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雪域追踪
船行第七日的晨雾裹着股黄土味,陆渐尘划桨的手磨出了第三层茧子——茧皮裂开,渗着点血,沾在桨柄上,被晨露浸得发暗。兰音坐在船尾,古琴横在腿上,银风铃被雾打湿,响起来像浸了水的铜铃,闷闷的。她突然侧头,耳坠晃了晃,指尖猛地攥住乌木杖:“阿尘,停桨!”
陆渐尘的手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晨雾里浮着三个黑点子,越来越近,桨声像敲在铁锅里,沉得让人胸口发闷。“是东岛的铁桨哨船,”兰音的声音发紧,“桨叶包了铁皮,能撞碎渔船的船舷。”陆渐尘没说话,咬着牙把船往芦苇荡里划——芦苇叶割得他脸颊生疼,血珠滴在雪青色的船舷上,像落了颗红痣。兰音屈起手指,吹了声低低的口哨,风突然裹着芦苇荡往两边倒,刚好把船藏在最密的芦苇丛里。
等那三艘哨船的影子彻底消失在雾里,兰音才松了口气,指尖蹭了蹭耳坠上的水珠:“沿海不能走了,东岛的哨船撒了网,再走下去要被堵在海里。”陆渐尘摸着怀里的玉佩——红玛瑙眼睛在雾里泛着光,像师公生前看他的样子。他把桨往船舷上一放,木桨撞出沉闷的响:“走陆路。”
他们在海边的小渔村买了两匹瘦马。马毛蓬着,蹄子上沾着泥,卖马的老人摇头叹气:“这山最近不太平,伏牛山的雪窝子里有捕兽夹,还有……”他往海边看了眼,压低声音,“还有黑衣人,戴骷髅戒指的。”兰音摸了摸马脖子,马竟乖乖蹭了蹭她的手心,她笑了笑:“麻烦您了。”老人叹了口气,递来两个糠饼:“路上垫垫肚子,别和黑衣人起冲突。”
伏牛山的初雪是在傍晚落下来的。雪粒子打在马背上,发出“沙沙”的响,兰音的青衫沾了雪,像裹了层薄纱。她的乌木杖敲在雪地上,偶尔停住——比如此刻,她蹲下来,用杖尖戳了戳雪层,雪陷下去,露出捕兽夹的铁齿,齿缝里还沾着点褐色的毛。“小心,”她扶着陆渐尘的胳膊,“雪下有陷阱,是猎人下的,不过被人动过手脚,更利。”
陆渐尘的怀里突然发烫。他掏出来,合二为一的龙纹玉佩在雪光下泛着暖光,红玛瑙眼睛正对着山的深处,像在指引方向。兰音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玉佩,眉头微蹙:“这玉里有股气,和你血脉里的很像……像是在呼应什么。”陆渐尘攥紧玉佩,指节发白:“师公的纸条说‘昆仑路,血脉连’,说不定这玉在带我们找天机卷的线索。”
山脚下的篝火晃着暖光。老猎户蹲在火边,羊皮袄油光发亮,腰间挂着把缺了口的猎刀。见他们过来,老人抬头,眼睛像两盏熬了夜的茶灯:“你们是要去雪隐庙?”陆渐尘点头,老人摇头,烟灰落进火里,溅起几点火星:“别去,三天前来了些黑衣人,戴骷髅戒指,拿铁鞭的,把庙里的泥菩萨都砸了,还在墙上划龙纹——和你怀里的玉一个样。”
兰音的耳尖动了动:“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老人搓了搓冻红的手:“谁知道?反正凶得很,我家娃去捡柴,被他们抽了一鞭,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陆渐尘摸了摸左眉骨的疤痕——那是石磊当年教他练剑时划的,现在还留着浅印。他抬头看向山的深处,雪光里隐约能看见庙顶的瓦:“我们要去。”
雪隐庙的门破了半扇,挂着的铜铃锈得发黑,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响。陆渐尘刚推开庙门,一道黑影突然扑过来——铁鞭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陆渐尘,拿命来!”陈猛的脸在雪光下扭曲,铁鞭上的倒刺闪着寒光,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陆渐尘赶紧举剑格挡——师传的铁剑撞在铁鞭上,火星溅在他脸上,烫得生疼。他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庙墙上,墙皮簌簌掉下来。兰音站在旁边,突然吹了声口哨——雪片像被无形的手卷起来,旋转着往陈猛的眼睛里钻。陈猛骂道:“瞎丫头,找死!”挥鞭向兰音,铁鞭带着风,刮得她的青衫猎猎作响。
陆渐尘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不是疼,是像冰莲岛的海水裹着他的那种暖。他攥紧玉佩,血脉之力顺着手臂涌进剑里,剑刃上泛起层淡金色的光。雪地里的寒气突然聚集,像条冷龙缠上陈猛的铁鞭——铁鞭上结了层薄冰,陈猛的手被冻得发红,握不住,铁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陆渐尘趁机刺出一剑。剑刃划破陈猛的胳膊,血珠滴在雪地上,像绽放的红梅。陈猛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雷少主不会放过你们的!”转身钻进雪地里,雪层被他踩得陷下去,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兰音扶着陆渐尘的胳膊,指尖碰到他手腕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疼吗?”陆渐尘摇头,目光落在庙墙上——泥灰剥落的地方,露出条龙纹,和他怀里的玉佩一模一样,龙纹下面有行用炭写的字:“中原寻听雪,天机在人心。”字体歪歪扭扭,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师公当年教他写“尘”字的样子。
“师公……”陆渐尘的喉咙发紧,指尖蹭了蹭墙上的字,炭灰沾在指腹上,像师公的手在摸他的头。兰音站在他旁边,银风铃轻轻响了一声:“听雪楼,我以前听说过,是西城的分舵,在洛阳有个点。”陆渐尘转身,雪光刚好照在他脸上,左眉骨的疤痕泛着淡粉:“那我们去洛阳。”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雪停了。雪地上铺着层银子,兰音坐在庙门口的台阶上,弹起了《沧海谣》。琴音裹着雪风,飘得很远很远,像灵鳌岛的海浪声,像石磊的笑声,像师公的咳嗽声。陆渐尘翻身上马,缰绳勒得马脖子动了动,他望着远处的山影——山的那边是洛阳,是听雪楼,是更遥远的真相。
两匹马踏着雪往山下走,蹄印越来越长,越来越远。风里还带着冰莲的香气,混着雪的清味,飘向中原的方向。陆渐尘的怀里,玉佩的红玛瑙眼睛闪了闪,像在回应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山脚下的篝火已经灭了,老猎户的身影看不见了,雪隐庙的铜铃还在晃,发出“吱呀”的响。而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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