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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邺城


第613章  邺城

    」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了我熟悉的样子。」

    当万千细小的川流,汇聚成为滔天的洪水时,当淮南的张角,筹备了足够的钱粮人手,终于高举旗帜时,何博在漳水边的邺城中,有些唏嘘的说道。

    当然,就细节而言,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

    比如皇帝刘宏真的一口气坚挺了好几年,用自己的经验,想尽办法为中枢多多积攒了一些力量,比如这次反抗衰朽大汉的,除却再次裹上黄巾的百姓外,还有许多地方不甘于平凡的豪杰,比如伴随著诸多技艺的发展积累,在地方上为自己建立起更加雄厚根基的世家,又比如,那些从洛阳流出,又被一些世家招揽而去的格物人才,以及经其之手传播出去的火药。

    「天上要下雨,地上要起火————」

    「谁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呢?」

    是领命平叛的大汉忠臣曹阿瞒?

    还是自带干粮匡扶汉室的刘玄德?

    至于孙家那位刚刚出生,大名都还没有定下的小儿————

    想来他与被黄巾夺取后,进一步整修加固的合肥城之间,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这个谁能知道呢?」

    被他拽出来的西门豹夫妇附和著上帝的话语。

    他们穿过邺城的街道,略过身边神色匆匆的行人,最后来到曾经是河伯庙宇的地方。

    何博看著那时隔数百年,不知在多少人手中有过流转,已经毫无当初痕迹的土地便满是感慨:「这房子修的真好。」

    「可惜不是我的。」

    邺城的河伯庙,在许多年前,便因为年久失修,被人拆了去。

    毕竟随著时代变迁,邺城早已不是魏文侯之时,那刚刚设立,还不与魏氏本土相连的小小飞地了。

    它先是成为了关东地区的繁华名城,又随著王朝更迭,突显出军事重镇的作用。

    桓帝时更是军政一把抓到手,升级成了冀州的州治。

    这自然使得业城的地价房价,不断升高。

    一座几百年的老庙,固然是古物,是古迹,但在今人的生活面前,还是需要让步的。

    于是,当河伯的庙宇倒下,砖头和瓦片,被城里的百姓拿去给自己修房子。

    用来搭建的栋梁,也被人刀削斧劈的,拿去做柴少了。

    当时目睹老房子被强拆的何博还发出了类似的抱怨:「当年都是他们给我添柴烧火的!」

    西门夫人便笑道:「过去受了那么多柴火,现在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何博哼哼唧唧的走了,也不管庙宇被扒拉开之后,那同样受到扒拉的神像。

    再后面,原本庙宇的位置,便被人购置了去,修成了供人居住的宅院。

    宅院的主人换了又换,门口的招牌下了又起,招惹的何博过来想要「望物怀古」,都无法做到。

    好在,这里到底是起了房子。

    鬼神不住了,还有人在住著,也算热闹不减。

    只是这样的热闹,这几日也迅速退去。

    黄巾军正从淮南渡水而来,冀州所在广袤富足的平原之上,也抖擞出了十八路烟尘,磨刀霍霍的想要攻向作为冀州州治的邺城。

    得到了它,北可通幽州,南可下河南,西可入并州,实在说得上一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是以邺城此时,也正召集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将领主官齐聚一堂,排兵布阵,商议著平定叛乱的具体事务。

    不然的话,这座雄城的居民,又何必关闭了自家门窗,减少了在外面的活动呢?

    兵锋战乱的逼近,让安逸了太久的人,颤抖起了身体,蜷缩起了手脚,逃避到小小的角落中,寻求安宁。

    想来,等各地烟尘飘荡到邺城上空时,这街道上本就不多的人流,便要彻底断绝。

    「这次的更迭,是百姓在推动啊————」

    走出城墙,跨过拿著扎的密密麻麻,几乎要把邺城围起来的营帐,上帝跟著西门豹夫妇,来到了附近的山丘上。

    这里是西门大夫曾经打击过蛮夷,抓捕过白狄的地方,过去也有很多人,在这被漳水环抱的小山丘上唱过歌谣,采过野菜,与情人甜蜜相会。

    但流水匆匆,带走了太多往日的痕迹。

    那座祭祀河伯的庙宇被推翻了,那座后人感激西门大夫治理邺地功绩的祠堂,也已经看不到了。

    就连这山丘上的草木,也伴随著城中人伐木砍柴、城外将士垒灶生火的行动,变得荒芜。

    曾经很清秀的山丘,现在光秃秃的露出了下面的土壤和石头,一副衰老难看的模样。

    不过,上帝并没有嫌弃山老珠黄的小丘。

    他找了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来,弯著手指头数道:「清河郡的窦建德、渤海郡的格谦、上谷郡的宋金刚————是平民出身。」

    「接替卢植过来平定河北群雄的董卓,则是寒门武夫。」

    「更不用淮南的黄巾军了。」

    「啧啧!」

    「大戏开演,世家的重心还在洛阳,想著办法从皇帝手里扣权力————以后被排挤出去,也不算无辜。」  

    西门豹也找了块干净地方,跟夫人一块盘腿坐下。

    不远处高高树起的大汉某某将军旗帜正在风中飘扬肆意。

    他说:「积弊数百年,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

    不仅仅是王朝的问题,也在于世家的问题。

    后者的传承相较于今汉的皇室,还要稳定一些,家族辉煌的历史,比起今汉的皇室,也要长久一些。

    因为创立今汉的光武帝年轻时,也不过南阳一耕读之人。

    但某些世家,却是跟著汉太祖高皇帝打过天下的,若像前汉的元城王氏那样一路追溯,甚至还能跟春秋战国的古老贵族扯上关系。

    所以,老朽的病症,他们又怎么避得开呢?

    「在天上待的太久了,跟地上的水土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五谷怎么生长,不知道春秋如何转变————只有头顶上那高高悬挂,照耀万民的太阳,才是他们自认为需要关注的东西。」

    阳光是很重要的,天得之以清灵,地得之以生发。

    谁能不渴求阳光呢?

    但很早以前,先贤也曾指出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太阳」也存在著区别一《左传》中,潞国的大夫酆舒询问晋大夫贾季:「晋国名臣中的赵衰、赵盾,谁更加贤明?

    「6

    贾季便回道,「赵衰像冬天的太阳一样,赵盾像夏天的太阳一样。」

    冬日可以让人亲近,夏日却是晒得人避之不及。

    而炎热到了极点,生命也要为之凋零。

    但如同阳光一样充满诱惑的权力,却总会引得一批又一批的人,像飞蛾那样扑过去。

    也许他们只是想,「我只多拿一点点,我只再多拿一点点」。

    可不知道饱腹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撑死的。

    「盯著太阳看久了,眼睛也要瞎掉呢!」

    何博笑著说起来,「到时候变成了瞎子,耳朵还听不见下面的声音,迟早要从天下摔下来!」

    「就像当年魏国的公卿一样!」

    西门夫人想起自家良人生前的经历,更想起魏武侯这位「大敌」,也跟著呵呵发笑。

    等笑得差不多了,西门豹又说,「百姓想要掀翻头顶上的东西,还是很难的。」

    他们的经历不足以提供一份超然的眼界,起义之后,通过暴力骤然获得的财富、地位,却能够轻易瓦解一个人原来表现出的品行、意志,使得反抗的力量,忽然而起,忽然而落。

    陈胜吴广、赤眉绿林的旧例暂且不提,新夏「闯王起义」的失败,可还新鲜热乎著呢!

    「哪怕读了一些书,知晓了更多的道理,但人性总是难以抵御诱惑。」

    没有坚定的意志,骤起高位,再受到一些曾经难以接触的,姿态高雅的贵人们拉拢————

    屠龙者就这样,迅速的摇身一变,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恶龙。

    「不会的,董卓不是那样的人!」

    何博指著那高耸坚韧的城墙上,迎风飘扬的「董」字旗,对西门老大夫说道,「你忘了他在西凉的往日种种了吗?」

    董卓的出身,比起百姓已经要好上太多。

    但对于世家门阀来说,仍旧不够看。

    哪怕是位于边疆,被内地豪族嫌弃的小世家,同样有著蔑视他的底气。

    即便他有军功,即便他能安抚羌人,维护边境安稳,又能如何?

    寒门就是寒门,鲤鱼飞过龙门,也是没办法变成龙的。

    而董卓对此的反应,并不是对著世家卑躬屈膝,企图用一副温柔性感的壮汉姿态,让世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摆出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他选择在得势之后,带著凶悍的士卒,直接对那些曾经与自己有过愁怨的西凉小世族们发出要命的问题:「想要试试我腰中宝剑,是否锋利否?」

    对方没有回答。

    因为在他们梗著脖子,回复董卓「我剑也未尝不利」之前,董卓的手下就已经帮助他们获得了凉爽夏日中,那无忧的安眠。

    「这是一个很凶残的人。」

    西门豹也是知道董卓事迹的。

    他跟著又说,「这也是我担心的另一件事。」

    人性实在变化千万,难以捉摸。

    面对曾经厌恶的上位者,有些人迅速的沦陷在其给予的柔情之下,有些人则是在心底,一直隐藏著对其的仇恨。

    那仇恨没有理智,只有饱含毁灭的恶意。

    「以董卓的行事风格看,我担心他一旦掌握权柄,便要做出极为凶残事情来」

    。

    「刘宏这位皇帝眼下,还能掌控朝局,驾驭这些骄兵悍将。」

    「但他已经快三十了!」

    这对今汉皇帝来说,是个十分危险的讯号。

    那带走了太多英主,致使许多政策无法得到延续的死亡,随时可能来到刘宏身边。

    所以,当他死去之后呢?

    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中,谁能架势著今汉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行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早做准备,那指不定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毕竟打著匡扶汉室旗号的人,还有很多。  

    做不了实权君主,做一个享受尊荣的周天子,让今汉社稷在名义上多延续几代人,也是可以的。

    可惜,刘宏是个很自信的人。

    他做下的许多事,推行的许多政令,都体现出他在「耐心等待」方面,实在没有多少天赋。

    这两年振作了些许,奋斗了些许,拔苗助长的力气,也跟著变大了不少。

    这便违背了《老子》中提到的,「治大国若烹小鲜」之语。

    治国若是操之过急,可是要带来大麻烦的。

    暗中观察过这位的大汉先君们曾说:「他的志向很远大,目标很不同寻常。」

    像「赚尽天下有钱人的钱」这个愿望,根本不像是君王会有的。

    「他的才能若是放在太平之世守成,是没有问题的。」

    但会给子孙留下多少烂摊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宏伟的目标,搭配上只能守成的能力,便难免有些「志大才疏」了。

    于是争来论去,大汉先君们只能两手一拍,决定接受命运。

    反正他们早就死了,身体也烂在棺材里,再忧虑后人与基业,又有什么用呢?

    若大汉能亡得轰轰烈烈,像秦朝那样留下个「君王死社稷」的好名声,也算有始有终了。

    何博对西门大夫这一如既往的犀利目光表示倾佩,张口想要附和他的话时,却听到城外的营帐中传出响动。

    士卒们开始奔跑,马匹发出嘶鸣。

    何博瞥了眼那边,然后告诉西门夫妇,「走吧,这里就要打仗了。」

    他们在城外说闲话,城里面的将军自然也在讨论著国家大事。

    而说了这么久,也到了做出安排的时候。

    「就按李密说的!」

    「让他率领一队人马,去这里伏击贼人!」

    城中,大腹便便,但面容看上去很有武将威风的董卓指著地图,下达了命令。

    李密当即站起身回道:「必不辱使命!」

    说罢,他的眼角不经意的瞥过旁边的李儒,见其神色未变后,也不动声色的离去。

    董卓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两位爱婿兼谋士的眉眼官司,只是扶著腰带抚须说道:「陛下连连下诏催我平叛,关东却又诸贼并起,烟尘弥漫————这几日若不能取得战果,只怕我也要步卢植的后尘。」

    卢植是当世的名臣大儒,尚且因为没能迟迟未能收复沦陷贼手的郡县,被皇帝挥手罢免,何况他这个西凉武夫?

    李儒便说,「明公既然令李密负责与洛阳的往来,还怕没人为之助力吗?」

    李密,是川蜀平民出身,自幼好学,有举孝廉的志向。

    奈何今汉的孝廉,并非他能染指之物,李密追求的功名利禄,在世家的压制下,永远无法实现。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后面竟跑到了西凉,跟一群羌人混在一起,还在后者中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信任。

    因此,他得以同董卓相识,然后被其收入麾下,并嫁了一个庶女过去。

    董卓颇为看重他。

    因李密出身低微,对于讨好上位者这事极有心得,所以这些年董卓送给袁氏,送给张让等权宦的礼物,都由李密接手负责。

    「那些家伙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陛下每每派人传诏,我都要送出一批财宝————岂能不被掏空的?」

    「等不能从我手上拿到钱财,取得的功勋也不能分润袁氏的子孙,为其晋身之资,他们还会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吗?」

    对于那些端著架子,时刻彰显自身高贵的世家,对于那些找到机会,就来索要贿赂的「天使」,董卓早已恨的牙痒痒。

    但洛阳不是西凉,那里出来的人,也不是西凉的落魄户们。

    董卓便只能忍耐。

    他之所以赏识李密这个女婿,也在于李密虽然对屈身讨好贵人很有经验,心里却怀抱著跟董卓一样的想法。

    不然的话,论出谋划策,还有跟随的资历,都比不上李儒,只能用自己的军事能力,来拉高平均值的李密,又怎么会在董卓身边「平步青云」呢?

    实在是双方禀性太过相似了。

    要是李密身材再魁梧一些,更让董卓喜爱,只怕不仅仅要收他当女婿,还要认他做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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