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格子间与顶层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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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楠的生活,被清晰地切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如同白天与黑夜,泾渭分明,却同样真实,同样充满张力。
白天的世界,属于48楼“星图”项目组那个靠窗的格子间。这里明亮、高效、充满精英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江景,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进来,照亮了纤尘不染的桌面、三台高速运转的显示器,以及堆叠整齐的专业书籍和文件。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纸张的味道,以及高强度脑力劳动下特有的、近乎凝滞的专注。
汪楠是这里最勤奋、也最受关注的新人。他几乎每天最早到,最晚离开。屏幕上是无穷无尽的数据模型、行业报告、财务分析和专利图谱。他需要消化海量信息,理解复杂的技术逻辑,评估潜在的法律风险,计算各种可能的市场估值。周明远的要求近乎苛刻,一个数据的偏差,一个逻辑的跳跃,都会引来毫不留情的质疑和推翻重来。会议一场接一场,争论、碰撞、妥协、再推翻。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CPU,时刻处理着最精密也最烧脑的信息。
他必须全力以赴。这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配得上那五百万的“投资”,更是为了在叶婧那审视的目光下,找到一丝立足之地。他必须让自己的专业能力无可挑剔,让周明远这样的技术派元老认可,让团队里的其他人(无论他们背地里如何看待他的“空降”)在专业问题上无法轻视他。
他的努力渐渐有了回报。在关于盛达科技某核心算法替代路径可行性的激烈辩论中,他凭借扎实的技术背景和清晰的推演,说服了持反对意见的资深架构师。在评估竞争对手“启明资本”可能提出的收购方案时,他独立构建的估值模型,其核心假设被周明远采纳,并称赞“有洞察力”。他甚至开始能够就一些关键条款的谈判策略,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周明远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和保留,渐渐多了些实质的认可。组里那位最初对他颇为冷淡的首席财务分析师,也开始偶尔会拿着报表来和他讨论某个数据的处理方式。这种凭借硬实力挣来的、微小的尊重,让汪楠在窒息的高压中,得以喘息,也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成就感。在这个格子间里,他是分析师汪楠,他的价值由他产出的报告、他构建的模型、他贡献的思路来衡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然而,这种“正常”的职场生活,总是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轻易打破、侵入。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YJ”的加密信息:“晚上七点,‘兰亭’3号包厢。带上前天会议上关于供应链风险评估的补充材料。”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直接了当的指令。这信息可能在他正与同事激烈讨论时弹出,可能在他全神贯注核对数据时闪现。每一次,都会让他的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强行压下瞬间的慌乱,面无表情地锁屏,继续刚才的对话或工作,仿佛那只是一条普通的日程提醒。
他知道,“兰亭”是城中另一个极其私密的会所,比“云境”更低调。所谓的“补充材料”,往往只是个由头。真正的议题,可能关于盛达项目某个难以在正式场合讨论的暗面,可能是听取他对公司内部某个人或某派系的私下看法,也可能是……仅仅是需要他在场。
他必须迅速切换状态。从严谨、理性、专注于细节的分析师,切换到那个需要时刻揣摩上意、谨慎措辞、有时甚至需要模糊专业边界以迎合某种“直觉”或“战略需要”的私人幕僚——或者说,某种更私密角色的预备役。
他学会了在短时间内,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精准提取出叶婧可能需要的信息,并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形成简洁有力的观点。他学会了在汇报时,既展示自己的思考,又绝不过分突出个人,巧妙地将功劳归于“团队的智慧”和“周总监的指导”。他更学会了,在叶婧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个高管或某种做法的不以为然时,保持沉默,或者用最中立的语言描述事实,将判断留给她自己。
这种切换消耗巨大。他常常在格子间里感到一种分裂:一部分大脑在疯狂处理项目数据,另一部分却在潜意识里为晚上的会面做准备,揣测叶婧可能的意图,预演各种应答。这种持续的双线思维,让他即使在最疲惫时也难以真正放松。
而夜晚,则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光线总是幽暗而暧昧,空气里飘荡着昂贵的酒香、茶香或熏香,环境极致私密奢华。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有叶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被动参与的演员。
有时是在“兰亭”或“云境”的包厢,叶婧会听取他关于项目的最新进展,问一些尖锐到让他冷汗直冒的问题,然后在他回答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他,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性能是否达到预期。她会在他某个观点切中要害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或在他露出些许不确定时,轻轻皱一下眉。这些细微的反应,比任何言语奖惩都更让他紧张。
有时,则更像那次在“云境”的晚餐,没有明确的议题,只是“一起吃饭”。叶婧会聊一些行业轶事,甚至偶尔提及她早年创业时遇到的人和麻烦,语气平淡,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量。汪楠需要仔细分辨,哪些是随口一提,哪些是意有所指,哪些是需要他记住并在日后工作中留意的。他需要适时地接话,展现自己的见识,又不能过度表现,抢了话头。他需要在她举杯时适时举杯,在她沉默时保持安静,在她目光扫过来时,给出恰如其分的回应。
他越来越熟悉她的一些小习惯:思考时指尖会无意识地点着桌面;不悦时唇角会微微抿紧;对某件事真正感兴趣时,身体会微微前倾;而当她觉得无聊或想结束谈话时,则会轻轻转动左手腕上那块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的铂金手表。
他也越来越能捕捉到她情绪中那些极其细微的波动。在谈及某个顽固的元老股东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在听到某个竞争对手受挫的消息时,她唇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深夜独自对着窗外灯火时,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孤独与疲惫。
后一种时刻,最为危险,也最让汪楠心神不宁。那时的叶婧,防御最弱,也最难以预测。她可能突然问出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比如:“汪楠,如果你突然有了花不完的钱,最想做什么?” 也可能长时间地沉默,然后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说,人是不是拥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汪楠只能凭借本能和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谨慎地回答。他不能显得太幼稚天真,也不能太过功利世俗;不能太过迎合,也不能故作清高。他像是在走一根无形的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而无论是哪种夜晚,结束时都往往伴随着那种心照不宣的、模糊的试探与界限的游移。有时是一杯共享的酒,有时是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有时是一句带着双重意味的、关于“未来”或“忠诚”的话语。每一次,都让汪楠离开时,心情复杂难言,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心理博弈。
格子间里的汗水和脑力,换来的是专业上的认可和微薄的、属于“汪楠”这个个体的价值感。而顶层办公室(以及那些隐秘的会所包厢)里的谨慎与周旋,换来的则是某种危险的“亲近”、难以言明的“信任”,以及随之而来的、肉眼可见的物质提升与地位变化——尽管这种变化,伴随着更多猜忌和审视的目光。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一些以前绝无可能参与的、更高级别的项目通气会或跨部门协调会上,虽然大多时候只是列席。他的权限被悄然提升,可以调阅一些敏感级更高的行业分析报告。甚至有一次,在叶婧与一位背景深厚的政府基金负责人进行非正式会谈时,他被点名要求在场,负责记录和技术细节的补充说明。那位负责人离去时,半开玩笑地对叶婧说:“叶总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这位小汪分析师,很扎实。”
叶婧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但汪楠看到,她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这种“特殊关照”像一层薄薄的蜜糖,涂抹在他日益尴尬的处境上。白天,在格子间里,他必须加倍努力,用更出色的成绩来抵御那些“凭关系上位”的无声指责。夜晚,在那些需要高度戒备的会面中,他必须更小心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既不能显得无能而让叶婧失望,也不能过于出色而让她感到威胁。
他就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透明玻璃箱中的鸟,箱内食水无忧,视野开阔,甚至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广阔的天地。但玻璃箱本身,就是无形的枷锁。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饲主的注视之下。他所能飞抵的高度,取决于饲主的心情和需要。而饲主偶尔投喂的珍贵食饵,既是奖赏,也是让他更加依赖、更难以挣脱的诱饵。
格子间与顶层办公室,两个世界,两种规则,两种身份,在他身上撕裂又交织。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记住在哪个场合该戴上哪张面具,说哪套语言。这种分裂的生活,让他疲惫不堪,却又在一种畸形的惯性中不断滑行。
深夜,当他终于结束又一场令人心力交瘁的“汇报”,回到那间奢华而空旷的江景公寓,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时,常常会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幻。
白天那个在数据与逻辑中奋战的分析师是他吗?夜晚那个在权势与暧昧中周旋的“私人顾问”是他吗?哪个才是真实的汪楠?又或者,两者都是,两者都不是。他正一点点被这两个世界吞噬、改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想起叶婧某次在微醺时,看着窗外夜景,似笑非笑地说过的一句话:“汪楠,你看这城市,像不像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格子里忙碌,以为自己在创造,在奋斗。其实呢,不过是在按照既定的规则,酿着早已被安排好的蜜。”
当时他不知如何回答。此刻,他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只飞出了原有格子,却飞进了另一个更华丽、也更坚固的玻璃蜂箱的工蜂。他酿的蜜,最终会属于谁?而他自己,在这甜腻的囚笼中,最终又会变成什么?
没有答案。只有窗外永不止息的城市灯火,和心底那一片越来越深的、无人可见的迷茫。格子间与顶层办公室,都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牢笼。而战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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