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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欢呼


在罗曼蒂克皇宫的花园里,亚历山大一边听霍诺莉亚细数儿时在花丛中追蝴蝶的趣事,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那个问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几天后就是婚礼了,他想在这之前,多陪陪眼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毕竟,往后的日子里,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时光,或许会越来越少。

枪炮声骤然撕裂天空,像无数惊雷在云层里炸开。

格拉纳达皇家军队的炮火正疯狂啃噬着科尔多瓦的城墙,砖石飞溅的声音混着轰鸣,在旷野上回荡。

几个世纪了,伊利亚半岛的摩尔人军队终于再次扬起旗帜,试图夺回安达卢斯那颗遗失已久的明珠。

帕夏哈桑·法德尔站在军队后方的高地上,丝绸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旁是格拉纳达军队的齐亚伊本·亚伊斯将军,以及赞赞皇家军队的阿努尔夫·蒂尔塞将军。

三人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硝烟弥漫的战场。

为了把伊利亚联盟军队的注意力从本土引开,哈桑赌上了所有——他孤注一掷,让军队穿越安达卢西亚的荒漠与峡谷,悄无声息地摸到科尔多瓦附近。

没想到,这个近乎疯狂的计划竟然成了。

他的军队里,大部分人手里还握着老旧的阿克布斯火绳枪,身后架着的猎鹰炮也透着股笨重的原始感。

但酋长国的精锐——格拉纳达皇家卫队,却装备着从赞赞换来的剩余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线膛枪的数量不多,1417型12磅野战炮更是只有寥寥数门。

可就是这些“少数派”,在战场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阿努尔夫举着黄铜望远镜,镜片反射着炮口喷出的火光。

他清楚地看到,12磅炮的爆炸弹在城墙上炸开一个个缺口,猎鹰炮发射的一磅实心弹则像重锤般反复砸击同一处,砖石碎屑像下雨似的落进护城河里。

“我早说过。”阿努尔夫放下望远镜,脸上漾开自豪的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些新式武器,比你们手里那些家伙强得多。不出几个小时,这城墙就得塌,这座城,终究会回到摩尔人手里!”

哈桑脸上也堆着愉悦的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他听从了姐姐的建议,亲自来到前线——倒不是要身先士卒,以他的谨慎,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但帕夏的presence  本身就是一种鼓舞,格拉纳达的士兵们看到他的旗帜,冲锋时都多了三分悍勇,顶着伊利亚军队的远程火力往前冲,阿克布斯火绳枪的枪声像爆豆似的响成一片。

哈桑凝视着战场许久,直到一阵炮火暂时停歇,才转头对阿努尔夫开口,语气像在跟老朋友闲聊,眼底却藏着一丝忧虑:“我的朋友,你回去一定要告诉你的主人,这份支持,我记在心里。只是……恐怕还不够。”

他顿了顿,望着城墙上隐约晃动的伊利亚旗帜,声音沉了几分:“这么多年了,或许我们能夺回科尔多瓦,可守不守得住,还是个问题——至少在赞赞的援军到之前,悬啊。”

将军们在后方低语时,格拉纳达皇家卫队已推进到离城墙约三百码的地方。

他们趴在临时堆砌的土坡后,线膛枪的枪口稳稳架在坡顶,对准了城墙垛口。

伊利亚的拉穆教士兵刚想探出头看看情况,一枚铅弹就呼啸着飞来,精准地穿透铁盔,“噗”的一声钻进头骨。

鲜血混着脑浆溅在灰黑色的城砖上,像绽开一朵诡异的花。

守军彻底慌了。

三百码的距离,他们手里的武器连对方的衣角都够不着,可对方却能轻易取走他们的性命。

这种被单方面压制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他们缩在城墙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死死捂住头盔,生怕稍微一动,就成了下一个目标。

正如阿努尔夫预料的那样,几个小时的炮击后,科尔多瓦城墙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坍塌了一大段。

烟尘弥漫中,格拉纳达的长矛兵像潮水般涌上前,与从缺口冲出来的伊利亚守军撞在一起,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伊利亚的旗帜还在城头猎猎作响,拉穆教战士们嘶吼着挥舞武器,要拼尽全力守住这座城市。

长矛在这种近身厮杀里不算最趁手的,但它的长度足以让士兵们隔着一段距离就刺向敌人,在缺口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可谁都清楚,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一旦冲进城市,巷战打响,格拉纳达皇家卫队的燧发枪和刺刀才是真正的杀器。

此刻,双方都红了眼,在断壁残垣间拼命争夺每一寸土地,鲜血顺着砖石的缝隙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一滩滩暗红的水洼。

科尔多瓦,这座曾经雄伟的城市,正在炮火与厮杀中,迎来它命运的又一次转折。

哈桑接过阿努尔夫递来的望远镜,黄铜镜身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他调整焦距,镜片里的战场瞬间清晰——坍塌的城墙缺口处,己方士兵正潮水般涌入,伊利亚军队的抵抗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连握着望远镜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不过短短几天,他们竟然真的攻破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城!

这简直是真主的奇迹。

他放下望远镜,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转头看向阿努尔夫时,语气里满是真挚的感激:“我必须说,若没有赞赞朋友的支持,我们绝不可能站在这里。这些武器,这些战术……”

他摆了摆手,仿佛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战争结束后,我定要为你们,为所有助我们取胜的士兵,摆一场最盛大的宴会,让全城的人都来为你们喝彩!”

阿努尔夫听着这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眉头反而拧得更紧了。

在他看来,哈桑这人勇则勇矣,却缺了点长远眼光。

这场围城从一开始就透着险——将主力部队调离防御阵地,只为吸引伊利亚中央军的注意,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沉吟片刻,决定把担忧说出来,语气尽量温和,带着同僚间的坦诚:“这的确是场了不起的胜利,但恕我直言,在赞赞援军抵达前,这座城我们守不住。”

他抬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敌军营地,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在边境已经守了不少日子,敌人的援兵一批接一批地来,人数与日俱增,可我们的兵力却在一点点耗损。若是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切断补给线,到时候就是困守孤城,只能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稍作停顿,他抛出自己的建议:“依我看,不如趁现在攻占全城,歼灭残敌后,就放弃科尔多瓦,转入游击战。拖着敌人,等赞赞远征军一到,再合兵反击——这才是稳妥的法子。”

话音刚落,齐亚伊本·亚伊斯将军立刻点头附和,声音洪亮得像擂鼓:“我同意阿努尔夫将军的看法!边境的敌人本就比我们多得多,我们守不住;科尔多瓦城防已破,更是守不住。不如痛痛快快消灭这里的敌军,然后迅速撤退!”

他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的边境线,条理清晰地补充:“我带大部分军队回防边境,死死顶住他们;阿努尔夫将军则率领格拉纳达皇家卫队,他们骑术精、装备好,最适合打游击,缠着敌人,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如此一来,既能保存实力,又能为援军争取时间。”

哈桑听着两位将军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

他虽爱冲锋陷阵,却也懂得纳谏——既然两人都这么说,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点了点头,伸手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掌心的力道透着信任:“好!这场战争就交给你们这些能干的人。等战役结束,我便回格拉纳达坐镇。到时候,我等着听你们的捷报!”

帕夏的话音刚落,一阵震天的欢呼突然从城墙方向传来,盖过了零星的枪声。

原本令人毛骨悚然的厮杀呐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摩尔人士兵们激动的嘶吼——格拉纳达的旗帜,正高高飘扬在科尔多瓦城头!

几个世纪了,这座被称为“安达卢斯明珠”的城市,终于再次回到了摩尔人手中。

庆祝的欢呼像浪潮般涌来,却没能持续太久。

当哈桑带着随行军官走进城里时,喧闹瞬间被一种沉重的死寂取代。

街头巷尾,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还保持着厮杀的姿势,有的则蜷缩在地,鲜血从他们身下渗出,汇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顺着石板路的缝隙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哈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广场上。

这里曾是科尔多瓦最繁华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临时的集结点。

他站上一块被血染红的石阶,看着陆续聚拢过来的士兵们——他们脸上带着胜利的疲惫,也带着对牺牲战友的悲戚。

“弟兄们!”他的声音透过广场上空,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今天,对格拉纳达酋长国来说,是伟大的一天。我们夺回了属于我们人民的瑰宝!”

士兵们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却很快平息下去,大家都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哈桑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凝重:“但我们必须清醒——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守住它。所以,我们要放弃科尔多瓦。”

底下响起一片小小的骚动,有人脸上露出不解,甚至惋惜。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我们会安葬牺牲的弟兄,然后立刻返回边境。那里才是我们的根,是格拉纳达的心脏。我们要守住它,抵御那些企图毁灭我们的人。只要根还在,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与此同时,格拉纳达皇家卫队将由我们的赞赞盟友率领!”哈桑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带着金属般的铿锵,“他们会发起一场持久的战役,拖慢敌人的脚步,敲碎他们的决心!”

他猛地扬起手臂,长袍的袖子滑落到肘部,露出小臂上清晰的部族刺青:“荣耀归于格拉纳达!荣耀归于安达卢斯!”

话音刚落,那些身着镜面纹饰盔甲的士兵便齐声高呼,声浪直冲云霄。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盔甲上的每一道划痕都藏着一场厮杀,此刻齐声呐喊时,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将空气点燃——这呼喊不是简单的附和,而是用生命立下的誓言,确保了这场胜利不会沦为空谈。

集结的号角很快吹响。

格拉纳达士兵先是将所有投降的伊利亚士兵押到城墙下,冰冷的刀锋落下时,没人敢抬头。

随后,他们小心地将己方阵亡的战士抬到城外,用石块垒起简易的坟墓,虽然没有墓碑,却在每座坟前插了一根长矛,矛尖系着格拉纳达的旗帜碎片。

做完这些,士兵们开始在城内搜寻。

他们闯进教堂旁的粮仓,将一袋袋谷物扛到马背上;撬开富商宅邸的地窖,把金银器皿塞进布袋;甚至卸下了教堂穹顶的铜铃,叮当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洗劫完毕,大部队朝着故土的方向浩浩荡荡出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而格拉纳达皇家卫队则在中途的一棵老橡树下停下。

阿努尔夫翻身下马,用靴底碾灭了烟蒂,对着卫队指挥官点了点头。

这支精锐随即调转马头,沿着另一条隐蔽的山路前行,马蹄踏过枯叶,只留下轻微的声响。

从这一刻起,直到赞赞远征军抵达,他们将像附在狗背上的跳蚤,无处不在地骚扰伊利亚联盟——白天袭扰粮队,夜晚放火烧营,让敌人在无休止的疲惫中消磨斗志。

当格拉纳达的战事进入新阶段时,亚历山大和他的随从已在罗曼蒂堡住了数日。

终于,他与霍诺莉亚公主的婚礼之日到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皇宫庭院的拱廊,在石板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亚历山大骑在一匹纯白的骏马上,马鞍的银饰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按照习俗,他要在这里等候新娘,随后两人将与长长的车队一同穿过街道,最终抵达圣索菲亚大教堂。

中世纪的婚礼仪式远比他在赞赞推行的现代仪式繁复,那些拉丁语的祷词、繁琐的礼节,都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指尖轻轻敲击着马缰,目光时不时瞟向宫殿的旋转楼梯——那里,他的新娘随时会出现。

几分钟后,楼梯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霍诺莉亚来了,身后跟着伴娘和皇室成员,裙摆扫过台阶的声音像风吹过树叶。

她穿着一袭泰尔紫的丝绸长裙,裙身绣着金线勾勒的藤蔓,藤蔓上缀着细小的金片,走动时簌簌作响,像落了一地星光。

领口和袖口镶嵌着薄荷绿的宝石,折射出的光泽与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交相辉映,仿佛她的眼睛里也盛着一汪碧绿的湖水。

为了这个日子,她洗掉了染成泰尔紫的发色,露出原本的棕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添了几分柔和。

亚历山大向来偏爱金发或红发的女子,但对霍诺莉亚,他心甘情愿破了例。

此刻看着她一步步走下楼梯,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他忽然觉得,那些神话里的女神,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在马背上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亲爱的霍诺莉亚,你的美貌,恐怕只有古代的维纳斯才能比得上。”

霍诺莉亚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染上了清晨的霞光。

她知道用异教女神来比喻自己有些不妥,却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被心爱的人这样赞美,任谁都会心动。

亚历山大伸出手,掌心温热。

霍诺莉亚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她的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头依偎在他的背上,丝绸裙摆垂落在马腹两侧,与他黑色的骑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出发吧。”亚历山大轻声说。

马队缓缓移动,穿过皇宫大门,驶入罗曼蒂堡的街道。

两旁的民众早已挤满了巷弄,看到新人的马经过,纷纷抛洒手中的花瓣,粉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像一场芬芳的雨。

孩子们追着马队奔跑,嘴里喊着祝福的话语,声音清脆得像银铃。

亚历山大微笑着挥手,霍诺莉亚也从他身后探出头,对着人群点头致意。

他们看起来如此般配,如此恩爱,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没人知道,这位被民众珍爱的公主早已不是处女,更没人知道她与未婚夫在船舱里那些放纵的夜晚——若是知晓,此刻的欢呼恐怕会变成愤怒的诅咒。

但民众们一无所知,他们只是为这盛大的婚礼欢呼,为公主找到好归宿而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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