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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求生之道


“不愧是广昌府院君,还真是临危不乱。”李尔瞻的镇定让崔鸣吉忍不住心生赞叹。“可惜你想错了,我们并不打算夺取训练军营,但也不会就此离开!我们就是冲着你来的,赶紧坐回去!”

    “看来你们确实不敢杀我。”李尔瞻非但没动,反而把住腰带,双手叉腰,愣是平地上摆出了一副俯视的姿态。

    “只是你那条狗命暂时还有用而已!”崔鸣吉拧紧了眉头。

    李尔瞻眉头一挑,缓缓发问:“你们要我干什么?或者说你们想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赶紧滚回去坐着!”崔鸣吉又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少安毋躁嘛。”李尔瞻抬起手,摆出一个“止”的手势,接着便很顺遂地换了个相对柔和的说话方式。“我可以跟你们走,但在那之后呢?你们会放我离开吗?”

    “别逼我!”崔鸣吉大声喊道:“赶紧滚回你的轿子里去!”

    “如果我跟你们走了,但最后还是要被杀。那还不如就在这儿被你们给射死。”李尔瞻挺起胸膛,“我不想死,但也不怕死。如果非要死,早个一天两天也没什么差的。”

    崔鸣吉竟然落了下风:“好,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老实配合,事成之后我们就放你离开!”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李尔瞻高声问道:“谁在向我保证?”

    “.”崔鸣吉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兄长崔来吉却在这时凑上来把住了崔鸣吉的肩膀:“别跟他废话了,李尔瞻这是在拖延时间!趁着没有其他人过来,直接把他打晕塞轿子里带走就是!”

    崔鸣吉一怔,接着便对众下令道:“把李尔瞻绑起来塞到轿子里去!”

    “谁敢动我家老爷!”为首的轿夫反手便将一根抬杠抽了出来。他双手举着抬杠,拦在李尔瞻的面前,活像一头盛怒之下即将发起冲锋的水牛。

    另外三个轿夫虽然没能及时找到合适武器,但也都围到了李尔瞻的身边。

    “算了吧金九,”值此剑拔弩张之际,李尔瞻突然叹了一口气。“他们人多,你就算以一当十,也杀不出去。别白白地丢了性命,跟着走吧。”

    “老爷”为首的轿夫还在犹豫,但李尔瞻却已经转身回到了轿子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抬杠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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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子再次落地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延佛寺?这是哪里?”李尔瞻弓身下轿,抬头望着那个明显破落了的门匾。

    尽管一些类似于奉恩寺这样的著名佛寺因为宫廷的资助而重焕生机,但汉阳周边还是有大量被人遗忘了的山间野寺。

    “问那么多干什么,进去就是了!”仍然以灰布蒙面的崔鸣吉拿着一柄看起来很新的佩剑试图靠近李尔瞻,却被那为首的轿夫挡在了抬杠外面。

    “急什么啊,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你们的手上了吗?”李尔瞻拍了拍轿夫的肩膀。“这些抬举我的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好汉子,也没认出你们。就算你们食言而肥,非得杀了我,也不必非得戕害他们。”

    “老爷”轿夫们的眼里很快噙满了泪。

    “哼!”崔鸣吉冷哼一声,眼神有些复杂。“没想到你这么个残害忠良、杀人无算的狗贼,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忠良.果然。你们到底是谁的旧部?临海君,晋陵君,绫昌君?还是柳永庆,金直哉,金悌男,李山海,李德馨,李恒福”李尔瞻一面发问,一面紧紧地望着那双没有被灰布遮住的眼睛。

    “闭嘴!”崔鸣吉突然情绪失控了。他狂吼一声抬起手,剑锋直指李尔瞻的咽喉!

    “老爷!”轿夫们立时发急,想要上去护主,但立刻就被数倍于己的蒙面人给围在了外面。

    “呵呵呵呵,”李尔瞻没有躲避,反而迎着剑锋又向前走了半步。“不管你是谁的学生,谁的残党,如果想报仇就尽管来吧。冤有头债有主,能在今天被你们抓住机会杀掉,我也算是赎了些罪了!”

    崔鸣吉竟然被李尔瞻的气势逼得退了一步。“赎罪?你.你个狗贼说得倒是轻巧!”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那边儿还等着咱们的回信呢!”崔来吉疾步过来按住胞弟的手臂,生怕他在激动之下一剑把李尔瞻给攮了。

    李尔瞻飞快地睨了崔来吉一眼。“给谁回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广昌府院君,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崔来吉侧过身,朝着洞开的庙门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也好。”李尔瞻点点头,果决地绕过仍在愣神的崔鸣吉,大步进了延佛寺。他昂首挺胸、大袖翩翩,完全不像被绑架的人无奈走进贼巢。

    “老爷!”为首的轿夫在身后大声呼喊,但李尔瞻却充耳不闻。

    天王殿内,泥塑草身木骨头的弥勒佛虽然没了金身,但仍旧是那副笑口常开的样子。李尔瞻在它的身下席地而坐,面前是崔鸣吉和崔来吉两兄弟。佛像的两边则是跟进来的十几个崔家仆人,若是没有那些蒙面的灰白麻布,这场景简直像是得道高僧在给一众弟子们讲经。

    “开门见山吧,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一袭大红袍的高僧率先开口了。

    “你这会儿不问我们的身份啦?”崔鸣吉幽幽地嘲讽道。

    “年轻人,”李尔瞻转过头,微笑着看向那双刚白了他一下的眼睛。“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也乐得听,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我也拿你没办法。所以我还是不问了。”

    “你!”崔鸣吉又被李尔瞻的淡然给刺激得火了起来。

    崔来吉按住崔鸣吉的肩膀。“别意气用事了!赶紧把那东西掏出来吧。”

    “呼!”崔鸣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没有封蜡的信封。“把这个签了。我们就放了你。”

    李尔瞻接过信封,轻轻地抖出里边儿的信纸,很快就看完了。“你们想从义禁府里提走姜弘立和金景瑞?”

    “广昌府院君好像并不惊讶?”崔来吉能听出来,李尔瞻的声音里确实带着某种意外,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李尔瞻折好信纸,将之和信封一起放到身边。抬起头,他竟反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看见那道檄文的?”

    “什么檄文!?”崔来吉脸色一变,崔鸣吉更是将手放到了那把佩剑的上面。

    “明人就不要说暗话了吧。”李尔瞻轻笑道,“你们既非乱民山匪,亦非单纯为复仇而来。如今掏出这么一封东西要我签字,不就是抱着变更王系的心思,想着用这两个人去讨好那位钦差监护使吗?”

    “广昌府院君说得如此直白,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崔来吉嘴里说着威胁的话,但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死,但也不怕死。你们要是想杀我,”李尔瞻指着那把佩剑说,“现在就动手吧,看看你们背后的人是会夸你们杀人有功,还是哼。”说到最后,李尔瞻突然顿住,转而冲着崔鸣吉冷哼一声。

    “你想怎么样?”崔鸣吉放开剑柄,在袖袍下捏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李尔瞻突然仰着头大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崔鸣吉的眼神飘到了那李尔瞻身后的那尊弥勒脸上。

    “年轻人,你昏头了。这样的问题是该由我来问你们的。”李尔瞻顺势问道:“直说了吧,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的人。仁城君,还是义昌君?你们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崔鸣吉先是一愣,旋即下意识地和崔来吉对视了一眼。

    “你觉得我们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吗?赶紧签名!”崔鸣吉大喝道。

    “你们想在皇帝兴师问罪之际变更王系,但光凭着这封信是成不了事的,义禁府不是那么.”李尔瞻笑吟吟地点了点身边的信纸。

    “这不关你的事!想活命就赶紧把字签了!”李尔瞻那游刃有余的态度简直让崔鸣吉怒火中烧。

    “签了字我就能活吗?”李尔瞻不等对方回话便接着道,“别白费口舌跟我保证什么,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那你想怎样!?”崔鸣吉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脸红了。是那种既羞愧,又愤怒的血红。

    “你别急嘛,你看他多冷静。”李尔瞻指了指相对冷静的崔来吉,转过头便问:“你俩到底谁说了算的?如果是你说了算,就让这小子出去,也方便谈事。”

    崔来吉伸手拦在激动的崔鸣吉身前。“广昌府院君,您老有话不妨直说,别绕来绕去了。”

    “我一直都是直说的啊。如果你还觉得糊涂,那我就再说明白些。”李尔瞻收起笑容,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看过了那道袁钦差颁布的监护檄文?”

    “是。”崔来吉点头。

    “你们要我在这纸上签字,是不是想去义禁府提走姜弘立和金景瑞,然后再用这两个人去讨好钦差,说服他立你们身后的那个人为王?”李尔瞻接着问。

    崔来吉犹豫了一下。“是。”

    “你们背后的人是谁!仁城君,义昌君,庆昌君,兴安君,还是庆平君?”李尔瞻又耍起了那套看着眼睛点名的把戏。不过点名点到最后,他也还是没能从崔来吉的眼里看出什么异样的波动。

    “嗐”李尔瞻摊开手耸耸肩。“你看。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却不愿意正面回答我。”

    “您看我们这个样子,像是会把这种事情都告诉您吗?”崔来吉指着脸上的灰布面罩反问道。

    “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们没法达成合作。”李尔瞻说道。

    “合作!?”崔来吉已经快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被李尔瞻的话语、举动给惊到了。

    “对啊。”李尔瞻淡定的点了点头,“要是不合作,我又怎么可能帮你们做事呢?反过来说,我要是不帮你们,你们又怎么可能成事呢?”

    “你要背叛光海?”崔鸣吉也瞪大了眼睛。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做一个忠臣,”李尔瞻一脸理所当然。“可你们不是都把我给抓了吗?除了一起举事,分享从龙之功,我还有别的生路可走吗?”

    “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怕死呢?”崔鸣吉反问道。

    “可我也说了自己不想死啊。”李尔瞻解释道:“如果你们怀着复仇的心思非要杀我,那我真是没有一点办法,自认倒霉死就是了。但你们现在是要趁着天朝兴师问罪的机会另立新君,那我们就有的谈了”

    “可是我们不想跟你谈!不要再废话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签字!”崔鸣吉瞪着眼睛,但在李尔瞻反看过来的时候又主动移开了视线。

    “你听不懂人话吗?”李尔瞻身子前倾,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相信你们的保证,也不认为自己在这张废纸上签了字就能活。”话到最后,李尔瞻竟毫无预兆地把那张写着命令的信纸给撕成了两半!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崔鸣吉倏地起身,拔出佩剑,指着李尔瞻的额头。

    “如果你觉得在这间破庙里杀了我,你背后的人就能坐上那张龙椅,那就请动手吧。”李尔瞻缓缓站起来,剑锋随着他的移动而不断上移。最后,崔鸣吉的剑锋、李尔瞻的眉间和弥勒佛的肚脐眼,在逐渐昏黄的下午阳光中连成了一条直线。

    “你,你”崔鸣吉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您想要怎么合作?”崔来吉站起身,把住崔鸣吉的手腕,从他的卸下那柄佩剑。

    李尔瞻仍旧看着崔鸣吉。“你们先把挡脸的东西摘了吧,既要合作,总该坦诚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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