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履历

    经过之前的建设以及最近几天的赶工，罐头作坊目前已经基本成型。

    其中体积最大、相对也最有「技术含量」的，是所谓的蒸煮车间一一其实也就是锅炉配套大蒸箱，用来加热罐头的地方，实际的加工车间，看起来反而更像是铁匠铺，主要的工序是敲敲打打和焊接，只不过为了保证灌装的内容物不被污染，在卫生方面稍微讲究一些。

    让韦恩比较惊喜的是，布鲁克工厂的工程师们，已经把他要求的「改进型手动封装机」给折腾出来了，原理其实很简单，如果把半成品的罐头外壳，想像成上边是个「盘子」、下边是个「碗」的话，那么这个封装机就可以用个圆盘撑住上边的「盘子」，接著扣在「碗边」用滚轮压一圈，「盘子」的外沿便能把「碗」给包裹起来，成为一个「盖」。

    尽管这还是比较低级的版本，目前完全依靠人力来对齐和驱动，后续也依旧需要焊接补缝，不然还是容易泄露，事实上反而多了一道工序，但是经过这样的「预先折边」，焊料跑进罐头里的概率就极大降低了，这年头的焊料又含铅又含锡，优点是加工的温度不高、不会把罐头焊穿，可是吃进去并不健康。

    韦恩觉得自己不算什么「良心资本家」，凡是能偷工减料省成本的地方，他都不会客气，不过他对自家食品安全的底线，是他自己也敢日常吃，否则韦恩宁愿不赚这个钱。

    这会儿罐头作坊的几个加工车间里都装满了人，除了被雇佣的工人以外，还有布鲁克工厂派来协助的工程师，以及卢克·马修目前找到的「质检人员」

    其实也可以算是「监工」，韦恩掏出怀表确认时间，卢克·马修一声令下，雇员们就开始了他们短期练习之后的正式表演。

    期间虽然也有人出了点小岔子、引得几位工程师都围过去帮忙和指导，有部分成品也因为密封不良或者泄露太多、重量不够，而被质检人员提前淘汰，但最后能在时限结束前被送到韦恩跟前的成品依旧不少，良品率和效率姑且算是勉强达到了韦恩的预期目标。

    第一批试生产的封装结束，接著就是送去蒸煮，把罐头里密封的「含肉淀粉糊糊」真正弄成「午餐肉」，卢克·马修作为这段时间实际上对罐头作坊最用心的人，这会儿也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等这批罐头蒸好之后再检查，我们应该就可以确定真正的良品率了。只要能耐受住蒸煮的膨胀和冷却的收缩，罐头的密封大概就不会再出问题。」

    韦恩点头，一边看著罐头们被雇员们整理起来、分别做好标记送进蒸煮车间，一边跟卢克·马修闲聊：「这边的事情一了结，你就要到加利福尼亚去找伊恩·菲斯克了？」

    卢克·马修并不瞒著：「菲斯克家族目前在那边正是商业扩张期，要是去得太晚，恐怕之后的管理层就再也不会有我的位置了。」

    「那在你离开之前，记得先把罐头作坊这边的管理给我理顺，」韦恩往他的胳膊上轻敲了一下，「我可以试著去拜托安妮·奥斯特，让她以奥斯特家族成员的名义，正式给菲斯克家族写推荐信。这样你的专业性看起来或许会更强一些，升职更方便、伊恩要说服其他人也更容易。」

    毕竟人家作为一个临时代管的职业经理人，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地到处办手续、催进度，总不可能让人家白辛苦一场，韦恩不是他的雇主，升职加薪谈不上，那么按照美利加版本的人情世故，顺便帮校友弄份推荐信来增添履历，就算是「应有之义」了。

    卢克·马修也不客气：「其实我本来想要的，是比顿家族的推荐信————」

    唔————

    可以理解，和奥斯特家族相比，比顿家族跟南方庄园主们的关系应该更密切一些，他们的推荐对于南方人而言也就更有价值，还隐含了一点「自己人」的味道，卢克·马修应该也是评估过韦恩的人际关系，在其中挑选了「可行性」和」

    含金量」综合来看最均衡的。

    韦恩想了想：「我可以去争取，不过未必能让巴斯克先生署名。」哪怕是同一个家族里的成员，署名不同的推荐信亦有高下之分，最好是看起来八竿子打不著的「有分量人士」的推荐，对外的说服力往往会最强。

    卢克·马修试探著继续暗示：「我记得韦恩你说过，你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亚当·史蒂芬斯先生？他跟菲斯克家族的联系颇为紧密，他的推荐对于菲斯克家族而言也更有分量。」推荐信里的门道颇多，有时候单看推荐者本身的地位未必管用，还得考虑大佬们之间的关系。

    「这可是很大的一个人情，你怕是嫁给我都还不上。」韦恩先是调侃了一句，接著才稍微摆正了脸色，「我估计有难度，史蒂芬斯先生并没有那么亲切。」

    卢克·马修很快会意：「真可惜，看来我是没机会嫁给你了。」

    这会儿罐头作坊里人头攒动，除了跟试生产相关的人员以外，其实还有依旧在继续完善各类建设的木匠和工人们，忙碌而有序得跟菜市场也差不多，韦恩和卢克·马修两个无所事事就等著确认成品质量的家伙，此时说完了相对正经的内容，话题正要重新回到「闲聊」的档位，然后就看到人堆里有个家伙径直走了过来。

    卢克·马修望了对方一眼，提前跟韦恩介绍道：「这是大教堂安排过来的新牧师，教区范围目前包括整个码头区。」

    之前在规划罐头作坊的时候，韦恩确实有过顺便捐助一个教区小教堂的想法，一方面是向大教堂示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年头的教区教堂，其实承担了不少基层管理的职能，有教会当挡箭牌，侦探社在码头区的不少举动看起来就不会那么惹眼，更方便浑水摸鱼—一要是真出麻烦事了，还方便把大教堂拖下水。

    不过之前并没有人正式给过韦恩答复，连大教堂的新司库沃伦·莱彻过来的时候，也只跟韦恩聊了合作生产奶酪的事情，于是他也有点意外：「大教堂同意了？新的小教堂现在盖好了吗？」  

    对方这会儿已经逐渐走近，卢克·马修的回复也变得简短：「教堂需要使用砖石来搭建，还没这么快。」

    说完，卢克·马修就已经面对著来人摆出了笑容问好：「威廉牧师。」

    「卢克，我正在找你，我刚才已经跟几位虔诚的工匠谈好了，他们都表示愿意无偿参与新教堂的建设，但是他们具体的付出时间还需要跟你协商，免得耽误了你这边的工期。」

    这位被称为「威廉牧师」的家伙年纪并不大，目测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体格还颇为壮实，由于没穿修士袍也没戴「小圆领」，外形更接近所谓的「红脖子」。

    「这好说，能为教堂的建设出力，是我们的荣幸。」卢克·马修一边客套著回话，一边进行引荐，「这位是韦恩·康斯坦丁，罐头作坊的主要股东之一。」

    按照正式的牧师见礼，对方应该胸划神圣三角、而普通人和信徒则老实接受对方的祝福，没想到这位威廉牧师却是直接伸了手过来：「韦恩是吧？我听说过你。」

    「哦？」韦恩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选择在握手的同时发出了疑惑声。

    威廉牧师微笑著补充道：「我们小镇一位镇民的孩子，曾经被瘦子帮」的恶棍给绑架了。尽管很遗憾他没能幸存，但乔治依旧很感谢你们帮他找到了孩子的尸骨。」

    瘦子帮————孩子————尸骨————

    那已经是当初侦探社刚到福吉尼亚不久、第一次沿著蒸汽列车路线去「扫荡」那会儿的事情了，韦恩略作回忆，猜测这位牧师应该来自福吉尼亚的西部山区，小镇的位置大概在克拉里斯堡一带：「可惜我们侦探社没能真正帮助到他。」

    「圣灵保佑，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威廉牧师这才开始祝福，「听说你们侦探社最近都在码头区活跃以后，我也才感觉这个新教区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艰难。」

    「您是最近换的教区？」韦恩感觉对方的态度颇为友善，已经在想著要怎么把「码头工人慈善协会」的一部分工作丢给对方了。

    「是啊————」威廉牧师的语气略带著几分无奈，「新主教上任以后，州内不少牧师的教区都进行了变动。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能有幸成为里奇蒙的教区牧师之一，结果没想到来的却是码头区。」

    唔————

    韦恩的思绪一下子又跳转到了「职场」频道，以他对提利尔主教的理解，大城市重要教区的位置，十有八九还是会交给那些所谓的「南方牧师」——特指出身优渥的那一批，这位威廉牧师的教区本来就在州内的西部山区那边，家世估计一般，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能够「进城」就已经算是「升职」了，更好的教区估计很难轮到他。

    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好明说的，韦恩只能陪笑著附和：「无论如何，码头区终于还是迎来了信仰的指引者和领路人。」

    威廉牧师则胸划「神圣三角」认真回应：「这也需要信徒们的共同努力。」

    家世一般又初来乍到，要是这位威廉牧师足够包容的话，侦探社倒是可以争取跟他一块「双赢」——

    毕竟侦探社不可能一直安排探员们做教小孩读书之类的事情，慈善协会也不能空有「壳子」，这些事情对于侦探社而言不算「贡献」，对于牧师来说，却可以是不错的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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