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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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大营的山道上,一队东川兵快活的坐在牛车上,车上摆满了各色物资,车后还跟着七八个东川兵,也是各个背着包袱,脚步轻快。
忽然,从后头奔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些人扭头去看,见这些人各个披着绛色披风,带着绛色抹额,便知是自家少帅的牙兵,纷纷避让。
这些奔来的牙骑,这会马脖子上捆着一溜的首级,因为满面血污,看不清楚面貌。
这些人奔在道上,忽然看见旁边的一小队本军,斜着看了眼,其中一个御马兜圈停下,问道:
“你们哪部的?”
牛车上的川东军队将慌忙跳下,弯着腰回道:
“我等属在杨璨都将帐下的。”
那马上的牙兵“哦”了声,然后就看向那拉车的老牛,问了句:
“这牛哪来的。”
这几个川东兵照实说道:
“咱们抢了一队行商,这些都是那些人的。”
这些军士说的自然,那些牙兵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嘿了声,对这人道:
“后面回营,把这老牛杀了,肉送到咱们牙军,血和骨头你们留着。”
这些川东兵哪敢说个不字啊,只能不断弯腰点头,表示一定会将牛肉送到牙军去的。
随口吩咐完这些,那些牙兵就纵马走了,本来就是随口的事情。
这几个川东军卒一直弯着腰,直到听不到马蹄声后才挺起了身,其中一个脸上有个大痦子的汉子,对他们队将骂道:
“龟儿,这帮牙军吃拿卡要的,咱们好不容易弄来的牛,送他们那去?要我说,咱们直接在这里把牛杀了,然后烤着吃得了。”
说完,他还冲大伙吆喝: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但只有三个人应了声,其他人都不吭声,只是拿眼瞧着他们的队将。
这个时候,这川东队将上来就给大痦子汉子一个耳掴子,骂道:
“少帅帐下的那些个牙兵,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去惹他们?你想死别带着兄弟们!别为了一顿牛肉,就把命搭上。”
说完,这人还瞪了一下刚刚应声的三个人,想着后面上战场就把这三人派去送死。
这会大痦子汉子被抽得脸肿得老高,但却一点不敢回嘴,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队将的身后。
反手镇压了刺头,川东小队将也颇为自矜,正想着再给几颗甜枣,就听到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们纳闷地回看,以为是落在后头的牙兵们。
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支半铁铠、半衣袍的突骑,因没有旗帜,所以也辨别不出是哪部的,只是从军衣上看出是他们唐军。
这些突骑奔来后,直接将这些川东兵给围了,然后就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他们。
这些川东兵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油子,敏锐地从这些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气,一些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刀把。
但这个时候,那个队将却谄媚地站了出来,机灵地向着一个高大的骑将弯腰道:
“不知道是哪部将军,咱们是天平军的,这拦着我们是要?”
果然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这人也是知道他们东川兵的口碑不是很好,所以忙拉起了高骈的本管天平军作为虎皮。
而这名头果然好用,那马上的骑将没有再以刚刚的眼神扫着他们,而是问了一句:
“你们刚刚见了一支骑队从这过?”
那队将各种心思在肠子里一绕,还是问了句:
“不知道将军是哪部的?”
可他刚说完,旁边一个武士便暴烈地将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怒骂:
“问你话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忽然来了一下鞭子,直接把这东川队将给抽急眼了。
其人跳起,刀都抽出一半,冲这些突骑大喊:
“你们敢抽我天平军?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要知道……。”
要知道的话他没有说,因为他发现这会竟然就他自己抽了刀,后头黑痦子几个人都低着头,一动没动。
这一下子,这队将背后的汗都下来了,他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变成为:
“要知道你们是问这个,我这直接说好了,哪用什么鞭子?”
说完,他就指着刚刚牙兵们去的方向,说道:
“刚刚有一队东川牙兵从这里过,不知道是不是将军要找的。”
一听刚刚过去的竟然是东川牙兵,这些突骑彼此看了一下,最后还是那个高大骑士对这些人笑了笑:
“嗯,谢了哈,我们也是找他们问点事,你们一会回营了,也别和你们张都将说这事,刚刚是我手下莽撞了,我也替他给你们赔个不是。”
那东川队将明显愣了一下,确定天平军的都将是个叫张杰的,然后才点头笑道:
“嗨,末将当啥回事呢,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却不想那骑将猛地问了句:
“不过我倒是奇怪,你们天平军不是郓州的吗?怎么有你这个川东口音的。”
这下子那队将整个人都尴尬住了,一个劲就是,就是,却怎么都圆不回来。
但没想到那骑将又不问了,笑着自己合理化了:
“不过天平军来了咱这,招几个东川兵倒也合理。”
说完,他对这些人笑了笑,就带着一众突骑走了。
……
看着那些突骑走了,那川东队将才舒了一口气,人都差点站不稳,还是后面的弟兄托着他的。
哼,这帮杀才,要他们拼命的时候就一个个装死,这时候倒知道贴过来呢。
那黑痦子汉子,这会也不说怪话了,望着消失的突骑,后怕道:
“队将,你说他们是哪支的呀,看着真吓人呀!”
那川东队将正要说话,忽然马蹄声再起,只是这一次却是从前头响起的。
然后他们就看见刚刚奔过去的突骑竟然又回来了,那川东将正要继续堆笑,忽然一短斧直接从突骑那边掷出,然后直接插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名有点小狡猾的川东队将,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而这边一众东川兵看到自家队将脑门上插了柄短斧,骇了一大跳,却没有一个是拿起武器要和那些突骑搏杀的,反而是直接弃掉了牛车就要往两侧山林奔逃。
但这些人如何奔得过这些突骑呢?
其中几个骑将上来就是一顿乱砍,很快就将这八九名东川兵给杀光了。
动完手后,一个持槊的骑将爱惜的用绢布擦拭了一下槊头,生怕血迹绣到他的宝贝。
他一边擦,一边后知后觉地问后面高大骑将:
“都将,咱为啥杀他们?”
这句话让旁边的一个文士听得一抽嘴,暗道:
“这刘知俊人都杀完了,才问为啥要杀?这帮子……。”
原来,这支突骑正是刚刚从废弃坞璧奔来的赵怀安等人,之前他们沿着马蹄印和车辙印一路追到了这里,然后就撞到了这波东川兵。
此时,赵怀安摇了摇头,没有给刘知俊解释,而是对突骑们吩咐:
“把这些人的尸体都推到沟壑里去,咱们继续追。”
众人嘿了声,下马收拾残局。
片刻后,又继续往东北奔了。
……
突骑中,刘信落了一个马头,悄声问旁边的郭从云:
“队将,咱们都将为何杀那些人呢?”
果然,原来刘信也不明白啊,只是他素来和刘知俊别苗头,刚刚老刘出了丑,他才把话憋在肚子里。
这会见没啥人注意,刘信才悄声问了上来。
那郭从云嘿了声,然后说道:
“你就看那帮人车上的东西,再看那牛车车轮上都还带着血,这些人刚刚干了什么,还要多说吗?”
刘信这才恍然,然后他又问了句傻话:
“但那也是天平军啊,他们可是高使相的本军啊,咱们这么杀了,真的没问题吗?”
本来郭从云还在笑呢,听了这话后,乜了过来,马鞭轻点了下刘信的兜鍪:
“小子,你别和那刘知俊一样,整天练武把脑子练坏了。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没听之前都将问他们,让他们回去别和他们都将说嘛?”
刘信不服气,他这人自尊心很强,尤其他还确实不大聪明,所以就特别忌讳人家说他傻。
所以他这会瓮声瓮气,哼了句:
“队将,这话有问题吗?窝觉得没问题。”
郭从云被这刘信气乐了,还挺有脾气,轻骂了句:
“那我问你,那些人是回哪边?那天平军的张都将人又在哪?”
这下子刘信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这些人是往高骈大营的方向走的,而他们昨夜在鸡栋关下问了,上头那天平军明明说他们都将在关内,再加上那说话的军士一口川东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竟然都是川东兵!窝刘信可真的太聪明了!
刘信一边嘿嘿笑,一边骄傲道:
“所以他们都是川东兵!”
刘信这话没让郭从云意外,倒是那嘿嘿笑,把郭从云整不会了。
这种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不知道这小刘如何笑得这般开心。
于是,郭从云不留痕迹地,策马往前行了段。
以前他老听都将说,愚蠢会传染,那他可得离两个小刘都远一点!
毕竟,打仗打到最后,还是打脑子!
……
此时队伍前,张龟年终于忍不住了,夹着马腹,奔到了赵怀安旁边:
“使君,虽然咱们多半确定那些人是川东兵!可万一真的是天平军,咱们这样杀,岂不是取祸吗?”
赵怀安嗤笑了声,乜看张龟年:
“老张,你还是不懂我。我杀这帮人和他们是不是川东兵,天平军有关系吗?这些兵痞,看到了就是一刀,有那么多想法?”
张龟年欲言又止,却被赵怀安打断了,赵大继续道:
“我明白,你是在想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毕竟当日在邛州城内,内外藩兵都掠杀成那个样子了,咱为何没个动静,现在看个毫无关系的流民尸体,就情绪那么大。”
“我甚至还明白,你心里在想咱赵大也不过是个虚伪的人,真要站出来救人,在邛州不站出来,现在遇到落了队伍的川东兵,倒是会义正言辞了。”
张龟年整个耳朵赤红得滴血,他慌忙解释:
“使君,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赵怀安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但我有!因为我赵大真的就是个虚伪的人!我也有心,我也有善良,但我不敢表达。在邛州城,大伙到处都在抢,都在杀,偏就我一个人有心有善吗?不是!但没人敢站出来,因为谁站出来,谁就死!”
“不是死在邛州城内,就是死在下一次的战场,而且必然是身后中箭。而且你信不,就算这样,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按战死抚恤,更坏的我就不说了!”
“所以我把脑袋缩起来,我当没看见,我就想着多收一点人,这样收一个就能活一个。而且,我还不收没用的,因为我也养不起无用之人!这就是我,有点良心,但不多!”
张龟年一直不说话,他在听。
赵怀安又自嘲了句:
“我是缩头了,可我这心依旧难受。那会你不在,我和兄弟们还在白术水那边团营,我其实之前就知道这仗要败,要输,我那会还很幼稚,还想问鲜于岳,咱们这仗不能打吗?我大唐武士如何怕过人?”
“但是呢?我嘴上说的义正言辞的,好像我是欲战而不得。但实际上呢?就在开战前,以前保义军的孙传秀就来我这吃酒,我一点没提过这事。有时候我老在想,我那晚要是和老孙他们讲了这事,聊了上头的情况,他们和慕义军那两千多号人会不会就不用死了!”
“老张啊,我是不是很虚伪!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嘴上喊着兄弟义气!明明就想自己逃命,却还要摆出一副欲战而不得!”
这一次,张龟年没有沉默了,他看着赵怀安,非常认真地道:
“主公,你不虚伪,反而你是至真至诚!”
张龟年说那句“主公”后,赵怀安明显有一愣,他下意识笑了,又沉默了下,才喃喃:
“我觉得世道不该这样,我觉得军人就该保家卫国,我觉得百姓就该安居乐业,我也觉得当官的就该想着如何谋福祉,有手艺的就能凭自己本事吃到饭。但我却一样没看到,反而我自己成了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所以我小心隐藏着,但我怎么藏,我那心都藏不住。而且说来也怪,以前我没听咱老帅被腰斩的时候,我藏得住。我没看见邛州被杀了扔沟里的小孩尸体,我也藏得住。再没听你和老董他们聊王仙芝、黄巢的事,我依旧藏得住。”
“但现在,我却不想藏了。既然这世道是谁有兵,谁说话有用!谁刀枪多,谁才是那个有道理的。那我赵大就做那个说话有用的,就做那个有最大道理的。”
“所以我现在认为那些兵痞该死!就杀了!怎的?有谁来给他们张目?谁来能教我做人?”
“老张,你说那些人该不该杀!”
这一次张龟年毫不犹豫:
“该杀!”
赵怀安哈哈大笑,继而抽马扬鞭,大笑:
“是该杀!但还不够!兄弟们,且随我再杀人!”
一众武夫们哪有什么多余心思,闻听此言,纷纷号叫。
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情,既然这世道已烂,那就由我赵怀安来砸碎它!
……
七八名川东牙骑正散漫地踱骑在道上,这会说着话。
“其实那几个婆娘不该杀了的,就算再烂,那也是个婆娘,总好过军中的那些小厮养,该带回营去的。”
这人刚说完,有个牙兵就淫笑出声:
“哪不是这个理嘛!那帮流民,脏是脏了些,但婆娘收拾得倒也干净,偶尔吃起来,也有味道。而且不瞒几位,我就爱那宁死不从,爱那哭哭啼啼,所以老颜要杀那几个婆娘时,我是拒绝的。”
饶是在场的牙兵们已经够脏了,在听了这般无耻的话后,也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这会那领头的颜姓牙将,笑骂道:
“差不多得了,咱们在外头怎么玩都没事,但别带回营里。咱们少帅这会正愁着呢,别因这事撞到少帅的刀口上,不然少不得吃个几鞭子。”
一个吊梢眼的牙兵听了这话后,试探问了句:
“颜头,少帅还为节帅的事发愁?难道朝廷真的要夺了节帅的节度使位置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笑了,皆偷偷打量那位颜姓牙将,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不同的情绪。
这颜牙将也不笑了,哼了句: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再如何,咱节帅在藩内恩信广著,谁不承咱颜家的恩?就说你们吧,这几年是女人玩少了,还是钱发少了?且看吧,川东的天依旧是咱颜家的,咱们有刀有枪,就是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所以这女人照样玩!钱照样发!”
于是,众牙兵才齐齐大笑,颜头说得不差,是这个道理!
而且他们想的更多,现在朝廷似乎要对节帅动手,到时候节帅还不大笔钱粮撒下来,拉拢兄弟们?嘿嘿,到时候兄弟几个又要吃得满嘴流油啊!
乱吧,乱吧,越乱越好!
至于到时候是站节帅,还是站朝廷,再说吧!
在这各怀鬼胎的大笑中,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这些人就听到一声大喊:
“前头可是川东军的好汉?”
这些川东牙骑正惊疑,那吊梢眼的牙骑已经惊恐大喊:
“是保义都的赵大!”
当日颜三郎被赵怀安三拳捶死的时候,这人就在场,所以对赵怀安早有了阴影。
但在场的牙骑们只是将手放在了刀环上,却并没有过激反应,他们还嘲笑那吊梢眼,胆子比鸡子还小!
赵大咋啦?能咋啦?还敢杀人?
可下一刻,六枝箭矢齐齐射来,其中一箭更是直接插入了吊梢眼的嘴巴里。
因为力道太大了,箭矢在贯穿了吊梢眼的后脑勺后,又扎进了后面的牙将身上,并将此人射落马下。
那一支箭正是赵怀安所射!毫无运气,全是实力!
昔高骈一箭落双雕,咱赵大一箭贯双贼!
敢笑高骈,不过如此!
看着手下将剩下中箭未死的川东牙兵们挨个补刀,其中一个甚至还是张龟年杀的,这一刻,赵怀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有此等心腹肱骨,天下何事不可为?
然后,他就看到了从草丛中钻出的任通等人,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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