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朔和宋军联手，攻破了汴梁，杀了完颜守绪，金国作为一个国家就此覆灭。但这并不说明，金国就没有残余势力了。

    现在金国的残余势力，依旧控制着河南府、曹州、蔡州、归德府这四座州府。

    蒲察官奴守蔡州，郭蛤蟆守曹州，萨哈连守河南府，实嘉纽勒欢守归德府。

    在汴梁休整半个月后，宋军兵分四路，去取这四座府城。

    其实赵朔对宋军的分兵之策并不看好，别看金国都成了死老虎了，但这些残余势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比如那蒲察官奴吧，虽然不算什么大金忠臣，但真能打啊。在历史记载中蒙古军攻打蔡州时，蒲察官奴数败蒙古军，很是打了几个漂亮仗。

    还有那郭蛤蟆，在历史上是守甘肃的会州而不是现在的河南曹州。郭蛤蟆在金国灭亡后，硬是在蒙古军的围攻下坚持了三年。

    宋军如果主力攻打一府还好，这些人恐怕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但如今分兵四出，说不得就会吃几个败仗。

    但赵朔仔细想来，郑清之也有他的难处。

    郑清之麾下的宋军精兵，来自大宋的各边防重地，互不统属。围攻汴梁时，大敌当前，他们还能大体上团结一致。

    如今金国只剩下这么点残余势力，说不得就会将争功诿过的老传统发挥到极致。还不如分兵，让他们各自攻打一府。

    不过，这跟赵朔无关。

    攻打金国这点子残余势力，宋军是没脸继续要赵朔的大军压阵的。宋军再不济，再会吃败仗，时间久了，也是能硬生生将这四座州府磨下来的。

    这四个州府被拿下来后，曹州和河南府，还得交给赵朔统治。

    再加上宋军之前已经攻下并且移交给赵朔的陈州，赵朔得到了河南地区的三府：曹州、陈州和河南府。六朝古都洛阳，就在河南府。

    宋国这次出兵河南，也不过是得到三府：蔡州、归德府以及开封府。

    金国除了南阳盆地之外的河南之地，双方各占一半。

    当然了，大宋此时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

    ……

    南宋，临安涌金门外，西湖之畔，丰乐楼。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里的“楼外楼”，就是指的丰乐楼了。

    当初，北宋都城汴梁最大的酒楼名为樊楼，也叫白矾楼，后来更名为丰乐楼。

    南宋建立，迁都临安（杭州）后，在此地仿汴梁之丰乐楼样式建立了一个酒楼，同样命名为丰乐楼。

    此楼也是临安最大的酒楼。

    今日丰乐楼五楼的一个雅间之内，两名儒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边饮酒一边下着围棋。

    “亦斋兄，我赢了！”

    啪！

    左边那个中年人一颗黑子落下，将大片的白子提起，此局已至终了。

    此人正是大宋武学博士冯去疾。

    他口中的“亦斋兄”，自然就是岳飞之孙，岳霖之子岳珂了。

    岳珂一边整理着棋子，一边苦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忧心汴梁战事，确实无心手谈，这盘确实输的不冤。”

    “我就不明白了。”冯去疾低声道：“当日亦斋兄做诗一首，对于宋蒙联手灭金，还是大宋联金抗蒙之事，不是并不关心吗？”

    岳珂微微摇头，道：“我不关心的，是此事对我大宋，究竟是好是坏。但不管怎么说，雪靖康之耻，恢复故都，乃是祖父毕生之愿。如今此愿即将达成，我又怎能不患得患失呢？”

    说直白一点，岳珂只是懒得管南宋朝廷怎么样，但他身为岳飞之孙，身为汉人，不可能不关心这场汴梁之战的结果。

    冯去疾宽慰道：“要我说，亦斋兄你是杞人忧天了。赵朔大王是何等人物？打下的疆土都超过了华夏本土。有他五万大军压阵，有我大宋二十万大军，还对付不了苟延残喘的金国？”

    “借你吉言。小民无知，最近汴梁城内，还有人说什么太宗皇帝率倾国之军，败于燕京城下之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确实如此。今日之事和当初太宗之事，如何能相提并论？这金国是灭定了！”

    这种事情不便细说。

    再说下去，可就要讨论，太宗皇帝如何驴车漂移，赵朔大王多么英明神武，绝不可能重演燕京城下故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二人都以为，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金国是灭定了。

    但是，万一呢？

    当初宋太宗赵光义北伐，还不是自信满满？

    这次宋军单独攻打汴梁，必胜的仗都被薛极搞砸了，还不得不请赵朔率军来压阵？

    兵凶战危，谁敢言必胜？

    万一黄河突然发大水呢？

    万一赵朔忽然生病去世呢？

    万一军中忽然爆发疾疫，大军无力再战，不得不退兵呢？

    这汴梁不就收复不了了吗？这靖康耻，不就雪不了了吗？带给汉人沉重灾难的女真人，不就灭不了了吗？

    这让心怀汉人天下的冯去疾和岳珂，如何能够接受？

    事实上，何止是这二人啊？

    自从这次宋军北伐以来，几乎所有南宋军民百姓，都陷入严重的浮躁的患得患失的情绪中。

    他们既盼着，覆灭金国，恢复旧都，汉人重新崛起。

    又担心着，上苍再次给汉人开一个大玩笑。如同太宗攻打燕京那样，莫名其妙的败了，汉人依旧沉沦，为异族所欺。

    最近汴梁城内有百姓大规模地重提太宗北伐之事，就是在这种情绪下产生的。

    不过，正在这时——

    “大捷！大捷！汴梁大捷啊！”

    “我军和赵朔大王联手，已于四月十七，攻克汴梁！杀金军过百万之众！”

    “伪帝完颜守绪已为赵朔大王劈为两半！一半归赵朔大王，一半归我大宋！”

    “伪后徒单氏，已归赵朔大王！”

    “金国所有嫔妃、公主、贵女，尽皆分配有功将士为奴婢！”

    “金国已灭！靖康耻已雪！大宋万岁！”

    ……

    四十名甲士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八杆白底红字的大旗，在官道上缓缓而行，高声宣告着这些消息。

    就算有人没听清楚也没关系，那八杆大旗上的红字，已经把他们所要宣扬的事情写的清清楚楚！

    此举有个名目，叫做露布飞捷！

    自古以来，凡大军出征，军情当然有严格保密。但是，若取得大捷，却会想尽办法广而告之。

    所以，领军之人会命骑士举着写着胜利消息的“露布”，一路高声喝喊，回京城报捷。

    一方面，可以振奋后方人心，让百姓知道，他们省吃俭用上交的赋税到底换来了什么。

    另外一方面，可以震慑后方的心怀叵测之徒。大多数情况下，会直接将斩首之数，直接夸大十倍。

    郑清之取得汴梁大捷，当然会行露布飞捷之事。他仅仅写“杀金军过百万”，都算谦虚了。

    “啊！露布飞捷？我们胜了？”

    “太好了！金国终于灭了！”

    “自此，中原之地，尽入我汉人手中矣！”

    “祖父在天之灵知道此事，不知会有多么高兴！我……我也真是高兴啊！”

    “来！我们好好喝上三大盏，共庆今日之大捷！”

    “什么三大盏啊？尽情喝！敞开了喝！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

    之前的满怀心事，完全消失地无踪无影。

    岳珂和冯去疾连饮三盏酒，心中说不尽的快意。

    他们俩是正经的读书人，只关注到此事的政治影响。

    但是丰乐楼上三教九流众多，大叫痛快之余，讨论的可就多了。

    “哈哈，真是想不到啊！金狗也有今天！当初他们怎么对咱们宋国的，如今都得还了回去！”

    “那伪后归了赵朔大王，真不知赵朔大王会如何炮制她？”

    “还有那些女真贵女，可要好好见识了我大汉好男儿的雄风！”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女真人的报应！这都是他们应得的！”

    “赵朔大王威武，陛下万岁！我们汉人，这回可真是扬眉吐气啦！”

    “来来来，谁也别拦着我！今日丰乐楼二楼的一切酒水消费，我姓赵的包了！”

    ……

    整个丰乐楼已经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渐渐地，整个临安城都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赵朔大王威武！”“陛下万岁！”“大宋万岁！”“赵官家万岁”等欢呼声，此起彼伏，简直比过年时都要热闹！

    很快地，临安皇宫内的皇帝赵昀，也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赶紧宣众位宰执入宫奏事。

    “诸位爱卿，郑清之露布飞捷，宣告朝廷大军已经攻克汴梁。伪帝完颜守绪的半个尸首，也即将运往临安，你们以为如何？”

    赵昀面带喜色地问道。

    他当然非常高兴。

    当初，以郑清之为使向赵朔求援，要求蒙古军为宋军压阵之事，朝堂上曾经有不小的争论。

    不少人怀疑，光蒙古军压阵，宋军就能士气大增，攻克汴梁？

    现在看来，这一步真是走对了。

    要不然，宋军大败于汴梁城下暂且不说，战事旷日持久，宋军需要开销的军费都是天文数字，还怎么应付给赵朔的岁币？

    现在汴梁如此快的陷落，给赵朔筹措岁币，也轻松许多。

    当然了，“恢复中原，收复旧都”的荣誉，落在赵昀的头上，更是让赵昀简直睡觉都能乐醒。

    “此诚乃我大宋自高宗以来，前所未有之大喜也！陛下应以完颜守绪之尸骨，献于太庙，以告慰我大宋之列祖列宗！臣为陛下贺！为大宋贺！”

    赵昀话音刚落，葛洪就跪倒贺喜。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太庙告捷之后，就再次上书乞骸骨，说什么也不再当这大宋宰相了。

    收复河南恢复旧都，葛洪这辈子已经了无遗憾。

    至于以后的浑水？葛洪是坚决不蹚！

    “这老狐狸都八十了，却每次腿脚都这么快！”

    史弥远暗骂一声，也赶紧率领宣缯和乔行简跪倒在地，道：“臣为陛下贺，为大宋贺！”

    不管怎么说，这汴梁是在史弥远威首相时拿回来的，史书上定大大的记上一笔。

    不说未来，就说现在吧。光凭如此功劳，对他揽权的攻讦也会减少许多。他已经准备让派人造势，自己堪比周公辅成王，或者王导辅晋元帝了。

    当然了，皇帝赵昀却还年轻呢，高兴之余，不得不考虑更多，道：“郑清之除了露布飞捷之外，还给朕上了一个奏章，说了朝廷的一个远虑，一个近忧。”

    “近虑，则是攻克金国城池后，获得的那些女真男子，如何处置？这远虑则是指的是，赵朔的实力如此强大，若是五年后兴兵犯我大宋，我大宋应该如何应对了。”

    “陛下！”

    史弥远现在对赵昀其实很有意见，道：“关于如何对付赵朔，朝廷不是早有定论吗？理应向其进献美人，迷惑其心志，使其沉醉于温柔乡中，忘记攻打我大宋之事。如今，半年之期已过，为何进献给赵朔的美人还没准备好？”

    “哎！还不是谢美人和贾美人，到底将哪个美人献给赵朔，哪个美人为朕的皇后，朕和太后的意见难以一致吗？”赵昀无奈道。

    “这有什么难的？”史弥远劝道：“赵朔有如此权势，定然见过美人无数。不是天下绝色，如何能达到我大宋的目的？在如此军国大事面前，陛下何惜两名女子呢？”

    “什么？”

    赵昀面色大变，惊呼出声，道：“按照魏国公的意思，难道要将谢美人和贾美人，都送给赵朔？”

    “那是自然。”

    咚！

    史弥远跪倒在地，给赵昀磕了一个响头，道：“老臣已年过七十，还有几年好活？难道会不为子孙考虑，无故恶了陛下吗？实在是北方赵朔的实力太过强大，我大宋急需喘息之机啊！”

    史弥远的另外一个心腹宣缯也帮腔道：“陛下您想，我大宋有八千万人口，只要假以时日，什么样的美人陛下得不到？但是，大宋一旦国亡……您难道不知道，金国伪后徒单氏的下场如何吗？即便陛下纳了谢杨两位美人，又有何益啊？”

    “这……这……这……”

    宣缯这句话，还真打动了赵昀。

    他这才想到，金国灭亡，无论皇帝还是皇后乃至金国贵人的境遇非常悲惨，真是痛快。

    但是，这一切，如果落到大宋的身上会如何？

    大宋一灭，现在他纳了谢美人或者贾美人，又有何用？多戴一顶绿帽子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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