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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河间少年


第597章  河间少年

    当夏日淡去火热,萧瑟的秋风吹起,草木很快变得枯黄。

    「今年的冬天来的好像早一些。」

    行走在河北的土地上,张角感受著凉风抚过已经生出霜雪的发丝,忍不住停下脚步,跟自己的兄弟张梁感慨起来。

    张梁则是说,「汉室的天命正在转移,国势也日益衰颓,天象变得不同以往,也是可以理解的。「

    前段时间,他们不就听说,新夏的隋国和杞国,都向著西海宋国朝贡去了吗?

    这大九州被这样一搞,直接给分成了两块:

    大汉还有著齐国、吴国、越国这些东方诸夏的觐见,而跨过西域,那些更西边的诸夏,则是认同起了宋国的权威。

    在如此形式下,谁才是真正的「中央之国」呢?

    反正张梁不觉得汉室眼下,还能够冠以如此辉煌灿烂的称呼。

    「但冬天来的早,对农事很有影响啊——」

    张角对于「天命」落于谁家,倒没有太纠结。

    他出身小富小康的平民之家,长大后也多于平民往来。

    像争夺天命,号令天下这种宏伟盛大的事,并不是他这样地位的人,需要去费心的。

    这一向是朝堂诸公的职责。

    他只是摇了摇头,看著脚下那绵延去远方的干涩土地说,「希望今年冬天,能下一场好雪,让明年有个丰收的结果。「

    瑞雪兆丰年,但这几年的风雪,却是大了一些。

    它不仅冻掉了土地中的虫蛇,也冻死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负责协调风雨的鬼神说:

    「北边极寒之地吹来的风,实在骇人。」

    「跨过了山,跨过了水,跨过了我们,最后还有这么剧烈的威力。」

    张角于是知道,鬼神并非故意磨搓这凄惨的人世,而是天地到了风雪肆虐的时候。

    鬼神已经尽到了自己庇护的职责。

    可惜,人却没有做到。

    这几年下来,皇帝的怠政愈发明显,朝堂上,那因梁冀之死而平复下去的争端,很快又兴起,并演化为比起之前,还要激烈的争斗。

    大概是因为梁冀在时,大家只需要攻击他一个人,而现在,却是阉党与清流这两个大集团之间的纠纷吧。

    在这样的漩涡中,皇帝直接采取了「党锢」的做法,来让自己的耳朵清净虽然张角倚仗局外人的眼光,以及上帝和死鬼前辈们的指点,能够明白,所谓「党锢」,并非奸邪的宦官蛊惑天子,诱使不了解地方情况的皇帝,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以至于伤害了忠心的清流,磨损了国家的威信和根基,而是皇帝企图利用宦官,来压制地方上的世家大族,来彰显自己「仍然掌握天下」的手段。

    后者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进一步扩大自身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而对宦官们进行了多次不请示朝廷天子,便直接诛杀的袭击。

    而且在杀了宦官一方的人,夺走了他们的财产之后,掌握天下言论的清流们,还要将自己塑造成一副为国尽忠,为官尽职的诚恳模样,指责宦官对国家的危害。

    毕竞他们不能真的攻击皇帝。

    所以只能攻击皇帝的鹰犬了。

    大概皇帝之所以选择「党锢」的做法,也是因为被清流的做法,给实在恶心到了吧。

    从利益上讲,双方做的都没什么问题。

    皇帝自然是想要集权,想要压制地方的。

    不然的话,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便不能安稳,沉迷声色的皇帝,也不能再安心快乐的「接著奏乐接著舞」了。

    而地方自然想要「自由」,认为脚下这块家族繁衍百年之久的土地,本当归于自家管理。

    至于天子?

    先贤早就说过了:

    只有垂拱而治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圣天子!

    世家会为安静坐在宝座上的天子,治理好整个天下的。

    但是,肉食者的奋斗,又与张角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上位者的厮杀,撼动了天地山川,那因其而崩解的滚石堤坝,除了带给下面的百姓无尽的伤害,还会带来什么好处吗?

    百姓们只知道,原来鱼肉乡里的人被抓走了,然后又有新的人过来,接著鱼肉乡里。

    就像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一样,清流们诉说著宦官专权给国家带来的危害,捂著眼睛为大汉日益倾颓的江山流泪,却丝毫不关心风雪之下的百姓。

    他们沉迷在权力的斗争中,连赈济灾民、安抚黎庶这样的事,都变成了政斗的理由和手段。

    而皇帝对此的态度,只有满心的不耐烦。

    他实在是聪明,实在是有天赋,以至于被梁冀从里到外的监视著,还能钻到厕所里,勾连上几个人,便成功除掉了这位权臣,以至于收回权柄没多久,便摸清楚朝野的大致情况,取得一定的功绩和威信后,选择了自己享受。

    有臣子劝谏,希望皇帝能恢复延熹初年时,那英武贤明的姿态,结果皇帝只是笑著没有回话,转而对近来宠爱的妃子说道:  

    「朕已经有了平复内忧外患的功绩,来去了冥土,也有颜面对列祖列宗。」

    「既如此,又何必再辛劳自己呢?」

    守住祖宗的家业,不至于丢失在自己手里,这难道不足够吗?

    若想做个提振国势,使之到达前汉武宣、今汉明章和帝之时的昌盛,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跟在地方盘踞了百年之久的世家大族做对抗,所消耗的心力,可比打击蛮夷和叛贼,要巨大的多。

    毕竟后者既不服王化,又对大汉的统治发起了挑战,那王师出动,将之无情除去就好C

    在这种涉及根本的事情上,皇帝和世家,还是能站在一起的。

    可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双方便会各自为战。

    朝堂之上,又有几个官员,是出身平民,跟世家没有关系的呢?

    因此,还是先人总结出来的那番话一个繁衍昌盛的家族、国家,若想被外力直接灭亡,是非常艰难的事。

    但若是内部自杀自灭起来,谁又能阻止它的死亡呢?

    「就这样吧!」

    「反正朕肯定不会是亡国之君。」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皇帝抚摸著美人柔嫩的脸庞,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美人也被他挑逗的露出笑容,双手攀附上皇帝的肩膀,羞涩的说道:

    「后人的智慧——」

    「妾身不才,愿为陛下得后人!」

    也许求神拜佛的确有用,皇帝成功活过了三十岁,甚至比汉章帝活得还长,成功成为自明帝以来,今汉最长寿的帝王。

    但有用也只有用了一半,他像和帝、顺帝那样,至今没能养活一个儿子。

    皇后梁女莹在时,还能说是她善妒,迫害后宫嫔妃的缘故,但现在——

    皇帝只能拜神拜的更加努力,顺便让后宫中的女子,更加充盈了。

    哼,生孩子,这也是履行皇帝责任的一种嘛!

    在江山社稷一时之间,没有出现倾覆危机的情况下,君主最大的责任,不就是保证自己的位置传承吗?

    于是,皇帝跟美人滚在了一起,表示自己的精力,要放在巩固国本上。

    「酒色歌舞——」

    「流民连绵——」

    「这样的场景,真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继续前行,张氏兄弟来到了大汉的河间郡。

    这里曾是战国时赵国的土地,有一条名为沱水的大河流经。

    而沱水,则是漳水的老邻居,位于它的北边。

    在水网于大地交织错落间,跟漳水发生过过不少的勾连。

    当年上帝从漳水龙兴而起,向外开拓,广收秀美山川入怀时,沱水便在第一时间,遭到了何博的骚扰。

    等到眼下,张角也正沿著当初上帝的行踪,走出漳水的范围,向著北方而去。

    实际上,在出来传道之后,张角便主要在关东的平原上行走。

    黄河在王景的治理下,已经温柔滋润了这片土地百年之久,让原本饱受磨难的地区,成为了大汉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

    但因其同洛阳有些距离,治河成功后的大开发,又基本位于章帝之时,因此这里的世家力量,很是雄厚。

    毕竟章帝不像明帝那样,对臣下、外戚、世家,有著一视同仁的严格,而且其死后,又是小皇帝在位,嚣张的外戚窦氏掌权,朝廷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太大的力量,去阻止这里的世家大族,去侵占属于国家的资产。

    张角行走于此,便可以通过当地极为突出的生态环境,看到许多事物。

    太平道也不是只有平民信奉,在国家昌盛稳定时,太平道自然会显露出自己柔和亲切的一面,让贵人们忘记,这支教派蕴藏著的力量。

    而从新夏那边引入的,更加完备的经文仪轨,也足以吸引一些权贵的信奉。

    当然,权贵并不认同《太平经》这部太平道的根本经文,他们更加喜爱道士们对于善恶、生死、温顺坚韧的宣传。

    这些与沙门和尚十分相近的理念,既然能帮后者得到不少人的追随,自然也能帮助道士,踏入权贵的门户。

    张角凭借这些,得以深入高门,见到内里光鲜亮丽的锦绣,以及那萦绕鼻间的淡淡腐朽味道。

    等踏出那朱色的大门,见到街边角落中,蜷缩著的乞丐,那鲜明的对比,更是让张角发出先前的那般感慨。

    而这样的场景,越往北边走,越靠近那隔绝中原内外的长城,便越是常见。

    实在是天高皇帝远了,沱水流经的土地,可比黄河直接灌溉的两岸,更难以让洛阳触及。

    「辽东治下的情况,指不定比中原还要好点。「

    性子比起兄长,要粗鲁直接一些的张梁,见到张角再次为民生多艰忧叹时,便忍不住说道。

    他们这次北上,是因为张角见过了太多中原的惨状,又听说了先师孙恩的故事,便忽然生出了前往辽东,追寻先人痕迹的想法。

    即便汉朝在辽东设立辽阳郡后,对共和燕国的事情,多有磨损,但这对热爱记录历史故事的诸夏血脉来说,也没有太多影响。

    该流传的仍旧流传,就像当年篡夺了共和权柄,端坐在甘棠宫中,尽情挥洒自身私欲的小人,想尽办法,也不能直接摧毁孙恩遗留下的书籍心得,只能悄摸摸的改变其中文字,遮挡后来人追寻真相的模样一样。  

    谁让诸夏的统治者再怎么无礼蛮横,也弄不出来文字狱那样的操作呢?

    这是大汉会放任如高句丽、扶余这些蛮夷之国,在辽东壮大的原因之一。

    有些事情,君子实在不好干,大汉皇帝、诸夏天子,也不能明摆著去干,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放任自如了。

    但慕容燕国建立,考虑到自家与前燕的关系,以及拉拢那些传承了先人的记忆,对前燕仍有怀念的当地百姓,让其认可自己的统治,便对前燕留下的痕迹,进行了修缮与维护。

    加上国家初建,风气一新,著实让见惯了大汉风物的张角,有些好奇。

    「等见到了再说吧。」

    张角听到弟弟的话,只摇了摇头,牵著马向前方的宅院走去,希望从那里得到一些之后路途的信息。

    如果主人家和蔼心善,指不定今晚他们便无需寻找过夜的地方了。

    他过去拍了拍门,很快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从里面探头出来。

    他警惕的看著外面的陌,「你们是谁?」

    「是太平道的道士。」张角回道。

    少年打量过他们的行装打扮,觉得一副标准的道士模样,便稍稍放松了下来。

    「来我家干什么?」

    「见日色渐暗,想要在此借住一宿。」

    少年听了有些不乐意,打开的门缝顿时关上了,「我家没有额外的房子给你们住!」

    「可以给钱的!」

    张角连忙补充,表示自已并非仗著出家人的身份,便占人便宜,到处请求施舍的沙门。

    「多少钱?」

    少年又把门拉开了一点,从里面盯著张角腰间的口袋。

    张角只当小儿天真,不以为然的指了指自己和张梁,还有几位跟随的弟子、马匹,提出了平时借宿一地,所会花费的财数。

    结果少年却说,「要再添点!」

    他从门缝里伸出手,比划了个势,「起码要这个数!」

    张梁被他气笑了,「年纪,这么爱财干什么?」

    他们一路行来,还没有住过这么贵的「民宿」。

    目光灵动机敏的少年便理直气壮的解释起来:

    「你们人多,又是外来者,哪怕有著道士的身份,可若非我家,没人敢收留你们。」

    河间郡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了。

    偶尔会有鲜卑人越过长城,来这里进行骚扰,而随著世道慢慢混乱起来,地方上的流寇贼匪,闹腾的也越来越厉害。

    小家小户,谁敢接纳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呢?

    对方自称是道士,打扮是道士,难道就真的是有道之士了?

    这是张角选择面前这户人家的缘故一这家的宅院,是当地村镇最为宽大的,院墙也高高的堆起来,显然当地的小地主。

    对方有底气,也有能力接纳他们过夜。

    同时,与这里的地头蛇交流一番,提前露露脸,表明自己的善意,也有利于安抚当地民众的情绪,以免他们得知一群外来者的消息后,生出额外的忧虑来。

    「另外,你们要是住上夜,吃了我家的东西,难道不该多算点钱吗?」

    张梁想说自己带了粮食,就差一个舒服的落点之处,张角直接拦住了他,「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大家走了这么久,期间风餐露宿,早已疲惫。」

    「若是能有张舒适的软席躺下,多花点钱也无妨。」

    他从口袋里取出少年需要的钱财,交了房费。

    少年这才把大门完全拉开,让他们进来。

    而张角一进去,就见少年背后,正站著几个手拿棍棒的仆人,还有七八只呲牙咧嘴的大黄狗。

    显然,少年对陌生人敲门求宿这件事,还是很小心的。

    也就是钱财说服了他,让他相信愿意乖乖交钱的人,并非凶恶之徒。

    张见状笑道,「真是机敏。」

    少年骄傲的抬了抬自己的脑袋,「那当然!」

    「我可是孝章皇帝玄孙,河间孝王曾孙,堂堂的大汉解渎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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