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376双姝劫起乾坤暗,群侠鏖战日月昏
山洞内烛火摇曳,将向瑞云的影子拉长投在岩壁上,明明是十三岁少年的身形,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轻抚陈旧剑鞘,缠在剑柄上的暗紫色缎子早已褪色发白,剑穗上缀着的羊脂玉坠却在火光下泛着温润光泽。“这柄长生剑,饮过的血可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少年突然轻笑,声线尚未变声的清亮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森冷。
何如烟的软剑如灵蛇般缠向他手腕,剑身却在触及的刹那发出蜂鸣。
向瑞云掌心突然绽出银丝,正是天蚕功凝炼的天蚕丝。
“九幽冥幻剑?”少年歪头躲过九道虚影,软剑带起半圈寒光,“仙人抚我顶——”剑尖点向何如烟眉心,正是长生剑法起手式,剑势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十三处杀招。
陈湳猛地按住伤口跃起,钢刀划出半轮血月:“小心!他的天蚕丝……”
话音未落,何如烟的衣袖已被银丝绞碎,腕间划出三道血痕。
向瑞云脚踏八卦方位,软剑突然化作七朵剑花,竟是将林家绝学与八卦步法融为一体。王非猛怒吼着抡起狼牙棒砸来,却见少年身形一矮,天蚕丝如蛛网般射出,在狼牙棒上缠出层层白茧。
“结发受长生!”向瑞云长剑挑起碎石,剑穗上的玉坠突然炸裂,无数玉屑混着天蚕丝射向众人。
林惊鸿竹笛急挥,音波震碎玉屑,却见少年趁机欺近陈湳。
软剑直取后心的瞬间,陈湳的钢刀已化作修罗虚影,阿鼻道三刀的刀气竟在洞内掀起腥风。
向瑞云瞳孔骤缩,仓促间施展出天蚕功护体。
他左手掌心吐出的天蚕银丝在周身织成茧甲,却在触及刀光的刹那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不可能!”少年惊怒交加,他的天蚕功已至七层火候,寻常刀剑根本无法近身。
陈湳的钢刀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第一刀便劈开茧甲,刀锋掠过肩头,顿时皮开肉绽。
“这是地狱的刀!”向瑞云踉跄后退,连连惊叫,软剑胡乱挥舞。长生剑法在慌乱中失了章法,却仍凭借精妙剑招勉强抵挡。陈湳的第二刀裹着凄厉鬼啸劈来,刀光中浮现出无数冤魂厉鬼。
少年突然施展“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陈湳的阿鼻道刀法竟然失云了水准,砍偏了。
洞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向瑞祥浑身水母蛰伤通红,却死死攥着羊皮地图。
和珅的圆月弯刀挑开芦苇,刀尖挑起竹筒时发出冷笑:“待会,粘杆处的天罡北斗阵便将这岛绞成齑粉。”他展开地图,指尖划过山洞标记,三角眼映着月光如同毒蛇竖瞳。
山洞内,向瑞云的天蚕丝渐渐稀疏,身上伤口渗出的血却将长生剑染成暗红。
陈湳的第三刀终于落下,刀光中浮现出陈近南的虚影。
“爹!女儿要为您报仇雪恨了!”她泣血怒吼,钢刀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斩下。
向瑞云绝望中挥出最后一剑,却见刀光如瀑,瞬间将他的剑势绞碎。鲜血喷溅在岩壁的地图残痕上,少年踉跄着撞向石壁。他的长生剑断成两截,天蚕丝也消散成星点。
命悬一时之际,洞外箭雨突然袭来,林惊鸿竹笛舞成音盾,却见无数黑衣人影从树梢跃下——卢方天的天罡指力击碎洞口巨石,岳山的霸王枪挑飞挡路的树干,而和珅的圆月弯刀,正映着洞内少年皇子不甘的眼神。暴雨初歇的夜空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闪电划破苍穹的刹那,将无名小岛照得亮如白昼。
林惊鸿揽着陈湳飞跃出洞,却见密林中数以百计的黑衣人影自树梢坠落,月光映着兵刃寒光,恍若死神撒落的镰刀。
“来得好”赵震天挥舞着开山斧,斧刃劈开潮湿的空气,发出“呜呜”的悲鸣。
话音未落,卢方天的天罡指力已如毒蛇出洞,三丈外的巨石轰然炸裂,碎石如子弹般射向天地会众人。陈风轻摇乌金大扇,扇面上的北斗七星图突然泛起幽光,竟将袭来的碎石尽数震落:“天地会的余孽,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和珅的三角眼在火光中闪烁如狼,圆月弯刀挽出妖异的刀花,“神刀斩·血月当空!”使出,暗红色的刀气撕裂雨幕,所过之处草木尽成齑粉。
陈湳钢刀一横,阿鼻道三刀的刀芒与神刀斩相撞,爆发出的气浪掀翻附近的古木。
美丽皇妃攸宁亲自督战,她手持铁刀跃入场中,金乌刀法施展开来,刀光化作九轮烈日,将天地会弟子的退路尽数封死。
“娘娘!且看我取他们性命!”向瑞祥长剑出鞘,陈旧剑鞘上的暗纹在雷光下泛着血色。
长生剑法配合天蚕功,剑穗上的银丝如蛛网般笼罩全场。向瑞云紧随其后,软剑划出连绵不绝的弧线,与兄长的剑招虚实相生,竟是将林家绝学与武林上乘武功融合得炉火纯青。
粘杆处少年侍卫高手霍訦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闪现,少年侍卫的面容苍白如纸,掌爪间泛起青灰色的幽光。“尝尝万剐功的滋味!”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双掌连拍,空气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天地会弟子挥刀格挡,却见刀锋触及对方手掌时寸寸崩裂,紧接着自己的皮肉也被无形力量撕扯开来,转眼间便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岳山的霸王枪横扫千军,枪尖挑飞一名天地会分舵主,枪缨上的红穗已被鲜血浸透。“天地会的鼠辈,也配与朝廷作对?”他暴喝一声,霸王枪突然暴涨三尺,直取林惊鸿咽喉。
林惊鸿竹笛横挡,笛音化作实质气墙,却在枪尖触及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卫年华的离别钩藏在宽大的袖中,直到一名天地会高手近身才突然出手。
钩子划过对方咽喉的刹那,带起一串血珠:“老夫这离别钩,专钩亡魂!”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湳的钢刀已卷刃,阿鼻道三刀的威力随着体力流逝逐渐减弱。
她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兄弟,眼中泛起绝望的血丝。
突然,她瞥见和珅脸上得意的笑容,杀意顿时如火山喷发:“狗贼!纳命来!”她不顾周身伤口,强行运功,钢刀上的血渍竟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不知死活!”和珅冷笑一声,圆月弯刀施展出神刀斩的最强杀招。
两道截然不同的刀光相撞,产生的气爆将周围的人全都掀飞。
陈湳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口吐鲜血,林惊鸿竹笛连点,将逼近过来的霍訦逼退,随即揽住陈湳后退。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们的退路早已被封死。
赵震挥舞着开山斧,试图为众人杀出一条血路,却被卢方天的天罡指力击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单膝跪地,继而扑倒在地上,惨死过去。
雨越下越大,血水混着雨水在地面流淌,形成一条条暗红色的溪流。天地会众人背靠背站成一圈,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敌人,心中明白,这一战,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而和珅等人,脸上则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狞笑,等待着最后的收割时刻。
惊雷炸响,照亮了岛上的修罗场。
林惊鸿竹笛舞出音波屏障,却被岳山霸王枪的“裂地式”震得虎口渗血。
陈湳钢刀卷刃,阿鼻道三刀的残芒撞上攸宁的金乌刀法,九轮烈日虚影与地狱刀光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四周枯木,将小岛映得宛如人间炼狱。
“杀!一个活口都不留!”和珅的三角眼在火光中泛着嗜血光芒,圆月弯刀划出“神刀斩·鬼门关”,刀气所过之处,天地会弟子的断肢残臂如落叶纷飞。
卫年华的离别钩勾住一名分舵主咽喉,手腕轻抖,带起的血线在空中画出诡异弧线:“与朝廷作对,这就是下场!”
向瑞祥的长生剑突然暴涨三尺,剑穗银丝如蛛网罩向何如烟。
老妪软剑急舞,却听“嗤啦”一声,衣袖已被绞成碎片。
向瑞云趁机欺近,剑尖直取她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唐巧巧甩出九节钢鞭缠住少年手腕。
“放开!”向瑞云恼羞成怒,天蚕功催发的银丝瞬间将钢鞭绞成废铁。
粘杆处少年侍卫高手霍訦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战场,掌爪所及之处血肉横飞。
一名天地会弟子挥刀劈来,刀刃却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崩成碎片。
“万剐功,岂是你能破的?”少年侍卫狞笑,双掌连拍,那名弟子的皮肉竟被无形力量层层撕开,露出森白的骨骼。卢方天的天罡指力凝成十二道气箭,洞穿三名天地会弟子咽喉。
他望着满地尸首,阴恻恻笑道:“当年陈近南何等威风,如今也不过是冢中枯骨!”
话音未落,陈湳突然暴起,钢刀裹挟着最后的内力劈来。
和珅眼疾手快,弯刀横挡,两柄利刃相撞迸发的气浪,将附近的树木拦腰斩断。
“留活口!”攸宁的铁刀突然架在陈湳颈间,金乌刀法的余热烤得少女鬓发微卷,“这等美人,皇上见了定会欢喜。”她目光扫过奋力抵抗的唐巧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有那个使鞭的,一并拿下!”
和珅皱眉:“娘娘,放走这两人恐生后患……”
“和大人是质疑本宫?”攸宁眼波流转,铁刀在陈湳颈间划出淡淡血痕,“皇上枕边缺的,不正是会舞刀弄剑的妙人么?”小岛逐渐沉寂,天地会弟子尸横遍野。
陈湳和唐巧巧被点住穴道,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向瑞祥长剑挑起陈湳下颌,少年皇子眼中闪烁着复杂光芒:“早知如此,当初就该……”
话未说完,和珅过来说道:“小王爷,该押解回京领赏了!”
七天后,紫禁城寝宫内弥漫着龙涎香与血腥气。
石飞扬明玉功运转时肌肤如玉,指尖抚过陈湳苍白的脸颊:“阿鼻道三刀的传人,终究也成了朕的掌中之物。”少女眼中恨意如烈焰,却因被封任督二脉动弹不得。
唐巧巧咬碎银牙,泪水混着屈辱滑落枕畔,而窗外月色如水,照着这不见天日的宫闱,也照着千里之外那座浸满鲜血的无名小岛。
紫禁城的夜静谧得令人窒息,椒房殿内红烛摇曳,将喜帐上的并蒂莲绣纹映得忽明忽暗。
陈湳倚着鎏金雕花屏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那冰凉的触感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冷。铜镜里,她看见自己眉间的花钿艳丽如血,恍惚间又回到那座浸满鲜血的无名小岛——兄弟们的嘶吼、刀剑的铮鸣,还有石飞扬出现时,衣摆扬起的明黄龙纹。
“姐姐,你看这月光……”唐巧巧的声音带着颤抖,怯生生地掀开珠帘。
少女鬓边的东珠随动作轻晃,映得她眼眸泪光盈盈。她捧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的手微微发颤,嫁衣的广袖滑落,露出腕间尚未愈合的鞭痕,“皇上……他方才……”
“住口!”陈湳猛地转身,嫁衣上的凤凰纹随着动作张牙舞爪。
她望着唐巧巧眼底藏不住的慌乱与悸动,突然想起三日前初入这椒房殿时,石飞扬周身萦绕着淡金色光晕,肌肤晶莹如玉,指尖抚过她脸颊时,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宸妃。”
此时,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两人同时屏息。
石飞扬身着月白寝衣,腰间只松松系着一条明黄丝绦,如玉面容在烛火下泛着柔和光晕。他伸手欲揽陈湳入怀,却见少女下意识后退半步,撞上屏风发出轻响。
“还在怨朕?”石飞扬的声音低沉而蛊惑,明玉功运转时的淡淡寒气拂过陈湳耳畔,“当日若不是朕留你性命……”他的指尖划过她颈侧,那里还留着攸宁铁刀的浅痕,“你早已随天地会葬身在那座孤岛上。”
唐巧巧突然跪坐在地,声音哽咽:“皇上龙恩浩荡,臣妾……臣妾愿为皇上赴汤蹈火……”
话未说完,已被陈湳打断:“赴汤蹈火?就像你父兄为天地会而死那样?”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石飞扬,“还是像我父亲那样,被你设局害死在寒山寺?”
石飞扬不怒反笑,笑声震得铜鹤香炉轻颤:“陈近南意图颠覆朝廷,死有余辜。”他突然扣住陈湳手腕,明玉功的漩涡吸力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可你不同……你这双能舞阿鼻道三刀的手,本该用来为朕绾发。”陈湳浑身僵硬,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
他的眼眸里映着陈湳的倒影,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为什么?”她喃喃道,“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因为朕要你亲眼看着,”石飞扬的唇落在她发顶,“看着这天下在朕手中海晏河清。从天地会总舵里缴获的三千万两银子和亿石粮食,已入国库,朕也已经宣旨,免除天下百姓五年赋税!”
他突然转头望向唐巧巧,“还有你,明日随朕去御花园赏梅。听说你擅长吹笛?”待石飞扬离去,椒房殿重归寂静。唐巧巧望着满地烛泪,轻声说:“姐姐,或许皇上他……也有苦衷?再说,我们已经和他同枕共眠多天,万一,怀上了龙种了呢?岂不更妙?”
“呸!苦衷?”陈湳冷笑,指尖抚过腰间暗藏的匕首。
那是用天山寒铁打造,本是为取石飞扬性命,此刻却在袖中灼得她掌心生疼,“我们的父兄死在他手上,天地会兄弟的血还未干,这就是他的苦衷?”
窗外,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陈湳望着黑暗中的紫禁城,突然想起江南的雪——那里的月光清冷皎洁,不像这里,连月色都浸着阴谋与情欲。她握紧匕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紫禁城的晨钟裹着悲怆,孝贤皇后的梓宫停灵于长春宫,白幡如霜雪漫卷宫墙。
石飞扬身着素白长袍,望着灵柩前摇曳的长明灯,眼中似有薄雾氤氲。
他轻抚棺椁上的缠枝莲纹,忽然想起前皇后亲手缝制的护膝,针脚细密得如同江南春雨。
“皇上节哀。”和珅跪伏在地,蟒袍拖曳的暗纹在青砖上投下毒蛇般的阴影,“孝贤皇后贤德昭彰,必能庇佑我大清万世昌隆。”
他偷眼瞥见石飞扬眉间微蹙,又补了句:“奴才斗胆谏言,国不可一日无后,朝不可……”
话音未落,攸宁的茜色裙裾已掠过门槛。
她腕间的东珠手串轻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和大人这话说得蹊跷。”
她盈盈下拜,鬓边的点翠凤凰随着动作微颤,“难道孝贤皇后尸骨未寒,便要议立新后?”石飞扬转身时衣袂带起寒风,吹得灵前烛火骤明骤暗。
他望着攸宁眼底藏不住的殷切,心中泛起一丝冷笑:“攸宁,你侍奉皇后多年,该懂规矩。”
他的声音冷如玄冰,“去长春宫守灵三日,为皇后祈福。”待众人退去,和珅悄然跟上攸宁的步辇。“娘娘莫急。”他折扇轻摇,三角眼闪烁狡黠光芒,“立后之事,非皇上一人能定。”见攸宁杏眼圆睁,又压低声音:“满朝亲王、汉臣皆重嫡庶,娘娘尚无子嗣……”
“够了!”攸宁猛地掀开轿帘,东珠手串应声而断,圆润的珠子滚落满地,“我以为你能为我谋个前程,原来也是个无用的东西!”她望着远处巍峨的太和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前在钱塘江的孤岛上,若不是我留那两个贱人……”
三日后的太和殿,檀香混着血腥味。
石飞扬的明黄龙袍扫过龙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群臣:“剿灭天地会,乃社稷大功。”他抬手,指尖点向和珅,“着和珅领户部尚书、御前大臣、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入值议政王大臣会议。”
陈风的乌金大扇轻颤,上前叩首:“臣谢皇上隆恩!”他望着昔日同僚如今位在己上,心中泛起酸意,却听得石飞扬又道:“陈风晋上书房大臣,协理军机。”
卢方天的天罡指套在袖中微微发烫,当听到“御前侍卫总管”的任命时,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奴才愿为皇上赴汤蹈火!”
他偷眼瞥见岳山握紧的拳头,那柄曾横扫千军的霸王枪,此刻正安静地倚在廊柱下。
“顒琰、瑞云上前。”石飞扬突然开口,吓得阶下两名少年皇子浑身一颤。
十四岁的向瑞祥已经更名为“顒琰”,他身着四爪蟒袍,腰间玉佩刻着“忠孝”二字,正是恩师朱珪所赠。“即日起,顒琰兼任粘杆处统领,随朱珪修习经史。”
石飞扬目光柔和,“瑞云任御林军副统领,辅佐御林军新任统领霍訦。”
霍訦单膝跪地,掌间的万剐功暗劲流转:“臣定不负圣恩!”他望着两个皇子稚嫩的脸庞,想起孤岛上他们杀人时的狠绝,心中不禁泛起寒意。
“还有一事。”石飞扬抬手示意,宫女引着攸宁缓步上殿。
她今日褪去艳丽华服,素色旗袍更衬得肌肤胜雪,“顒琰、瑞云,自今日起,认攸宁贵妃为义母。”
殿内死寂如坟。攸宁望着两个皇子叩拜在地,忽然想起自己流产的那个孩子。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脸上,将泪痕照得晶莹剔透。
她终于明白,在这紫禁城的棋局里,自己不过是枚可进可退的棋子,而执棋者,永远是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夜渐深,乾清宫的烛火依旧未熄。
石飞扬摩挲着孝贤皇后留下的玉镯,听着窗外传来的更鼓声。
远处,储秀宫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如同攸宁未说完的话,消散在这深不可测的宫墙之内。
紫禁城的夜,如同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卷,浓墨重彩中暗藏杀机。
储秀宫的琉璃瓦上凝着冷霜,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窗棂上的剪纸美人映得忽明忽暗。
攸宁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手中的羊脂玉镯与鲛绡帕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恰似她此刻烦躁不安的心绪。“哐当——”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和珅佝偻着背,蟒袍上的金线蟒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怀中抱着朱漆描金匣,三步一叩首,谄笑着膝行至榻前:“奴才给娘娘请安!恭喜娘娘喜收麟儿,贺喜娘娘福泽绵长!”
攸宁猛地坐起,绣鞋踢翻脚边的鎏金香炉。
香料撒落一地,氤氲的香气中,她柳眉倒竖,丹凤眼圆睁:“和珅!你还有脸来见本宫?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助本宫登上后位,如今却让本宫在众人面前沦为笑柄!”
她抓起枕边的孔雀羽扇,狠狠甩在和珅脸上,“无用的狗奴才!”和珅挨了这一下,却不躲不闪,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三角眼在阴影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娘娘息怒!您且先瞧瞧这匣中宝物。”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璀璨的珠光顿时照亮整个寝殿。
匣中躺着一支凤衔珠钗,九颗南海明珠缀成凤尾,中间镶嵌的红宝石,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攸宁瞳孔骤缩,呼吸变得急促。她伸手想要触碰那支钗,却又在半空停住:“你这是何意?”
和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娘娘可知,皇上为何要让您收那两位皇子为义子?”
他顿了顿,见攸宁竖起耳朵,才继续说道,“自古立储,讲究‘立嫡立长’。孝贤皇后已逝,后宫之中,唯有娘娘与皇上情分最深。这两位皇子,日后必有一位能登上大宝。届时,娘娘可直接越过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攸宁浑身一震,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她望着钗上的红宝石,仿佛看到了自己头戴凤冠,母仪天下的模样。但转瞬,她又恢复了冷静,冷笑道:“和大人倒是会画大饼。万一那两个小儿不成器,登不上皇位呢?”
和珅突然挺直腰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娘娘放心!奴才早已在两位皇子身边安插亲信。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奴才定能让这紫禁城的天,换个颜色!”
攸宁满意地点点头,拾起地上的孔雀羽扇,轻轻敲打和珅的肩膀:“和大人果然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济世之才!往后这紫禁城的事,还得多仰仗你。”
她突然凑近和珅耳畔,吐气如兰,“若真能成事,本宫定不会亏待你。”
两人低声密议许久,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
和珅离去时,怀中的朱漆匣已空,而攸宁的妆奁中,多了一支象征着野心与欲望的凤衔珠钗。
惊蛰刚过,京城的柳枝怯生生抽出嫩芽,却掩不住街巷里弥漫的悲戚。
孝贤皇后的白幡尚未撤净,紫禁城的宫墙又蒙上一层愁云。
坤宁宫内,喀丽丝斜倚在貂裘软垫上,咳出的血滴在羊脂玉盏里,宛如红梅落在初雪之上,触目惊心。石飞扬握着她枯枝般的手,明玉功的温润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却暖不透她眼底的苍凉。
“喀丽丝,朕陪你回天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那片草原的风,吹散你身上的病气。”喀丽丝勉力一笑,睫毛上还凝着泪珠:“皇上何必……为臣妾这般……”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绣着雪莲花的帕子。
站在一旁的陈湳与唐巧巧对视一眼,两人虽身着华服,腰间却暗藏兵刃——天地会的仇未报,她们时刻不敢松懈。
三日后,朝阳初升。陈风手持镶金令箭,率领御林军浩浩荡荡先行。十万两白银的镖车、百万石粮食的车队,在官道上蜿蜒如龙。
“霍统领,此番去天山,务必找到霍青桐。”陈风轻抚乌金大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回部局势复杂,可别出了岔子。若是能够得到回部继续支持,回部将成为朝廷牵制准噶尔的重要力量。”
霍訦抱拳行礼,掌间万剐功暗劲流转:“大人放心!有我这双手在,便是天山雪莲,也给您摘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车队中几匹特别健壮的战马,马鞍下暗藏的机关匣子,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紫禁城午门前,石飞扬的车架缓缓驶出。镶黄旗骑兵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卫年华的离别钩藏在袖中,时刻警惕着四周;岳山的霸王枪斜挎在马侧,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
马车里,喀丽丝已陷入昏迷,陈湳与唐巧巧一左一右守护,表面关切备至,实则暗中留意着石飞扬的一举一动。“皇上此去,不知何时归来?”攸宁身着华服,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身旁的颙琰身着蟒袍,腰间玉佩刻着“忠孝”二字,却在袖中紧握着密信——那是粘杆处关于苏黛的最新情报。
夜色渐深,皇宫东南角偏僻角落。
苏黛握着信鸽,心跳如擂鼓。她刚要放飞,身后突然传来冷笑:“好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攸宁的铁刀抵住她后心,“以为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搞鬼,还能逃得掉?嘿嘿,以前,皇上宠爱你,本宫奈何你不得。现在,皇上离开京城,本宫有权处置天下一切大事,包括你的命!”
苏黛浑身僵硬,信鸽在手中不安地扑腾。“娘娘,您误会了!当年,我先为妃,对你照顾有加……”她话未说完,已被颙琰的侍卫制住。
“打入死牢,等皇阿玛归来再审!”颙琰神色冷峻,转身时却向粘杆处首领使了个眼色。
深夜,死牢里弥漫着腐臭气息。
苏黛蜷缩在墙角,看着粘杆处侍卫端来的酒壶,突然笑了:“早该想到……在这吃人的皇宫……”她仰头饮下毒酒,嘴角溢出黑血,“告诉陈姑娘……天地会和红花会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手无力垂下。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石飞扬的车队正向着草原进发。
天边乌云翻涌,隐隐有雷声传来。
陈湳掀起车帘,望着阴沉的天空,手按在腰间匕首上。
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暮色如血,将呼伦贝尔草原浸染成修罗场。
石飞扬的车队刚踏入回部边境,漫天箭矢便裹着硫磺味破空而来。
卫年华的离别钩划出半轮残月,钩尖精准挑落三支利箭,金铁交鸣之声震得马匹人立而起:“有埋伏!护驾!”岳山的霸王枪横扫千军,枪尖挑起的蒙面人尸首尚未落地,十余道黑影已从敖包后窜出。
为首者面覆鬼面,掌风所过之处草叶尽成齑粉——赫然是天地会失传已久的“千魂掌”。
“弘历狗贼!还我兄弟命来!”鬼面人暴喝,十丈外的马车车辕竟被掌力震得寸寸断裂。
御林军副统领瑞云的长生剑嗡鸣出鞘,陈旧剑鞘上的血纹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红光。
“雕虫小技!”少年皇子脚踏八卦方位,剑穗银丝如蛛网罩向鬼面人,“仙人抚我顶!”剑尖点向对方眉心,却见对方反手拍出,掌心赫然浮现万剐功特有的青灰色纹路。
石飞扬的明黄龙袍猎猎作响,他凌空踏步立于车顶,明玉功运转时肌肤泛起玉质光泽。
他以掌作刀,一招“破乾坤”劈出,百胜刀法的雄浑刀气撕裂夜幕,所过之处箭矢尽成齑粉。鬼面人仓促运功抵挡,却觉寒意顺着经脉倒灌,瞬间在胸口结出冰花。
马车之内,喀丽丝倚着貂裘咳嗽不止,鲜血染红了绣着雪莲花的锦帕。
陈湳与唐巧巧对视一眼,袖中短刃已悄然滑入手心。“妹妹,这药可还温热。”陈湳端起药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周巧巧会意,突然扯动车帘,风沙灌入的刹那,短刃直取喀丽丝咽喉。
“大胆!”瑞云的剑尖突然透入车厢,银丝缠住陈湳手腕。
少年皇子飞身而入,长生剑法施展开来,剑影如银河倒卷。陈湳钢牙紧咬,阿鼻道三刀的残招骤然发动,刀光中浮现出无数冤魂厉鬼。
唐巧巧趁机甩出九节钢鞭,鞭梢直取瑞云面门。
马车外,卫年华的离别钩与天地会高手的判官笔绞作一团。
钩尖擦过对方咽喉的刹那,忽觉后颈发凉——竟是另一人使出血滴子偷袭。
他就地翻滚,离别钩反手甩出,钩住对方脚踝狠狠一扯,血肉撕裂之声混着惨叫回荡在草原。
岳山的霸王枪突然暴涨三尺,枪缨上的红穗已被鲜血浸透。“天地会的鼠辈,也敢在皇上面前放肆!”他暴喝一声,枪尖直取鬼面人心脏。
鬼面人双掌齐出,万剐功的阴毒掌力与霸王枪相撞,爆出的气浪掀翻三辆镖车,粮食倾泻而出,瞬间染红草地。石飞扬见状,眼中寒芒大盛,一招“斩红尘”使出,他掌心白光暴涨,百胜刀法的绝杀招裹挟着明玉功的寒气劈落。鬼面人惨叫着被刀气震飞,落地时已成一具冰雕,紧接着又碎裂成冰渣。
可就在此时,草原深处传来震天号角,上万天地会弟子举着火把,如潮水般涌来。
陈湳的钢刀与瑞云的长剑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喀丽丝单薄的衣袍上。
喀丽丝咳嗽着挣扎起身,却被唐巧巧一把扣住脉门。
“对不住了,香妃娘娘。”唐巧巧冷笑,短刃再次举起。
千钧一发之际,石飞扬的身影如鬼魅般掠入车厢,明玉功的掌力将两人震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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