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府衙。

    萧舞倚栏而望，阴沉的天气，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风雨欲来之势，像极了今日的河间府，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罢官、抄家、灭族。

    这是河间府、保定府和天津卫今日在不断重演的事情。

    秘卫和苍云的刀下，流了数不尽的血。

    河间府从知府到知州，下至同知、知县、主簿、推官，卫指挥使司从正三品的卫所指挥使，到从三品的指挥同知，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天津卫和河间、保定诸地卫所全部遭到大清洗。

    张家、徐家、陈家，青玉侯府等等一系列权贵家族，凡是被查出与青龙会、天之痕或者魔教余孽勾结，直接或者间接参与了谋害朱缙振的，无论身份地位，一律诛杀。

    短短一天时间，河间、保定两地的菜市口，用牛车拉了足足几十趟人头。

    然而就是这等杀戮，却换来了更加和平安宁的现状。

    当朱缙振，苍云军彻底亮出爪牙。

    那些自以为聪明，底蕴深厚的个人或者世家，才知道何谓真正的，百无禁忌。

    侯府，王府？

    朝中正二品，甚至是一品大员？

    曾经位列三公的世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在苍云军和秘卫面前都没有用。

    哪怕有人搬出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券，要求免死，免罪，秘卫们都照杀不误。

    太祖高皇帝当年钦赐的丹书铁券的确等同于免死金牌。

    但免死金牌的最终解释权，在皇帝，在朱家的手上。

    以秘卫查实的诸多铁证，就算是十张丹书铁券能免死十次，他们都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有人尝试过求情，但看到就算搬出内阁阁老，礼部尚书都不管用，常春岛使者一脸桀骜的出现在秘卫面前，要带走张夫人，转眼被全部废了武功，沦为阶下囚。

    他们就知道，肃王或者说那位苍云统帅长孙忘情，已是动了真火，谁敢求情，就只能与他们为伴。

    这些家族交好的权贵和世家，一时间全部缄口不语，再无人敢替任何一家一人求情。

    河间府，距离京城不远。

    这个消息在第二天，就已经引爆了整个北直隶，而后以一种非常可怕的速度传入京城，传入朱厚照和满朝文武的耳朵里。

    ……

    京城，紫禁城内。

    乾清宫。

    朱厚照听到河间府的消息，只是一味冷笑。

    大明之腐烂，他早就看在眼中，只是军权不在手上，就算他是皇帝，也受多方掣肘，不能如朱缙振一般随心所欲，肆行王化。

    但下一个消息，从西厂的雨化田嘴里说出来时，朱厚照却是愣了愣后，高兴的大笑起来：“神侯，老师，诸位大明臣公，根据锦衣卫的探查，肃王的靖难大军已至城外不足百里，日落之前便能兵临城下。”

    “好，好啊！”

    “朕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朱厚照高兴的从龙椅上蹦起来，在乾清宫来回踱步，脸上挂满了期待的笑容。

    其余人见状，无不是一头黑线，满心无语。

    你快死了呀皇帝陛下。

    这么高兴做什么？

    朱厚照似感受到什么，露出戏谑的笑容，看向朱无视和诸位内阁阁老，微微躬身，拱手一拜：“朕之大限已至，来年春暖花开时，朕，哦不，我朱寿，一定到诸位坟前，敬酒一杯，聊表心意。”

    “雨化田！”

    雨化田愣了愣，他现在已经投靠了朱缙振，算是肃王府的人，而不是皇帝的家奴。但考虑到连自家殿下都愿意让正德皇帝‘寿终正寝’，他心中一叹，还是选择了奉命。

    就让正德皇帝带着体面落幕吧？

    “奴婢在。”

    “拟旨，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朱厚照带着兴奋，开始念起禅位的诏书，孙公公双手颤抖的研墨，雨化田帮忙拟旨。

    朱无视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几日，朱厚照天天跳脸嘲讽，他们已经完全知晓朱厚照接下来的命运，按照朱缙振早已定好的流程，今日朱厚照会‘突然暴毙’。

    等到朱缙振靖难功成，登上那个位置后，朱厚照则会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人前。

    一个与皇帝的身份毫无瓜葛，且永远不可能有关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明的阳光下。

    而朱无视，包括内阁首辅杨延和，四个阁老，全都是这场政变靖难的牺牲品。

    或者说……

    被舍弃的棋子。

    杨延和没有理会兴奋得如同猴子一样的朱厚照，而是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乾清宫外躬身一拜：“杨将军，老夫还有一事，仍旧不明，可否请将军现身解惑？”

    “何事？”

    杨宁的声音，响彻乾清宫。

    下一刻，他的身影也飘然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无论看多少次，众人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强大。

    这一次，杨延和却没有过多关注，只是问道：“肃王短短不到半月，苍云、天策、陕西诸位席卷大半个大明，如今离京城也不过百里，老夫临死之前，有一个疑问。”

    “肃王如太祖高皇帝，如太宗文皇帝，甚至更甚二者。”

    “以他的手腕魄力，掌握的权势兵力，足以轻松镇压大明一切不服，为何却执着于要以内阁的血为开端，来清洗朝堂？”

    这一点，杨延和想不通，其他阁老也想不通。

    朱缙振掌握的力量，就算是天下皆反，也不过是天下皆杀而已。

    文人笔锋再利，也利不过刀。

    文官集团势力再如何庞大，在肃王府面前也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朱缙振完全能够不需要任何借口，大杀特杀，杀到无人敢质疑妄议为止。

    以杨延和对文官集团和诸多同僚，天下士子的了解。

    当朱缙振举起屠刀时，平日里叫嚣得厉害，肆意妄为的官员，一定会乖得和鹌鹑一样，断然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见风使舵，是大明所有官员都了熟于胸的本事。

    “这个问题……”

    杨宁注视着满是期待的杨延和，最终缓缓摇头：“我回答不了你，除了殿下，没人能回答得了。至于殿下心中如何想，不是我能揣测的。”

    “你终究是我大明的内阁首辅，虽与朱无视等人联合，意图颠覆大明，窃取社稷神器，罪在不赦。但我想……”

    “你临死前，若有幸能面见殿下，或许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如此吗？”杨延和黯然苦笑，朝着杨宁再次躬身回礼，又再问：“那以将军看来，肃王殿下何时能到京城？”

    “嗯！嗯？”

    杨宁突然转身望向乾清宫，或者说京城之外：“殿下已经到了！”

    “轰隆隆！”

    一阵铁骑践踏地面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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