣所。」

    ，哈迪说著这些。

    在罗修面前，他充分地表达著这些一表达著他作为「红衣执事」，在这样高的圣职位置之上所看到的、与亲身体验到的。

    从一位真正的「圣者」口中说出这些，如果哈迪现在是在「圣庭」之上，说出这些话恐怕会被当场指为亵渎异端，被怀疑「悲悯圣人」哈迪是否是被高位恶魔附身了，被送去圣枢主教团接受审问、接受净化吧————

    但在罗修对他的面板侦测中，哈迪的「状态」一栏是干净的，他说出这些纯粹是发自他本心，也正是因此，他说出这些话，让一旁原本只是恭敬聆听的休伯尔特、还有安东尼，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休伯尔特与安东尼，他们脸上的表情已变得相当紧张，他们都是「牧师」或之上的「圣执事」，总觉得他们听到了什么相当危险的————传出去第二天就会有审判团上门送温暖的东西。

    但罗修知道，哈迪说的是真的一现在的「圣庭」的确面临著这些。

    洛伦德教宗陨落之后，许多原本能凝为一体的事物开始分崩，虽然剧变发生的隐秘且并不明显，但内在的分化已是必然。

    而且，哈迪所看到的只是很浅的东西，更深的恶意他还并没有看见一罗修知道的，自己与「圣女」芙兰雅、「至圣之剑」莫尼涅她们，刚在亚古思城解决了芬莱克与原初恶魔」阿克庇勒斯制造的灾祸，这一消息还没传回到红枫城。

    而这些传回到红枫城来，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圣勒朗恩」家族的家主，圣庭的「第一枢机」芬莱克竟然勾结恶魔，制造出那样巨大的灾祸；

    亚古思教会的执掌主教多诺万也将前往圣庭接受调查，另一位「第二枢机」亚兹勒，大概率被监管调查，暂停其在圣庭之上的所有职务，并封禁其所掌握的权柄；

    「圣勒朗恩」家族还有其他圣者们，大多会受到牵连。这对整个圣庭来说，无疑是一次颠覆性的动荡，这或许是圣庭「整肃」的开端，却也可能是圣庭「分裂」的开始。

    到了那时候，哈迪只会更坚定、自己的这些想法吧。

    加上【至高】有意地推波助澜，加速「圣庭」内在的分化一哈迪看到了这些，他因此离开了圣庭，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因此决意留在自己身边————？

    罗修的脑海中、正思绪电转地想著这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了—  

    「您————为什么觉得，接受了奥古斯维尔大帝授封，成为【至高】所授光辉贤王」的我，会能够改变这些？」

    罗修向哈迪问道。

    这是现在、罗修最想要知道的「您————」

    哈迪看向了罗修，他的眼瞳中、再度闪烁出那金色的、明亮的光芒，向罗修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在那名为审判」的、最终决战的战场之上，我看见您，便如永恒天国」之上，真正的十翼天使」降临！」

    「并非洛伦德教宗献祭召唤的、具有宏伟的力量、却已没有自我与仁慈的十翼天使，而是真正从天国之上、看见尘世之上正流溢的苦难，因仁慈与怜悯而降临的十翼天使！」

    「——【圣天使伽罗兰，将在尘世蒙难的第七日，从天国降下，予以拯救—一祂拯救一切，善与不善的、洁与不洁的、最终祂拯救所有，令世界还以它的最初。】这是记载于圣典中的话，是预言！」

    哈迪的声音变得愈发激昂，他接著说道：「我的眼睛已看见，从您的身上那闪耀的辉光，唯有真正的【光辉】才具有的、照亮一切的辉光！」

    「因此，我会相信—一您便是我所寻找之人，真正引导之人。您已是光翼之主」，而您知道的，在圣庭」的历代圣者之中，成为光翼之主」的寥寥数人，都是带领著圣庭走出阴霾，令【光辉】得以弘扬、令圣庭再度辉煌之人！」

    「我因此相信，或许您便是预言中的伽罗兰，是【光辉】降临的化身！」

    「洛伦德教宗，他在弥留之际将【启示的七曜】交给您，一定也是因为，他从您的身上，已洞见了这些！」

    说到这里时，哈迪的声音停顿了，他眼中的光芒似乎平静了下来，但脸上的虔诚从始至终都并未有半点褪去。

    在罗修的注视下，他庄严而郑重地叙说道：「至于，您接受那位【至高】皇帝的授封，我相信您的心中并无其它，一定有著您的深意，我不会猜疑，也不会过问太多。」

    「而我————请您允许吧，贤王冕下，让我留在这里，留在圣卡洛斯领。」

    哈迪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中，都透露出了此时的他灵魂的炽热—

    「我想要见证—一见证您将如何带领我们走出阴霾，如何让早已移位的【光辉】的信仰重回到正轨；我想要见证您再度弘扬那真正的福音、见证您将如何让圣庭再度走向辉煌！」

    「我想要见证，见证在您身上更多的奇迹，见证在这片新的土地上，即将名为圣卡洛斯领」的圣土之上，您将建立怎样传世的、崇高至伟的大功业！」

    「我想要见证——见证在您的身上，那终将实现的、「伽罗兰」的预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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