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虫文学 > 楚天凤舞 > 第14章 召陵之盟气壮山河

第14章 召陵之盟气壮山河


荆山,位于武当东南,汉水之西,是楚人的发祥地,楚人心中的神山。阳春三月,正是桃红柳绿,山花烂漫的季节。蒍吕臣带着两位随从,一路向西,寻找隐居在荆山的国巫矞(yù喻)似。荆山的险峰峻岭都在西北面,山路崎岖难行。蒍吕臣一行走了一天,进入深山,根本不见人烟。天渐渐黑了,三人只好在一个小山洞中休息一晚,第二天天刚濛濛亮,他又下令出发。在荒无人迹的深沟浅壑中艰难前行。

蒍吕臣也是楚国王室的亲枝。他的父亲蒍章,就是楚武王熊通的四弟。楚武王熊通一共兄弟四人。大哥叫熊眴,人称蚡冒,嗣位为君。即楚厉王。武王熊通是老二,屈瑕是老三,蒍章最小。四兄弟中,老二熊通天份最高,但他不是嫡长子,没有继位资格。父亲熊坎在位六年就去世了,大哥熊眴继位时,熊通还年幼。但他成长的年代,正是周幽王被杀,西周灭亡,平王东迁的特殊历史时期。熊通敏锐地感到,周朝衰落,诸侯混战,正是楚国开疆拓土的最好时期。但大哥熊眴不与兵权,两兄弟势同水火,都拉拢三弟屈瑕。屈瑕成为大哥和二哥举足轻重的调停人。而当大哥病逝,二哥熊通杀侄自立,屈瑕更是委以莫敖之位。而四弟蒍章仍是无足轻重的多余的人。只有安份守己,事事小心。

蒍吕臣承袭了父亲的性格,敦厚老实,胆小怯弱。一生小心翼翼,任劳任怨。他胖乎乎的身材,圆圆的大脸,总是低眉顺目。文王在世时,既年轻又老实的他不受重用。但楚成王很喜欢这个叔叔,把宫中的事务全交给他管。

三人走到午时,只见群峰之中,一座山峰峻秀挺拔,山腰的白雾如玉带般缠绕,山上古木撑天,郁郁葱葱。蒍吕臣说道:“此山雄奇,俯瞰群峰,国巫必居于此。”

三人仔细观望,树林掩映之下,有一座木屋隐约可见。三人大喜,沿陡峭的山路向上爬去。到达木屋前,却不见人影。蒍吕臣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去一看,陈设简陋的木屋内也空无一人。国巫去了哪里?三人分开,满山寻找。当蒍吕臣快到山顶时,只听一个清晰的声音传来:“白龙御驾,凤凰再生——”

声音柔绵悠远,似是某种谶语。蒍吕臣转身四顾,可山上空无一人。忽见远处有一棵又高又大的千年槐树。透过浓密的树叶,蒍吕臣看见槐树上一白发之人,高高坐于横枝之上,背靠树干,仰天凝视,嘴里念念有词。蒍吕臣心中一喜,拱手说道:“蒍吕臣拜见国巫!”

“上大夫此来何事?”国巫矞似见到蒍吕臣,猿猴般攀着树枝向下,然后抱着树干迅速滑了下来。只见他穿一件粗布短袍,瘦高的个头,半白的长发,长长的脸,长长的鼻子,双眼明亮而空灵,闪动着喜悦的光彩。

“齐侯领中原联军犯境,大王请国巫回宫议事。”蒍吕臣郑重说道。

“吾观岁星在楚,有龙形白云过山!天象大吉,为何竟有强敌来犯?”国巫一下迷惑起来。

其实,矞似是鄀国人。他的父亲观丁父是鄀国的神巫,传说他不但能预测吉凶,而且还有通神之能,名声传遍江汉。熊通在称王之前征伐鄀国,将观丁父抢来,封为楚国国巫。他从此一心辅佐武王。公元前704年季春的一天,汉江之上出现一道罕见奇观:一道龙形白云头饮江水,尾翘蓝天,斜横在江面之上,两岸观者如云。他立即对熊通说道:“此为白龙饮江,大吉之兆,天启大楚称王!”

熊通依言召集汉江南北的十六国诸侯在沈鹿(今湖北钟祥县)会盟,宣布称王。并为自己封号武王,统领汉江流域的诸侯,使楚国从此走上振兴之路。楚人对观丁父敬佩有加。他死后,其子矞似承父之位至今,已辅佐文王和成王两代楚王。

蒍吕臣同样敬佩矞似,说道:“依国巫所言,那龙形白云果然又现?莫非真为天龙?”

“老巫在此观天问吉,渐渐有悟。龙形白云,即为传说之白龙穷奇!相传,穷奇于江汉巡游数百年,乃龙临楚国,故都丹阳称之龙城!”

“南人崇凤,北人崇龙,那穷奇为何常游江汉?”

“只为寻找凤凰之心!昔穷奇追随凤凰千年。当凤凰之心被天帝击碎,跌落涡水,穷奇从此徘徊于江淮之间,一心要让凤凰再生!在涡水之畔,凤凰岭上,有人闻到莫名异香。老巫曾跋涉数百里,在凤凰岭上独居三月,亦闻此香,疑为凤香也!”

“凤凰之心既碎,何来凤香?何谈凤凰再生?”蒍吕臣仍然疑惑不解。

“老巫虽未参透,然凤凰五百年生死轮回,却为天数!家父有言:凤凰再生之日,便为楚国称霸天下之时!”

蒍吕臣又暗生钦佩之情。国巫在深山之中一住数年,穷究天人之变,见识深远。他由衷地说道:“天机难测,国巫年高,安得在此长居?此次回宫,不必再返!”

“天呈吉象,千载难遇,岂敢贪安逸而失天时?此地山高树异,正为问天佳处,我自得其乐,上大夫勿念。”

楚人被抛弃、被驱赶、被杀戮,已达千年。在绝望无助的时候,神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因此,楚国曾遍地巫风,家家祭神,把好的东西都拿来祭神。巫风的盛行,使楚人渐渐养成了重神轻人,重精神世界,轻现实生活的特性。而作为巫,他们根本不屑尘世的享乐,究天人之机,探神鬼之迷,才是他们的至高享受!在民间,将一切都献给神的生民,大有人在。中原对楚人这种无度地尊神和祭神讽之为“淫祀”,即过度.无节制的祭祀。直到观丁父建议楚武王废家巫,禁淫祀,才扫除了楚国的巫风。

矞似随蒍吕臣急急下山,来见楚成王。见大王神色忧虑,说道:“老巫资质愚鲁,故长居深山,静养灵性,不曾与王分忧,心中惶恐!”

“国巫无须自责,一切皆为天意!今中原联军兵临城下,孤意与之一战,又恐两败俱伤,生灵凃炭,故此不决!有问国巫,此战吉凶如何?”

“大王若避凶就吉,则无往不利!”

“此话何解?”

“大王,龙驭北方,凤佑南方。故北为阳,南为阴。若我守阴抱阳,便是避凶就吉。”

“守阴抱阳?国巫之意,当以柔克之?”

“然也!万物芸芸,各归其本。人之本,为德与义。德义如水,只居下游;德义如石,不言其刚!此为守常。常者,万物之道也。若大王抱阴守阳,则能屈能伸,能柔能刚,何战不胜?”

楚成王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但,从武王到文王,都是一生征战,从未有过妥协的先例,他心中决战的意念,仍然挥之不去。

见他还在犹豫,矞似说道:“疾风过岗,草木蛰伏;风暴掠江,百鸟躲藏!待风暴过后,必万木欣荣,百鸟翱翔。大王,那齐侯霸业正盛,中原诸侯集于麾下,此时不可争锋!然管仲已近古稀,齐侯亦过半百,而大王正是齿未之年,来日方长。何必争一时之长短?”

楚成王一听,是啊,管仲和齐桓公都老了,他们还能称霸几时?心中一下豁然开朗。

这时,子文和屈完都觉得不能再等了,听说国巫下山,便一齐入宫来找大王。

屈完知道他性格犹豫,怕子文煽动他出战,便抢先说道:“大王,此战欲开,从此便与中原为敌!若相忍媾和,则与诸夏皆兄弟也!大王不可迟疑,迟则生变!”

“楚不为城下之盟也!”楚成王既要守常无凶,又要面子。

子文听出大王言外之意,说道:“若敖可再往陉地,探其真意。”

屈完长舒一口气,大王虽心有不甘,也不愿楚国生灵涂炭。只要那管仲的条件不苛刻,和平有望了!他立即动身,前往联军大营。

四月的阳光,照耀着大沙河中游一片无际的平原洼地。洼地之上,营帐连云,将士如海。八国军队在这片天然练兵场挥戈舞戟,纵马驰骋。

这,就是位于淮河流域的陉地,今日河南漯河市的郾城区。陈国的军营驻扎在洼地的西南方,与卫军并列,紧靠在宋军之后,三军成品字形排列,组成八国联军的右军。年过六十的陈宣公金盔金甲,带着幼子妫款立于金辂之上,巡视在操练的万余陈国将士之间。儿子妫款说道:“战阵威武,将士用心,父亲年高,不必日日来巡。”

“此战非同小可!必欲一战而灭楚!不然,国家危也。”

“蔡国已灭,楚人敢犯我乎?”妫款是太子,现已年过三十,正是为父分忧的年龄。

“若此战不胜,楚人必复蔡国!蔡国复,陈国危矣!”

妫款点点头。他身材颀长,面容俊秀,睁着一双黑色的大眼愣了一下,说道:“果若此战不胜,楚人复蔡,我将何为?”

陈宣公一听,无奈说道:“与楚结盟,降之。”

妫款一听,心中发凉。看来,只有拚一死战了!就在这时,远远看见宋桓公和卫文公的辂车驶来。陈宣公说道:“二君前来,必有要事!”说完驱车迎了上去。

“陈侯治军严明,必战无不胜!”两车抵近,宋桓公赞誉道。

陈宣公坚定地说道:“我军只待宋公号令,一举灭楚,虽万死而不退!”宋、卫、陈三国组成的右军,宋桓公是元帅。

“然驻此一月有余,齐侯不发兵,陈侯可知缘故?”卫文公问道。

陈宣公担心地说道:“莫非管卿欲与楚媾和?”

一语点到宋桓公的软处。子姓的商人与羋姓的楚人为世代冤仇,此时不灭楚,楚人必报过去的灭族之恨!他立即说道:“若不灭楚,陈必危也!”

“必说管仲,与楚一战!”陈宣公知道,现在是灭楚的最好时机。

“陈侯欲说管相,我必相从!”卫文公也说道。卫国也是子姓商人之国。当年,周武王将子姓商人十三族分封到宋国,又将剩余的七族分到卫国。故宋、卫二国都是商人的天下,楚人的死敌。但陈宣公迷惑地说道:“宋公居爵至尊,名传海宇,齐侯言听计从,为何不往说之?”

宋桓公哈哈大笑道:“陈为炎帝之裔,陈侯为大周国丈,身世信誉,谁可比肩?”

陈宣公这才醒悟:自己是当今天子周恵王的老丈人!当然是进谏的最佳人选。而商人与楚是为私仇,宋桓公与卫文公确实不好领头。

陈宣公名杵臼,是陈国第十二代君主陈桓公最小的儿子。他本来没有资格承袭君位,但阴差阳错,君侯的冠冕从天上掉到了他的头上。

作家的话

八国诸侯虽各怀心思,但和平是大家共同的愿望。只有相互容忍,彼此包容的心胸与气度,和平才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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