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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 章 偷听


张晓睿身子一顿,带着一丝疑惑转过身来,看向安娜,毕竟对方说的是华语,自己要是装作听不懂那实在是太假了。

安娜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语气很亲切:“真的是你,我就说看着眼熟。从华国回来的火车上,记不记得?当时有点混乱,我急着去你们包厢里接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噢,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你叫安……安什么了……”张晓睿拍着脑袋使劲的想。

“我叫安娜,在华国留学来着,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了,真是巧啊。看来,咱们这趟旅程,还挺有缘分,你说是不是?”

安娜笑吟吟的看着张晓睿,她的这番“相认”,既是摊牌,也是试探一下。

“是啊,真的是有缘分,你们到这干什么?不是说有公务么?”张晓睿好奇的瞥了一眼那边的米尔。

柜台后,米尔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紧张地往这边瞥了一眼,又赶忙缩回头去。

“唉,别听他瞎嚷嚷,那是我男人,在调查局打杂的,平时出来就愿意拿个破证件招摇撞骗,用你们华国的话讲就是装大尾巴狼呢,显得威风”,安娜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不是在留学么,怎么结婚了?”张晓睿奇怪的看了看一点也不般配的两个人,知道对方是在演戏,索性也就陪她们演下去。

“是啊,我们国家的女孩结婚早,一般16.7岁就可以嫁人了”。安娜眨了眨眼睛说道。

“那你们不在自己家住,跑到旅馆干什么?”张晓睿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顺势问道,目光在安娜和远处柜台后的米尔之间转了个来回,语气里满是单纯的好奇。

安娜俏脸一寒,露出几分不悦,语气更是带上了一些抱怨:“别提了,说起这个就生气。还不是我们家楼上那该死的扎尔莫克一家。”

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仿佛在按压怒火,“不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发了什么疯,昨天晚上竟然把洗手间的自来水管给扭爆了,水哗哗地往下淌,我们刚好出门回来晚,一开门,家里都快成池塘了。地板、家具……全泡在水里,一塌糊涂。重新收拾干净,再晾干,少说也得三五天的功夫。没办法,只能先到旅馆来凑合几天,总不能睡在湿房子里。”

她边说边摇头,一副深受其害的模样。

“哎呀,那可真够倒霉的,”张晓睿配合地露出同情的神色。

“谁说不是呢。”安娜叹了口气,随即又换上那种亲切的笑容,“不过能在这儿遇到你,也算坏事里的好事了。对了,你们住哪间?说不定还能当几天邻居呢。”

张晓睿心里一紧,知道对方在套话,面上却不显,只是含糊道:“我们也是临时落脚,在楼上。哦,差点忘了,我还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约了人。你们先安顿,回头有空再聊啊!”她看了看手表,做出匆忙的样子。

“好,那你快去忙,我们也要收拾一下。”

安娜笑着点点头,目送张晓睿转身快步离开旅馆大堂,脸上的笑容在她背影消失后渐渐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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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张晓睿所料,安娜和米尔果然在前台要了一间房,而且特意选在了张晓睿他们房间的隔壁。办好手续,拿到钥匙后,安娜先回到自己房间,稍作停留,便悄悄走到张晓睿的房门外。

她知道两人都不在家,又谨慎地扫视了门框、门把手、门缝边缘以及附近墙面——任何特工或间谍在离开安全屋或临时据点时,通常会设置一些不易察觉的暗记,比如一根细头发、一片特定位置的灰尘擦痕、门缝夹着的微小纸屑,或者用特殊方式折叠的门牌卡等等,用以判断是否有人在自己离开期间进入过房间。如果发现暗记被破坏或改变,就意味着房间已被闯入,需要立刻警惕。

安娜检查得很仔细,然而,她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门把手干净,门缝自然,周围没有任何刻意放置或改动过的痕迹。

“没有暗记……”

安娜退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对米尔低声道,语气里有一丝困惑。

她并不知道,她的方向其实是对的。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在任何情况下,几乎必然会留下某种形式的警戒标记。

没有发现对方留下的暗记,反而让她心里的疑窦更深了一层,这不合常理,所以她也打消了撬开门进去看看的念头。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进了屋立刻就会发现两个人是间谍的铁证,那一摞图纸就放在刘东的床下,依旧是用旧床单包着。

也不是两人不小心,实在是没有地方藏,当然这种行为对一个特工来说是致命的。

而张晓睿是个新手,此刻正为旅馆偶遇“熟人安娜”而心绪不宁,满脑子都在想着刚才的应对是否露出破绽,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至于离开房间时要做暗记这种“标准程序”,她压根就是忘记做了。

张晓睿的心跳得很快,在火车上刘东就怀疑安娜是克格勃的人,而刚才男人愚蠢的一幕无疑证明了这一点。她飞快地朝市场走去,心里想要立刻把这个事情告诉刘东。

市场特有的那股混合着生鲜、香料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嘈杂的讨价还价声、货车的鸣笛声灌入耳中,这一切平日让她感觉安全的市井喧嚣,此刻却加剧了她的慌乱。

刘东正在收拾摊子,精美的华国商品让老毛子非常喜爱,摊子上基本上没啥东西了。她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帮刘东收拾东西一边说“那个安娜来了,也住在旅馆,和她一起的一个男人拿着联邦调查局的证件”。

刘东没有抬头,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一个小玩具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不要慌,如果她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说明她们没有把握,还在观察,要不然早动手了”。

“应该是,她跟我套了套近乎,说是家里被水淹了才住到旅馆”,张晓睿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克格勃的人……终于来了。”刘东低声说,语气很沉静,他紧接着问,声音压得更低:“图纸都收起来了么?”

张晓睿用力点头,想起那包用旧床单裹着塞在床下的东西,喉咙有些发干。“在床下,包着的。”

两个人都知道,收与不收都一个样,房间就那么大,都不必刻意搜查就能看到。

“一会我们回去,我先走,如果我上去后一切正常,会在我们房间的窗户挂一条毛巾,你看到信号,再上来。”

出于谨慎,刘东还是决定两人分开回去。

“好”

张晓睿没有多言,分开行动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出现情况也不至于让人一网打尽。

刘东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他的步伐看起来不紧不慢,但方向明确,直向旅馆。

旅馆和平时一样,没有丝毫异样。午后的光线透过门厅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吧台后面,老板——一个秃顶、穿着油腻背心的中年男人——正慢吞吞地擦拭着柜台,很淡漠的样子。

就在刘东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旁边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安娜走了出来。她似乎正要下楼,手里拿着一只空玻璃杯,大概是去打热水。她穿着一件居家的素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慵懒随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安娜的脸上掠过一丝清晰可辨的鄙夷,那眼神与火车上看到刘东废物一样时如出一辙——仿佛单纯看到刘这个人就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然而毕竟一起患过难,她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刘东的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脸上堆起一种受宠若惊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幅度很大,甚至显得有些滑稽。“你……你好。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安娜不再看他,拿着杯子,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下楼去了。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刘东才仿佛松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下来。

他脸上那种惶恐讨好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锐利。他迅速看了一眼安娜房间紧闭的房门,又瞥了一眼自己房间不再耽搁,掏出钥匙,利落地打开门,闪身进去。

一切都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听到外面安娜回来的脚步声又坐了一会才在窗户上挂了一条毛巾。

“路上没情况吧?”

刘东低声问,接过她手里的食物和水壶。

“没有。”张晓睿摇摇头,脱下外套,感觉后背一层薄汗,“她那边……没动静?”

“回来时在门口碰见过一次,之后就没见出来了。”刘东把食物放在小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张晓睿的耳朵说的“应该是稳住我们,等我们露出更多马脚,或者等其他人。”

两人就着开水,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面包,好在还有烤鸡,香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却勾不起多少食欲。

仅仅一墙之隔。

安娜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经入睡。但她的每一个感官都警醒着,留意着走廊和隔壁的任何细微声响。

在靠近与刘东房间共用墙壁的那一侧,米尔正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半蹲着。他手里攥着一个黑色碗口大小的橡胶扩音器,其中一边死死按在墙上。

他一只耳朵紧贴着扩音器后部的听筒,手上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搁在膝盖上。

旅馆的墙确实很薄,隔壁的谈话声,甚至餐具的碰撞声,透过扩音器的放大,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这面包跟石头一样,差点把我牙崩了。”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烦躁。

“忍忍吧,卖完最后这点零碎,明天就去打听车票。”刘东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在咀嚼食物,“这地方……怎么也没有家里好。”

米尔在笔记本上潦草地记录着关键词,对方说的是华语,而他也算是半个语言专家。:

“抱怨食物”、

“想走”

“回国”。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这些对话琐碎平常,符合两个唯利是图、急于离开的小商贩形象,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无非是些旅途见闻的零星抱怨和关于盘缠的嘀咕。

正当他凝神细听,试图从这些日常的噪声中过滤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时——

两个人竟吵了起来,原因却是因为女人想买一条项链。

“就一条项链,又不是什么金子打的,能花几个钱?”

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些委屈,“这一路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我连这点东西都不能想了?”

而男人的回答却透着一种压抑的不耐烦:“小红,你讲讲道理。除了被抢的,我们身上还剩多少?每一分都得算计着用到回国,那是项链吗?那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绳。”

“绳?我看是你心里那点胆气早被吓破了!”女人的讥讽像玻璃碴子,“当初是谁说要出来闯荡,发大财的?现在呢?跟老鼠一样缩在这破旅馆,听风就是雨,买个纪念品都成了要命的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男人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声音猛地加大,连米尔都下意识将扩音器移开了一寸。

“我胆小?我不是男人?,要不是我处处小心,我们俩早不知道在哪个关卡被扣下,东西全没收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家楼下可以随便逛的市场?”

“咣!!!”

一声毫无预兆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从扩音器里炸开,声音猛烈又突兀,米尔猝不及防,被震得浑身一哆嗦,脑袋“嗡”地一声。

“你摔东西?你冲我摔东西?”女人的声音彻底失控,变成一种带着哭腔的嘶喊,“王刚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受够这鬼地方,受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受够了你。”

米尔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耳朵里的轰鸣和麻木感,脸色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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