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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电梯里的惩罚


叶婧的“御前解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余波在投资分析部乃至更广泛的范围内持续扩散。那场小会议室里的紧急会议内容,虽然被要求严格保密,但叶婧当众将“精工科技”这么隐秘且关键的任务交予汪楠配合周明远,本身就是一则爆炸性的新闻。一夜之间,部门里那些或明或暗的刁难和排挤,如同烈日下的薄冰,悄然消融了大半。

林薇再次见到汪楠时,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至少会将最新的行业简报准时抄送给他,语气也变得公事公办,不再刻意拖延或敷衍。赵经理更是主动在几次项目协调会上,肯定了汪楠之前关于“企业灵魂”谈判思路的“前瞻性”,虽然那笑容依旧有些僵硬,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了。其他同事,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的客气和协作,都恢复了正常。

这就是权力的无形震慑。叶婧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仅仅一个姿态,就足以让那些窥伺、质疑的目光收敛,让那些暗中的手脚缩回。汪楠的工作环境似乎一下子变得“正常”了许多,但他深知,这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的暗流从未停歇,只是暂时蛰伏。他必须更加小心,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因为叶婧的“青睐”既是护身符,也是放大镜,会将他的一切失误无限放大。

“精工科技”的任务,成了他当前的重中之重。叶婧提供的资料详尽到令人咋舌,但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消化这些信息,理解那位名叫苏睿的“小儿子”的成长经历、性格矛盾、野心与软肋,然后与周明远商定接触策略。这不仅仅是商业谈判,更是一场精密的心理博弈。

他几乎不眠不休,白天处理“盛达”项目的常规工作,晚上和凌晨则完全扑在“苏睿”身上。咖啡成了续命水,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重。周明远看出了他的拼命,私下提醒他注意身体,但也没有阻止。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就是一切。

三天后的傍晚,汪楠终于将一份详细的接触方案和风险评估报告,发给了周明远和叶婧。报告里,他不仅分析了苏睿的个人动机和可趁之机,还设计了三套不同情境下的沟通话术和利益交换方案,甚至预判了华晟方面可能做出的反应及反制措施。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但精神却有种异样的亢奋。他知道这份报告未必完美,但已是他竭尽全力、反复推敲的成果。他等待着回应,或者说,等待着审判。

回复来得比预想的快。不到一个小时,周明远的邮件先到了,只有简洁的四个字:“已阅。可行。”  紧接着,叶婧的加密通讯软件上,跳出一条信息,同样简短:“来我办公室。现在。”

没有评价,没有批示,只有命令。汪楠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整层楼空旷而安静。他不知道叶婧为何在这个时间召见他,是因为报告不够好,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仪表,虽然疲惫难以掩饰,但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他搭乘专属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电梯里只有他一人,金属壁面映出他苍白而紧绷的脸。那枚铂金袖扣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像两只监视的眼睛。

走出电梯,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的灯光比下面办公区昏暗一些,营造出一种更私密、也更威严的氛围。王助理的工位已经空了,只有总裁办公室的门缝下,透出些微光亮。

汪楠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进。”叶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不出情绪。

他推门进去。叶婧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将她纤瘦挺拔的身影勾勒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她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在窗外光线的映衬下,微微晃动。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以及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木质香气。

汪楠站在原地,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

“报告我看了。”  叶婧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汪楠身上。办公室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朦胧,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逻辑清晰,考虑也算周全。”  她评价道,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对苏睿的心理把握,有几分见地。比之前那些只会看报表的分析师,强一点。”

这算是……肯定?汪楠的心稍稍落定一点,但依旧不敢放松。叶婧的话往往后面跟着转折。

果然,她话锋一转,端着酒杯,慢慢踱步到宽大的沙发旁,却没有坐下,而是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汪楠疲惫的脸。

“但是,”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荡漾的液体,“你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低级,但很致命的错误。”

汪楠的心猛地一沉,背脊瞬间绷紧:“叶总,请问是……”

“你在报告第三部分,关于应对华晟反制的预判中,”  叶婧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也锐利如冰,“引用了上个月集团战略投资部一份未公开的、关于东南亚某新兴市场政策风险的内部分析数据,作为佐证华晟可能采取的‘声东击西’策略的论据之一。有没有这回事?”

汪楠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空白。他想起来了!那份关于东南亚政策的分析报告,是他前几天在内部数据库进行交叉检索时,偶然看到的。因为其中提到的某些政策变动趋势,与华晟在东南亚的产业布局有潜在关联,他觉得可以作为华晟可能转移视线、分散我方注意力的一个旁证,就谨慎地引用了一个非核心的数据点。那份报告确实标注了“内部参考,严格控制”,但他当时认为,自己作为“星图”核心成员,且引用的是非关键数据,应该没有问题……

“那份报告,是战略投资部提供给董事会核心成员的绝密简报,涉及集团未来三年的东南亚布局。”  叶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汪楠耳中,“你的权限,根本不应该看到。而你,不仅看了,还把它写进了这份需要发给周明远,甚至未来可能需要给更高级别人员审阅的报告里。谁给你的权限?谁告诉你可以随意调用超出你层级的机要文件?”

冷汗,瞬间从汪楠的额头、后背渗出。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在叶氏这样等级森严、对信息管控近乎苛刻的地方,越权查阅、特别是引用绝密文件,是足以被立即开除,甚至追究法律责任的大忌!这不仅仅是专业失误,更是对规则的严重挑衅,是对她所制定的秩序的破坏!

“叶总,我……”  汪楠的声音干涩嘶哑,试图解释,“我当时只是做关联分析,觉得那个数据点有参考价值,我绝对没有泄露的意思,报告也只发给了您和周总监,我……”

“够了。”  叶婧打断他,将手中的酒杯“叮”一声,重重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却像一声惊雷。“我不需要听借口。在叶氏,结果就是一切。你的报告写得再好,思路再巧,这个错误,就足以让它变成一堆废纸,甚至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攻击我的把柄!你明白吗?”

她走到汪楠面前,离得很近。那股混合着酒气的冷香更加清晰地压迫过来。她的身高穿着高跟鞋几乎与他平视,目光冰冷地逼视着他,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被冒犯的怒意和深不见底的失望。

“我以为你够聪明,知道分寸。”  叶婧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骇人的力度,“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还是说,你觉得有了我几句所谓的‘看重’,就可以得意忘形,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汪楠,你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

汪楠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屈辱、恐惧、后怕,还有一丝被冤枉的委屈(他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种种情绪交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叶婧冰冷的脸,那双曾经在深夜电话里流露过一丝疲惫和脆弱的眼睛,此刻只有全然的威严和审视。

他知道,任何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触犯了她的逆鳞,挑战了她的绝对权威。他低下头,声音艰涩:“对不起,叶总。是我疏忽,是我越界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处罚?”  叶婧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做错事说句对不起就行了?你知道这份报告如果流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以为你那点所谓的‘才华’和‘努力’,抵得过这个错误可能造成的损失?”

她的话像鞭子,一下下抽在汪楠心上。他紧紧抿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站立。

叶婧看了他几秒,忽然转过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她没有看汪楠,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雾,侧脸在烟雾中显得更加冷硬莫测。

“报告我已经让王助理处理了,所有副本销毁,数据库里的痕迹也会抹掉。”  她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比刚才的怒意更让人心寒,“周明远那边,我会跟他说,那份报告有些数据需要重新核实,暂缓执行。‘精工科技’的事情,你不用再跟了。”

汪楠的心彻底沉入谷底。这意味着,他几天几夜的努力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他失去了这个证明自己价值、巩固地位的关键机会。叶婧的惩罚,不是公开斥责,不是物质处罚,而是最直接、也最残忍的——剥夺。

“至于你,”  叶婧终于转过身,指尖夹着香烟,目光重新落在他惨白的脸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明天起,你手上的其他工作,除了‘盛达’项目必须由你跟进的部分,全部移交。未来一个月,每天晚上下班后,到顶层我的休息室,把我指定的、过去三年集团所有重大并购案的完整归档资料——从最初的市场分析到最后的交割文件——全部重看一遍,做一份详细的、关于流程漏洞、决策失误和潜在改进点的分析报告。每天完成的部分,第二天一早发我邮箱。我要看到你的‘反思’和‘长进’。”

这个惩罚,比加班更加严酷。意味着他未来一个月将没有任何个人时间,被钉在故纸堆和无穷尽的“反思”中。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驯化,也是一种变相的观察期。

“是,叶总。”  汪楠哑声应道,没有抬头。除了接受,他别无选择。

叶婧不再看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出去。”

汪楠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再次传来叶婧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汪楠,记住今天。记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记住谁给你机会,谁也能随时收回一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让我觉得,那五百万,和给你的这些‘特殊关照’,是投错了地方。”

汪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和那个令人恐惧的女人。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惨白。汪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感觉自己能重新呼吸。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慢慢走向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走进去,按下48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拢,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四面光可鉴人的金属墙壁,映出他此刻狼狈、苍白、失魂落魄的脸。

电梯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汪楠看着镜中那个眼神空洞、袖口铂金光芒也显得黯淡无光的自己,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几个小时前,他还因为完成了那份“杰作”而隐隐自豪,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聪明”,终于在这个残酷的丛林里站稳了一角。现在,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记耳光,告诉他,在叶婧的棋盘上,他从来都不是棋手,甚至连一颗有自主意识的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件工具,好用则用,出错则弃。所谓的“看重”和“解围”,不过是主人对趁手工具的维护,而非对“人”的认可。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刺眼,将他的孤独和无力无限放大。他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不断下坠。惩罚已经开始,而这一个月的“禁闭”和“反思”,与其说是为了让他“长进”,不如说是一场更加严酷的驯服仪式。她要磨掉他可能因为短暂顺遂而生出的、不合时宜的“骄矜”和“自主”,让他更深刻地明白自己的位置,更彻底地依赖和服从她的意志。

电梯“叮”一声,停在48楼。门开了,外面是“星图”项目组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显得格外冷清。

汪楠迈步走了出去,脚步沉重。他知道,从今晚起,一些东西彻底改变了。那条看似被照亮的晋升之路,布满了更加隐秘的荆棘和陷阱。而他,必须带着这份“电梯里的惩罚”所带来的耻辱与清醒,继续走下去。

前路莫测,但他已无路可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名为“驯服”的游戏中,努力活下去,然后……等待未知的变数。夜色,正浓。惩罚,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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