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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没有内鬼死不了人


城防军衙门的牢房深处,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血腥味与汗臭味,刺鼻作呕。

    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墙壁上的影子歪歪扭扭,

    两个立柱上,分别绑着塞上居的掌柜沈君昊和漠北楼的掌柜王承业。

    他们的双手被粗麻绳紧紧捆在柱上,

    手腕处已勒出深深红痕。

    脚下的地面湿漉漉的,不知是雪水还是秽物。

    张斌坐在一旁的木桌后,

    桌上摆着一壶冷酒、一把短刀,还有几张记录用纸和笔。

    他脸色阴沉,眼神凌厉,盯着两人半天没有说话。

    牢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惨叫声。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刑具都更让人煎熬。

    沈君昊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

    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眼神躲闪,不敢与张斌对视。

    他只是个普通掌柜,一辈子老实本分,

    开酒楼只求养家糊口,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被抓后,他便一直惶恐不安,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而王承业则相对镇定些,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他知道,这事绝不是简单的抓错人。

    能让都司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而他的酒楼,恐怕是被卷入了一场灭顶之灾。

    “说吧。”

    张斌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磨砂纸在摩擦:

    “你们与逆贼有什么关系?”

    二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愕然:

    “逆贼?什么逆贼?小人不知道啊.”

    “不知道?”

    张斌挑眉,拿起桌上的短刀,轻轻敲击着桌面:

    “最近你们的酒楼有没有接过一批陌生客人?

    有没有人从你们酒楼买过吃食,三十到五十人左右?”

    沈君昊浑身一颤,连忙摇头:

    “没没有啊大人!草民的酒楼都是熟客,

    大多是附近街坊和工坊工匠,没有什么陌生客人!”

    张斌继续问:

    “你家有麻食、粉蒸肉这类吃食吧?”

    “有都是本店特色。”

    “卖给谁了?”

    沈君昊一愣,欲哭无泪:

    “大人,当然是卖给来吃饭的客人啊!

    草民的酒楼主打西北风味,来吃的都是爱吃这口的,

    每天都有不少人,我记不清具体卖给谁了!”

    张斌眼神一冷,猛地站起身,

    走到沈君昊面前,短刀的刀尖抵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沈君昊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张斌的声音带着一股杀气:

    “昨晚刺杀陆大人的刺客,胃里全是西北吃食,都是你们两家酒楼的招牌菜!

    你敢说,这只是巧合?”

    “刺刺杀陆大人?”

    沈君昊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这跟草民没关系啊!

    草民绝对没有勾结刺客!大人,您明察啊!”

    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的酒楼竟然会和刺杀陆大人的大案扯上关系。

    这要是说不清楚,别说他自己,整个家都得完蛋。

    张斌冷哼一声,收回短刀,转头看向王承业:

    “王掌柜,你呢?你也说没有?”

    王承业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挣扎。

    他沉默了片刻,艰涩地开口:

    “大人,昨晚确实有几个陌生客人来店里吃饭,操着西北口音,点了麻食和饦饦馍。

    但.但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刺客啊!”

    “哦?”

    张斌眼神一凝:

    “详细说说!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几个人?长什么样?吃完后去了哪里?”

    王承业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

    “大概是酉时前后吧,一共来了十五六个人,

    身材挺壮实的,看着挺凶。

    他们点了不少菜,吃得很快,没怎么说话,

    吃完后就付了银子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挺壮实,看着挺凶?”张斌追问: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有没有透露住在哪儿?”

    王承业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除了点菜,一句话都没说,付的是碎银子,也没留下别的东西。”

    “你撒谎!”

    张斌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油灯都晃了晃:

    “十五六个人,形迹可疑,你就没多问一句?没觉得不对劲?

    都司不是曾告知城中诸多商户,留意形迹可疑之人吗?”

    王承业脸色更白了,连忙道:

    “大人,草民是开酒楼的,来的都是客,哪敢随便盘问客人?

    而且大宁城里鱼龙混杂,

    来往商贾无数,小人真没多想啊!”

    张斌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不像是在撒谎,眼神沉了沉。

    他又转头看向沈君昊:

    “沈君昊,你再好好想想?”

    沈君昊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仔细回想,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

    “好像.好像前几日是有几个.应该是七八个,也没说话,

    点了粉蒸肉和油茶,吃完就走了。

    我.我当时以为是来做生意的商人,没在意.”

    张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两家酒楼,都接待过形迹可疑的西北客人

    张斌走到牢房中央,背着手来回踱步。

    牢房里的空气凝固,油灯火苗被风一吹,

    映得墙上挂着的铁链、烙铁等刑具泛着冷森森的光,透着说不出的狰狞。

    张斌盯着两人躲闪的眼神,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

    张斌的声音冷得像冰,抬手冲门外喝了一声:

    “来人!”

    两名膀大腰圆的狱卒应声而入,

    手里拎着一根浸过水的牛皮鞭,鞭梢上还挂着细小的铁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给我打!”

    张斌指了指沈君昊:

    “直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狱卒们二话不说,上前架住沈君昊的胳膊,

    牛皮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在了他的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沈君昊的棉袍瞬间被抽裂,一道鲜红的血痕立刻渗了出来。

    “啊!”

    沈君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着,

    手腕被麻绳勒得更深,疼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草民真的不知道什么刺客!求您饶了我吧!”

    张斌冷笑:

    “继续打!打到他们交代为止!”

    牛皮鞭一下接一下地落下,

    沈君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后背很快就血肉模糊。

    棉袍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每抽一下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从最初的哭喊求饶,渐渐变得声音嘶哑,浑身瘫软,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抽搐。

    “大人.真的没有求您查清楚.”

    沈君昊气若游丝,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出血,却依旧没松口。

    张斌转头看向王承业,眼神凌厉如刀:

    “王掌柜,你也想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王承业浑身一颤,看着沈君昊血肉模糊的模样,

    脸色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但他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

    “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刺客.

    若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接待啊!”

    “嘴硬!”

    张斌怒喝一声:

    “给我也打!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狱卒们立刻转向王承业,牛皮鞭同样狠狠落下。

    王承业比沈君昊稍显硬朗,

    起初还能咬牙忍住,可几鞭下去,后背也渗出了血。

    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啊!别打了!大人!别打了!”

    王承业忍不住哭喊起来:

    “我真的没撒谎!那些人就是普通客人!

    吃完就走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去刺杀陆大人!”

    张斌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被拷打,脸色有些凝重。

    这两人难道真的骨头这么硬?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拷打的时候,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军卒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凝重:

    “大人!找到了!在两家酒楼的后院地窖里,搜到了东西!”

    张斌猛地站起身,眼神一亮:

    “什么东西?快拿来看看!”

    军卒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和几块令牌,双手递了上去:

    “大人,这是在塞上居后院地窖的暗格里找到的通关文牒,还有几块刻着特殊记号的木牌!

    漠北楼的地窖里也找到了类似的文牒,还有一封已经烧毁的书信!”

    张斌一把抓过文书和令牌,快步走到油灯下翻看。

    通关文牒上盖着的印章赫然是陕西都司、北平都司的官印。

    那些木牌刻着特殊记号,暂时看不出端倪。

    再看那封书信,纸张已经破损,字迹不算清晰,

    但能藏在地窖暗格,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啪!”

    张斌猛地将文书拍在桌上,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

    他刚才差点就被这两个掌柜骗了!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酒楼掌柜,分明就是内应!

    “好!好得很!”

    张斌咬牙切齿,转身看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沈君昊和王承业,声音里满是暴怒:

    “你们两个狗东西!竟敢在本将面前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沈君昊和王承业看到张斌手里的通关文牒和木牌,

    脸色瞬间变得死灰,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藏得那么隐蔽的东西,竟然还是被找到了。

    “大人.我.我.”

    沈君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因为太过惊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承业则浑身瘫软,原本还强撑着的气势彻底垮了,嘴唇哆嗦着:

    “不不是我们故意的.是他们逼我们的我们不敢不答应啊”

    “逼你们?”

    张斌冷笑一声,走到王承业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逼你们藏通关文牒?逼你们为他们打掩护?

    我看你们是利欲熏心,早就投靠了逆贼!”

    王承业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大人.真的是被逼的!

    他们拿着我们家人的性命威胁我们我们要是不答应,我妻儿老小都得死啊!”

    “编!继续编!”

    张斌松开手,王承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看来刚才的鞭子,还是没让你们长记性!”

    他转头冲狱卒们厉声喝道:

    “给我上大刑!烙铁、夹棍,全都用上!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把背后指使的人说出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牢房!”

    狱卒们立刻应道:

    “是!大人!”

    很快,烧得通红的烙铁被抬了进来。

    烙铁尖上泛着橘红色的火光,散发着灼人热浪,离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还有一副黑漆漆的夹棍,上面布满了尖刺,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沈君昊看到烙铁,吓得魂飞魄散,

    挣扎着想要往后缩,嘴里不停地哭喊:

    “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

    张斌眼神一凝:

    “早这样不就好了?说!背后指使你们的是谁?

    那些刺客是怎么潜入大宁城的?还有没有同党?”

    沈君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刚想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王承业投来的警告眼神。

    沈君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一旦招供,

    就算能活过今天,背后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可若是不招供,眼前的酷刑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两难之下,沈君昊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显得格外狼狈。

    “怎么?不敢说了?”

    张斌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哼一声: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他冲狱卒使了个眼色:

    “给我烫!”

    一名狱卒立刻举起烧红的烙铁,朝着沈君昊的胸口烫去。

    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沈君昊吓得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说!我说!是是西北的一位将军!

    他让我们在大宁城接应一些客人,事成之后给我们一千两白银!”

    “哪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张斌追问,眼神锐利如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沈君昊哭喊着:

    “他只让我们称呼他为将军,每次联系都是通过书信,我们从来没见过他本人!”

    “撒谎!”

    张斌怒喝:

    “没有名字?没有地址?你们怎么接收指令?怎么拿赏银?”

    他转头看向王承业:

    “你说!他要是敢撒谎,我就先烫烂你的舌头!”

    王承业吓得一哆嗦,连忙开口:

    “大人!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位将军的名字!

    每次都是他派人来送书信,指定我们做什么,

    做完之后就会把赏银放在约定的地点!

    我们不敢多问,也不敢跟踪!”

    “那些刺客是怎么潜入大宁城的?”

    张斌继续追问。

    王承业咽了口唾沫,艰涩地开口:

    “不不知道啊,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上刑!”

    张斌不再与他们废话,狱卒顿时动手折磨二人,牢狱中顿时响起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这次张斌久久没有发话,势必要让他们受够苦头。

    两刻钟的时间眨眼而过,张斌看着已经鲜血淋漓的二人,冷笑一声:

    “可以说了吧。”

    “说说.他们是从北城门进来的

    装作来往的商贾和流民,拿着通关文牒,

    北门的值守千户是他们的人,看到木牌就放行了。”

    “北门值守千户?是谁?”

    张斌眼神一沉,果然有内鬼!

    “是是李千户!李默!”

    王承业不敢再隐瞒,连忙说道:

    “每次都是他放行,我们给了他五百两白银作为好处!”

    张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李默是城防军千户,负责北门值守,没想到竟然被收买了。

    “还有没有其他同党?”张斌追问:

    “除了李默,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沈君昊连忙说道:

    “就我们两家酒楼的人,还有李默,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些人入城后,就藏在西横街的几间民房里,都是我们提前租好的!”

    张斌盯着两人看了半天,见他们眼神里满是恐惧,不像是在撒谎,

    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却又挥了挥手:

    “继续打,看着点儿,别让他们死了!”

    “大人!我们都说了!”

    两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张斌却脸色阴沉,双手叉腰盯着二人,骂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差点让老子性命不保!

    把事情交代了就想完了?

    打!狠狠打!把牢里的刑具都给他们用一遍!”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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