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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3 章 我只是个父亲


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一把抓过彼得罗夫手上的美金,紧紧攥在手里,仿佛生怕对方反悔一般。

其他几个醉鬼也围拢过来,盯着同伴手中的钞票,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凶光,这些美金足够几个人喝上几顿好酒了,说不定还能叫上一两个姑娘。

彼得罗夫不再多言,只是最后又看了一眼远处尚不知情的刘东,随即转身,迅速没入车站广场一侧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风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掠过那几个摩拳擦掌的醉汉。车站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交织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犹如群魔乱舞一般逼向刘东。

刘东正暗自思忖着是在车站附近动手,还是再走远些,忽然,空气中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那不是车站惯有的混杂气味。

他很自然地略一侧身,就看到几个身形踉跄的醉鬼正朝着他所站的位置围拢过来。他们通红的脸膛在路灯下泛着油光,眼睛不是醉汉常见的那种涣散,而是紧紧盯着他,里面闪烁的东西,刘东很熟悉——那是看到“猎物”和“肥羊”时特有的兴奋与凶光。

刘东的眉头一皱。视线快速扫过周围。旁边拖着行李行色匆匆的、靠在墙边打盹的、站在报亭前翻看报纸的……尽是些高鼻深目的面孔,间或夹杂着几句粗嘎的英语。偌大的广场上,他是唯一一个东方面孔,孤零零地立在这特别显眼。

是冲自己来的,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刚到鲁扎,脚跟还没站稳,甚至还没走出车站广场……

那几个醉汉又逼近了几步,浓重的伏特加与体垢的混合气味已经随风飘来。刘东脑海里的念头飞转:是随机挑中他这个“外国面孔”下手?还是……另有缘故?

刘东心中警惕,但脸上却露出害怕的样子。他畏缩着后退两步,双手快速的在胸前摆动,用生硬的俄语结结巴巴道:“等、等等……朋友,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华国人,我们两国是友好的……友好。”

他那副瘦削的身板在几个膀大腰圆的“老毛子”衬托下,更显得单薄可怜,像风中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纸。醉汉们闻言,只是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嗤笑,嘴里喷出的酒气几乎能将人熏倒。

“友好?去他妈的友好。”

为首那个攥着美金的醉汉,晃了晃手里的钞票,眼睛里满是戏谑和轻蔑,“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乖乖站好,让大爷们痛快痛快。”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迫不及待的同伙已经踉跄着挥拳砸来,目标正是刘东的面门。刘东看似慌乱地一矮身,拳头擦着他的发梢砸过。

他口中仍在徒劳地解释着,眼神却飞快地扫向醉汉们来的方向——车站阴影处空荡荡,只有昏黄的灯光和飘飞的纸屑,并没有人。

初到鲁扎,人生地不熟,是谁会出钱雇人行凶?

“老兄,你们一定要搞错了”,刘东边说边退。

“拿了钱就办事,废什么话。”

醉汉们显然不耐烦了,一拥而上。拳脚顿时如雨点般落下,却毫无章法。高度的伏特加严重侵蚀了他们的大脑,昏暗的光线下人影幢幢,很快就变成了混战。

“砰!”

“哎哟,比尔,你这蠢货,你打的是我的鼻子!”

“巴夫斯基,你的脚。踢到我的蛋了,该死的。”

“那个黄皮小子在哪?”

怒骂声、痛呼声、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交织在一起。他们互相推搡、误击,场面一片混乱。

而被围在中间的刘东,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抱着头毫无规律地胡乱躲闪,偶尔被拳风扫到,便发出吃痛的闷哼,脚步踉跄,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他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却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些真正沉重的击打。

就在几个醉汉因为误伤同伴而愈加暴躁时,刘东看准一个空档——那个叫比尔的大汉正因为打了同伴而稍一分神。

刘东猛地一哈腰,趁着比尔抬起胳膊叫骂的瞬间,像条泥鳅般从他腋下“吱溜”一下钻了出去。

脱离了战圈,他甚至没有立刻跑远,而是顺势缩进了旁边一个灯光更暗的角落阴影里。

而那五六个醉汉还在原地推搡叫骂,拳头不时落在自己人身上。

“人呢?”

“跑了?”

“不可能!刚才还在……”

“一定是你们这帮蠢货把他打趴下了,快找找!”

几个醉汉晕头转向,在小小的战圈里徒劳地转着,踢打着空气和同伴。车站昏黄的灯,依旧将这群醉汉混乱舞动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冰冷的地上,只是那影子中间,已然空空如也。

躲在远处的彼得罗夫皱紧了眉头,透过朦胧的烟雾和昏暗的灯光,他看到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那个被他用几百美金“特别关照”过的华国男人,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展现出凌厉的身手大杀四方。相反,那人只是在混乱中笨拙地躲闪、踉跄,显得狼狈不堪。

“见鬼……”

彼得罗夫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低沉的咒骂,“废物……简直是白白糟蹋了我的美金。”

又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那边的混战毫无停歇的迹象,反而因为酒精和愤怒愈发混乱可笑。

彼得罗夫感到一阵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恼火。

“无聊的蠢货们。”

他低声嘟囔着,耸了耸肩,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而去。

步入主街,夜晚的都市气息扑面而来。斑斓的霓虹灯招牌依次亮起,熟悉的斯拉夫语招牌、嘈杂的音乐声、空气中飘散的烤肠、啤酒和淡淡香水混合的味道,这一切都让离乡已久的彼得罗夫感到一种亲切。

他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拐进一条巷子,朝母亲的住处走去。

巷子比主街安静许多,光线也陡然暗下,只有远处街灯投来些许昏黄的光晕。

彼得罗夫步履匆匆,明天一早还要赶回莫斯科,和母亲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闪出,挡在了巷子前面。

彼得罗夫猛地停住脚步,警惕地抬起头。

黑夜中,一点猩红的烟头在对方唇边明明灭灭。尼古丁的微苦气息随风飘来。那人斜倚着墙,姿态放松得近乎慵懒,却恰好封住了去路。

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字正腔圆,是用他熟悉的华国语言说道:

“好久不见啊,彼得先生。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刘东叼着烟,火星映亮了他半边带着痞笑的嘴角,眼神在烟雾后显得幽深难测。

彼得罗夫大惊,脚下不由后退了半步,脱口而出:“你……你不是应该在车站那边吗?”

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甚至能听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惊疑。

刘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夹着烟的手,食指轻轻一弹。一截细长的烟灰飘然落下,在昏暗中散开。

他这才抬起眼皮,淡淡的说道“身为政府官员,当街雇凶伤人……彼得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被对方抓到把柄,事到如今,彼得罗夫反倒不慌了。他退后的那半步又稳稳地挪了回来,甚至刻意挺直了腰板,试图用身高的优势和惯常的冷硬姿态重新夺回气势。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刺向刘东:

“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在火车上像个受惊的兔子,教训越南人时出手又是那么狠辣,在这里却又摆出这副模样……华国人,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的‘笨拙’表演,看来不只是给那帮混混看的。”

刘东嘴角那抹痞笑更深了些,他轻轻吸了一口烟,随即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越发幽深。

“彼得先生,你雇凶伤人在先,又自以为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一样,“难道说,你觉得自己有把握从这儿……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刘东周身那股散漫慵懒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仿佛一头收起爪牙假寐的猛兽骤然苏醒,一股杀意弥漫开来,巷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彼得罗夫心头猛地一凛,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对方这毫不掩饰的杀机,分明是要灭口。

他本能地想做出防御或反击的姿态,但手臂传来的隐痛——那颗子弹留下的创伤瞬间扼杀了他刚刚萌生的念头。

冷汗,悄无声息地从他额角渗出。

彼得罗夫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他急忙说道“我没有恶意,真的请你相信我”。

“你没有恶意?”

刘东眼神一凛,一弯腰疾扑而至,手一抖一抹寒光已抵上彼得罗夫的脖子上。

对方的速度太快,那股沁入肌肤的杀意让彼得罗夫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没有恶意为什么要雇人行凶?”刘东恶狠狠的问道。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很厉害,会不会是华国派来的特工”,彼得罗夫回答得很快,生怕稍有迟疑喉咙就会被对方划破。

“然后呢?”刘东问道。

“我想和你做笔生意”。

刘东眉毛一挑,抵在对方颈间的寒光丝毫未退,淡淡的问道“和我做什么生意?”

彼得罗夫感到喉间那股寒意,连吞咽都变得艰涩。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不敢有大的动作,语速却刻意放慢了些“我手里……有一些东西,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他观察着刘东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才继续道,“我在华国呆了过一段时间……我、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巷子里的风似乎停滞了一瞬,只有彼得罗夫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哦?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他微微偏头,外面的灯光映亮他半边脸,那抹痞笑又浮了上来,却显得更加危险。

彼得罗夫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在冰冷的刀刃旁滚动了一下。

“我……我知道你们国家现在最需要什么,不是普通的商品,不是市场……是先进的技术,是尖端装备的核心数据,而我手里……恰好有一批,最新型号燃气轮机的一部分实验数据,还有部分结构设计笔记。”

刘东那玩世不恭的痞笑从嘴角剥落,被一丝凝重所取代,抵在对方颈间的刀锋稳如磐石,但杀气已减弱了几分。

“噢,你一个……管进出口贸易的副代表,怎么会有那些东西?造船厂……那可是他们的心脏之一。”

彼得罗夫感觉到那迫人的压力稍缓了毫厘,立刻抓住这喘息之机,语速加快,却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是我表哥……阿纳托利。他是基辅造船厂的资深工程师,参与过多个项目。去年冬天,肺炎……走得很突然。他没有直系亲属在身边,后事……是我去基辅帮忙处理的。在他的公寓里……”

他又咽了口唾沫,“我发现这些,还有一些散落的计算手稿和微型胶片。我不太懂全部内容,但我认得上面的厂标和保密等级符号……我知道那是什么。”

巷子里似乎更静了,远处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人之间压抑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东问,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铁锤敲打在彼得罗夫心头,“背叛你的国家,出卖可能关乎战略的东西……为了什么?”

“我需要钱,为了我女儿,伊琳娜。”  彼得罗夫脱口而出,眼眶骤然红了,不是演戏,而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与痛苦。

“她今年十四岁,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去德国进行一场极其复杂的手术,才有希望活到成年。那费用……是我无法想象的数字。我只是个父亲。先生,当你在孩子眼中看到生命一点点消逝的光,而你却无能为力时……你会明白,有些选择,没有对错,只有不得不做。”

他抬起头,迎着刘东审视的目光,泪水混着冷汗滑落,却不再完全是恐惧:“那些数据……对我而言只是废纸和等待腐烂的秘密。但我知道,对你们……它们可能有价值。我用它换我女儿活下去的机会。这就是全部原因。”

两人正在僵持,巷口突然转过两道人影,一道雪亮的手电光照过来,刺眼的光亮让两个人暴露无遗。

一个人喊道“喂,你们在干什么……该死的华国人放下你的刀,不许动,我们是联邦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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