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蛮郑忧齐侯怒
申侯从回忆中缓缓醒来,发现太后低头垂泪,忙说道:“逝者已矣!太后不必伤感。”
太后以袖拭泪,摇摇头,说道:“丹姬一时兴酣淋漓,引来-生苦楚!先王一情所牵,则使兵败人亡!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也!”
太后与丹姬惺惺相惜。申侯也感到心痛,说道:“太后体己怜人,乃仁慈之心也。”
“今日大王情痴智昏,重蹈覆辙,恐灾祸又生矣!”她终于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申侯这才明白,她追怀先王,是担忧当今大王!难怪她那么嫌弃蔡妃!但,大王和蔡妃又有什么灾祸呢?申侯无从预测,便宽慰道:“大王已成婚生子,太后何必多虑?”
可是,女人的预感,又岂能用言语讲清?自己躲过蔡侯的骚扰,结婚成家,息国也平安度日,却被楚文王一夜尽毁!可怜的息侯吓得胆魄丧尽,如行尸走肉。而当自己与文王情窦再生,成婚生子之后,仅仅九年,年轻的楚王却命丧黄泉!这,难道是偶然的吗?
文王一生战无不胜,却被那处的阎氏和那氏打败;而那氏,就是权国遗族啊!匪夷所思的是,他深夜想回郢都养伤,又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拒之门外。更加不可理喻的还有:他在大败黄国之后,竟染痢疾而死!上天为什么一步一步地非逼死他不可?难道不是他见美人就抢、致人灭国亡族的报应吗?
这一切,只有身为妻子的她敢想!可她又怎能明告世人?她的痛苦,不仅自己成了息国灭亡的罪人,她更日夜担心的是:这种报应,又会落到儿子的身上!果若如此,她作为妻子和母亲,又怎能承受这双重的煎熬!
她有万千痛苦,却无法说出,只对申侯说道:“谢申侯与孤家追忆旧事!申侯曾为楚国之臣,楚亦为申侯之家!望常往来!孤家也好请教申侯!”
“太后有召,旧臣敢不星夜前来?太后保重,旧臣就此告辞!”
齐国退兵,郑国安然无恙,申侯欣然回到郑国,向郑文公述职道:“下臣使楚,蒙楚王垂爱,言听计从,新密之围不战而解也!”
郑文公肥硕的脸上笑出一朵花,说道:“申卿一人解新密之围,天下何及?赏黄金百两!”
“谢君上!下臣归国之时,楚太后曾召见下臣,言楚为下臣之家,嘱我长与往来。太后亲郑,郑必无忧也!”郑文公高兴地点点头。申侯退下,带着百两黄金回制地去了。
郑国上卿叔詹见申侯得意洋洋,对郑文公说道:“申侯前有媚齐而得制地;今又恃楚而骄横自重,后必为祸,国君慎之。”
郑文公一听,两眼圆瞪,说不出话来。
原来,申侯在郑国并没有封地。齐桓公率八国联军伐楚退兵时,陈国掌管粮草的大夫辕涛涂来到郑国军营,对他说道:“齐侯大军撤退,若朝北经由我郑、陈二国,数万大军,将吃尽我二国粮草,不如谏齐侯向东!齐侯伐楚,是应东夷诸国所求,今凯旋而归,东夷诸国本应供给粮草!”
申侯一听,有道理呀!说道:“辕大夫可禀告齐侯,此乃我二国之利也!”
精打细算的辕涛涂为了省钱省粮,硬着头皮进入齐桓公的大帐,建议齐侯率大军向东班师,接见东夷诸侯。齐桓公也觉有理,便同意了,并令陈宣公嘉奖辕涛涂。
申侯一想,这么大的功劳竟被那瘦猴的辕涛涂抢走了,便心生一计,随即进入霸主大帐,对齐桓公说道:“闻方伯意欲绕道东行,窃以为不可!大军出战数月,疲惫不堪,为何舍近求远?若出于陈、郑之间,既可得其粮草,又无强敌之虞,何乐不为?”
齐桓公一听,高兴地说道:“申侯乃贤臣也!辕大夫误我,我必不饶!”说完,一面令卫队将辕涛涂抓了起来,一面令人请郑文公。
郑文公急急跑来,问道:“方伯有何见教?”
齐桓公说道:“郑有良臣,国之福也!请以制地赏于申侯!”
郑文公一百个不愿意!制地是什么地方?它就是天下险要虎牢关!是郑国的军事重镇。三国时期的三英战吕布,就在这里。当年,郑文公的高祖母武姜要把它封给自己宠爱的小儿子共叔段,爷爷郑庄公尚且不允,现在封给这个从楚国跑来的家伙,郑文公怎能心甘?但霸主有令,他又岂敢不从?只好将制地赏给了申侯!
现在,申侯带着一百两赏金回到虎牢关,春风得意,每天大宴宾客!大年刚过,前来贺喜之人更是络绎不绝。申侯府中每日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他骄傲地说道:“以一己之力,退六国之兵者,舍我其谁?”
被他算计过的辕涛涂为了报仇,刚被齐人释放就跑来祝贺,他谦恭地说道:“大夫得方伯之宠,受郑伯之恩,方得此天下险要之地!大夫之才,某不及也!愿乞怜教!”
得意中的申侯哈哈一笑,说道:“某虽不才,尤知主上之心!汝经此一难,切记不可逆上之意也!”
谁知尖嘴猴腮的辕涛涂比他更会算计,笑着提醒道:“大夫亦有微瑕,不可不察。”
“在下有何瑕疵?”申侯问道。
“虎牢乃郑国关隘,大夫若不加固城墙,整军备战,如戎敌来犯,一旦有失,郑伯必然加罪!”
申侯一听有理。于国于己,他都要守好封地,说道:“大夫言之有理,此关不可失也。”
从此,申侯一心整军备战。他把城墙加高加固,招兵买马,囤积粮食,日夜训练军队。
辕涛涂又赶到新郑,对郑文公说道:“闻申侯违制加高城墙,广招兵马,是恃方伯之宠,生叛逆之心也!贤伯须小心提防!”
郑文公一听,杀心顿起。
此时的齐国,面临着楚国的严峻挑战。齐桓公心神不安,召众臣商议道:“天子亲楚,郑伯背盟,许男亦效尤也。如之奈何?”
管仲也担心道:“楚人争霸,中原必南北分裂,祸至无日也。”
大行隰朋说道:“楚虽入中原,然未习周礼,若其为霸,必害中原。”
性情憨直的大司马宾须无说道:“何须多言,我必以方伯之名,共护中原同盟,背盟者必讨。”
齐桓公听言,决定再次伐郑。大年一过,齐国的大军又开往新密。郑人闻讯,惊恐不已,郑国的灾祸还没完啊!郑文公立即开朝问计。
年轻的太子华说道:“当今之计,惟楚可抗齐人,可遣申侯求救。”
洩氏宗伯叔詹,是郑文公的弟弟,他向来不赞成倒向楚国,便说道:“谚语有云:心既不坚,何患受屈?郑不能强,又不能弱,依附楚人,国将危矣!请屈齐以救国!”
附楚还是屈齐?郑臣立即分成两派,争了起来。郑文公又一次站到了十字路口。
齐桓公的大军不等他思考,正浩浩荡荡进入郑境,又一次将新密团团围住,准备进攻。军情十万火急。郑文公立即召申侯入宫,问道:“齐侯伐我,兵临新密,贤卿可有应对之策?”
申侯想了想,说道:“臣下聘楚求救,楚必来援。”
“郢都距新密千里,待楚军到时,城已破矣!卿望孤衔玉请罪乎?”
“君辱臣死,臣愿领兵死守!待楚王来援,齐必退兵。”
“不必如此,贤卿只需借孤一物,齐军必退!”郑文公静静地说道。
“国君借臣何物?臣必不吝!”申侯还在信誓旦旦。
“如此甚好。来人,将申侯头颅砍下!”郑文公的语气不再那么柔和。
“君上——”申侯始料不及,惊慌失措。
“孤欲借汝之头一用耳!”说完示意带下去。
八面玲珑的申侯就这样被郑文公斩了!他将申侯的头颅盛于一个红色木匣内,并附书信一封,令人送至齐侯大帐。齐桓公打开书信,只见信中写道:
捷百拜奉书齐贤侯殿下:敝邑不幸,奸臣作乱。申侯前番佞言欺上,致捷逃盟结楚;后再纵楚伐许,冒犯方伯之威!捷悔恨无地,故以申侯首级奉上,以表盟心,惟方伯之命是从也!
申侯游说楚国出兵,天下皆知。看到人头,齐桓公不语,把书信给管仲看。管仲看完,也沉默不语。
现在,齐、楚两强争霸,以武威胁弱国,致使弱国莫衷一是。管仲深深感到,此非霸主之道。便对齐桓公说道:“以武威逼,乃败德之道!若依礼而行,方安天下。可退兵而召盟。”
齐国君臣不再以武强逼,而是召集宋、陈等国到鲁国的宁母(今山东鱼台)会盟,以加强中原同盟,并商讨怎样处理令人头痛的郑国小弟弟。
齐国退兵,郑文公欣喜之余,觉得还是不能得罪齐国。但,亲楚是天子密旨,他不能违抗,无奈之下,只好采用墙头草国策,派太子华前去宁母参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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