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片刻后，那些本来向苏山追索而去的长发，瑟缩了回来。一圈一圈的绕在了纸人的身体上，将其捆缚得更紧。

韧性十足的发丝，将纸人的身体朝内紧勒，纸质的部分在挤压之下变得更加的单薄。但这丝毫不影响纸人的挣扎，从落入水箱中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在不断跟水箱中的鬼做着对抗，试图奔向感知中的苏山。

然而局面就这样僵持到了现在，无论是纸人，还是鬼，两者之间似乎谁都伤害不了对方。

可事实是，纸人的死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浸泡在水中，加上被长发捆缚住，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时间一长，哪怕是经过冥币强化的身体都无法经受得住来自水的考验。

苏山向前摆荡，推开水流的双手一滞，身上突兀的多出了几分沉重之感。

连踩着水花的双脚也是如此，他能够感受到，比起之前，现在游泳的他，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不然的话，他游动的速度只会更慢。

恰恰此时此刻，苏山最缺的就是时间，因此随着速度的下降，他毫不犹豫的用上了更多的力气。

胸膛中，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从肺部一直向上灼烧，一直蔓延到他的大脑。

苏山感受得极为清晰，他身体的这种火热，在冰冷水温的映衬之下，尤为深刻。

剧烈运动之下，他身体消耗氧气的速度，远比平常要来得快速。

一般的憋气，都是保持身体不动，以此来减缓肺中氧气的流失。

可他不同，这不是憋气挑战。

要真是静止不动，或者速度稍微慢一些，死亡将不可避免。

他只能抓住每一秒钟，用更快的速度，去捕捉那一分生的希望。

现在，鬼已经注意到了他，正在试图减缓他的速度，将他留在水箱中。

那种包裹住身体，原本轻柔若无物一般的水，变得粘稠了许多，牢牢的裹覆住了身体。

这就是他身上产生的沉重感的由来，也意味着必须用上更多的力气，来与这股力量对抗，从而保持一开始本有的游动速度，甚至更快。

然而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身体与脑袋产生的那种灼烧感。

血液中极速消逝的氧气，使得苏山的大脑正在疯狂嗡鸣，迫切渴求新鲜氧气的注入。

然而在水箱中，哪里有氧气？

没有的。

他只能向上，向上，再向上。

对抗身体，对抗大脑由于缺氧，本能产生的怠惰反应。

苏山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不止不能停，反而还需要更快。

来自水的阻碍，不过是影响因素中再薄弱不过的一环。

纸人与他，两个苏山。

鬼的注意力，由于距离的缘故，肯定还放在纸人身上，但它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

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注入一剂强心针的纸人究竟还能支撑多久，苏山不知道。

但他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是十秒？还是二十秒？

越渐稀薄的氧气，正在不断挑拨苏山的情绪。

要是耳朵再捕捉不到外面安裳敲击发出的声响，他就得被永远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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