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的决定，很快被朱由检知道。

    既然他愿意接受封爵，朱由检自然不会吝啬。

    大明的世袭爵位虽然珍贵，但是对急于挽救大明的朱由检来说，不过是可以变现的信誉而已。

    他需要用封爵培养功臣，让他们支持自己。

    很快，孙元化就被册封为望海伯，让群臣无比羡慕——

    当今皇帝封爵虽大方，但是公侯伯这种高等级的爵位，拿到的难度却很高。

    尤其是伯爵就有资格开辟藩国，权力和地位远胜子男。

    孙元化能得到世袭伯爵爵位，让他们羡慕不已：

    『真有走了狗屎运，出使一趟就有伯爵爵位！』

    心中腹诽着这个封赏，他们更加认识到皇帝对海外的重视。否则孙元化不会只出使一趟，就获得伯爵爵位。

    很多人觉得孙元化的伯爵得来太容易，功绩有些不足。

    但在朱由检看来，封孙元化个伯爵一点都不亏，甚至对不起他立下的功绩。

    这次出使成功，代表着大明船只能远航泰西，还知道了航线和补给点在哪里。

    以后大明和泰西的交流就能源源不绝，融入到大航海时代之内。

    这对朱由检的海洋政策推动很大，他封孙元化伯爵，就是为了让人更关注海外。

    同时，孙元化这次出使，带回来的收获也很大。

    各种作物的种子和机械，能够增强大明的农业和工业。

    带回来的书籍和人材，也能对大明的文化有所裨益。

    旁的不说，被他们带来的伦勃朗，就让朱由检很欣喜。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画家，被使团带了回来。

    他打算让伦勃朗为自己画像，把自己的容貌流传下去。

    军人宣誓时也可以对着更写实的画像宣誓，不至于偏差太远。

    转着这些念头，朱由检下令翰林院、科学院对使团带回的东西整理，翻译相应书籍。他需要消化这些收获，增强大明的实力。

    对于立下这么大功绩的孙元化，他的态度也很和蔼，叮嘱道：

    “孙卿刚刚回来，好好休息一番。”

    “你既然成了贵族，可以去理藩院参加贵族议会。”

    “世袭贵族必须开藩的事情应该定下了，孙卿也要出力。”

    孙元化当然是支持这点的，新老贵族都去开藩，意味着有平等的地位。

    否则他们去了海外，旧贵族却在京城享乐，而且在朝堂上有地位。他们心里如何会平衡，还不如大伙儿一起去开藩。

    尤其是这些人在京城的庄田，会被朝廷收购后，再赏赐给他们。

    所以京城的新贵对这个政策很支持，孙元化封爵之后，就是这样想的新贵之一。

    不过他不愿意和旧贵族争得太厉害，打算以利诱之。

    想到一路上见到的西方殖民点，孙元化道：

    “臣定劝说贵族议会的同僚，前去海外开藩。”

    “这次出使，臣是大开眼界，知道海外还有那么多富庶之地。”

    “只要能在封地建几座城，养活几十万人，就有成为强国的潜力。”

    “葡萄牙、荷兰等国，都是以弹丸之地崛起。”

    朱由检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他想到记忆中很有名的一部纪录片，向孙元化道：

    “看来孙卿在海外，见识了不少东西。”

    “你和使团的人可以把海外的见闻写出来，刊登在《明报》上面。”

    “尤其是泰西各个强国的崛起过程，可以着重描写。”

    “朕希望大明的藩国，将来有可比泰西强国的实力。”

    孙元化听到后很是喜悦，因为皇帝这个态度，代表着对藩国壮大很开明，他有壮大自己封地的机会。

    这更让他感觉自己的选择没错，自己可以在大明海军强大后，去海外开辟封地，经营自己的基业。

    不过理藩院掌院黄立极却说道：

    “陛下，藩属强盛必然会有异心。”

    “若是他们如泰西诸国一般骚扰大明，将会成为祸害。”

    “臣以为必须限制，约束藩国的实力。”

    这个观点，得到很多人认同。

    他们虽然不认为藩国的实力能和大明相比，但是该有的限制同样要定下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认为应该给藩国设限。

    朱由检一心想让大明的贵族前往海外开藩，把大明的灾民带出去，是不想在这时候限制藩国的，免得那些宗室和贵族更不想出去。

    尤其是一些人说按藩国拥有的卫所数量限制户口，更让他觉得很不满——

    按这些人的说法，伯爵一个卫，能有5600户。按新的军民卫可以扩大十倍，可以限制在56000户。

    这容纳的人太少了，和朱由检迁移移民的措施相悖。

    所以他不想定下这个限制，更打算让藩国自由发展。

    当然，群臣的意见他也需要重视，否则这些人在执行时会暗中抵制。

    他在思考之后问道：

    “收复辽东之后，大明核心地域就是两京十六省，或者说十八省直。”

    “这两京十六省的面积是多少，户部有没有测算？”

    户部尚书毕自严道：

    “各省面积相加，大约1600万平方里，也就是方四千里。”

    “或许更多一些，户部会想办法测出来。”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是大明帝国的核心区域，朝廷直辖省份。”

    “要想让藩属的实力不威胁到大明，那就不让他们的土地面积超过大明的十分之一。”

    “现在封地面积最大的是王爵，可以开辟方千里的封地。”

    “方千里就是100万平方里，相当于1600万的十六分之一。”

    “这符合十分之一限制，坚持下去就可以。”

    显然，他的态度很开明，认为坚持藩国最大方千里的限制就可以。

    群臣却没这么自信，袁可立道：

    “方千里的面积固然不及大明的十分之一，但是有些藩国的地方却很好，人口能超过大明的十分之一。”

    “陛下说国初之时大明之所以难以征服安南，就是因为安南的人口接近大明的十分之一。”

    “如今对日本如此忌惮，也是因为它的人口足有两三千万，超过大明的十分之一。”

    “臣以为在人口上也应加上十分之一限制，不允许任何藩属超过大明的十分之一。”

    这个限制，得到毕自严、黄立极等大臣支持。

    在这个时代，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强盛，就看人口和土地。

    所以他们认为不仅要限制藩国面积，还要加上人口限制。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向这些大臣道：

    “卿等考虑太远了。”

    “如果真有藩国能安置两千万人口，朕高兴还来不及。”

    “那样陕西、山西的灾民就有地方可去了，不至于一直需要朝廷赈济。”

    “朕打安南的目的就是这个，为灾民争夺能耕种的土地。”

    群臣也觉得这个考虑有点远，但是如今日本有两三千万人口，恰好超过大明的十分之一。

    而且它的面积也就120万平方里，刚刚超过方千里的限制。

    如果有藩王的封地都是像日本那样的好地方，未来有可能拥有大明十分之一的人口，成为大明的威胁。

    所以他们为了万一考虑，要求一定要定下人口限制。凡是超过大明人口十分之一的藩属，就要和土地、钢铁超过十分之一限制一样，强制推恩分封。

    这些人甚至说如果不定下限制，大明又何必征讨日本？

    这下关系到刚制定的海军战略了，朱由检虽然不想因为这个限制影响开藩的积极性，还是只能说道：

    “那就把土地和人口，如同钢铁一样，加上十分之一限制。”

    “这个条件制定成有关藩属的法案，由贵族议会表决。”

    让贵族们自己商议，显示重视他们。

——

    刚刚回京的黄立极，不得不召开贵族议会，表决这个法案。

    非宗室贵族爵位最高的也就是公爵，封地只有方五百里，土地十分之一限制是约束不到他们的，甚至也约束不到宗室——

    只有在神州之外分封的宗室，才允许超过方千里。

    周王的代表询问道：

    “十分之一土地限制，是否包括神州之外？”

    “陛下之前许诺，在美洲可以超过方千里。”

    黄立极道：

    “十分之一土地限制，是包括所有藩属的。”

    “不过陛下既然许诺过，那就按之前的许诺来，加入解释条款。”

    周王代表顿时满意了，不再继续询问。

    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纷纷表示接受。

    但是对人口和钢产量的限制，就让他们纳闷了，英国公世子张之极道：

    “我等封地面积那么小，应该达不到十分之一限制吧？”

    “为何还加上这两个条件？”

    黄立极向他们解释道：

    “约束不到诸位，却能约束到一些强大的外藩。”

    “陛下坚持要打日本，就是因为日本在土地和人口上，都超过了十分之一限制。”

    “所以一定要打，解除对大明的威胁。”

    “有了这个法案，会更名正言顺。”

    张之极这下明白了，恍然道：

    “原来是为了师出有名啊！”

    “我同意了！”

    当场投了赞成票，影响到很多勋贵。

    他们知道这个限制不是针对自己的，目标是已经强盛的外藩。

    但是那些外藩真有这么强吗？很多的勋贵好奇：

    海外真有这么多人？

    毕竟按一户五口估算，两千万人可是四百万户。

    这可是四百个万户侯，哪个藩国有这么多人？

    在他们的印象中，海外都是蛮荒之地，根本就养活不了多少人。

    对他们这个怀疑，黄立极道：

    “海外固然有些地方蛮荒，但是也有富庶之地。”

    “朝鲜、安南，都有五六百万人，日本更是有两三千万。”

    “这些地方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所以皇上优先分封给功臣。”

    这个解释，让很多贵族羡慕地看向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因为他们是第一个在安南开藩的功臣。

    其他被分封到安南的功臣家族，也得到他们的羡慕。

    很多人开始认识到，皇帝让他们去海外开藩不是苛待，而是在奖励功臣——

    一块方三百里甚至方五百里的地方，怎么也能养活几万户，那可是实打实的万户侯待遇。

    有一万户为自己劳作缴纳租税，还怕没有钱财、家族没有富贵？

    一些原本抵触开藩的贵族，心里开始动摇。他们觉得自己吃点苦为家族谋取一块基业，似乎值得考虑。

    当然，还有人一点苦都不愿吃，只想在京城享富贵。

    但是英国公家族开藩的例子，则告诉他们可以让儿子或孙子去开藩。那样自己就不用吃苦，也不会担心死后家族失去爵位。

    可以说，人口限制这件事，不但没有让贵族不满。反而让他们思考，朝廷为何定下这个限制？

    如果海外真有这么多人口，他们可以直接过去当人上人——

    朱由检提倡的开藩、移民、垦荒，并不被贵族喜欢，他们更喜欢直接去当主人，让子民缴纳租税。

    以前他们觉得海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现在才认识到，那些人也可以当子民。

    现在的问题就是，海外是不是真有这么多人？

    一些了解朝鲜、日本、越南情况的贵族，告诉他们确实如此。这三个地方的环境虽然不如大明，却也不是烂地，确实有很多人。

    出使泰西回来的孙元化更说道：

    “大明周边，只有日本超过这个限制，南洋现在还没有多少人。”

    “但是再往南往西，小西洋上的印度地区，则拥有大约一亿五千万人，接近大明的人口。”

    “泰西诸国，如今纷纷在那里建立据点，打算开辟殖民地。”

    向这些贵族介绍了印度地区的情况，开阔他们的眼界。

    在果阿的见闻，让孙元化认识到在印度开辟个像果阿那样的藩国，能够非常强盛。

    他希望这些贵族和自己一起去，在印度地区开辟封地。

    众人听得为之一滞，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地方，人口能够和大明相比。

    如果这么多的人口都能成为自己的子民，岂不是说自己建立的藩国，能和大明相比？

    难怪朝廷要制定十分之一限制，原来真有地方能和大明相提并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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