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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363雁翎横扫关前血,冰魄遥吞岭上云


石飞扬身披玄色蟒袍,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的将士们,朗声喊道:“苗贼作乱,涂炭生灵,此仇不报,何以安民!今日,我等当携手并肩,共讨贼寇!”

    台下将士们群情激奋,齐声高呼:“讨平苗贼!还我太平!”呐喊声震天,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白振随即机伶地高声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歌声刚落,便有无数声音应和,“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嘹亮,士气如虹,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撼。

    将士们互相整理着盔甲,擦拭着兵器,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他们知道,此去虽九死一生,但为了家国安宁,在所不惜。

    如此誓师出征,战无不胜,大军一路疾驰,势如破竹,很快便逼近了黎平。

    暮色将关隘染成铁灰色,银利的苗兵在鹿角拒马后擂响牛皮战鼓,鼓声震得崖壁碎石簌簌而落。

    石飞扬身披玄色蟒袍立于高处,琉璃眼眸映着天边残阳,腰间朱雀玉佩突然泛起幽光——那是明玉功感应到战意的征兆。只是,出于爱惜将士们的性命,石飞扬不想与敌硬拼。

    “王爷,末将请命强攻!”苏赫巴鲁的雁翎刀磕在玄铁甲上,震出刺耳声响。

    这位身材魁梧的大将脖颈青筋暴起,怒吼道:“那帮苗贼不过虚张声势!”

    岳钟琪却按住虎头枪,沉声道:“关隘两侧峭壁如刀削,易守难攻,恐有诈。”

    石飞扬抬手止住众将,指尖轻抚过袖中冰刃:“未可轻举妄动。”

    他运起明玉功,肌肤泛起晶莹光泽,远远望去竟如月下寒玉。

    苗兵三鼓过后,鼓声渐弱,阵中两名苗兵因争抢箭矢扭打起来,刀鞘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是时候了!”石飞扬暴喝,声如裂帛。

    卫年华的离别钩率先破空,寒芒闪烁,划出半轮残月直取关隘瞭望手。

    那钩尖挟着凌厉的杀意,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到了苗兵咽喉三寸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苗兵猛然甩出淬毒飞镖,飞镖上泛着幽绿的光芒,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袭来。

    就在此时,陈风摇着乌金大扇鬼魅般闪现,扇骨轻抖,暗藏的透骨钉“嗖嗖”射出,如同一群出笼的寒鸦,精准地将飞镖凌空钉入岩壁,火星四溅。

    “雕虫小技!”卫年华冷哼一声,离别钩再次出击,这次直取苗兵的心脏。苗兵举刀格挡,却不料卫年华的钩子突然变向,勾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苗兵的手腕应声而断,鲜血喷涌而出。卫年华借力一跃,离别钩划过苗兵的咽喉,一条性命就此陨落。白振施展鹰爪功,如苍鹰般掠过拒马桩。

    他的鹰爪刚扣住一名苗兵肩头,忽觉脑后劲风袭来——苗疆“毒蝎”阿朵的淬毒链锤带着腥风砸来。那链锤上布满尖刺,泛着诡异的蓝光,一看便知淬有剧毒。

    白振怪笑一声,双爪突然变招,竟是少林的“龙爪手”!五指如钩,速度奇快,瞬间扣住链锤。掌心寒冰骤现,阿朵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链锤传来,手臂瞬间失去知觉,链锤当啷落地。

    白振趁机一爪抓向阿朵的面门,阿朵惨叫一声,满脸是血,倒地不起。此时,一名苗疆悍将“巨熊”莽古挥舞着一柄巨大的铜斧冲了过来,铜斧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沙石都卷了起来。

    “清狗,拿命来!”莽古怒吼道,声音如洪钟般响亮。白振不闪不避,待铜斧劈到近前,突然侧身,鹰爪直取莽古的咽喉。莽古急忙回斧格挡,却被白振一脚踢中膝盖。

    莽古单膝跪地,白振的鹰爪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去死吧!”白振一声怒吼,用力一捏,莽古的脖子被生生掐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苏赫巴鲁的雁翎刀劈开人群,刀锋卷口仍在喋血。

    一名苗疆勇士挺着长矛刺来,他暴喝一声:“狗贼,找死!”

    刀光化作惊鸿,竟将长矛连人带柄劈成两半!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却大笑:“狗贼,再来!”话音未落,又有两名苗疆武士挥刀扑来。

    苏赫巴鲁毫不畏惧,雁翎刀上下翻飞,“噗噗”两声,两名苗疆武士的脑袋被砍了下来,身体还在向前冲了几步才倒下。

    这时,苗疆“黑豹”阿力手持两把短刀,如鬼魅般绕到苏赫巴鲁身后,短刀直刺他的后心。苏赫巴鲁反应极快,猛地转身,雁翎刀横扫而出。

    阿力急忙举刀格挡,却被苏赫巴鲁一刀震飞,手中的短刀也飞了出去。苏赫巴鲁趁机追击,一刀劈向阿力的脑袋,阿力躲避不及,被劈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穆铁阿的铁剑紧随其后,专寻苗兵将领厮杀,剑招刁钻狠辣。苗疆“飞鹰”图雅骑着快马,手持弓箭,不断向清军射击。穆铁阿大喝一声,飞身而起,铁剑如毒蛇出洞,直取图雅。

    图雅急忙抽剑格挡,却被穆铁阿一剑削断长剑,余势不减,刺入她的胸膛。

    图雅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

    苗疆“血狼”巴图挥舞着一柄狼牙棒,咆哮着冲了过来。

    “清狗,我要为族人报仇!”巴图怒吼道。

    穆铁阿冷笑一声:“就凭你?”铁剑与狼牙棒相撞,火星四溅。

    穆铁阿剑招一变,使出一招“毒蛇吐信”,铁剑如闪电般刺入巴图的腹部。

    巴图惨叫一声,狼牙棒无力地落在地上,他双手捂着肚子,缓缓倒下。

    岳钟琪的虎头枪舞得泼水不进,枪缨上的红穗沾满鲜血。苗兵首领“雷豹”挥舞狼牙棒砸来,他大喝一声:“看枪!”使出岳家枪法中的绝杀“沥泉神枪”。

    枪尖化作点点寒星,与狼牙棒相撞时迸发的火星,将“雷豹”的瞳孔映得通红。

    “雷豹”力大无穷,一棒将岳钟琪的虎头枪砸得偏向一边,又一棒横扫过来。

    岳钟琪侧身避开,虎头枪突然刺向“雷豹”的咽喉。

    “雷豹”急忙低头,却被岳钟琪一枪刺中肩膀。

    “雷豹”怒吼一声,狼牙棒再次砸来。

    岳钟琪不退反进,虎头枪直取“雷豹”的心脏,“噗”的一声,枪尖没入“雷豹”的胸膛。

    “雷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打败,缓缓倒下。苗疆“毒龙”岩松手持一柄毒龙鞭,鞭梢上挂着毒刺,在空中挥舞,发出“呼呼”的声响。

    “清狗,尝尝我毒龙鞭的厉害!”岩松狞笑着说道。

    岳钟琪不慌不忙,虎头枪一抖,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枪尖扫向岩松的双腿。岩松急忙跳开,毒龙鞭却向岳钟琪的面门抽来。岳钟琪举枪格挡,毒龙鞭缠住了虎头枪。

    岩松用力一拉,岳钟琪趁机借力一跃,虎头枪刺向岩松的胸口。

    岩松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被一枪刺穿胸口,毒龙鞭也无力地落在地上。

    关隘之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炼狱。

    关隘轰然倒塌的刹那,石飞扬终于出手。

    他双掌推出,施展百胜刀法中的“观沧海”。掌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尖啸,三十七名苗兵连人带盾被震飞,撞在岩壁上竟化作血雾。

    银利目眦欲裂,挥刀扑来:“清狗!纳命来——”

    话音未落,石飞扬掌心泛起幽蓝寒气,明玉功运转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狱!”银利的苗刀在距离他三寸处骤然凝滞,寒意顺着刀锋蔓延,他的手指瞬间结霜。

    这位苗疆智将瞳孔骤缩,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弃刀翻滚,堪堪避开被冻成冰雕的厄运。

    苗兵溃败时,石飞扬却神色冷峻。

    他看着撤退队伍中,银利的亲卫队始终保持着诡异的阵型,忽然抬手:“不可贸然追击!”

    卫年华心领神会,指挥粘杆处的精英部队绕道侦察。

    果不其然,在山谷中潜伏着三百名苗族战士,他们手中的强弩已经瞄准了追兵必经的路径。

    石飞扬在空中挥出一掌,“荡魔云”的刀光化作百丈的寒光,瞬间将伏兵的阵型撕裂。

    银利的惨叫声与兵器落地的声音交织传来,石飞扬望着满地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他缓缓收起明玉功,轻声命令:“传令下去,救治伤员,厚葬敌军。”

    当夜幕降临,关隘下的溪水已被染成暗红。

    石飞扬轻抚腰间的朱雀玉佩,回忆起姑苏药堂的白芷花。远处苗岭传来的悠扬芦笙声,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了当年太湖上的渔歌,两者之间竟有几分相似。

    班师回朝的路上,队伍浩浩荡荡。

    此战过后,“弘历”牢牢掌握了大部分兵权。

    石飞扬骑在马上,望着道路两旁跪迎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里明白,自己不再是江湖侠士,不能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但他可以成为这人间的伞,为天下苍生挡住风雨,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

    腊月的北风卷着碎雪扑打在养心殿的朱红宫墙上,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混着药味在殿内盘旋。

    雍正斜倚在明黄缎垫上,昔日威严的面庞已爬满沟壑,骨节嶙峋的手指握着翡翠扳指,每一下轻叩扶手都似敲在众臣心头。

    石飞扬身着簇新的四团龙补服,玄色蟒纹靴踏过金砖时竟带起轻微回响。

    他瞥见御案上搁着的密折,朱砂批注的字迹比往日歪斜三分——那是关于弘时私通隆科多旧部的奏报。“弘历,”雍正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裂帛,“苗疆平叛,你功不可没。”他勉力直起身子,龙袍下的身形单薄得恍若枯枝,“这‘智勇双全’四字,你当得起。”

    石飞扬正要谢恩,却见雍正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青瓷碎裂声惊得满殿文武齐刷刷跪地。

    “可三阿哥弘时!”老皇帝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勾结江湖匪类,妄图谋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若不严惩,朕百年之后,这江山……”

    殿内死寂如坟。苏赫巴鲁的铁护腕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岳钟琪握着笏板的手微微发抖;卫年华垂眸盯着自己靴尖,离别钩的影子在地面投出扭曲的弧度。

    石飞扬突然重重叩首,额角撞出闷响:“皇阿玛!三哥素来仁厚,定是遭奸人蒙蔽!请您念及父子之情……”

    “父子之情?”雍正突然狂笑,笑声里带着凄厉的颤音,“当年康熙爷九子夺嫡,朕亲眼看着兄弟们血溅朝堂!”他剧烈喘息着,龙袍下的身躯佝偻如虾米,“弘时若存,他日必成弘历心腹大患!”陈风摇着素白折扇的手顿住了,扇面上“天下太平”四字被冷汗洇得模糊。

    白振鹰爪状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穆铁阿的铁剑在鞘中微微震颤。

    满朝文武如梦初醒,此起彼伏的求情声浪中,石飞扬膝行两步:“儿臣愿以平叛军功,换三哥一条生路!”“平叛军功?”雍正突然冷笑,枯槁的手指指向石飞扬,“你可知苗疆之战,折损了多少八旗精锐?”他猛地剧烈咳嗽,鲜血喷溅在明黄龙纹上,“若不立威,日后谁还把皇室纲纪放在眼里?”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唢呐声,那是宗人府赐死的信号。

    石飞扬浑身剧震,抬头时正对上雍正浑浊却锐利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痛心,有决绝,更有帝王家独有的狠厉。

    “起来吧,”老皇帝突然疲惫地挥挥手,龙袍扫过御案,将密折拂落在地,“明日,你便代朕去送送老三。”待众人退至乾清门外,暮色已将宫墙染成暗红。

    石飞扬望着飘落肩头的雪花,忽觉明玉功在经脉中剧烈翻涌。他想起姑苏城的药香,想起苗疆战场上的血雾,此刻却不及养心殿内那声叹息沉重。

    岳钟琪上前半步,虎头枪的红缨垂在雪地里:“王爷,皇上此举……”

    “这是帝王的局,”石飞扬轻声打断,琉璃眼眸映着渐暗的天色,“也是皇阿玛的无奈。”

    他握紧腰间朱雀玉佩,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原来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从来都是用至亲的血来铺垫。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宫阙之后,紫禁城的夜,又多了一抹洗不去的血色。

    石飞扬沉重地回到王府,永琏早已在王府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父亲的身影,小家伙立刻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阿玛打胜仗了吗?”

    石飞扬摘下头盔,任由幼子抚摸自己汗湿的鬓角,脸上露出久违的温柔笑容。

    是夜,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进书房。

    石飞扬铺开宣纸,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写下“天下无饥”四个大字。

    墨迹未干,他望着窗外升上紫禁城角楼的圆月,身影被月光拉长,投在金砖上,恰似一柄插在地上的剑——剑柄在握,剑锋向天,护的是这万里山河,守的是江湖与朝堂间,那一点永不熄灭的仁心。这一刻,石飞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不再是江湖中漂泊的剑客,也不是深宫中权谋的皇子,而是以侠义之心行帝王之道,以仁政之德抚天下苍生。

    雁门关外,狂沙如刀,将西天残阳绞成猩红血沫。

    吕四娘一袭月白罗裙猎猎作响,腰间软剑“秋水”吞吐着幽蓝剑芒,恰似蛰伏的冰蛇。

    她轻抚隆起的小腹,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躁动,仿佛感知到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这让她不禁想起养心殿内龙榻之上的恩怨情仇。

    西北方骤起闷雷般的马蹄声,七匹健马踏碎沙雾疾驰而来。唐晓澜身形暴起,青锋剑尚未出鞘,天山剑法的凛冽剑意已如寒潮席卷,方圆十丈内的砂砾竟被剑气震得悬浮空中。

    白泰官却倚着枣红马,折扇轻弹,弹出的三枚铁莲子精准钉入马蹄前的沙地:“唐大侠这般紧张,莫不是怕马贼抢了你的心上人?”

    为首独眼龙的弯刀划出半轮血月,刀刃上淬着的见血封喉毒液在暮色中泛着诡异幽光:“传闻吕女侠身怀龙种,不如随大爷回寨,保你……”

    话音戛然而止,吕四娘脚尖轻点,身形化作一缕青烟飘至半空。

    “秋水”剑骤然出鞘,带出移花宫嫡传的“飞花逐月”剑法,剑光过处,花瓣状的血痕在空中绽放,三名马贼咽喉同时裂开,鲜血喷涌如泉。

    混战中,胎动如惊雷般袭来,吕四娘身形微晃。唐晓澜眼中闪过惊痛,天山剑法陡然变招,“天山折梅”化作万千寒梅虚影,剑气纵横间,竟将袭来的弯刀绞成碎片。

    忽有冷箭破空而至,他毫不犹豫侧身相护,箭簇擦着肋下划出半尺长的血口,鲜血瞬间浸透玄色劲装。“晓澜小心!”吕四娘惊呼出口,腹中剧痛让她几近昏厥。危急关头,“秋水”剑突然迸发璀璨蓝光,竟是石飞扬亲授的“苍松迎客”的刀意融入剑招。

    她的剑如游龙穿云,接连点中五名马贼的“膻中穴”,内力透体而入,将他们震得倒飞出去,撞在沙丘上溅起漫天血沙。

    独眼龙见势不妙,甩出九节钢鞭直取吕四娘丹田。

    唐晓澜不顾伤口崩裂,青锋剑化作长虹贯日,“叮”地一声将钢鞭斩断。

    吕四娘趁机欺身上前,“秋水”剑精准刺入对方咽喉,手腕翻转间,剑尖带出一串血珠,在空中画出凄美的弧线。待最后一名马贼倒地,唐晓澜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吕四娘快步上前,裙摆扫过满地尸骸,撕下的布条还带着淡淡血腥味。

    她刚要为他包扎,却被唐晓澜攥住手腕:“四娘,无论这孩儿是谁的骨血,我都不在乎……”

    “住口!”“秋水”剑寒光一闪,贴着唐晓澜耳畔钉入沙地,“你我之间,不该有这般念想。我腹中流淌着雍正的血脉,这是洗不净的罪孽!”白泰官远远传来冷笑:“唐晓澜,你莫不是忘了天山派的门规?与清廷孽种纠缠,就不怕被逐出师门?”

    唐晓澜却缓缓起身,任由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沙地上蜿蜒成赤色溪流:“当年在西湖断桥,四娘不顾自身安危救我性命时,可曾问过我是正是邪?天山派的门规,又怎比得过我心中之情!”

    吕四娘心中一颤,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烟雨江南,她救下重伤倒在断桥边的少年,却不知他竟是天山派弟子。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知她身怀仇人之骨血,却仍愿以命相护,腹中胎儿又剧烈一动,不知这未出世的孩子,将来又会在这恩怨交织的江湖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镇北堡的灯火,在血色残阳下,显得如此遥远而朦胧。

    朔风裹着细雪掠过祁连山巅,唐晓澜将最后半壶烈酒递给吕四娘时,青铜酒壶上已凝了层薄霜。他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连日强行催功,用天山派“雪魄神功”护住她胎气留下的暗伤。

    “喝了吧。”他的声音混着风声,“过了玉门关,便是天山地界。”

    吕四娘握着酒壶的手微微发抖,腹中胎儿突然躁动,让她想起养心殿里雍正赐下的安胎药。她仰头饮尽烈酒,辛辣灼烧着喉管,却不及心口的酸涩:“唐大侠,何苦……”

    “我说过,这是天山弟子的分内之事。”唐晓澜别过脸,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他解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躯,玄色劲装上还带着昨夜与关东马贼激战时的血渍。

    白泰官在前方冷笑:“好个‘分内之事’!天山派何时管起清廷孽种的闲事了?”

    三日后的黄昏,他们终于望见天山连绵的雪峰。

    唐晓澜望着吕四娘眼中亮起的微光,突然想起西湖初见时,她撑着油纸伞立在断桥残雪间的模样。那时他重伤垂死,是她用天山派的“大须弥心法”为他续了七日性命,却不知从那时起,他的命早已系在这女子身上。

    踏入天山派山门那日,掌门睿明禅师望着吕四娘隆起的小腹,拂尘重重击在青石上:“晓澜,你可知自己犯了天山派三大戒律?”

    唐晓澜单膝跪地,额头贴着冰凉的石阶:“弟子愿以百年禁足,换四娘母子平安。”

    吕四娘攥紧衣角,感动的泪水哗哗而下。

    春去秋来,吕四娘在天山养胎的日子里,唐晓澜每日寅时便在她窗外的梅树下练剑。他刻意将剑气收敛到极致,却总会用剑尖挑开窗棂,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她枕边。

    有时他会留下山中野果,或是连夜缝制的虎头靴,却从未敢叩响那扇门。

    孩子出生那日,天山飘起罕见的桃花雪。

    唐晓澜守在产房外,听着吕四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他望着染红门槛的血水,突然想起那年断桥,她为他疗伤时滴落的血珠,也是这般刺目。然而次年开春,吕四娘却做出惊人之举。她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跪在沈在宽门前:“沈先生为护我母子,被朝廷鹰犬打成重伤。四娘虽无倾城之色,却愿以余生相报。”

    沈在宽颤抖着想要拒绝,却被她眼中的决绝逼退。

    唐晓澜握着天山剑的手青筋暴起,却只能远远望着红绸装点的竹屋。

    从此,他看见吕四娘为沈在宽煎药时鬓角滑落的碎发,看见她深夜抱着啼哭的孩子在庭院徘徊,看见她日复一日为沈在宽按摩萎缩的双腿。

    每当这时,唐哓澜便会在深山练剑,剑气劈开的雪浪能冲上百丈悬崖。

    岁月在天山的皑皑白雪中悄然流逝,唐晓澜的剑穗早已积满风霜,而他依然保持着每日在吕四娘窗外练剑的习惯。那看似随意挥洒的剑招,实则暗藏玄机,每一式都暗含着对她的守护之意。

    这日,乌云压顶,一场罕见的暴雪即将席卷天山。

    唐晓澜望着吕四娘的屋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他加快练剑的速度,剑气将周围的积雪纷纷震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雪幕。

    突然,屋内传来孩子的惊呼声,紧接着是吕四娘焦急的声音:“宽哥,你怎么了?”

    唐晓澜再也顾不得许多,施展轻功破门而入。

    只见沈在宽面色惨白,嘴角溢出黑血,显然是中了剧毒。

    吕四娘的孩子在一旁吓得大哭,她强作镇定,正准备运功为沈在宽逼毒。

    “别动!”唐晓澜大喝一声,快步上前,仔细查看沈在宽的症状,“这是西域‘噬心蛊’的毒,强行逼毒只会加速毒发。”

    吕四娘抬起头,眼中满是慌乱与无助,这是唐晓澜从未见过的神情。

    “那……那该如何是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唐晓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唯有天山雪莲配之以我的‘雪魄神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罢,他转身便要出门,却被吕四娘一把抓住衣袖。

    唐晓澜浑身一震,吕四娘的手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晓澜,危险……”她轻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唤他的名字,唐晓澜的心猛地一颤,转过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放心,我定会带回雪莲。”

    天山之巅,狂风裹挟着暴雪,如无数利刃般割在唐晓澜脸上。

    他凭借着精湛的轻功,在陡峭的山壁上艰难攀爬。

    雪莲生长在最险峻的冰崖之上,周围布满了千年玄冰和随时可能崩塌的雪块。

    唐晓澜的双手被冰棱划破,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珠。

    终于,他看到了那株在风雪中摇曳的天山雪莲。

    就在他伸手去摘的刹那,脚下的雪块突然松动,整个人向悬崖下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唐晓澜甩出腰间的软索,勾住一块凸起的岩石。

    他喘着粗气,望着手中的雪莲,眼中满是坚毅,“四娘,我不会让你失望。”

    当唐晓澜带着雪莲赶回时,沈在宽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吕四娘守在床边,眼中布满血丝。

    唐晓澜将雪莲递给她,说道:“你喂他服下,我运功助他驱毒。”说罢,他在沈在宽身后坐下,双手抵住他的后背,缓缓输入“雪魄神功”的内力。

    屋内温度骤降,冰霜在墙壁上蔓延。唐晓澜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能感觉到,那“噬心蛊”的毒十分顽固,在不断侵蚀着沈在宽的经脉,同时也在反噬着自己的内力。但他咬着牙,丝毫没有放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他,为了四娘。

    不知过了多久,沈在宽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吐出一口黑血,悠悠转醒。吕四娘喜极而泣,转头看向唐晓澜,却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昏倒在地。

    “晓澜!”吕四娘惊呼一声,扑到唐晓澜身边。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那双手的冰凉,心中一阵刺痛。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唐晓澜的手上。

    唐晓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竹屋中,吕四娘正守在床边,眼神中满是关切与自责。“你醒了!”吕四娘惊喜地说道,“感觉怎么样?”

    唐晓澜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无妨,休息几日便好。”

    吕四娘低下头,轻声说道:“这次多谢你,若不是你……”

    “不必多说,”唐晓澜打断她的话,“只要你安好,我做什么都值得。”

    吕四娘抬起头,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此后的日子里,吕四娘每日悉心照料唐晓澜。

    两人相对而坐时,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沈在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而且,他与吕四娘也无夫妻之实。

    于是,他将吕四娘叫到身边,说道:“四娘,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唐兄弟对的情谊,天地可鉴。你不必再为了报恩,困在这一方天地……”

    吕四娘摇摇头,“宽哥,你莫要说这些话。”

    然而,沈在宽的话却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唐晓澜的感情,真的只是感激吗?

    其实,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怀着雍正的骨肉,感觉不配天下武林的杰出剑客唐晓澜。

    但是,自己既然当众与沈在宽举行了简易婚礼,就得对这辈子负责。

    于是,吕四娘滴着泪水,抱起儿子,背起沈在宽,悄然离开天山,到邙山隐居,心里也决定,让儿子做一个平凡的人,普通的人。

    曾经潜入皇宫几年,她也知道,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不能让她的儿子,参与深宫争斗。

    而此刻,紫禁城里,石飞扬正跪在雍正病榻前,聆听帝王气若游丝的嘱托,余光瞥见富察氏立在屏风后,素白的衣襟被穿堂风掀起,宛若一朵在暴风雨中摇曳的梨花。

    雍正的手指如枯枝般搭上他手腕,气若游丝:“朕……把这江山……交给你……”

    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富察氏的素白衣襟闪过,碎瓷片在青砖上溅出幽光。

    石飞扬叩首时,余光扫过殿内阴影。

    卫年华的离别钩藏在袖口,陈风的乌金大扇半遮面,白振的鹰爪在袖中蜷成钩状,苏赫巴鲁的雁翎刀虽未出鞘,却已在鞘内震出嗡嗡低鸣。

    这些陪他征战准噶尔和苗疆的亲信,此刻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住屏风方向。

    “皇上殡天了!”随侍太监的哭号惊破殿宇。

    石飞扬起身,又望向龙榻,雍正的面容已覆上白帕。

    “传旨。”石飞扬的声音平静如深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粘杆处封锁九门,凡三品以上官员未经宣召不得入宫。岳钟琪率西山锐健营拱卫泰陵,苏赫巴鲁提督九门兼领骁骑营,穆铁阿掌宫廷宿卫,陈风暂摄粘杆处日常事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卫年华随朕留守紫禁城,白振即刻清查宗人府弘皙一党。”

    卫年华领命时,石飞扬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宗人府地下密室第三根石柱,藏着当年隆科多私铸的龙袍。”

    粘杆处统领瞳孔骤缩,瞬间明白新君之意——弘皙若想谋反,这便是坐实罪名的铁证。(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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