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颍州叶落 两相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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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费家、抱丹台外
灵粹灯盏将石壁映得泛青,这抱丹台洞天之外,还有三道布满灵禁闸门。
费家仍留在族地的几名金丹不分有何要事,现下尽都肃立在此,周遭还有大批费家中坚围拢于此。
这些费家老爷若是放在外头州县,却也都算得体面人物,然而值此时候、便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盖因抱丹台内里传来的灵力波动太过骇人,足能让得这些经年筑基、假丹丹主都觉心悸。
抱丹台正中,费叶涗盘膝坐于寒玉蒲团上,身前悬着一尊尺许高的玄纹青铜鼎,鼎身斑驳,却隐隐有宝光流转。
颍州费家虽未出得元婴真人,但论及传承之久,便算在整个大卫仙朝,却也都能排在前头。
此鼎原是前朝皇室库中之物,需得元婴修士的灵力方能催动,鼎内封着一缕“先天镇煞真炁”,可崩灵脉、碎法身。
依着颍州费家这等地位,本来难得染指此宝。但正逢仙朝易主之时,机缘巧合之下,这才侥幸收入囊中。
费家先祖谨慎十分,此宝存于族中都已有二三千年,却也只在代代家主口中流传。
但又因了费家历代家主皆未结成元婴,只能将其敛去灵光、镇于祖地,也算是宝珠蒙尘。
待得费叶涗继承家主,却才有了这点儿令其重见天日的苗头。
认真说来,这老修便连中品金丹都未结成,就算在历代费家之主之中,亦算不得惊才绝艳之辈。
但便如太祖当年所言:“道基、丹品都只算得一时胜负,唯有心性坚笃、才得长远。”
费叶涗结婴之路虽然曲折十分,但颍州费家在其主持之下,却是蒸蒸日上,将这“天下第一巨室”的名头戴得稳稳当当。
不仅有近二十位金丹上修同时在世、且还又出来一费南応结成中品金丹,又押在匡琉亭这位秦国公身上押对了宝.
认真来言,现下都几能算得费家史上最为兴盛之时。
然而,盛极转衰,本就是世间定论。费叶涗既然未能突破桎梏、引得颍州费家全族更上层楼,那后头的劫报、自也选个合适时机过来。
若依着这老修自己看来,或许.便就在当下。
费叶涗垂眸望着身前玄纹青铜鼎,鼎身铸“镇元定厄”四篆,三足刻云纹,腹间隐现星阵。此鼎内封一缕“先天镇煞真炁”,如以“灵引”引动,足能崩碎元婴法身。
“二三子守好灵禁。”
费叶涗的声音透过抱丹台洞府而出,带着几分金石之音,外头肃立的金丹修士闻言,忙依言后退,指尖都扣着法器,生怕内里灵力失控伤及族地。
俄而,抱丹台内响起细碎的印诀声。
费叶涗盘膝坐于寒玉蒲团上,左手按在鼎耳,右手灵决变换不停。
先掐一诀引鼎内沉睡的灵韵,再结一印将周身金丹灵力如细流般灌入鼎身。
那斑驳的青铜鼎纹甫一沾灵力,便似活过来般泛出幽光,鼎口腾起一缕玄雾,雾中隐有煞气相冲,却被鼎身星阵死死锁住。
这便是先天镇煞真炁!凶戾得能蚀穿元婴,若无灵引中和,纵是费叶涗修为离着结婴只差半步,却也得被煞力反噬。
“摩尼宝叶,可为灵引。”费叶涗从袖中取出那片翠绿宝叶,这宝叶显是被他用苦心搜寻来的种种珍物炼化过,叶脉间流转的佛光比初见时更盛,甫一现身便将鼎口玄雾中的煞气逼退三分。
他指尖捏着宝叶,缓缓贴向鼎腹星阵。
那里正是镇煞力封印的枢纽,也是灵引最该落处。
待宝叶触到青铜鼎身,费叶涗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顺着指缝渗进宝叶,血珠混着佛光渗入鼎内,只听“滋啦”一声轻响,鼎身星阵骤然亮起,如银河般的光纹顺着鼎身蔓延,将整尊鼎裹成了青金色。
“以我精血为引,以佛光为媒,镇元鼎开,煞力显威!”费叶涗喝声未落,右手结成“镇厄印”,狠狠按在鼎耳上。
这印诀当年与镇元鼎一同落在费家先祖手中,专为催动此鼎而生,只是历代无人能引动镇煞力,今日却在摩尼宝叶的加持下显了真章。
只听“嗡”的一声闷响,镇元鼎骤然升空,鼎口不再腾起零散玄雾,而是涌出一道丈许粗的青金色光柱。
内里是被佛光驯服的先天镇煞真炁,不再是蚀人的凶戾之气,却多了几分镇压天地的厚重。光柱撞在抱丹台顶的石穹上,竟未损分毫,反倒是石穹上的上古灵纹被激活,与鼎身星阵呼应,将光柱收束成尺许粗细,稳稳悬在鼎口上方。
费叶涗额角青筋暴起,金丹灵力如溃堤般泄出,顺着手臂灌入鼎耳。
他晓得,这不是寻常催动灵宝,是消耗,每多撑一刻,便少一分生机。
结婴功败垂成的消息早该泄了出去,颍州费家周遭的“群狼”怕是已在百里外集结,说不定还藏着元婴修士,这时候哪有体恤自己的道理?
“定!”费叶涗喝出一声,右手印诀再变,结成“锁煞印”。
鼎口的青金色光柱瞬间凝实,不再晃动,内里的镇煞力与佛光交织得愈发紧密,隐隐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光柱中流转。
那是鼎身星阵与摩尼宝叶佛光交融的印记,专克元婴修士的护体灵光。
鼎内的镇煞力已全然受控,只需他心念一动,这道光柱便能破洞而出,纵是元婴初期修士被正面击中,护体灵光也得崩碎,灵脉受损,若再重些,怕是连元婴法身都得被镇煞力绞碎。
鼎身星阵骤亮到极致,费叶涗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鼎腹上。
那鲜血顺着星纹渗入鼎内,鼎口的青金色光柱竟又盛了三分,抱丹台石壁被光柱外泄的威压震得簌簌落灰。
外头灵禁闸门泛出青芒,层层叠叠的灵纹亮起,才堪堪挡住那股能让金丹修士心悸的气息。
“成了。”费叶涗低声道,长舒一口气时,胸口却传来撕裂般的疼。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彻底绝了生机,一月之内,便是“群狼”不来,这耗空的元气与被煞力反噬的经脉,也容不得他再多活几日。
可当他抬眼望着悬在半空的镇元鼎,望着那道凝实的青金色光柱,眼中却没得半分悔意。
鼎内先天镇煞真炁在佛光包裹下,温顺得如驯服的猛兽,鼎身传来的威压,连他这经年老修都觉心颤。
“元婴修士,又待如何?”费叶涗摩挲着鼎耳上的古老纹路,语气说不清是羡是叹,只是目中坚毅之色渐渐又浓了起来。
于此同时,抱丹台外,灵禁闸门忽然泛起金芒,与台内镇元鼎的青金色光柱遥相呼应。
外间几名费家上修目光交换一阵,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安心之色,但是在一众后辈眼前,却不好表现失仪,只得将心头激动压了下去。
费叶涗缓缓收回按在鼎耳的手,鬓发间竟簌簌落了些霜白碎屑下来。
方才那番催动,已耗去他大半元气,连金丹都似在丹田里头沉沉坠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剧烈的疼痛。
他抬手擦去唇边血迹,目光却没离开悬在半空的镇元鼎,鼎口青金色光柱稳稳立着,像一柄藏在暗处的剑,透着让人安心的威慑。
外头灵禁闸门的金芒还在流转,几名金丹修士的气息稳了许多,却仍不敢放松。
他们虽不晓得自家老祖在内是在作何事,然却能从那外泄的威压里,觉出足以难得抗衡的味道。
固然都心生好奇、却也都没敢出声打扰,只静静守着,连呼吸都比先前更轻。
不过若是费叶涗、费天勤有一在此定能看得出来,负责灵禁西侧的费东正,似是有些异样。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中,目光总往抱丹台的方向瞟,眼底没了同族的安心,反倒藏着几分游移不定。
方才灵禁闸门泛金芒时,他袖中一枚传音符忽然微微发烫,却被他死死按在掌心,连一丝灵力都没敢注入。
只有费东正自己才却晓得,他这隐秘的心思,就像洞天灵禁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不知何时便会崩开似的。
然而他却不晓得,便算费叶涗此时仍处在紧要关头,却还是分了一丝神识,落在了他的身上。
————数日后,太渊都、玄穹宫中
烛火摇曳映着玄穹宫的盘龙柱,案上奏折堆得如小山,卫帝执朱笔垂眸,指腹摩挲着奏折上“颍州费家”几字,墨痕未干的字迹里藏着地方暗探的密报。
他眉峰微蹙,朱笔悬在半空:“外间言各家元婴都已齐聚颍州,可费叶涗怎么还未动作?!”
下首的南王匡慎之闻听此言,轻声应道:“洛川百里家那般容易便在其家中插了探子,慎之却也觉得不对,如是费叶涗只这点本事,费家又哪里能独掌颍州这般久。”
“洛川百里家、文山教、月渌夙家.却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卫帝未有掩饰语中不满,毕竟这些身在京畿的元婴势力实际与大卫宗室也没有面上这般亲近。
“玉昆韩家,亦未动作?”卫帝放下朱笔,发声又问。
“其族中金丹各有去向,二位真人倒是未见动作。”
一旁的魏大监仿似隐在了卫帝的影子下面,只待得他出声说话,才让人晓得那角落是立了一位真人。
“也是奇了怪了,”卫帝面上难得生些诧异出来,却想不出来颍州费家上下还有如何应对各家元婴的手段。
他倒不是对颍州费家半点都不在乎,毕竟比起一众桀骜世家而言,费叶涗于大卫仙朝而言却是算得忠心。
事实上,费叶涗才是卫帝早年间选中的第一块马骨。
且如不是其一路拔擢、放纵,颍州费家却也未必有今日之盛
要晓得颍州之丰饶,便连元婴大宗都有记挂心思,如不是卫帝居中调横,难道只费叶涗与费天勤两名强力金丹,便就能渐渐将颍州这块膏腴之地尽数划归费家治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费叶涗已断了结婴之望、费天勤血脉高贵,但若要结婴,却又不晓得要等到猴年马月
如是费家再坐拥这颍州之地,却就太过德不配位了。
费叶涗自是聪明之人,早年间即就呈于卫帝,要将自家族地梳理干净、呈于匡家宗室直管,总能保得后人无虞。
然满朝的外姓朱紫听得这谏言过后,却是无一赞同。便连卫帝向来倚重的妫相妫念之,亦也默不出声。
卫帝面上虽是默不作声、内里却是失望不已,但这却不代表他对于颍州归属真就能摊手不管、遂了各家之意。
本来颍州虽算富庶,却也不值得几家元婴如此热切,这其中自少不了卫帝的手笔。
以他所想,现将颍州化作漩涡之地过后,便算是有赢家将其纳入囊中,却也会因了连番大战折损许多,本来亲党胶固的各家未必就不会化作仇雠。
且,如是这各家元婴还能出来死伤却就最好,匡家宗室从中又可大做文章。
依其设计,颍州费家当会拉来玉昆韩家这姻亲过来相抗各家。过后再施些手段,好要各家元婴动起真火.
费家自会被殃及池鱼,只是他家现下到底还有一证得中品金丹的费南応尚在,够得利用,卫帝自不会坐视其道统覆灭。
是以纵然费家族业不保、大部族人性命总是无忧。
毕竟凉西、海北.大卫仙朝多的是需要修士凡人开垦戍边的生地,总算苦寒一些,又哪里会没得去处?!
卫帝正思索时候,一旁的魏大监却是得了一封简报、粗粗扫过之后,目中震惊之色竟是久久未消。
后者快步呈了上来,卫帝过目一扫,亦是意外十分,上言道:
“乾丰五百八十三年秋,颍州左近,烽烟骤起。
月渌夙家家主夙清玄、文山教教主释衍空、洛川百里家家主百里沧溟具有狼子野心,率三家子弟无端犯境颍州,号元婴者三、金丹者数十,欲夺颍州膏腴,毁费氏宗祠。
费家主叶涗,虽无元婴之境,然怀镇元鼎之威、早察奸邪之迹。其见族中费东正日夕摩挲储物袋,频以余光瞟向抱丹台,袖中传音符隐透灵光,遂知其已叛族通敌。
叶涗不动声色,反纵奸贼传“抱丹台灵力将竭、灵禁渐颓”之假讯,更于抱丹台左近未雨绸缪:地下埋九转聚灵纹,引灵泉之水蓄势;
四周布七星困敌阵,借山石之形锁路;
外设引煞渠,导鼎中镇煞真炁可循渠漫延——此乃设诱敌之全策也。先敛鼎光,伪作力竭之态;复开灵禁,佯露怯战之形。
三家贼首果为东正假讯所惑,夙清玄恃元婴修为,挥剑直扑抱丹台,欲夺鼎毁基;释衍空诵邪经引煞,百里沧溟驱灵舟布阵,内外夹击,势若破竹。
叶涗待敌深入七星阵中,忽掐“镇厄印”,催镇元鼎腾空。鼎口青芒乍泄,如天河倾泄;腹间星阵骤亮,似银河垂地。
先天镇煞真炁裹佛光而出,循引煞渠奔涌,借聚灵纹增幅,凝成丈许光柱,直刺夙清玄。清玄猝不及防,护体灵光应声崩碎,煞炁透体而入,元婴法身瞬间绞裂,当场殒命。
释衍空、百里沧溟见势大惊,欲遁走,却为七星阵山石阻路。叶涗复催精血灌鼎,光柱再盛三分,循聚灵纹之势横扫二人。
衍空左臂受创,邪经落地;沧溟右肋被穿,灵舟崩毁。二贼抱伤破阵而逃,联军无首,溃如鸟兽。
然镇元鼎受煞炁反噬、精血过载,兼借势时灵力耗竭,一声轰鸣,崩为齑粉。叶涗力竭,浴鼎齑粉而薨,遗目仍望玄穹宫。
是役,颍州费家毙元婴一、伤元婴二,退三家之师。雅山卢家、光林新家陆续去援,挂秦国公府名号、与费家共保颍州无忧。职部谨将战情驰报太渊都,呈今上御览。”
“镇元鼎?!!”卫帝心头一叹,“当真可惜,却是忘了叶涗此子算得刚烈”
“怎未想过颍州费家居然藏得如此重宝?!如是他当年肯将镇元鼎献了上来?或”卫帝将这念头压了下去,便算如此,只一件尚算不差的四阶灵宝罢了、他或也不会去保费家。
“费叶涗当真是一人物,如此说来,前番康大宝去寻尕达那趟求来的摩尼宝叶,该是入了费家之手?!”
不过这疑问卫帝轻声念过,便就未再在意。
费叶涗到底不是元婴,他之生死,却还难令得卫帝这等人物记挂太久。
而今洛川百里家、文山教、月渌夙家三家元婴势力皆受重创,玉昆韩家不惧群起反噬、遣了辖内两家附庸霸占颍州.
这些事情才真正值得他来思量,只是.
“不对不对,便算费叶涗是有些本事,有些算计,却也绝难是三家元婴联手之敌、他背后定有人相助才是!可是韩家人未动,那么又是谁在助拳?!!”
卫帝想过一阵,都还未与殿中二人开口,便就又从魏大监手中得了一张帛书:
“韩永和来的信?!”
展开来看:
“臣永和谨奏,为颍州费氏家主叶涗殉国献地事,昧死上言。
窃惟颍州者,大卫膏腴之壤,费氏守之数十载。叶涗起于金丹,未登元婴之境,然承卫帝拔擢之恩,怀安邦定土之志:
内抚黎庶,劝农桑以足仓廪;外御寇贼,练甲士以固疆圉。昔年群盗窥境,叶涗率族中子弟拒之,颍州百姓赖以安;
近年世家觊觎,叶涗凭镇元鼎守之,宗室封疆赖以全。
今秋三家来犯,叶涗知大限将至,仍以残躯御敌:耗精血催灵宝,诱杀夙清玄;竭元气崩镇鼎,重伤衍空、沧溟。
及联军溃退,叶涗弥留之际,执族子天勤手曰:“颍州非吾家私产,乃陛下之封疆。吾死之后,速献版图于玄穹宫,勿使费氏以私念累君国。”
言毕而逝,目不敢瞑。
观其生平:未结元婴而镇一方,不登高位而安万姓;
察其遗愿:身临大限而怀君国,魂归九泉而释封疆。
忠心如昭日,可鉴天地;义举若长河,可昭古今。
臣谨奏请陛下:一准叶涗遗愿,收颍州入宗室直管;二恤费氏后人,免其戍边之苦,赐田宅以安身;三旌叶涗忠义,立祠颍州,使生民知其功、后世法其德。
臣永和无任惶悚,顿首再拜,伏惟陛下圣鉴。
右相、玉昆韩家家主韩永和谨奏。”
“呵,右相这语气倒是一贯客气,”卫帝咧嘴轻笑一声,继而又问:“还有什么,一道呈上来吧。”
魏大监语气阴沉:“还有道左右二相联名上书,声称月渌州刺史夙长德已因随夙清玄私犯颍州、殁于阵中。月渌州乃京畿道要害之地,是该从宗室拣选良材、镇守地方、以定大局。”
“左右二相联名上书?!”卫帝语气惊疑十分,便算右相韩永和远不如左相妫念之资历深厚,但二人却也是各属一脉、分庭抗礼之势。
这番居然能联名上书.
卫帝做了这么些年的大卫之主,却还是头回见得这等异象。
“是妫家近来有人去了颍州?”
魏大监一副追悔莫及的语气:“启禀陛下,妫相从弟妫伍林,是在月前于颍州露过一面。”
“哦,如此说来,费叶涗能做成如此大事,却也就能说得通了。”卫帝表情似笑非笑:“却不晓得,韩、妫二家将这般大的名头尽都按在已死的费叶涗头上,他受不受得起呢!”
“呵,”一声嗤笑过后,卫帝陡然间拔高声量、轻斥言道:
“月渌夙家、文山教、洛川百里家加上颍州费家,这四家门户足足辖有一十六州,尽是膏腴之地,遍及关西、关东、京畿三道!!!这足足一十六州之地,我却只得其一?!!还要挂在秦国公府名下?!”
卫帝到底清楚,晓得这时候三家人往日里是否恭顺、是否安心归于大卫宗室治下都不重要。盖因再也没有比给三家人戴上一太一观附逆的帽子,更能令得大卫宗室与满堂诸公皆大欢喜的法子了。
至于将来是否会因此而人心惶恐,却就是将来之事,现下的卫帝还没得空暇能烦恼到那里去。
念到这里,卫帝笑容倏然变得冷了几分,继而又寒声问道:“那余下一十四州,他们各家可也已经分配清楚?!”
魏大监显是听得出卫帝已然怒极,却又不敢不开腔,只是低声应道:“启禀今上,二位相爷是言待得明岁朝议时候,问过朝中一众贤达、再做定论。”
卫帝一怔,显是未有想过妫、韩二家居然桀骜若此,心头暗怒:“有了太一观在外举旗,这些元婴哪个能得老实?!”
不过便算他此刻怒极却也无法,大卫仙朝这个庙堂之上,如是左右二相沆瀣一气、念头一致,当真不比他这名义上口含天宪的大卫之主差个多少。
细想下来,费叶涗此番动作、或也是与韩家二位真人通过气的。
这一十六州膏腴之地足够匡、妫、韩这天下头三名的世家大族吃得满口流油。妫家过后或也不会因此庇护费家后人,但至少不会阻挠匡、韩二家出手,这便足够。
卫帝自不会以为他过后真就仅能挣得一州之地,然现下见得二位宰执如此默契、却又令得他心生警惕出来:
“他们两家何时又变得这般亲切?!!你们纠魔司怎么都从未报过?!难道这成日里头,真就只盯着降妖伏魔那丁点儿细枝末节的事情么?!!”
魏大监一时不敢应答,只得壮着胆子顾左言他:“是,那敢问陛下,那这右相所书的三条陈请”
好在卫帝并未多做纠结,只沉声言道:“尽都允了,以朕之名义遣南王告慰费家后人,也好要其余人家看了,晓得不再为难。
只是这颍州之地他们既都已经挂了秦国公府旗号,那便不该久居。要有司拟个章程、厚赐灵珍抚恤,将颍州费家修士、凡人速速遣到山北道去落地生根。”
南王匡慎之听得过后,却是觉得费叶涗死得当真不亏,跟着就淡声应道:“是,”
卫帝转过头来再与魏大监交待言道:“发信去九皇子与秦国公二人府上,将今日事情言明清楚。其余的,半个字都不要言讲!他们当会晓得事情轻重。”
魏大监忙叩首领旨:“奴才即刻传信,再督有司拟制抚恤章程,不敢有半分差池。”起身时袖袍轻扫金砖,竟无半分声响,转瞬便隐入殿外阴影。
南王匡慎之立于阶下,见卫帝指尖仍叩着案上帛书,沉吟片刻道:“陛下,二相今番”
卫帝抬眸看向盘龙柱,烛火将柱上龙纹映得明暗不定:
“慎之倒与朕想到一处。二相今日能联名请旨,明日便敢联名阻政,若不早做布置,明岁朝议十六州归属,宗室恐连这一州之地都难守住。”
他抬手将帛书卷入玉轴,目光落向窗外沉沉夜色:
“二三子如是还不知迫在眉睫,或就要逼得我亲以嫡脉之主身份去澜梦宫、向那龙孽低头了。两脉合拢、或还能保得匡家天下?!
只是他若不在外海,又有谁能守得住外海连那四家化神?!”
“唉,国事艰难、勾人杀心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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