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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鸿都门学


第608章  鸿都门学

    」我并非不知道大汉的局势。」

    「也清楚卖官鬻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获得许多利益。」

    「但人之行事,要看他行动起来的理由。」

    根子坏了,之后繁衍出来的枝叶,自然也称不上好。

    当上帝为了表现自己一碗水端平的态度,跑到淮南那里看了看张角的发展后,又来到了洛阳这边摸了摸史道人。

    这让这位选择「曲线传道」的道长,忍不住对之诉说起了心里的无奈。

    「皇帝的性子,是常人的性子。」

    有年轻气盛、胸怀大志,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也有惫懒、逃避,甩手什么都不管,放任一切烂掉的时候。

    很多人有的缺点,很多皇帝有的缺点,他身上都有,其中一些还得到了放大。

    比如贪财,比如好色。

    偏偏对于政治,对于权力,他又传承了刘氏子孙特有的敏锐。

    「正因如此,才需要更多的谏言与匡正,以防他走上错误的道路。」

    越聪明机敏的人,如果不能得到纠正,那么一旦他的出发点错了,他的内心怠惰懒散了,那么带来的伤害,也会跟著越发严重。

    难道桓帝不够聪慧,不够机敏吗?

    但他的才智没有用到正确的道路上,人生的后期也沉迷酒色之中,国家陷入无所谓的内耗,府库亏空的极为严重,使得大汉百年积攒下来的问题,在当时得到了进一步的激化。

    「如果皇帝用卖官鬻爵获得的钱财,用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怀抱著中兴的壮志,效仿武帝、光武那样,再将天下清扫一遍,那我怎么会反对呢?」

    以继业者的身份,做创业者的事情,更需要轻装上阵。

    用不上的瓶瓶罐罐,扔出去的确没什么问题。

    就像皇帝自己说的:

    那些地方已经变成了世家的形状,朝廷的旨意,顶多在那里得到表面上的执行。

    但问题在于,以史道人对皇帝性格的理解,他清楚的知道,那些拍卖官职而获得的巨量钱财,更多的会用于皇帝个人的享受。

    也许他会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变革,也许他会组建一支保卫皇宫的禁卫,可在做完这些保障自己地位与权力,防止卖官鬻爵,世家寒门日益尖锐的关系,反噬自己的事情后,皇帝基本不会再做其他的了。

    因为他没有压力和烦恼,该接著奏乐接著舞了。

    「前人之鉴,犹在眼前。」

    「为什么还要那样呢?」

    史道人跪坐在地上,脑袋微微底下。

    何博就问他,「那你延续原本的想法吗?」

    史道人顿了顿,随后点头说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想要继续尝试。」

    「若不能在大汉达成,那在新的朝代,也可以再去做它。」

    张角在为了那遥远未来的大同天下做出努力,而他则是选择在这必然还要延续多年的家天下过程中,渗入属于「太平」的理想。

    「君主独治一国,想要改变他的心意,又何其艰难呢?」

    「而且对于太平大同的理想来说,一个不好又不坏的君主,是很可怕的。」何博对他这样说道。

    千秋史册记录过的诸多人事,的确强调过「明君」的作用。

    一个强而有力,目光高远,能够凝聚上下之心的领袖,在驱使国家力量走上正道,迅速提升国力这方面,是很巨大的。

    不一定要是皇帝,不一定要是大贤良师,但天下人总要有个中枢的核心,有个做事的规矩,才能不变成一团散沙。

    只是贤明的领袖太过稀少,家传世袭也好,群推众选也罢,权力总会诱惑出人内心隐藏的欲望,随后让一个族群、一个组织、一个国家,走向崩坏。

    而一个品质败坏的领导者,作用同样巨大,只是与前者相反罢了。

    安帝掌权几年,向上破坏了和帝、邓太后辛苦治理的成果,向下让顺帝这个儿子,为之擦了一辈子的屁股。

    由此可见败家子的威力。

    可总的来说,好的聚拢人,坏的驱散人,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最是吊著人。

    偶尔贤明,偶尔昏庸的君主,会有人爱他,会有人恨他,最后争来吵去,国祚宗庙不能保住,其腐朽败坏的痕迹也不能完全清理,新朝建立后,还会有一大批怀念前朝的遗老遗少存在。

    「这对国家而言,也是一种消耗吧。」

    史道人对此只是沉默。

    最后,他才缓缓说道:「长久的安稳是安稳,一时的安稳也是安稳。」

    「我知道了。」

    何博听了,只是对他说道,「那你继续努力吧!」

    随后,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邹衍从地上冒出来,看著史道人的位置说:「中原这边的太平道,对这个后生还是颇有怨言的。」

    也许是因为孙恩建立过一个国祚六十余的国家,也许是因为大汉长期以来,对太平道实行的隐性歧视,中原这边的道士,总怀抱著莫名的心气,认为自己可以在共和燕国的基础上,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史道人的曲线传道,让一些道士觉得,他背叛了太平道原定的理想,走上了歪路,背叛了中原道友们的事业。

    甚至还吵到过何博的面前一不是所有的道士都可以轻易见到上帝,聆听上帝的教导。

    但随著道门仪轨的完善,道士们「焚表敬天」的操作,也越来越流畅。

    当然,考虑到同一时间,会给上帝烧纸打报告的人,也许会有很多,而按照上帝惫懒的性子,能够直达天听的,却没有几个。

    于是道门便定下规定,要求焚表之前,要在那黄纸上写清楚自己的身份、籍贯,以及要发送给哪位鬼神,请求其代为递交上帝等等信息。

    这样吵架吵的厉害了,也不至于让上帝分不清哪位说了哪句话。

    在一定程度上,这样的仪轨,还促进了泰西那边户籍制度的完善。

    毕竟不管是罗马,还是夏君夷民的泰西诸国,在此之前,受限于国情,以及一些历史、风俗影响,在统计全国户口人数一事上,没办法做到像其他地方那样细致。

    直到太平道的传播日益广泛,民众对之愈发追随信重,泰西诸国才得以实现「编户齐民」的目标。

    「无妨。」

    「每个人的想法,本来就不会完全相同。」

    「一个学派的思想,一旦得到壮大昌盛,那么从其中衍生出新的流派,也是早晚的事情。」

    就像孔子一死,儒家当即八分。

    墨子一去,墨家也跟著「一气化三清」。

    天底下不会有全然一统而万世不改的思想。

    世情会改变,人心会改变,学说自然也会跟著改变。

    实际上,太平道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还能保持著大体的统一,已经是上帝显灵了。

    若没有何博这位实打实的上帝存在,别说西海、新夏和中原这三大家,光是泰西那边,就能在发展几十年内,分裂出好几个派别,然后互相指责其他派为异端,表示自己必须开除其人籍,再烧给上帝审判。

    因此,何博也从未因史道人的做法而感到气恼。

    他还会去探望一下对方呢!

    「真正的道理,争吵的再激烈,也不会发生更改。」

    「风浪再大,对于掩埋在泥沙之下的黄金来说,也只是在帮助它显露光芒而已。」

    「何况有人想要试一试其他的路线,饯行一下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值得害怕排斥的呢?」

    何博哈哈笑道,「大汉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能变好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变得更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无非是堤坝再次倾塌,洪流再次席卷天下,泥沙俱下罢了。

    但还是那样的道理,洪水终究会退去,缺陷的堤坝也会得到后来人的修补,在那淤积的泥沙之上,会开辟出新的农田,修建起新的城邑,生长出新的草木。

    「都随他们去吧!」

    「跟我继续去中南钓鱼去!」

    中南的水土,跟中原大为不同。

    澜沧江里生长的游鱼,相比起中原,也很有特色。

    何博最近,就很喜欢摸到当地毫无人烟的幽深丛林里,找一处既深且浊的水湾,钓一钓路过的肥鱼跟大蟒蛇。

    偶尔闲得无聊,还会顺手捏几个小摆件扔到丛林的角落里,给后世的学者增添几个「未解之谜」。

    而就在上帝悠闲的时候,大汉天子刘宏间接性的奋斗也发作起来。

    史道人跟群臣站在一块反对他卖官鬻爵,还有那份请求废除「三互法」的奏疏,让皇帝认为,这是世家进一步扩张力量,企图架空自己的表现。

    也对,二十岁的皇帝,在很多方面还不够成熟老练,哪怕此前种种,已经显示出皇帝的手段与聪慧,是个纯正的刘氏子。

    可政治本就是不断试探的艺术。

    不拉一把扯一下,怎么能摸索出底线呢?

    而且过去了几年,天子刘宏的性格和作风,也被臣子们察觉探明:

    他并非一个坚韧不拔、矢志不渝的君主。

    只要心里的渴求得到暂时的满足,他就会陷入享乐中去,放松对权柄的掌控。

    显然,拍卖官职的钱刚刚塞满皇帝的私库,这是一个很好的试探机会。

    不趁著这样的空隙下手,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难不成还要拖到皇帝三十而立?

    哼,以今汉天子的寿命,别他们拖一拖,头顶上的皇帝又以旧换新了吧?

    而皇帝对此,则是决定进行「回报」。

    刘辩已经越长越大了,身体看上去也很是康健,不怎么生病。

    许多人都觉得,他是可以活到成年的。

    以皇帝目前膝下仅有一名成活皇子的情况下,他在未来还很有可能继承大汉,成为新君。

    他自然要为孩子考虑一下。

    虽然以皇帝薄凉的本性,他对刘辩没有多余的感情,现在之所以看重,一是因为皇权需要,二是因为贵人何氏正得盛宠。

    至于以后会不会变心,厌弃起这对母子?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就这样,皇帝在召见了史道人,与之谈论了一段时间后,下令修建起了一座新的中枢学宫。  

    因为新学宫的位置位于鸿都门附近,于是被人称之为「鸿都门学」

    而这座学宫的制度,也不同于此前的太学、元初学宫。

    皇帝对准入和准出这两个口子,管得十分放松。

    只要有钱、适龄、还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来这里读书,并在结束学业后,得到朝廷授予的官职。

    「陛下这是想要学和帝、顺帝,为自己培养人才,壮大根基。」

    当有弟子询问皇帝如此行事的原因时,史道人在私下告诉他们。

    弟子便不解的说,「这是好事啊!」

    「老师为何仍旧愁眉不展?」

    效仿和、顺二帝,这难道不是天子振作的表现吗?

    史道人回忆著入宫与皇帝交心畅谈时,对方的话语表现,只对弟子道:「我听说顺帝生前,曾与皇后梁氏,在宫中亲手植下一棵树木,以示教育树人之意。」

    「只是后面霜雪摧折,让那棵树生了病,竟有枯萎的迹象。」

    「时至今日,其生机虽然没有断绝,可也只有几个地方,能够生长出枝叶——至于结出甜美的果实,滋润人的口舌,则是想都不敢想。」

    弟子仍旧不解,「这件事跟陛下设立鸿都门学,有什么关系呢?」

    史道人便又是一声叹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哪里是一时之间可以做到的呢?」

    「拔苗助长的故事,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皇帝沿用了一些太学的规制,却又增添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进去。

    比如那昂贵至极的学费,比如那只要给钱足够,哪怕成绩不够,也能毕业的条文,比如只要成功出身,就可以直接授职的许诺。

    这必然会引起世家的极大不满,认为这是继「卖官鬻爵」后,皇帝又一次败家的体现,同时,也必然会引起无数苦于求职上升无门的人,疯狂的涌入鸿都门学。

    皇帝轻轻招一招手,天下的寒门便自愿砸锅卖铁,来洛阳成为天子门生。

    哪怕被清流世家排斥,哪怕会为此付出许多。

    而史道人却担忧著:

    他们在此前拿出这么多东西,事后难道不会想要收回成本,赚取利润吗?

    鸿都门学的学制很短,能出得起学费的学子,家中必然也能聘请老师,对之从小教导。

    因此在入学洛阳之前,他们便培养出了一定的能力,可他们的心性、品行,也会得到奠定,再难发生改变。

    而几年的学习,是无法朝廷观察清楚对方品行的。

    皇帝急切的提拔寒门子弟,认为他们一定会帮助自己,对抗世家。

    可人心哪是那么简单的呢?

    品行得不到保障,只想著提拔有才能的人,这样真的不会给天下的百姓,带来更多伤害吗?

    和、顺二帝改革太学,让孩童进去读书,不仅仅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有能力的人,也希望他们能成为有道德的人。

    不然的话,他们难道不会也像当今天子一样,下一份诏书,吸引万千寒门来到自己身边吗?

    「只讲德行而不讲才能,就会衍生出当今天下,有心求官者尽数作秀的事情。」

    「只讲才能而不讲道德,就会使得出残暴无耻的人出现。」

    「如果人才那么容易便能得到捡选,那世人又怎么会称赞伯乐的慧眼呢?」

    史道人仰天长叹:「锋利的刀剑被君子掌握,可以防身护人。」

    「可如果被小人掌握,那么屠戮天下,又会使得百姓承受多少痛苦呢?」

    可惜,他终究没能劝皇帝改变想法。

    因为皇帝愿意保留一些太学的制度,仍旧教导格物的知识,已经是史道人努力的成果了。

    毕竟皇帝不喜欢那枯燥无味的格物,更加喜欢动人心弦的诗书礼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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