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家臣(1)
与苏凌切磋,让这个相对慵懒的上午有了些许平衡。下午,她们在空地上绕了一圈,苏凌努力破开强化木气外壳的声音不绝于耳。凌琪唯一让自己犯下的错误,就是她第一次挥舞飞剑时,笨拙的姿势。
用飞剑来展现她的领域,就像拥有了另一只手臂,只不过那只手臂因为长期不用而萎缩无力。那把廉价的新手之刃,是她在美真的帮助下买来的,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摆动着。它的刺击和挥砍非常明显,但凌琪逐渐学会了如何在不分心的情况下使用它。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它的控制在练习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自然。
最终,等苏凌的真气耗尽,两个女孩才在空地边缘坐了下来,倚靠着真鬼温暖的壳子。凌奇的魂魄修炼了一上午,选择小憩一会儿。
“你太荒谬了,”苏凌抱怨道,“我能劈开一块巨石,你却把那副盔甲扔过来,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砍山的凡人一样。”
“不过,这招帮你更好地掌握了‘银色潮流’的压力裂纹技法,不是吗?”凌琪咧嘴一笑。从这场切磋到与巨龙的战斗,她开始对自己的防御力更有信心了。孙莉玲那柄带刺长矛的威力让她的自信没有过度膨胀。“你真的在剑术上花了不少功夫。”
“我喜欢练剑,而且我还从资料库里又学了几门剑法。不过,我得先练练身子才能晋级。”苏凌回答道,她疲惫地耷拉着耳朵。凌琪想,如果苏凌一直专注于剑法修炼,这或许就能解释她为什么才刚达到白银中期。“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练剑。我还得继续吃药。”
“你还不打算进内门试试吗?”凌奇抬头望着天空问道。“如果你能炼制出像银血丹那样的东西,我想你肯定能成功。”
“这既是苏音说的,也是我说的,”苏凌简短地反驳道,“我说过,我不想跟宗门扯上关系。”
“那你想要什么?”凌琪问道,她的思绪飘向了自己未来的选择。
苏凌看了她一眼,依旧保持着放松的姿势,没有动。“我想变强,去军队里积累一些实战经验……然后去砍掉我妈的头。”
凌琪愁眉苦脸,“你这样只想着报仇,是不是太小气了?你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苏凌哼了一声。“要是你六个月前这么说,我早就揍你了,”她直截了当地说。“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来这里之后也做了些调查。这可不只是报复。”
“什么意思?”凌琪用手肘撑起身子问道。
“我是说,那贱人还有个他妈的绰号,还有各种鬼故事,”苏凌怒道。“她杀了我爸这样的人已经五百年了,而且她基本不去骚扰修士,也不扰乱贸易什么的,所以根本没人能阻止她。我要终结这一切。”
“你还没回答你之后想做什么呢,”凌琪评论道。这话很难强调。苏凌根本就没见过她的父亲,原因显而易见,她又何必在意呢?虽然杀人的鬼魂这种东西丑陋不堪,但世上还有无数同样糟糕甚至更糟糕的生物,而且大多数都是人。
“我他妈怎么知道,”苏凌一脸懊悔,“她才四阶灵体呢。我估计得花上一百年才能弄清楚。”
“这更让你有理由晋级了,你这个固执的丫头,”凌琪气呼呼地说,又瘫倒在真贵的背上。“以后你会有更多资源,还有地方住,有地方练武。”
“要是懒子爵不肯让一个杂种在他的领地上跟一个强大的四阶灵兽争斗,反对的人就多了,”苏凌反驳道。“凌奇,你是个好朋友,但我觉得你被宗门和贵族们的胡说八道迷惑了。你知道他们之所以会理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太快了,对吧?”
凌琪皱起眉头,这番话暗示着她那些贵族朋友,但她也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对。要不是她展现出了天赋,白美珍和蔡仁香都不会注意到她。“能力被人欣赏有什么不好?”
“没事,”苏凌回答,语气有些疲惫,“我考虑明年考内门,好吗?算了。”
凌琪只能接受她能得到的一切,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对苏凌提出太多的批评。凌琪无法真正想象百年后的时光,她也不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好吧,”她说着,不再说什么。“那明天同一时间?”
“好的,明天同一时间,”她的朋友同意道。“谢谢你的培训。”
“谢谢你的药,”凌奇语气轻松了一些,“我还有事要办……”
很快,两人便各奔东西,凌琪下山去做她今天计划的最后一件事。这事比和真贵或苏凌一起修炼要严肃得多——蔡仁祥期待着她的回答。她很庆幸女孩在彻底突破第三境后没有立即提出这个问题,但凌琪知道,如果她不主动提起,这位千金小姐可能很快就会问起。
坐在蔡的客房里,凌琪感到有些不自在。房间不算宽敞,设计也不算华丽,但她却感觉格格不入。桌面光亮如新,几乎能照见自己的倒影;白色的座椅衬垫让她感觉自己仿佛飘浮在云端。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精美的挂毯,描绘着翡翠海历史的片段,那些场景她几乎认不出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而且几乎看不出一丝褶皱。就连椅子的位置、桌上的摆设,以及地毯的图案,都呈现出一种近乎令人不安的对称感。凌琪感觉自己仅仅是挪动了一下椅子,就仿佛破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几分钟后,蔡小姐走进房间,白色长裙的身影在她始终存在的身影映衬下闪闪发光。凌琪起身行礼,双手抱胸,礼节端庄。“蔡小姐,感谢您这么快就来见我。”
“不麻烦,”女继承人优雅地回答,微微颔首,回应凌琪的尊重,然后走向一张与众人分开的高背椅。蔡仁香坐下后,仿佛钻进了房间里一个看不见的空洞,就像一幅已完成的画布上的最后一根线。“请坐。我本来打算下周来拜访您,但现在能见面,我感到很高兴。”
凌琪默许了,坐回自己略小的椅子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瓷茶具,用勺子把干茶叶舀进茶壶,开始泡茶。“是的,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
蔡打量了她一会儿。“还有什么烦恼吗?”
“首先,我想问一下,你那封给我写法律请求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凌琪说。虽然看到骚扰她母亲的人把头磕在地上磕头的画面让她觉得好笑,但她也承认,这可能有点过分了。
蔡氏眉头紧锁。“我表示,如果此事能得到认真考虑和严肃处理,我个人将不胜感激。有什么问题吗?”
凌琪打量着对方的脸,那一刻,她被蔡的匀称身材所震撼,甚至连她的头发都完美地垂在肩上,如同周围挂毯上编织的图案般完美。她猜想蔡应该没法说话,因为她的头发上还带着亮片。和往常一样,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诚实的迹象,所以似乎应该由魔法部来应对。“不,不完全是。我母亲只是对她受到的关注程度感到惊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蔡仁香回答道,她身旁的光线微微暗了下来,长袍上如同眼睛般的斑纹,慵懒地扫视着房间,目光冷漠。“扩大律政部,让即使是不那么富裕的凡人也能以某种方式获得仲裁员,这是我未来的目标之一,但就目前而言,”她厌恶地撇了撇嘴,“仍然存在缺陷。”
“你知道吗,”凌琪心不在焉地说,手指敲着椅子扶手。“修士干嘛非要招惹凡人?”她和苏凌的对话萦绕在她脑海里。“看来他们完全可以不用招惹凡人,也一样好。”
“这是我们的职责。”蔡仁祥立刻回答道,仿佛这解释了一切。
“为什么呢?”凌奇挑眉问道。
女继承人皱起眉头。“你不……不,我想这种故事可能不会流传开来。你至少了解世界的起源吧?”
“无名母亲和无名父亲的故事,是的。”凌奇说道。
“保护凡人,是天父临终前悄悄传授给我们祖先的最初修炼秘诀的代价,”蔡仁祥解释道。“这正是我们优于蛮族的最初原因,他们把弱小的孩子抛弃,任其集体牺牲。许多人或许未能真正履行协议的精神,但没有人会忽视城市和城镇的整体保护。”
看蔡仁祥的表情,显然不管故事的真相如何,修士们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蔡仁祥都是相信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解释。”凌奇礼貌地说道。
“我总是很高兴讨论和解释帝国法律的基础,”蔡说道,脸上流露出一丝类似于真实的温暖。
“我稍后可能会答应你。” 但愿不会。这听起来像是一场乏味的哲学对话,但这也是礼貌且意料之中的回应。凌琪清了清嗓子。“总之,回到正题上……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想得到你的答复?你之前说过,你不打算在今年之后就离开宗门。”
蔡仁香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内门的挑战远比外门大得多,我毫不怀疑母后会给我设定一些艰难的目标。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接下来一年我有哪些资源和盟友可以利用。”
“就不担心比赛失败吗?”凌奇好奇的问道。
“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应该算运气不好,而不是能力强,”蔡轻松地回答道,“而且就算你失败了,你仍然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过,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
“那我们两个人就都一样了。”凌琪同意道。
最终,三个人中,蔡的提议最诱人。她喜欢顾泰,至少可以喜欢几个月前才认识的人,但她还没准备好结婚,搬到金田一辈子。她很想留在宗门;宗门很熟悉,也给了她改善生活的机会,她也喜欢辛,甚至喜欢焦老。但她无法为家人建立自己的家。
好吧,从技术上讲,她认为有四种可能性,因为她可以拒绝每一个提议,但帝国对单身修炼者并不友善,而她也不准备抛弃一切。
对于蔡仁祥的提议,其利弊早已摆在她面前。
蔡家以支持家臣而闻名,而且他们也拥有这样做的资源。凌琪做过调查;她知道,现任伯爵家族中有两个家族正是因为忠诚地追随并支持蔡神华的崛起而晋升到这一地位。蔡家的支持将为她带来任何新成立的男爵领都无法比拟的稳定和安全;大多数小家族都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公开反对她,最重要的是,任何婚姻都会与她的家族联姻,而不是相反。
作为新晋公爵家族,好好养活自己的家臣对蔡家来说至关重要——当然,这些家臣也必须用同样丰厚的回报来匹配巨额的开支。她容不得半点差池,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表现会反映蔡仁祥的才能,而蔡仁祥的表现也会影响她自己的前途。
“我不是那种能达到你所说的理想的人,”凌琪打破了持续已久的沉默。“不过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你最近和付翔的合作不太理想。”蔡仁祥承认。
凌琪脸色一白。蔡……不,她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她刚刚中了圈套?
“我对阴谋诡计并非完全视而不见,”蔡仁祥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而且福祥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没那么聪明。和市场上的调查员不同,我知道福祥在你逃离孙公主时给予了你帮助,也知道你可能会做出什么反应。”
凌琪咽了口唾沫。“这么说,这个提议取消了?”蔡仁祥却让她大吃一惊。
理想是道路的终点,而非起点。我本身也有缺陷,这是故意为之,但这依然是事实。你对盟友的忠诚正是我所期望的,但现在你明白了,如果得不到遏制,宗族自私会带来多么不公。如果我相信你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也不会变得更好,我的提议早就被撤回了。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否相信有可能实现你想要的世界,”凌琪坦白道。
“但你也不确定,”蔡仁祥精明地反驳道,“问题只在于,你愿不愿意陪我走完漫长的正义之路。如果我之前说得不清楚,凌琪,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满意吗?”
“你不觉得,谈论世界有点夸大其词吗?”凌奇问道,“影响这样的事,我根本做不到。”
“是吗?”蔡韧香回答道,她那双从胸前掠过的目光现在集中在凌琪身上。“我以为你比这更有野心。你不是在追求最高权力吗?”
“当然是修炼了,”凌奇皱着眉头回答,“不过那是个人私事,没必要影响整个帝国。”
“那你永远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另一个女孩说道,她周围的光芒因她话语中的坚定而愈发明亮。“修行会影响你周围的世界。即使是那些专注于内心的人,也会用他们的脚步塑造世界,即使这种影响可能微乎其微。认为一个人可以只为自己而活,与世隔绝的想法幼稚而可悲。把这种想法留给野蛮人,留给那些宁愿在山洞或冥想室里度过一千年,寻求力量却毫无目的的孤独灵魂吧,除了自身传播之外。”
“与其说是幼稚,不如说是野兽,”凌琪停了一会儿说道。“小孩子就是不懂事,但成年人也可能是最凶猛的野兽。”
“或许你比我更清楚,”蔡承认道。“所以我才会向你和甘光利这样的人求助,以确保我的道路不会被无知所腐蚀。我没有我母亲那样的洞察力。很多事情都隐藏在我的眼睛和耳朵之外。我不指望不经历挣扎和痛苦就能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再问一遍。你满意了吗,凌琪?”
凌琪还记得,听到集市上的叫卖声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还记得,自己孤身一人流落街头,饥寒交迫。她还记得,母亲和其他妓女脸上的伤痕累累。
“不,我不是。”凌琪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这个人很自私,经常不顾他人的感受。你真的希望我的家臣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你太低估自己了。你的决心是可以实现的,”蔡韧香优雅地从座位上起身,低头看着凌琪。“如果你在我身后的路上绊倒了,我会带你回去。”
凌琪盯着她,心里对这句话感到很矛盾。她对自己人品如此自信……却感觉有些不合时宜。她知道自己是个修炼高手,但又不能说自己是个好人。“你真以为我不会再背着你做坏事了?”
“我相信你不会的。”蔡仁香看着她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说道。
凌琪闭上双眼,心头一阵翻涌。这个选择,已经无法挽回。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那我就接受您的好意。蔡仁香小姐,我发誓,我将尽忠信义,为您效劳,直至我道尽天下。”
“我很高兴。抬起头来,凌男爵夫人。为了确认您的地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在我们离开这间房间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解决。”
凌琪直起身子,“付香?”她问道,语气有些无奈,但语气却很坚决。
“此外,还要确保你拥有蔡家家臣的服饰,”蔡仁祥回答道。“你和付祥的合作或许符合外门竞争的规矩,也符合我的规矩,但实质上却不符。蔡家传统上会在与家臣建立关系之初赠送某种礼物。而你的礼物,则会被谨慎地赠予,作为对那两位弟子所受伤害的补偿。”
蔡仁祥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发表评论,但凌琪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外门的事,就当是小孩子打架,况且你还没成为我的家臣呢。”她语气不容异议,凌琪也不抱什么幻想,以后这种事还能被接受。
“蔡夫人,如您所说。”
“好吧,这件事就别再说了,”她干脆地说。“既然我帮了甘光利,我也会帮你。”蔡家千金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拉扯着袖子,用手指拨弄着细布。“不过,我还有第二条命令。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她直视着凌琪的眼睛,语气严厉。
“蔡夫人,我可以保守秘密。”凌琪说道。
“很好。你透露这件事,我倒不介意冒这个险。” 出乎意料的是,一根线很快从蔡的长袍里松了下来,闪闪发光,让人难以直视。它像活生生的东西一样缠绕在蔡的手指上。“拿着这个。我带你去一个房间,你可以脱掉衣服,下午把长袍留在那里,等黎明的线融入进去。”
凌琪试探性地从女继承人伸出的手中接过线。线在她肌肤上跳动,温热得像心脏一样跳动,令人略感不安。她迅速将线收进戒指里,但那股暖意依然存在,温暖着她手指上那枚普通的铁戒。“谢谢。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处理吗?”
“这里没办法了,”蔡仁祥平静地说着,朝门口走去。“走吧,我们去给你换衣服,趁着你的衣服还好,我们去宗门办公室一趟。”
“我们为什么要去宗门办公室?”凌琪好奇地问道。她知道以后在公共场合和蔡氏说话的方式得改改了,但这位女继承人似乎并不介意她在私下里继续保持这种随意的态度。
“当然是去处理文件了,”蔡仁祥淡淡地说道,打开了房门。“我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比如让我们的协议生效,转移你的学费债务,以及其他一些事情。恐怕你还需要在场几个小时。”
凌琪眯起眼睛,心里一阵冰冷。她们到底在讨论多少文件?她隐隐约约觉得,另一个女孩转过身时,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这女孩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让她经历这一切的感觉……?
蔡仁香的衣柜里藏着多得令人咋舌的备用衣服。由于这些衣服尺码繁多,她挑的那件浅蓝色长裙只需稍作调整就能穿。把长裙留在蔡家的豪宅里固然不舒服,但比起接下来几个小时令人麻木的阅读一页又一页的法律文件、一遍又一遍地签字,感觉好多了。
毕竟,短期内情况不会有太大改变。她每周都会和蔡仁祥、甘光利一起训练,并评估蔡家“政府”的状况,这比提交给全体理事会的事项更重要。但蔡仁祥希望她完成的主要任务是在新年锦标赛中取得好成绩,这意味着她必须专注于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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