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洛杰尔烟花铺的三楼是个烟粉作坊。

    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挤着六个人，三个守卫还有三名化学家。

    除了装在板条箱里的火焰琥珀（费伦大陆用来制造爆炸物的原材料），就是待运输到储藏室里的烟粉桶。

    为了保证安全生产，烟花铺的工作人员甚至用上了水成法来对原料进行提纯加工，之后再将因晾干而板结的烟粉重新粉碎研磨，接着组装成地雷和投掷物。

    虽然依旧没有脱离手工业的藩篱，但只有区区几人的生产房间却搞出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爆炸物。

    在守卫与焰拳士兵有几分相似的盔甲上，艾维很清楚的看到了属于班恩的徽记，一只黑色的手掌。

    烟粉加工室的味道非常杂乱，硝石、硫磺、木炭，以及火焰琥珀粉末都散发出了各自的气味，但艾维还是精确辨别出了独属于地狱铁的恶臭。

    它来源于班恩信徒背后的钉头锤，除了地狱的力量，还有一种恶毒的腐败毒素从地狱铁内部渗出。

    “不是毒药涂层，也不是特殊的附魔。而是地狱铁本身的特性吗？”艾维眼前见到的地狱铁兵器，和他印象中的地狱之力相差甚远，甚至和地狱战士卡扎克身上熔炉的原材料也展现出了不同的属性。

    “九层地狱的每个层级都拥有不同的属性……难不成在不同地狱层级锻造的地狱铁，还会展现出类别不同的地狱之力吗？”艾维不打算继续观察下去了，搞几个样本才好更深入的研究。

    三楼的空间不大，守卫却不少，不过艾维依旧有信心在不惊动楼下的店员的情况下干掉他们。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使用幻身咒加石化咒偷袭敌人了，也不知道手法有没有生疏。

    当年凭借这一手绕开级长们的巡逻，偷偷潜入禁书区阅读，可是艾维最拿手的把戏。

    烟粉工作间里到处都是摞起来的箱子和木桶，还有巨大的原料罐和通风设施，暂时隐藏一下尸体简直不要太容易。

    被戈塔什雇来的地下化学家走到床边的干燥釜前，用木叉子小心翼翼地翻弄了一下粉末状的烟粉。

    这一批烟粉的干燥情况还不错，大约是由于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的缘故。虽说晾晒有助于降低烟粉中的水分，但同样也会提高烟粉因为意外被点燃的概率。

    戈塔什的烟火工坊有着严格的工艺流程，翻动烟粉甚至不允许使用金属工具，必须用木头的才行。

    不过今天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光芒了，这意味着化学家一天的工作重要要结束了，只要把干燥釜里的烟粉转移到通风设备里去，就能下班了。

    用木铲子将烟粉堆成小山，转移到通风设备里后再铺开，这样的工序他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了，绝对不会有事的——一个橘色的亮点出现在了半干的烟粉堆上。

    化学家用木铲拨弄了两下，才确定那是个阳光反射出的光斑。可还没等他把烟粉挪开，带着一点潮气的烟粉就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腾起的烟雾扑在脸上，又通过鼻腔撞进肺里，化学家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吸引了烟粉工坊里所有人的注意。

    守卫发出惊慌地叫喊，全速冲向角落里的水桶，一股脑浇在了化学家面前的烟粉上。

    烟雾重新散去，只有满脸黑灰的化学家呆坐在原地。

    工坊里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一点火星就足够把我们全送上天了！我还不想那么早去见班恩！”

    化学家依旧只是坐着，一动不动。

    守卫起了疑心，上前扳过他的肩膀，却只看到了一张五官完全被烧毁的脸。

    守卫想要惊叫，但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都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的脸憋得通红，很快又开始发紫，他伸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努力想要获得同伴的帮助，但当他转过身来，却只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工坊中间，将一根金属法杖举在了自己面前。

    还没等他再做出反应，他的脑袋就像被全力暴打的西瓜一样，把身后的墙面涂得满满当当。

    艾维收起了法杖，将三名守卫身上的钉头锤仔细装好，再次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烟粉工坊里的六名敌人分别站在两个不同的区域里，帘子背后的地雷和炸弹组装间有两人，他们工作时全神贯注，所以就连艾维的法杖顶到背后也没察觉。

    查看干燥釜的化学家被艾维用魔法火焰命中面门，整个脑袋就变成了一滩灰烬，而在守着楼梯的守卫上前帮忙时，艾维已经轻松解决了最后两个敌人，只剩下一个被念动力攥住脖子的倒霉蛋。

    从升降梯的送货口向下一看，艾维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快把不知从哪拽来的大篷车装满了。

    挥手将烟粉工坊内的烟粉桶和炸弹缩小，艾维用漂浮术将它们都送了下去，爆炸物从来都是实用道具，只要存放得当，没人会嫌多。

    看着满地狼藉空空如也的烟粉工坊，艾维稍作思索，便用魔杖指挥地面上的血液，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竖琴手的标志。

    这是为了误导戈塔什，让他以为是奥林派出的杀手。

    如今巴尔教团和班恩教团摩擦不断，甚至就连戈塔什的合作伙伴都被谋杀，证明他们之间的合作基础已经全面动摇了。

    要不是主脑需要三块耐色石才能控制，而艾维又在月出之塔送给了他们一场大败，估计这两人早就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不过就算两个教团之间局势紧张，艾维也依旧没听说他们开始了全面战争，对彼此下手也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克制，核心力量都没有受到损害。

    众所周知，奥林就是个崇拜巴尔的疯子，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意外。她招募杀手进行谋杀的时候，虽然依旧采用了至上真神作为掩护，但死在慈爱神殿、梨木之家和奶酪店地下室的倒霉蛋可都不在名单上。

    虽说巴尔的杀手在干掉班恩教团的信徒后，留下竖琴手印记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几分离谱。不过城里的竖琴手本就被奥林一锅端了，艾维才懒得考虑戈塔什究竟会怀疑到谁头上呢，把水搅浑才方便摸鱼嘛。

    再次给自己施加了隐身术，艾维路过二楼时轻轻在和炸弹销售员扯皮的贾希拉肩膀上拍了拍，这才缓步走下楼梯。

    “你在楼上用血留下了一个竖琴手的徽记？”贾希拉愕然问道，“竖琴手从来不做这种事！”

    跟队友们一起走在回程路上的艾维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反正城里的竖琴手都被奥林一锅端了，而且她还派变形怪伪装成你们的样子。这不正好可以误导戈塔什吗？就算他不信也没关系，总能起到一点混淆视听的作用。”

    冒险者们打算分成两队了，艾维和盖尔一起前往巫术杂货店，而其他人则把一整车烟粉运回公会大厅，用来当做战备物资。

    只不过让艾维没想到的是，明斯克这个基本和用脑无关的家伙，居然也想去巫术杂货店看看。

    “请原谅我贫瘠的想象力……可……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你捧着魔导书的样子。”就算已经出发了，盖尔还是对明斯克的同行请求震惊不已，“你能读‘臀部’吗？或者拼一下它？”

    “明斯克不需要明白法师的语言！也不会去拼写一个又长又蠢的单词！”明斯克抱起胳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那是屁股的另一种说法，更书面化一点。”艾维替盖尔解释道，“或许他只是让你的战吼里增加一点诗意。你知道的，法师总是稍微有点文青病，喜欢押韵的文学作品。”

    “抱歉，盖尔。明斯克还以为你只会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呢。”明斯克马上又恢复了往日傻乎乎的神态，“但明斯克的战斗与长难句从来都扯不上关系！战壕里容不下那些需要舌头拐三次弯才能发出的词语！”

    “好吧，好吧。所以——”盖尔大笑着举起了手，“明斯克为什么想去巫术杂货店呢？”

    “明斯克只是有些怀念那个地方。”明斯克的闭上了眼睛，“那是一间充满了奇迹的商店。微小的魔力火花在空气中嘶嘶作响，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法师在那里争论不休，讨价还价……”

    “喔！我没想到质朴的修辞会有这样的杀伤力。”盖尔冲艾维挤了挤眼睛，“就连明斯克都能明白巫术杂货店的魅力，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艾维又问道，“明斯克在巫术杂货店里买了什么？能发射火球的魔杖？”

    “不，明斯克什么都没买，他只是去那里当保姆。”明斯克的大嘴挂起一个微笑，“站在他的灵魂导师身边，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贾希拉？”盖尔吃了一惊。

    “不，明斯克的第一任灵魂导师，戴娜黑。”明斯克答道，“她已经死了，但明斯克很愿意再当一次保姆，再看看她的笑容。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小布？”

    仓鼠耸动着湿漉漉的粉色鼻子，哼唧了两声。

    “对于一个失去很多的人来说，你的想法非常乐观，我很佩服这一点。”盖尔由衷地说。

    “小布说我们的痛苦会让夺心魔蝌蚪成长，黑暗的想法只会填饱怪物的肚子。”明斯克非常骄傲地说，“所以明斯克只会用好想法让它恶心，或者什么都别想，让它饿肚子！你也应该试试这么做，盖尔！”

    “喔——”盖尔有些说不出话了。

    直到三人看到在巫术杂货店前面表演戏法的学徒，他才小声对艾维说道：“明斯克丑陋的大脑袋里藏着让我自愧不如的高尚……他确实是博德之门的真英雄。”

    “当这一切全部结束，你会发现自己也成了英雄。”艾维打量着巫术杂货店的主体结构，微笑着回应道。

    “英雄？我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如果非要死去的话，或许能让我的死亡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巫术杂货店是个圆顶建筑，带有弧度的墙面上装饰着精致的彩绘玻璃，拱顶玻璃正反射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从各个方向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与门口喷泉附近施法的学徒相映成趣。

    被法术活化的金属盔甲充当着门童和守卫，也会出手拦下任何看起来不像是顾客的冒险者。

    两位法师和一位背着巨剑的肌肉壮汉，显然是个有消费潜力的组合。

    因此活化盔甲躬身相迎，将三人请进了室内。

    巫术杂货店内非常宽阔，除了几根立柱之外，没有多少遮挡视线的墙体，用来分割内部空间的是房间中心的柜台，还有四周摆着的柜子。

    颇有经济实力的市民在摆着魔法卷轴和药水的货架间穿行，琢磨着应该搞点什么东西来防身。

    大厅的左手边有几个被召唤的元素生物，似乎是商店的所有者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高深的施法能力。

    在柜台前，艾维三人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提夫林罗兰，洛若坎的法师学徒。

    察觉到有人靠近，罗兰赶紧从柜台后抬起头来，用最标准的微笑迎接客人：“欢迎来到巫术杂货店，这里拥有博德之门最棒的魔法购物体验，需要我为您……”

    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艾维的脸。

    “杜姆大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罗兰惊喜地喊道。

    在艾维回答之前，他又张开双臂在柜台后转了一圈：“看看我！新的法袍，而且是洛若坎大师送给我的！他就是上城区拉玛吉斯高塔的主人，是个慷慨又大方的导师！现在我也住在那里。”

    “恭喜。”艾维冲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施法者。怎么没看见莉娅和卡尔？”

    “哦！洛若坎大师不允许与魔法无关的人进入高塔，我还在想办法说服他，我们剩下的那一点金子在城里住不了太久，不过……”罗兰冲艾维又笑了笑，“只要我能在魔法上做出成就，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悄悄告诉你，我正在准备一篇有关塑能系法术的塑形可行性拓展论文，很快就有成果了！如果能发表在期刊上的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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