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淡越听林子阳讲述基地的现状，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仿佛有无形的重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双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子阳的话语如同一把迟钝的刀子，虽然缓慢，但却异常深刻地割裂着李淡心中对于基地所抱有的那最后一丝幻想。

他原本天真地认为，即使外界已经分崩离析、崩坏不堪，基地至少应该是一块还能让人勉强喘息的孤岛。这里有组织、有规划，就算生活艰难，也应该能够保持一定的秩序和运转。

就好像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区域一样，竟然还会有电而且感觉也比之前的地方好了很多，原本以为这就是好的方向。

然而，现实却远比他所预想的要更加荒凉和令人绝望。

“那……目前基地就没有其他的应对措施了吗？”李淡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的问题更像是在确认一个他根本不愿意去接受的残酷事实。

林子阳耸了耸肩，动作里透着无奈与疲惫。他坐在地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斑驳的水泥地上。

“应对措施？有啊，我们住的这地方，能挡风遮雨，有电用有水发——虽然水是循环过滤的，味道发涩——这不就是最大的应对措施了吗？”

他苦笑一声，“别的？真没了。现在什么都缺，金属、零件、药品、干净的种子……连修个通风管都得拆东墙补西墙。基地能每天定量供水，再给轮岗的人发一份糊口的合成口粮，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拿什么给？”

李淡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林子阳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决定换个话题，试图从这个令人沮丧的话题中摆脱出来。

“那……你们每天出去，是去搜寻物资吗？”李淡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地方的积极信息。

然而，林子阳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林子阳摆了摆手，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唐的笑话。

“搜物资？”林子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现在外头还有什么好搜的？废墟都被人翻过十几遍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接着，林子阳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李淡。

“就算找到了，你敢吃？敢喝？敢用？”林子阳的语气严肃而沉重，“外面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被污染了。你想想，火山灰，吃进肚子。”

李淡的心头猛地一紧。他想起刚才林子阳说话时，喉间偶尔发出的、像是砂纸摩擦般的轻咳。虽然林子阳没有明说，但李淡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你见过‘咳嗽到死’吗？”林子阳继续说道，“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这个状态。”

李淡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不禁想象那些患病的人痛苦的模样。这个地方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还好，根据自己来这里之前的情况，冯坤天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可李淡仍不解：“那……每天那么多人出工，总不能都是在挖坑填土吧？基地这么大，总得有人在做点什么？”

林子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眶泛红，显然极度缺乏睡眠。“挖坑也是活儿，总比闲着强。不过……也有些人在做别的。反正现在是不缺事情做的。”

他顿了顿，没再展开。“总之，只要能动，就有活。没有活也得找活干，不然基地会乱。”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着灰尘的裤腿，准备离开。屋内的空气仿佛又沉了几分，混杂着霉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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