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晨火酒喝完了？”

    “瓶子就埋在月亮上。”

    暗号对上了。

    艾维稍稍放松了警惕，看着孤身一人归来的威尔：“哈尔辛怎么没和你一起？”

    威尔左右看了看，这里是飞龙关南翼，全城闻名的酒吧夏芮思的爱抚。

    屋内的装饰是尽可能暧昧的颜色，一股并不刺鼻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封闭空间里，让人忍不住放松神经。虽说威尔算是个贵族，也接受过好多年有关上流社会社交场所的教育。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对此类粉红场所得心应手。

    他在乡下马厩的稻草堆里，与蟑螂蜘蛛一起度过的时间，可比陪在这些穿低胸紧身衣的交际花身边的时间要长多了。

    事实上自从踏入这个空间后，威尔那不太适应的鼻子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都开始怀念地狱的硫磺味儿了。威尔忍不住想。

    尽量忽略右侧半透明帷幔后传来的欢笑与喘息，威尔拉开了凳子。

    这栋木质建筑窗开得很少，向阳的窗户全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因此就算是在大白天，房间里也需要点燃火盆照明。威尔怀疑空气中的香味就是从这些照明设施里传来的。

    为了尽量不吸引人们的注意，冒险者们伪装成了寻欢作乐的旅客，待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威尔已经发现了坐在一起的三位女士，卡菈克、影心和贾希拉，以及和艾维坐一桌的大法师盖尔。

    “他说自己需要变成动物放松一下，或许现在正在哪个稻草堆里睡觉吧。”威尔抓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他需要让自己尽快融入环境，至少别在那么显眼。

    就像被人朝脸上狠狠揍了一拳，威尔尽量扬起脑袋，不让嘴里的那姑且被称为酒的液体喷出来。

    好不容易把似乎已经燃烧起来的液体咽进肚里，威尔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火海：“……什么鬼？”

    就连嗓子也烟熏火燎的。

    “哦。”艾维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酒保的特调，卡菈克推荐的，她说还不错。不过在看到明斯克嘴里喷出火之后，我就没打算喝它了。”

    “九狱啊……”威尔又抓起桌上的普通葡萄酒，算是漱了漱口，“就像燃烧的阿弗纳斯。其他人呢？”

    “明萨拉和莱埃泽尔在楼上，与我们的老朋友拉斐尔谈生意。啊……沃斯下来了，看来她们谈不了多久了。”几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吉斯洋基人在二楼的平台落座，低沉和紧张的空气弥漫在他们周围，不用说也知道，他们与拉斐尔的交易并不顺利。

    之前在雷斯文，众人忙着备战月出之塔的时候，传奇心灵武士沃斯带领的叛军小分队，就和莱埃泽尔约好了见面地点。

    吉斯洋基人和拉斐尔的交易对象是一柄锤子神器，名为俄耳甫斯之锤。那锤子在拉斐尔手中的消息，是从博德之门扩散出去的。就连这些绿皮外星人都能搞清楚拯救彗星王子的办法，在底城区一手遮天的公会自然也有渠道。

    事实上在出城之前，艾维就已经在九指的办公室里找到消息的来源了。那是一家位于下城区的商店，名为魔鬼的小费。

    看来拉斐尔这个坎比翁确实在地狱很受关注，竟然有人会特意放出消息，提前把他的底牌给透了出来。到了现在，拉斐尔和冒险者们之间已经几乎不存在信息差了，有关星界棱镜、吉斯洋基人和魔鬼的交易，艾维知道到的明明白白了。

    只是现在艾维还不清楚，魔鬼的小费背后究竟是哪个地狱豪强。而且巴尔之子的威胁就在眼前，因此有关魔鬼交易的事情，还要再往后稍稍。

    “明斯克去厕所了，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把胃里的东西清干净。”艾维的指尖喷出一点魔法火花，将桌上的一个空杯子用纯净水填满，推给了依旧满脸通红的威尔，“除了不知道在哪睡觉的哈尔辛，就只剩下邪念与阿斯代伦了。”

    明萨拉认为自己的文化与来自军事社会的莱埃泽尔很有相似之处，于是便和她一起行动。

    至于邪念和阿斯代伦，两人都是那种不太在乎敌人性命的家伙，而且对鲜血有着差不多的喜好。

    一杯清水下肚，威尔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艾维问道：“得到什么消息了吗？有关谋杀犯多洛？”

    “没……”威尔摇了摇头，“不过我有别的情况要报告。至上真神已经开始转化真魂者了！”

    “转化真魂者？”艾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不一直都在用夺心魔蝌蚪转化真魂者吗？”

    “我的意思是，他们开始让真魂者蜕变成夺心魔了！”威尔从身上掏出一封属于焰拳的指令，放在桌面上，“我在利文顿的废弃磨坊里发现了一头刚刚蜕变的夺心魔。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到的东西。”

    “不让弗洛瑞克现身去和焰拳军营是明智的，现在那里已经充满了至上真神的走狗！多到甚至可以抛弃一些没什么用的人，换取更有用的夺心魔！”威尔的脸色很差，谷仓里那个湿漉漉黏糊糊的夺心魔让他想起了自己，明明马上就要从邪魔宗主那里取回自由，可脑子里的夺心魔蝌蚪又成了威胁他追寻自我的另一个阻碍，“要不是你的戒指，或许我的大脑就成了它的口粮。”

    “和我们一样，至上真神也变得越来越焦急了。是有什么东西在威胁他吗？”艾维试着推测主脑的动机，但却一无所获。

    雷斯文的那一发超魔黎明炮，直接让夺心魔主脑减少了一小半体积，实力大损的至上真神不一定能够脱离两块耐色石的掌控。

    自从冒险者们抵达博德之门，艾维也并没有感受到主脑企图挣脱束缚带来的动静。至少游戏里那频繁的震颤在现实中不复存在。

    因此从环境变化推测至上真神和死亡三神教团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

    但这头被威尔杀掉的新生夺心魔，还是让艾维嗅到了一丝貌合神离的气氛。

    敌方自生嫌隙，对人数和势力都不占优冒险者们来说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各个击破的难度变低了。

    不过这也让事态变成了一场大鱼吃小鱼的竞速游戏，谁能抢先击败对手，并将敌人的残骸当做养料吃下，谁就能获得更大的优势。

    比起需要威逼利诱才能迫使对手加入己方阵营的艾维，能够直接脑控的至上真神就方便多了。从汲取营养的效率上来看，至上真神毫无疑问更胜一筹。

    但艾维他们也不是毫无优势，至少被君主和黯影灭除者严加看管的彗星王子，就是对付夺心魔主脑的最大杀器。

    吉斯能将横跨星海的夺心魔帝国覆灭，作为她的儿子，彗星王子怎么也要有十分之一的能力吧？对付一个地区性的主脑，应该还算势均力敌。

    但彗星王子只是作为保险的手段，艾维的目标是耐瑟瑞尔的神器和魔法，要是能在击败至上真神的过程中，揭示更多有关神祇的真相，那就是一件更妙的事了。

    不多时，与魔鬼洽谈生意的莱埃泽尔和明萨拉就从楼上下来了。

    一直关注着楼梯动静的百夫长沃斯迎了上去，而一直分心查看沃斯的艾维也得到了消息。

    “沃斯，彗星的朋友，最强大的吉斯之子。”莱埃泽尔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星湾的莱埃泽尔，战士中的战士。”沃斯也回以恭维。

    不过马上，他又迫不及待说道：“快说你接受了魔鬼的交易，快说你会解救吉斯的继承人。”

    “我无法全权代表所有队友，而缺少他们的帮助，我也不可能完成魔鬼的要求。”莱埃泽尔微微摇头，“这不是结束，我们将魔鬼的交易暂时搁置了。”

    “我在星海中拦下维拉基斯的红龙骑士，可不是为了让你背叛第一母亲之子的。”沃斯脸上平淡的五官抽搐了一下，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莱埃泽尔，“你变了，莱埃泽尔，你不像一个追求自由的战士，反倒更像软弱的费伦人。”

    “因为我在学习。”莱埃泽尔金色眼睛没有退让，“有时直线并非抵达目标的最短距离，那还有可能是敌人的故弄玄虚、欲盖弥彰。”

    “不过你可以放心，沃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莱埃泽尔又补充道。

    “啊……但愿如此吧。”沃斯叹了一口气，“除了相信你之外，我别无选择，棱镜只有一个，而钥匙就握在你们手里。”

    “如果我们不能想办法得到锤子，吉斯之子就永远不能获得自由。”沃斯的语气很重，“我会召集剩下的荣誉守卫，为下一步行动做打算。”

    “如果你们想要我帮忙对付本地的Ghaik（吉斯洋基语：食脑杂种），那最好带着锤子来。”见到莱埃泽尔不为所动，沃斯摇了摇头不再强求，“为了解放吉斯神圣帝国的真正继承人，我会在这大泥坑里等着你，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你的同胞失望。”

    “你不再只是一名战士，一件武器了，莱埃泽尔。”沃斯离开之后，明萨拉颇有些欣赏地看着莱埃泽尔，“你正在成为一名指挥官，甚至是女族长。我乐于看到这种变化。”

    “鉴于你曾打算将魔鬼的目标纳入自己的掌握，我会更加警惕你的行动。”莱埃泽尔收回追寻沃斯背影的目光，探究明萨拉的夸赞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不过在你做出实际行动之前，我们始终都是对抗至上真神的盟友。”

    “哼。”明萨拉扬了扬嘴角，转头看向另一边，“我确实想过在我们击败选民后，自己掌握至上真神教团的力量。既然选民可以，那我们自然也行。不过对抗主脑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的骄傲已经让我承受了一次巨大的耻辱，在看到切实可行的路线之前，我不会贸然行动。”

    “艾维？唔……他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虽然我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但我能感受的到。”莱埃泽尔顺着明萨拉的视线转头，看到了正在遥遥举杯示意的艾维，“我认为你没什么可能改变他的意志，即使是作为合作伙伴。”

    “他就像是一座高山，而我有登上顶峰的觉悟。”明萨拉的视线又转向了正在和卡菈克谈笑的影心，“走在前面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赢得最终的大奖。”

    “或许，我现在应该祝你好运？”莱埃泽尔嘶嘶地说，“作为同伴，我要提醒你一下。费伦的人常说要征服山峰，但我却没见到多少住在山顶的人。”

    “这些天的旅行，对你来说肯定比一辈子更长吧？”明萨拉又露出一个笑容，“他们正等着呢，走吧。”

    “交易还算顺利？”等明萨拉和莱埃泽尔入座，艾维递上两杯红酒，随后问道。

    “非常顺利，和你料想的情况大差不差。”明萨拉抿了一口酒，淡紫色的嘴唇因为增添了一抹酒红色的魅惑，“自称大魔鬼的拉斐尔，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渴望得到主脑头上的那顶王冠，来证明自己的地位和力量。”

    “他告诉你王冠的来历了吗？”盖尔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作为对耐瑟瑞尔颇有研究的法师，他很好奇死亡三神的选民是从哪得到卡尔萨斯王冠的。

    在亲眼见到那顶耐瑟瑞尔造物之前，盖尔甚至从来没听说过它的存在。

    “大魔鬼梅菲斯特的宝库里。”明萨拉回答道，“拉斐尔差不多盯了那里一千年。”

    “难以置信。”同桌的威尔摇了摇头，“三个凡人——就算他们是死亡三神的选民，闯入卡尼亚大公梅菲斯特的宝库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别说还把魔鬼也眼热的藏品偷出来了。”

    “这是一件非凡的伟业。”明萨拉严肃地点头承认，“只比我们接下来要成就的事业逊色一点。”

    盖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请原谅我旧事重提，我们应该尽快去一趟巫术杂货店，那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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