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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猛将


沉闷的铜鼓,一下急于一下。

    此时军阵内,段宝龙才后怕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刚刚要不是他带着五百通海兵下来的及时,这些乱奔的会川府兵几乎都要被冲上来的唐军突骑给冲溃了。

    这一刻,段宝龙对会川府兵的战力有了真实的了解,这些昔日为南诏柱石的府兵们,现如今也越发不能战了。

    至于为什么?段宝龙也略知一二,无非就是昔日分给这些府兵的田土大都被国内的豪族们给侵夺了。

    我巍巍大礼!也要步大唐的老路了,府兵制度已越发不适合现在的国家了。

    但这些都太远了,在认清这支唐军的战力后,他必须先应对眼前的劲敌。

    这保义都不愧是被国主都重视的大唐新锐,明明是被自己打了伏击,前后被切成了三段,却依然能就地结阵战斗。

    甚至敌军的突骑更是骁勇无锐,敏锐地抓住了南诏军看似汹汹,实则混乱的虚实,主动过河冲击。

    真的,此时此刻,要不是自己与敌分属两阵,他段宝龙真要为敌将击节赞叹。

    不过幸好他来的及时,此刻在自己麾下的的通海兵组织下,府兵们开始结阵。

    当时前头七八十名南诏会川府兵被唐军突骑屠杀着,后头,这些惊魂未定的府兵们就被通海兵用矛槊抽打着,整成了队列。

    作为南诏高级贵族的一份子,段宝龙有足够的军事学识以应对这样的情况。

    在这种地形下,别看对面数十突骑叱咤逞凶,但只要他这边结阵压去,压缩骑兵的腾挪空间,敌骑不足为虑。

    而果然在他们这边结阵后,敌军就放弃了继续突进,尔后在他们排着大阵缓步向前,敌骑更是直接放弃了阵地,直接策马而回。

    此时,望着唐军突骑“狼狈”而走,方阵内的南诏府兵纷纷举槊大吼,可就这么一吼,原先还整肃的队伍直接乱了。

    有府兵是举着矛槊在吼,有府兵是自己调头与自己相熟的分享欢呼,甚至有些府兵更是直接脱离了方阵,直奔奔了出去,然后向着已消失的唐军突骑捶胸大吼,彰显自己的勇锐!

    这一刻,段宝龙的心直接沉下了谷底,他犯了一个兵家大忌,那就是在还没有了解自己的部下时,就冒然出击。

    稳住颤抖的心,段宝龙扭头对自己的家将高以泰,小声说了句:

    “将我们老弟兄都笼住,这是咱们段氏的骨血,不能折在这里。”

    高以泰这会正和一众府兵们一样,振臂欢呼,忽然听到自家酋帅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显愣住了。

    但他还是重重点头,然后将几个人散了出去,让他们将五百通海兵撤到了一边,重新整阵。

    通海兵的动作让府兵们诧异,但并没有多想,因为段宝龙已经令军鼓队敲击起了随军携带的小铜鼓。

    在南诏这些府兵们,铜鼓是雷神之蛙的象征物,此刻随着后方鼓声如雷,所有府兵们热血沸腾,一些勇士这会已经走出了队列,双手抬起,鼓舞着士气。

    此时段宝龙也不追求什么坚阵了,直接旗帜翻飞,即刻令八百会川府兵猪突奋进。

    鼓点一刻不停,八百府兵踩着浅溪,嗷嗷叫地杀向对岸。

    然后,对面的六队保义队,兜头就是三轮箭雨,这边南诏兵直接撂了一片。

    于是,在没有段宝龙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剩下的南诏兵扭头就往回奔。

    段宝龙和对岸的高仁厚等将都沉默了。

    但下一刻,南面忽然传来一阵唢呐声,再然后段宝龙就看见对岸的保义都六队也吹响了唢呐,与南面呼应。

    没多久,段宝龙就见一敌军一面土黄旗,上书“呼保义”三字,其先一阵为数百铁甲士,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道光粼涌向自己。

    登时,段宝龙的脑子,嗡嗡作响。

    ……

    此时赵怀安手执陌刀,带着五队披甲士,大阔步向前。

    在他的左侧,三十多骑突骑身穿铁甲散在四周驱逐此前被击溃的南诏残军。

    这一支人数在六百多人上下的南诏府兵,其命运之悲惨足令人唏嘘。

    本来按照此前的军略,南诏的会川府兵会分成两部,一部九百多人负责截击唐军的前部,一部六百人负责截击唐军的尾部。

    最后两部以钳形攻势,共同围击唐军中段,如此正毕其功于一役。

    本来计划是好好的,这六百人在东山狼烟一起,就马不蹄停直奔唐军后部,那里他们已经哨探清楚了,不仅兵马少,还都是敌军辎重。

    这是多大的美差?于是,这些会川府兵也如下山饿狼一样直杀过去。

    和以前取自各府的良家子不同,此时的会川府兵实际上就是套了个皮,实际上早就是各部落游离浪荡儿,也是各个精穷。

    得益于之前陆续劫掠川西府库,这些会川府兵的装备并不差,其中披铁甲者足有二百人,剩下的也几乎都是皮甲,此刻从西山冲出,漫山遍野,骇人悚目。

    正当其时,刘知俊正带着十三骑突骑驰奔这里,一下子就撞到了这些冲出的会川府兵。

    见此,有两个突骑骇得直接脱下衣甲,就准备拨马而逃,却被刘知俊两飞斧掷于马下。

    剩下十名突骑大惊,正要散开,就听闻刘知俊驻马大吼:

    “汝等昔在各藩,受得何等鸟气,而今在保义,又是何等快活?如何见敌而走,而弃使君恩义?”

    说完,刘知俊自持马槊,驰奔敌群,马槊横击,连杀六人。

    而受刘知俊前话一激,再见其人奋勇无前,剩下的十名突骑大吼一声,或弯弓驰射,或抽出短斧左右投掷,或直接就拿一面铁骨朵撞进混乱的人群。

    夫战,勇气也。

    彼时这些南诏兵只顾冲后方的唐军,压根没料到后面来了十来骑,所以也没任何准备。

    如果当时刘知俊这些人跑了,或者但凡犹豫一会,人数占据足够优势的南诏军都足以在后方结出一个小阵,拒刘知俊等骑。

    可万万没想到,唐军豪杰之士会如此之多,敌自己先杀溃了的两人,然后夹槊驰奔突阵,而后十骑更是纵马追随,只不过十一骑便敢冲他们六百多人。

    但就是这样的果决,电光火石间的选择,直接决定了战场态势。

    刘知俊与身后十名突骑,于南诏人松散的队伍中,大声叱咤,所过毫无抵抗。

    他们越来越顺,越冲越深,从马槊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几让这些突骑都抓不住马槊了。

    终于,刘知俊大吼一声,将一个一直大吼调度整军的南诏将一把拉到了腋下,然后将早已断裂的马槊投向旁边的那名南诏军的护旗兵。

    见周遭南诏人还要来抢将,刘知俊拨马绕圈,怒吼左右,接着一把将腋下的敌将掼死在了地上。

    不知道有多少南诏府兵看到了这一幕,本就冰点的战意土崩,惊惶阵乱,四散奔逃。

    一路突杀进来,刘知俊等突骑早已汗流浃背,气旋嘘嘘,而这会他又见本守在后方辎重处的韩通、韦金刚、康君彦三将,卷着旗帜,束甲挺仗,结阵来援。

    而隔着老远,刘知俊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大喊:

    “可是刘知俊?”

    刘知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韩通的声音,顾左右突骑,骄矜:

    “如何?今日谁能不识我刘知俊之名?”

    此时围在刘知俊身边的突骑已不足六人,人人甲胄破碎,鲜血淋漓,但胸中豪气却压都压不住,他们冲着刘知俊大喊:

    “刘三之勇,足以冠三军。”

    刘知俊哈哈大笑,他从马褡裢旁抽出一面铁锏,看着如犬羊一般慌不择路的南诏军,大吼:

    “诸君,还能一战否?”

    六骑哪有不愿,纷纷贾勇再战,他们和后面奔来的韩通、韦金刚、康君彦三队一并,将南诏溃兵往北扫去。

    而事实证明,人没了勇气,又将后背留给敌人,那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群鸡。

    南诏人慌忙向北,奔了一路,死了一路,其尸相枕籍,残肢首级遍于野,真正是一条黄泉路。

    而此时保义都追杀,哪还需要武艺,追上去砍就行了,于是每个人的战获节节攀升,就那刘知俊一人,一路斩首二十五级,连战马的脖子都挂不下了。

    就这样,南诏溃兵越奔越北,越奔人数也越少,直到他们撞见了正准备迎击前方段宝龙部的赵怀安。

    而不用赵怀安下令,环在附近的突骑们就已奔来,将剩下的南诏军砍了小半,剩下的一见跑不出去了,就要跪地投降。

    赵怀安正打量着前方的段宝龙部,只见其部的第二波攻势已经发起,南诏府兵们举着通海兵们带来的牌盾,再一次顶着箭矢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直接突破了浅溪,冲到了高仁厚那边的七队步骑方阵前。

    然后两军就在河滩地上,大声嘶吼,互相攒刺,鲜血将旁边的浅溪染得又赤了三分。

    可别看那些南诏人打的热闹,赵怀安一眼就看到对方主将留了预备队,此刻一支足有五百余人的锐兵一直压在溪水对岸,驻足观望。

    这是敌军留下的预备队。

    赵怀安也打了不少仗了,又爱总结,又爱虚心向杨庆复这样的军中宿将请教,这军事素养是一日强过一日。

    此外,不得不说,赵大这人也确实是天生的将才种子,因为他有一种绝强的战场空间感。

    一般人到了战场,四处都是喊杀声,人都是天旋地转,不辨方位的,但有一种人,天生就知道自己在战场的哪里,现在战场上各方位又是哪些敌军。

    这种高维一层的视野,就是一个出色将帅所必备的战场空间感。

    就如此前保义都被伏击,那么多人中,就赵大第一时间发现了战场西北处的高坡,并将那里作为后路。

    别看这会好像没用到,但只要土坡上依旧飘荡着保义都的旗帜,战场四处的保义都各队心里就有底,脚下才生根,因为他们最差最差也能撤到那里。

    可以说,飘扬在土坡高处的保义都旗帜,极大地稳定了全军的士气,让慌乱的众吏士们稳住了心,然后才有了后面的自主反击。

    而此时,赵大就注意到了那支对岸的预备队,他很清楚,对阵有时候就是推牌,推到最后,就看谁手里还剩下牌。

    而表现在战场上,他和对面的南诏将谁手里的预备队多,谁就能获得战场的最后胜利。

    于是,赵大明明带着十二队吏士抵达了战场,却依旧没有去支援东北方的高仁厚七队。

    而那边,高仁厚所在的七队已经和敌军厮杀在了一起,靠着步槊、弓弩、坚阵,他们将那些南诏府兵迎头痛杀,似乎也并不需要赵大这边的援兵。

    而这一变化直接影响了战局。

    ……

    此时对岸的段宝龙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他看见过溪的会川府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在下风,河滩地上的那支唐军战斗素养非常高,远以弓弩、近以排槊,甚至时不时还有突骑从后阵绕出,然后从南诏军的背后猛地来一下。

    这种步骑协同作战的高超战斗素养,让段宝龙此前那建功立业的雄心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可这还不是让段宝龙最为绝望的,最绝望的是那支抵达战场后就一直没有动静的敌军主力。

    只看旗帜,敌军的人数就在五六百人上下,与自己核心部曲兵力相仿,而再看其冷静沉着,整军立阵如渊如峙,望之就是劲旅。

    这一刻,段宝龙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该不该立刻抛弃对面的会川府兵。

    他很纠结,他知道自己将手里的底牌压上去也不一定能打赢这场战争,但他又不甘心跑。

    这一次行动是南诏国主酋龙专门指派的,他要是办砸了,而且还是抛弃会川兵直接跑了,恐怕他们通海段氏可能真的要在他这一辈家道中落了。

    正在段宝龙迟迟不能下决定时,那边自己的家将高以泰忽然脸色煞白指着自己的北面。

    那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支唐军,他们列阵于野,森然肃杀,其阵上飘着“王”、“孙”、“党”等旗。

    这一刻段宝龙口干舌燥,天旋地转,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条活路。

    于是其人直接脱下衣甲,直接奔到阵前,冲对面的赵怀安大喊:

    “酋龙庸而无道,太子贤而顺心,小将段宝龙心慕太子和大唐,特来反正。”

    说着,段宝龙就跪在河滩地上。

    这一下不仅是后面的高以泰和五百通海兵愣住了,就连还在和唐军厮杀的会川兵也傻了。

    只有阵前眺望的赵大,暗赞了句:

    “倒是个聪明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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