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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这也是一种责任感


第608章  这也是一种责任感

    【投射】是由精神分析学派最早提出来的概念,如今被被广泛地运用在心理咨询的领域中。

    它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

    咨询中常见的【移情】,就是一种特殊的【投射】。

    网络上比较盛行的「虚空索敌」,也是一种【投射】。

    某恋爱路对抗番里面的「因为你戴著黄色眼镜,所以看到的东西才是黄色的

    』,依旧是一种投射。

    总体来说,【投射】在多数情况下往往带著一定的贬义。

    直接指出别人有【投射】,是种含有有攻击性的表达。

    好在李组长此刻已经被南祝仁用了大量时间作为铺垫,构筑了比较基础的咨询关系。

    同时还被引入了一种自我探究的状态中去了。

    听到南祝仁的判断。

    李组长抬起头,眼中没有愤怒和防御。

    他在南祝仁刚刚说出「失控感」这个词的时候,就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赛亚人一样展现出了某种无力。

    「投——射?」李组长重复著这个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词汇,像在雾里看花,迷茫,却又有著一丝求知。

    他渐渐锁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冤枉他们,我在推卸自己的——

    责任?」

    南祝仁刻帮助李组长澄清:「不,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语气非常平和,带著解释而非指责的意味:「这是一种心理过程,一种在极端压力下,我们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而自动启动的应急程序』。」'

    南祝仁用了一个中性且易于理解的比喻,来进一步降低攻击性。

    这是为了避免来访者产生被指责感,促进理解和接纳。

    南祝仁身体微微前倾,用更形象的方式解释道:「打个比方一-我们的内心有一个容器,用来装我们各种情绪。当灾难发生,这个容器瞬间被倒入了巨量的、我们无法承受的情绪」

    「比如,眼睁睁看著群众受难却无法立刻解决的焦急;面对庞大天灾时感到的自身渺;还有——·因为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快而产生的内疚。「

    三个举例。

    南祝仁每说出一个,都仔细观察著李组长的反应。

    他看到李组长的嘴唇抿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这些情绪,尤其是内疚和无力感,太沉重了,重到几乎能把一个人压垮。」南祝仁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共情,「这个时候,我们的心理防御系统就会工作。」

    「它就像一个保护性的过滤器,会无意识地将这些内部无法承受的、痛苦的情绪,投射』到外部去,归因于一个外部的人或事物。因为,面对一个外部的坏』,远比承认己内充满了感和内疚,要容易承受得多。」

    看似是在解释【投射】的机制。

    但以李组长的能力,不可能听不出南祝仁的言外之意?

    他沉默了一会。

    半晌后,才艰难道:「所以——我找出来的那个「他们』,其实是我自己——受不了了?」

    对于李组长的这个问题。

    「可以这么理解。」南祝仁肯定道。

    在李组长给出反应之前,南祝仁及时地抬上后续的支持:「但这不是你的错,李组长。这恰恰说明你内心的责任感太强了,强到你不允许自己有无力的时候。」

    「面对你无能为力的天灾,你的大脑为了让你能继续撑下去,不被这些情绪吞噬,才为你创造』了一个可以让你去战斗、去愤怒的目标。」

    南祝仁看著李组长的眼睛:「这个假想敌』,是你高度责任感的另一种体现虽然他会让你自己很痛苦。」

    将李组长的【投射】解释为「高度责任感的痛苦体现」,而非「推卸责任」

    或「性格缺陷」。

    这一串紧随其后的解释起了作用。

    李组长的某些情绪还没来得及出来,就转瞬即逝了。

    「我——」李组长的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

    南祝仁盯著李组长的脸。

    这个时候,对方的反应非常重要。

    如果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说法,那么干预就能够进入正式的疗愈阶段,开始发挥正向作用了。

    而如果对方再像之前一样防御,被激惹到—

    那南祝仁要考虑暂时结束今天的干预,仅仅保留「心理评估」的收获了。

    好在。

    就听到李组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说话。

    【沉默】

    没有反应一就是最大的反应了!

    南祝仁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他用非常温和的语气问道:「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告诉我在这次救灾过程中,有没有哪一个瞬间,特别让你感到·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就是无论你怎么努力,好像都无法改变结果的时刻?」

    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李组长深吸一口气,让整个身体膨胀了一些。  

    他的视线没看南祝仁,而是凝视著面前的空气;似乎有无形的画面,在那方寸之间的地方凝聚。

    「——啧。」李组长拿起眼前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迟到了三天的防水布吗?」

    「当然。」南祝仁道,对于来访者的陈述内容,他自然记得像是在脑子里面扎根了一样,「我记得你当时还强调,如果东西早点到,本来可以救更多人』。」

    南祝仁露出探索的表情:「你最后的那个指责,针对的是这一件事的?」

    「对。」李组长点头,「那个时候—洪水还很凶,至少比你现在在营地看到的要凶很多。我们片区有个地势低洼的城中村,水已经淹到二楼了。当时我正在协调转移最后一批被困群众。」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记忆里捞出来。

    「大部分人都撤出来了,但有一栋自建楼里,据邻居说还住著一个独居的老人,耳背,可能没听到撤离的广播。水太急,我们的冲锋舟过不去,消防的救援绳也抛不到那么远。眼看著位点点往三楼涨——」

    李组长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后来,终于调来了一艘马力更大的救援艇。我和两个队员,还有一个本地的向导,冒著风险冲了过去。水面上漂著家具、杂物,还有——唉。我们好不容易靠近那栋楼,水已经淹到三楼窗台了。」

    他又停顿了很久,似平在积蓄说下去的勇气。

    南祝仁紧紧盯著李组长的表情。

    「我们砸开窗户进去,在积水的房间里搜寻—·最后,在顶楼的阁楼找到了他。老人蜷缩在一个旧箱子上,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胸口。他手里紧紧攥著一个布包,里面是他和老伴的合影,还有一些泛黄的证件.—我们把他抬上救援艇的时候,他直在喃喃地说谢谢」,说给我们添麻烦了——」

    故事的发展似平还是不错,情况到这里只能算是有惊无险。

    但转折就是来得猝不及防。

    「我们把他安全送到了安置点。可——就在我们返程,准备去下一个点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消息——咳。」

    李组长用力清了清嗓子。

    他现在不仅仅是在向南祝仁传递信息,也是在进行自我疗愈式的倾诉。

    「就在我们救那位老人的同时,邻区有一段临时加固的河堤决口了,几个正在封堵管涌的年轻队员——被冲走了三个—只找回来一个——」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们的救援资源能更多一点,调度能更完美一点——如果那艘大马力的救援艇能更早十分钟到位——我们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救出那个老人;然后那艘艇,那些人,是不是就能赶得上去支援河堤?是不是.

    那三个年轻人就不用—」

    李组长说到这里又顿住,或者说—哽住了。

    和一般的来访者相比,李组长的情绪更加克制。每次有极端的情绪上涌的时候,他都会选择沉默以压制、消化。

    南祝仁对这种情况表示乐观。

    毕竟是第一次谈话,让这么一个硬朗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嚎陶大哭的情绪释放,也不太现实。

    南祝仁静静地等待著,给予李组长充分的时间去释放这压抑已久的情绪。

    在这过程中他没有用语言去试著抚慰,只是静静等待。

    这回过了格外长的时间,足有十几个深呼吸的时间。

    李组长才抬起头来:「那个迟到三天送过来的物资——其实是防水布。」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防水布,嗯,好像和那场意外没什么关系,对吧?就算提早送到,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对吧?」

    南祝仁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南祝仁只是皱著眉头,回以一个匹配当下情境的苦涩的笑。

    果然,李组长下一刻就自问自答道:「对,我其实是知道这事跟后勤物资没有直接关系。河堤那边的情况更紧急,资源调配优先级更高,这个我懂。」

    「可是——可是我脑子里就是会不停地想如果』——想到最后,就觉得胸□堵著一块大石头,憋得喘不过气,然后就—就总想找个什么东西,或者找个人来怪一下——好像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南祝仁静静地听著。

    这个时候,他反而展现出一种中立的姿态来。

    因为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很关键。

    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南祝仁问道:「你是从那个事情之后,才开始觉得有个他们』在拖累物资调配的速度的吗?」

    还在和情绪做抗争的李组长一下子被拉了出来。

    他思考了一会,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开口:「我—没记这么清楚。可能吧,之前也因为这事情抱怨过物资调配速度慢,但也能理解.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之后才开始经常和人吵—」

    李组长沉吟一会,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对,可以说就是在这件事情之后,可以这么说,没错。」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层厚厚的甲。

    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但是在南祝仁的眼里,卸下了防御的李组长,在面对外界的时候更加危险了。

    【防御】之所以叫防御,那是因为它确实是有保护作用的。  

    哪怕这种保护有害。

    接下来南祝仁要做的,则是让李组长重新学会应对外界危险的,让他自己保护自己。

    伤口清创完毕,该缝合了。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惯例的,南祝仁先上一串【无条件积极关注】,给来访者关注积极的心理能量。

    看著李组长的眼睛,南祝仁认真道:「承受著这样的记忆,背负著这样的重量,你还能坚持在岗位上,协调著千头万绪的工作——李组长,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负责』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坚韧,'

    「

    -所以。」南祝仁的表情变得郑重,「请你一定要明白。你现在遇到的这个寻找假想敌』的情况,绝不是因为你人品不好、想要推卸责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太有责任感,道德感太强,无法接受现实中的无能为力,你的心理才会启动这种自我保护。」

    南祝仁尽可能地缓和所有和负面有关的措辞:「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你作为协调员的失败,而是你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良心有担当的人,在极限压力下的一种——悲壮的抗争。」

    肉眼可见的,李组长的表情也随著南祝仁的讲述一点一点变化了。

    「

    一但是。」南祝仁接著话锋一转。

    「李组长,我们也必须看到,这种保护机制虽然短期内让你撑住了,但它也正在持续地消耗你,让你失眠、焦虑、易怒,让你和同事关系紧张。」

    「更重要的是它让你把宝贵的精力和智慧,浪费在了一个虚幻的敌人身上,反可能影响了你在现实中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效率和判断。」

    说著,南祝仁拿出一张A4纸,铺在桌子上。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否定你的责任感,而是为这份责任感,找到更健康、更可持续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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