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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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安高兴极了,他正愁钱,就爆了个积年老匪的巢穴,一想到里面有数十万贯财货,他就忍不住大喊:
“再快点,再快点,到了庄子,捡钱!”
随着赵怀安大声喊,一众骑士们热情高涨,再将马速提起。
由不得他们不高涨啊,按照使君一贯的做派,这一次又是交够钱库的,剩下的他们和使君五五开。
这仗打的!汗都没流几滴,就把大钱捞了。
这些突骑们,各个喜笑颜开,路上不时有人唱着山歌、号子,向着不远处的许氏庄园奔去。
远方,绿林郁郁,丘陵怀抱中,庄园已在望。
……
震动大地的马蹄声踏碎了黑夜,守在庄园外围丘陵的岗哨、暗哨,纷纷敲着锣,警示着庄园,本该宿林的群鸟也惊慌地盘在空中,不知如何。
得到警声的庄园顿时惊醒,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各楼都在敲钟大喊。加厚的木门早被关上,一些滑车也被塞进了门后,不断有人从宅舍奔出,涌上了壁垒。
其中又以一支队伍最为镇定,他们一边分人出去,将庄里剩下的人集中到蒸茶场,一边让人打开武库,开始分发兵刃、弓弩。
而一些明显是武士模样的,直接从家中翻出了甲胄,这些甲胄上都布满刀劈斧砍的痕迹,见证着主人纵横沙场的光辉岁月。
当这些人在家中妻女的的服侍下穿戴好甲胄出门时,拿着弓弩的党徒已经站上了庄园。
此时,天光忽暗,刚刚还勉强能看清的,这会直接就暗了下来。
赵怀安带着突骑奔来,正准备趁势杀进去,没想到这庄园的警备这么严密,兵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完成了防备。
这让赵怀安的快乐低了三度,他拿鞭子点着旁边投降的张本,问道:
“不是让我来取吗?这怎么回事?哈?这里面守庄子的是谁,能劝降吗?”
张本不敢委屈,连忙点头:
“能的,定能,这守庄的叫姚行仲,是当年庞勋大将姚周的从子,如果是平日,此人必不会降,但今日这人刚被许应鞭打过,定然怨怼,以三寸不烂之舌,必能说得此人归降。”
赵怀安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对张本也不甚看重,便让他上前一试,反正得发挥点用处不是。
于是,张本就自信地上前了。
这人也聪明,出来后,大喊的第一句就是:
“兄弟们,我是张本,许应已死,众兄弟们都降了赵使君,使君仁义,特命我来招抚尔等,能放下兵刃者,既往不咎!”
此时,黑暗中,本就不晓得外面来了多少兵马的党徒们,正心惊胆寒,忽然就听到下面竟然是张本的声音,还告诉他们渠帅死了,几乎各个呆立。
这张本是谁呢?队伍中的老人都晓得,此人的嫡亲兄长是当时拥立庞勋的四人众之一牙将张行实。
当年在桂林,就是此人和都虞候许佶、军校赵可立、姚周几个人谋划哗变,然后推当时的,粮料判官庞勋为主,劫库兵北还徐州,随后开启了波澜壮阔的战斗。
而他们这几个人当年都是徐州群盗,后来也是因为地方州县不能讨,所以招安他们补了牙将。
所以当年庞勋事败,也是这些人的亲党、部署们最先溃入山林,重操旧业。
换言之,这张本是党徒团队中仅次于许应的威望人物,可现在就这样一个人,却像狗一样在外头冲官军摇尾乞怜,让大伙出来投降,这如何不让大伙心中胆寒?
可从来有人懦弱,就有人浑身是胆。
庄园上,一些积年老卒,对于这种投降官军的叛徒最为痛恨,因为四年前,正是这些人出卖了大伙的事业,使得无数袍泽、亲人死于官军之手!
于是这些人纷纷怒骂着下面的张本,一些甚至还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可一是判断不了张本的位置,二是距离太远,射程不够,箭矢最后只能无力地掉在地上。
张本一开始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骇了一跳,可见着光看见前面掉了一地的箭矢,嘴角一咧,也不张狂,就要回马撤走。
他素来稳健,这种情况下,他也是尽力招降了,可敌军不投降啊,那他能怎么办?
可就在他回身时,忽然庄园那传来大喊:
“张本,你上前来,我说三个条件,你看那刺史答应不,如能答应,我就带着兄弟们出庄投降!”
张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姚行仲,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赵怀安,犹豫了一下,依旧是立在原地,大声应道:
“姚兄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没看错你,你是个俊杰!你有何条件,说说看。”
此时他忽然听到对面墙壁上,有人正大骂着姚行仲,然后就是窸窸窣窣声,那些明显顽固的都被按住了。
于是心中更是大定。
可忽然他听得一尖锐声,脑子刚预警,喉咙就一痛,直接栽倒在地。
此时对面才传来姚行仲的声音:
“张兄弟,啥条件我也不晓得呀,你下去自己去问渠帅吧!哈哈哈!”
顿时庄园的墙壁上,爆发出大笑!
……
看着被拖回来,死得不能再死的张本,赵怀安脸色难看。
他明白刚刚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那就是这个姚行仲要是有了怨恨,那许应如何会将看守庄园的重任交给此人呢?
所以更准确的原因是,此人必然是许应的绝对心腹,而且许应很了解此人,晓得即便自己鞭打此人,也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望着警备且士气高昂的庄子,赵怀安并没有因怒出击,他让一半的突骑留在原地继续给予庄里人压力,另一半则到丘后下马休息。
这一天也奔了四十里路,吃点后面山丘上的夜草,也给战马吃顿好的。
不急,肉烂在锅里。
……
赵怀安这边不攻庄,也不打火把,就安排两番人轮流,一番人继续监视,一番人则到后丘扎帐篷睡觉。
而赵怀安自己也裹着个羊毛毯子,和一众突骑们就宿在小帐篷里。
而赵怀安他们不动,庄里的人更不敢动,因为他们不晓得官军到底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官军在附近的布置是如何,一旦轻率出庄,没准就一败皆输。
就这样,当金鸡报晓,朝阳缓缓从丘陵处升起,一支步军推着数百辆大车缓缓抵达庄园。
此时庄园上的贼党这时才睡眼惺忪地看到,一下子就慌了。
怪不得敌军不攻庄子,原来是等后面的步兵,他们这只是庄子啊,哪能挡得住外头那黑压压一片的步军?
果然,当几个突骑奔到那支步军处,传达了几声军令,这支步营就分出一百多人奔往了庄后的土丘。
庄上的人站得高,自然看清这些人在干什么了,那些步卒正挥舞着斧斤砍着丘上的大树。
当年许应在这里建庄时,就有人曾劝过他,说附近山丘有大木,如不砍掉,后面可能会被敌人用于攻庄。
可当时许应毫不在乎,认为敌军都攻打此地了,有没有大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看来,两人说得都对啊!
沉闷的斧斫声不断从丘上飘到庄上,那些光州兵的斧头哪里是砍在树上,分明是砍在他们的心间,砍在他们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不是昨夜黑暗中逞勇喊几句就行的,这是眼见着刀就要砍在脖子上,谁人不慌?
很快,第一批大木已经被扛下了丘,然后那些光州兵竟然直接开始了攻打庄园。
随着一阵沉闷的号角,数十名步甲举着牌盾走在前头,后面是一众副辅兵、乡土们扛着大木走在后头。
时不时有几个披甲的武士走在其中,一边给这些人鼓劲喊号子,一边及时格挡射来的流矢。
到了这个时候,庄上的党徒内心中最残忍的一面终于爆发,他们呼喊着,向着压上来的保义都猛射。
可大部分的箭矢在不是被牌盾挡住,就是被甲胄弹开了,只有极少部分侥幸射在了甲胄的细缝处,让三五个步甲闷哼倒地。
可随后,就有几队甲士扛着牌盾从阵中奔出,几人举着牌盾遮挡箭矢,剩下的则抓着受伤倒地的袍泽的领甲,将他们拖到了阵内,然后就有几个治疗箭伤的医匠奔了过来,将伤员卸甲后,放在了大板车上,推到后面治疗了。
就这样,时不时有几人倒地,然后就有人从后面奔出顶上,队伍就继续前进,没有什么大喊大叫,就这样往庄门口推进。
此时,带人守在墙壁上的姚行仲望着下面的兵,眼睛出现了幻影。
那是五年前,他随族兄姚周驻守柳子城,当时围攻柳子城的官军是康承训,此人曾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可很快康承训就得了三千沙陀骑兵的帮助,他们徐州军再与之交战,屡战屡败。
于是族兄便令他姚行仲突围寻援兵,明王便令徐州大将王弘立带领精兵三万来解柳子城。
当时姚行仲就随军导引,在他的帮助下,三万大军渡过濉水,并在夜里袭击唐军的鹿塘寨,将康承训困在寨中。
当时他和众将都以为大胜在手,可等天明,唐军中的沙陀军冲出时,他们才晓得什么是噩梦。
康承训麾下的沙陀骑军就和飞一样,纵马冲奔,横行无忌,直接将三万徐州精兵打得大败,一路追杀本军至濉水,尸积堕水,濉水为之断流。
那一战,是姚行仲见过徐州军败得最惨的一次,三万徐州精兵,两万多被砍了首级,尸体从鹿塘至襄城,伏尸五十里,连天地都是血色的。
姚行仲侥幸随王弘立逃了出去,他后来才知道,在他们这边全军覆灭后,柳子城也守不住了,从兄带着兄弟们与官军血战数十次,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在突围时,徐州军再次被那些沙陀军追上,兄弟们全军覆没,而兄长也在带着数十人奔宿州时,被仇人梁丕杀死。
此后,徐州军江河日下,虽有明王振奋中再战,可终究不敌沙陀军,最后数万徐州子弟身死,一切转头成了空。
而现在,他望着下面闷声不吭在推进的光州军,恍惚间就看到了当年那支沙陀军的影子。
沙陀军是骑军,这些人是步甲,按理说两者绝不一样,可他们那种井然有序,那种自然内敛,却是如出一辙。
当年那些沙陀军就是如此,纵马冲奔,离散分合,几乎每个骑士都明白自己应该在哪个位置,他们又该做什么。
而现在下面的那些光州军同样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这是一支一等一的精兵,堪比他们当年的银刀军,不,某些方面是更强,因为他们更有纪律!
当光州军和昔日仇寇沙陀军的影子混在一起,姚行仲内心涌出了强烈的愤怒。
他们徐州军就是想求个节度使,就是想安稳地过日子,可朝廷偏偏不让,那些江淮、朝廷的公卿也各个是伪君子,一个个说要给他们奏报朝廷,请求节度,然后就集结兵马打他们!
所有人都逼他们去死吗?啊!他们徐州人的命就是贱嘛?啊!
好,那就和你干!五年前他就该死了!多活五年已是向天挣来的!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了!
望着逼近的光州兵,姚行仲大吼一声:
“徐州子弟何在!”
顿时,大概有三十名披甲士在大吼回应:
“在!”
这些人正是之前从家中取出衣甲的老卒们,四年多的盗匪生涯极大地摧毁了他们的战阵素养,但他们的杀气却比当年更烈三分。
姚行仲什么话都没说,将抱着的兜鍪套在头上后,举着铁锏就冲了下去。
庄门后,滑车被推走,大门缓缓打开,姚行仲带着三十多徐州老卒出现在了保义都的面前。
……
率领这营保义都兵马的是保义第一大将王进。
之前他就坐在小坡上看着前面步甲缓缓推进,充满节奏,忍不住赞叹了句:
“如我保义都有此等精兵一万,纵横天下,莫能与抗。”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三十多名甲士,其首者手拿铁锏,后面的不是拿着长斧就是拿着步槊。
这些甲兵就这样走了出来,闲庭信步,将战场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王进忍不住皱眉,他当然看出对方甲士的精锐,能在战阵之前如此恣意的,必是悍勇拔萃之徒。
不过他倒是觉得这些人是来求死的,毕竟再铁甲包裹,挡得住万箭齐发吗?
想了想,王进就要举着小旗,准备让弓弩队上前,结束这一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候在坡上的观阵且没有任何出手打算的突骑忽然动了。
王进忙将小旗放下,扭头万向侧边,正看到自家都将带着郭从云、丁会、丁怀义、刘信、霍彦超、李简、张虔裕、徐瑶、王环、华洪、康保裔等骑将奔了出来。
王进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家都将又爱才了。
……
赵怀安带着骑将们奔出,各个手里拿着脆木的马槊,这种马槊都是制式的,用一次就得坏。
可这种马槊却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撞击时会整个碎裂炸开,形成冲的力而不是刺的力,往往能将对手顶翻而不是直接搠死在马槊上。
所以用此类槊,往往能造成敌军伤而不死,是唐军骑士捉生的惯常手段。
没错,赵怀安惜才了,从庄里出来的这个武士应该就是张本说的姚行仲了。
他昨夜也不是啥都不干,就等着王进的步营来汇合。
半夜宿营的时候,赵怀安就将那些被俘的贼党喊来,问他们这姚行仲是何秉性。
不同的人说了姚行仲不同的事。
有说他曾参加过五年前鹿塘寨大战,从尸山血海中逃出升天。有人说了,此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也就是喝酒时会吐露几句真心话。还有人说,这人很硬,今日被鞭打时,一声不吭。
这些人的不同说话,拼凑出了一个复杂的人,这让赵怀安心中有了想法。
这个姚行仲有点不简单。
之前那个做了刘知俊槊下无头鬼的许应,其性如何,他也从这些被俘的贼党口中了解了。
也许是其人已死,这些人也很是敢说,其中有个人说的一事,最能让赵怀安看清其人的品性。
说有一次一徐州老卒忽然哭,然后就被许应看到了,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那老卒就抹掉眼泪,说今日是他老妻的忌日,当年叛徒张玄稔攻破徐州,尽掠庞党亲属,尽数斩杀,他的妻子就是那会被杀的。
按理说许应听到这话至少安慰一番,说点场面话,毕竟这些老卒当年也是追随他父辈的忠卒,可这许应如何说的?
他笑着对左右道:
“可惜,一身老肉倒是便宜了徐州野狗,我家苍黄,尚饿着呢。”
苍黄是许应的一条狗,他因为酷爱狩猎,庄里养了十来条凶犬,为养其凶气,常以人肉喂之。
人肉哪来?不就是那些江上客旅和一些得罪了许应的人?
和赵怀安讲这个故事的人,当时正是守门的一人,说他这辈子都记得这句话,以及那老卒的表情。
据说当夜这老卒就死了,但为什么死,没人说的清,只是有人私下说,他半夜执刀去了后院,那里正是许应和一班妻妾住的地方。
当时赵怀安听完这个故事,默然。
要不是那许应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听这故事后,非得活活捶死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刻薄寡恩的人,都将家业妻儿交付给姚行仲,甚至他白日还鞭挞过这人,要不就是这人是个傻子,要不就是这个姚行仲是个让他完全放心的人。
当然姚行仲其人秉性再如何,这都不是赵怀安想得他的原因。
他最看重的其实是很多人都没讲过,只有一个老卒说过的事情,那就是此人竟然参加过和沙陀军的战斗,而且是从那些人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这段经历就让赵怀安来了兴趣了。
自晓得黄巢起义后,赵怀安就将沙陀军当成了大敌,尤其是他手里有了一支数百规模的骑兵后,更是将这份重视提高到了顶点。
只有带过骑兵的才晓得骑兵到底有何等厉害!
只拿他击溃许应的一战吧,打得轻轻松松吧,好像那帮贼党就是往赵大刀口自己送菜。
但如果不是赵大带着骑兵忽然奔袭至贼军身后,不是贼军散漫,许应又自己暴露着自己的位置,这不是一场好打的仗。
许应麾下的贼党核心是徐州军残兵,外围是光、寿、申、蔡的盐贩、茶贩,干得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些人虽然做匪久了,已不在乎战阵了,可杀人的功夫却越发厉害。
如果赵怀安带的是一支步兵,非得承受一定伤亡,才能击溃许应不可,而且就算击溃,最后的结果也是让许应跑了。
哪里能如现在一战而定,一击授首?然后奔着来接收这些贼匪的多年积财?
这就是骑兵的力量!
而沙陀军作为北方最强悍的突骑,必然会是他前进路上的大敌,而偏偏他麾下没有一个了解沙陀军的,就是了解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哪如那个姚行仲亲身经历来得直观?
所以只是这一点,赵怀安就打算留此人性命,让他给自己好好讲讲沙陀军,看他们到底厉害在何处!
本来赵怀安就是坐在马扎上,看王进攻庄,他甚至已经在算什么时候能回定县了,毕竟他真的太忙了,有一堆事要弄。
核心队将们尚未授幕府职,山棚尚未清剿,州中蠹虫还没清理。
可就在赵怀安漫不经心中,他就看到对面庄园打开,一名铁甲武士带着三十多名甲士走了出来。
赵怀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赵大爱好汉,可他爱的到底是什么呢?其实就两个字,“勇气”。
赵怀安爱的就是一些人骨子里的这个勇气。
怕死,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不怕死的。可也正是常情,才显得勇气的弥足珍贵。
人人畏死,可偏偏有些人面对死亡时,他们会选择站出来,不是摇尾乞怜,不是俯首帖耳,他们选择拿起刀战斗!
这样的人,有着人类至高无上的品质,那就是勇气!
而未能想,那姚行仲竟就是这样的人!
赵怀安大笑,对身后一众站着的骑将们指着那姚行仲道:
“兄弟们,今日就和咱赵大比一比,看谁能擒了此人献我!赢了我的,我将身上这件披风送他!”
说着,赵怀安就将披风取下,挂在了树梢上。
然后拿了一个槊棍就翻身上马,第一个冲下了坡。
在他的身后,一众骑将纷纷上马追随,大伙自然不敢和都将真比,都很默契地将都将护在中间。
而如霍彦超、张虔裕这两个骑射精湛的,这会更是暗暗取出了弓,一旦都将有危险,他们就立刻射杀贼人。
而现在都将要玩,那就陪着都将一起耍耍。
……
可总有些小年轻,一冲起来就上头,忘记了这场游戏的本质。
此时,年轻的华洪纵马奔到了赵怀安的前面,看着那持着铁锏站着的姚行仲,大喊一声:
“颍州华洪,小心!”
说着,华洪探着槊棒就撞向了姚行仲,然后他的槊棒就被后者抓在了手里,另一只手已经挥着铁锏重重地敲在了他胯下战马的头骨上。
直接一击,战马一声悲鸣,一下子就摔倒了,华洪猝不及防直接被马鞍锁到了小腿。
那姚行仲三步作两步,举着铁锏就抽向了华洪的脑袋。
这一刻,在华洪的眼中,铁锏越来越大,死亡已至!
可有人却硬生生从黑白无常手中将他又拽了回来,只听“咄”的一声,冲在其后的赵怀安,一槊棍就顶在了姚行仲的胸甲上。
只一下,那姚行仲就伴随着崩散的木碎片,直接飞了出去,躺在地上不动了。
在他的身后,骑术最精湛的康保裔后来居上,对着一个持斧的甲士撞了上去,也是一声碎响,那甲士就闷哼地飞了出去,可他却依旧能动弹。
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骑将和骑士撞了下来,三十名徐宿州甲士就这样被撞晕绑了。
而这个时候,姚行仲却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下子,赵怀安愣了,不会自己一槊怼死他了吧!
他当即就要下马去看,然后丁会就跳了下来,先跑了过去,看到姚行仲还虚弱地眯着眼,冲赵大喊着:
“使君,这人还活着。”
这会其他几人也下来帮忙,开始将姚行仲的衣甲卸掉,然后众人才看清,铁铠下的麻衣上,早就是血迹斑斑。
丁会小心掀开麻衣,只见这姚行仲的胸前、后背,一道道鞭印,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此时,大伙齐齐沉默。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披甲,这人是真的狠啊!
而赵怀安夹马过来,也看到了姚行仲的情况,扭头就冲王进那边方向,大喊:
“老裴,老裴,死哪去了,赶紧救这人啊,要活的!”
话落,保义军的大医匠裴闵就带着四个徒弟,推着辆插着红白旗的双轮木板车,跑了过来。
最后,赵怀安看着已经虚弱地睁不开眼的姚行仲,喊道:
“你他娘的是个汉子!熬住了,以后就跟我!”
然后,他就看到姚行仲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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