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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第608年:光和三年


第611章  第608年:光和三年

    光和三年,春天迟到了很久。

    冰雪停留在土地上,先是响应著农人素来的期待,将潜藏于其中的虫子冻死,然后又因为久久不化,给农人带去了未知的惶恐。

    农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年又是个雨水不够,冷热无常的灾年。

    等倒春寒闹起来的时候,那裹挟著刺骨寒风的潮湿水汽,也吹的疫病在中原蔓延起来。

    这更让百姓们本就艰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于是,他们开始向著贵人庄园的方向奔逃。

    还是那个道理当今之世,土地并不缺少,对千千万万的平头百姓来说,缺少的是一块能让他们安心种地,繁衍血脉的地方。

    即便怀抱著这样的想法,向贵人的庄园奔去,很有可能沦落为后者圈养的牛马,但希望藏匿下更多人口,在皇权无法影响到的地方,打造起自己小小王国的世家大族,还是会对牛马们温柔一点的。

    毕竟人口还没有富足到被称之为「矿产」的地步,他们还需要大人生小人,为自己的子孙做储备。

    所以,在贵人的仁慈大度下,牛马们对于安宁的祈求,还是有机会实现的。

    至于会有牛马自己不愿意生的情况出现?

    那只能说明抚育者没有水平了,诸夏的后裔,有著世间一等一的耐性,一等一的勤勉,若是能让这样的族群,都不愿意去繁衍后代,壮大枝叶,还不足以证明肉食者的残忍吗?

    「要多多的招人!」

    「要多多的耕耘!」

    「要多多的储备!」

    「要多多的打造兵器!」

    当某些贵人巡视完了自家的庄园后,对著负责管理的手下们这样说道。

    他们背著手,抚摸著修剪精致的胡须,早夏舒爽的风将身上的丝绸长袍吹起,显露出无比的优雅高贵。

    只是口中的话,却跟外貌十分的不符。

    「朝廷越来越不行了,皇帝的做法也越来越荒唐,我家应早作准备。」

    若天下会像前汉那样丧乱起来,那他家也应该早些积攒乱世之中的筹码。

    倒没有争霸为王,坐拥天下的心思,但正如秦相吕不韦所言的那样:「立国家之主,所赢无数!」

    只要他家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挣得一从龙之功,那家族的昌盛便能再延续几百年!

    唉,做大事,总得未雨绸缪啊!

    不过,世家们这样想,民间的万千人之中,自然也会涌现怀抱同样想法的豪杰。

    前朝王莽之时,居住在新市绿林山附近,最后集结同乡壮士,悍然发动起义的王匡,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朝廷无能,官僚废物!」

    「若这安稳局面当真不能保住,届时还得依靠咱们的能耐!」

    大汉的万里江山中,有一些受过基础教育,对于事物见解更加敏锐的民众聚在一起,饮用了几杯浊酒之后,他们便关上了门窗,于幽暗的室内敞开了胸怀,诉说起对未来的忧虑。

    而这样的场景,在越是靠近北地边境的地方,便越是频繁。

    因为北边的鲜卑人时不时就要南下打草谷,当地的贵人们为了逼迫百姓涌入自己的庄园,为了从鲜卑人手中获得高价的马匹,对此也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比不上大河以南,大江以北的世家豪强们对乡土的热爱一那里没有鲜卑人的侵犯,也没有高价马匹带来的诱惑。

    其财富的主要来源,便是土地,便是人口。

    因此那里若遭遇了灾害,当地的贵人在表面上,还是会想办法援助一下的。

    哪怕他们心里仍想著纳官方登记的百姓为庄园私农,但不到万不得已,做事还是得体面一点。

    从另一方面来说,若能经营出一个较好的名声,百姓指不定不用天灾,不用人祸,自己就会主动跑过来,成为庄园的一部分。

    不过,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弯下腰板,对著贵人们卑躬屈膝,更不愿意放弃祖宗辛苦耕耘而来的田地房宅,钻入别人的圈舍里。

    「聚合乡里的青壮,农忙时耕耘,农闲时操练————这样才能保住家乡和家人i

    」

    他们这样说著。

    但有些人担忧道,「咱们没什么家资,这种事情该怎么做呢?」

    那提议者拍著桌子回道:「没有家资,就不能想办法保卫乡里乡亲了吗?」

    「咱们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就算不连县里面的小吏都当不上,也得把学来的知识用起来吧!」

    人既立于世,本就该做出一番事业。

    这是大丈夫与生俱来的道理!

    现在他们读了书,借著史册,借著师长,开拓了眼界,增长了能力与智慧,便更应该伸展下手脚,寻求出人头地,青史留名的机会了!

    「事先不做好准备,来日等敌人贼匪的刀剑过来,等洪水蝗虫的灾祸过来,咱们家中的老小,又要去哪里躲避?」

    那犹豫的人便不再说话,只狠狠点头,应和著这般道理。

    正在高原搬砖的何博在忙碌之中,窥见了这种种场景,便啧啧说道:「世家在养私兵,乡民在搞团练,张角带著人在预备谋反————真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啊!」

    要是最后打出一地狗脑子,让人捡了便宜,那只能死下来找祖宗哭去了。  

    「原来的秩序败坏了,人要求活,自然会想办法寻找出路。」

    「总不能坐著等死吧?」

    旁边指挥弟子叠砖垒石的两位老史官,也跟著随口回应。

    他们对于人间的苦难,并没有太多的伤感。

    因为亲笔书写的史册太厚,有太多太多的先例,已经让他们看得麻木了。

    好在循环往复,终归是向上走的。

    一时的动乱平息后,诸夏总会迎来新的繁荣。

    许多死鬼坚信著这样的道理。

    只是,在针对当今之世的情况,进行了一番乱世的推演后,有些死鬼却也生出忧虑来。

    他们说:「中枢失能,地方势力却跌起不绝,若动乱兴起后,无法出现一位扫平天下的雄主,中原会像百年前的西海,会像五百年前的战国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征伐吗?」

    至于周边那些蠢蠢欲动的蛮夷?

    它们一向是不被生长在中央之国的君子们放在眼里的。

    姬周时的疆土,尚且没有如今的辽阔庞大,人口尚且没有如今的丰富繁多,都能对蛮夷施以全方面的蔑视。

    更不用说把蛮夷们当土拨鼠打的汉人了。

    蛮夷但凡敢跳,君子就真的敢打!

    也就是这两年陷于内耗,北境又有吃里扒外的无耻小人,这才给了鲜卑坐大的机会。

    等中原恢复些许的精力,鲜卑人眼下的风光,就会转迅即逝。

    而对于这样的忧虑,其他死鬼则是理直气壮的回道:「中原是诸夏这个族群的主干,根基比起新夏、西海,还要深厚稳固。」

    「那两个分支都能衰而复兴,何况主干?」

    「而且春秋战国时的群雄争霸,最后不也是争出来了秦汉这样的大一统盛世吗?」

    秦汉的诸多先君对此,难得站在了一块,满是自豪的点头称是。

    于是那些说丧气话的死鬼也闭了嘴。

    只有端坐高原的上帝,还能就著高原寒冷的气流,背地里嘀咕两句。

    不过,修建天文台,还是更加重要的。

    何博转过身,轻松的举起一大堆砖头,交付给甘石二人,并顺口嘱咐道:「这台子快修好了,观察太阳活动的时候不要总盯著太阳看,这很伤身体。」

    死鬼虽然有著上帝保驾护航,可对「太阳」,还是颇为逃避的。

    因为在太阳下待的久了,会给死鬼带来犹如弱水冲刷一样的伤害。

    这是阴阳自然所定下的法则,何博也不能完全违背,顶多给随行的死鬼,增添一些「防晒」的手段。

    这也是每每来到高原上时,何博不怎么带死鬼过来,野餐玩耍的原因之一。

    高原是世界屋脊,站在这样的地方,距离太阳还是有些近了。

    但现在,甘德石申这两位最有能力的天文学者,就要常驻高原,天天视奸日月的起落。

    他们说:「那比四季还要漫长宏大的气候转变,对人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而又因其漫长到了远超常人寿数的地步,让人难以察觉到它的到来和离去————幸而我们得到您的庇佑,才能通过数百年的对比,窥探到它的踪迹。」

    也许在人类还没有学会裹著兽皮取暖之前,这样的循环便存在于天地之间了。

    也许那些久远的,被铭刻在泛黄的龟甲上,口口相传的神话中的巨大灾祸背后,也有著它的身影。

    这如何不让看惯了人世的史官们著迷呢?

    何况若以后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有他们此时的研究,也能够安心一些,应对从容一些。

    如此,哪怕眼下会受到太阳的灼烧,他们也是不在乎的。

    甘德更是对何博笑道:「观测天文,本来就是想要通过研究天地冷热的转变,来制定合乎时宜的历法,指导农田中的事物。」

    「我们当年在西海的时候,没有嫌弃过被晒化的痛苦,如今又怎么会抱怨呢?」

    当初赢秦统治西海没多久,为了避免这一分支因为距离中原祖地遥远,风土又实在疏异,然后跟著兄弟同胞渐行渐远,史官们也是付出了一番心血的呢!

    「行吧行吧!」

    听著老鬼们满怀奉献精神的话语,上帝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说,「反正我也常在高原待著。」

    不用担心这些死鬼看太阳看的太入迷,最后被晒成了一滩水,滑溜溜的流到三江源里,又被冲到大海中去,最后让包容万物的大海给消化了个干净。

    就在鬼神撸起袖子,在荒无人烟的高原,搭建起充满了人文光辉的天文台时洛阳的皇帝总算走出了「钱财哗啦啦流失」的阴影,寻找到了新的,可以安抚自己心灵的事物——

    他在皇宫中开设了市场,让宫人充当起货郎、商贩,玩起了能让人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模拟经营游戏。

    仿佛通过操纵人与人之间的交易,能弥补自己那因钱财损耗而空虚寂寞的内心。

    除此之外,皇帝还在豪华精致的西园中,收集了大量美人,命令她们与自己大开无遮大会,以便随时随地的深入探索人体的奥秘。

    财与色,一下子让原本学习过道门健身术,看上去很有精神的皇帝,变得消瘦颓唐起来。

    史道人见状,心中干分悲痛,又忍不住对皇帝进行起了劝谏。  

    皇帝这次没有不耐烦,只是顶著一副被掏空的神态,很无奈的告诉他:「朕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诸事总是不能让朕满意。」

    他做皇帝,难道很差劲吗?

    刘宏觉得是没有的。

    虽然他贪财,虽然他好色,虽然他亲近宦官,大搞党锢,虽然他卖官鬻爵,将不应该只知道追逐利益的朝堂,变成了只以钱财论高低的拍卖场,虽然他舍不得府库里的钱财,不怎么赈济地方的灾情————

    可要说直接对百姓下手,刘宏的确没有做过。

    他登基十多年了,没有增长过一次赋税,甚至还免除过许多受灾之地的税收这其中自然是有「穷鬼能榨几个钱」的念头,可评价一个人,本就该论迹不论心。

    以他这样的「爱民」,难道不值得上天呵护一二,保佑天下风调雨顺吗?

    为什么总有叛乱?

    为什么总有灾祸?

    这连续不断的坏消息,可实在太打击人了!

    刘宏除去赚钱这个初心外,本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偶尔的努力,间接性的贤明勤政,都没有给予他足够正向的反馈,更加使得他颓废摆烂起来。

    史道人便想起皇帝所作所为的各种后遗症:

    皇帝带头贪财好色,让大汉本就奢靡的风气,进一步的败坏。

    延续了桓帝时期的党锢之策,让本就激烈的党政,进一步的损耗了国家力量。

    卖官鬻爵,直接让一些无能之辈,坐到了一方主官的位置上,这两年还演化到了「连任需要交钱,升迁也需要交钱」的地步。

    可谁家的钱袋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愿意拿出大量钱财购买官职的人,真的会尽忠职守,而不是想著趁著在位掌权,赶紧捞钱回本吗?

    大汉被皇帝这样子搞,都快弄成「包税制」了!

    诚然,在这样的恶化过程中,皇帝没有直接影响到下面的百姓,可间接的影响,却是无比巨大的。

    宝物和书册烂在匣子里,看守维护它的人,难道就没有罪过吗?

    史道人这样回禀皇帝。

    皇帝沉默了一会,然后偏过头,强硬的转移了话题:「朕听说道人中法力高深者,能够沟通鬼神。」

    「你是受人尊重的有道之士,能不能将朕的疑惑,转达到鬼神面前,让它得到解答呢?」

    刘宏认为,很多事情,从前的君王也曾做过。

    他们怎么就能过上比自己还要安稳的日子呢?

    「若是你能够做到这一点,那朕可以考虑你的劝谏,做一做明君该做的事情」

    史道人当即沉思起来。

    他的确被这个条件诱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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