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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分别


6月15日,城关中学。下午三点半。

中考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意味着初中时代即将落幕。

城关中学初三的学子们再次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息,不再是考试前的紧张,而是即将各奔东西的怅惘与对未来的迷茫。

空气中漂浮着看不见的情绪催化剂,平日里被纪律和羞涩压抑的情感,在这个特殊的节点,悄然失控,纷纷破土而出。

谢云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止是普通的同学录,几封颜色各异、折叠得小心翼翼的信封,被不同的手,带着或大胆或羞涩的神情,塞到了他的面前。

“谢云,这个……给你。”

一个平时几乎没说过话的隔壁班女生,飞快地将一个淡紫色的信封放在他桌上,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转身就跑。

紧接着,又一个男生挠着头,递过来一本同学录:“云哥,帮个忙,写一下……那个,有人托我给你的。”

他眼神暧昧地瞟了瞟旁边几个正聚在一起、紧张望过来的女生。

谢云瞬间明白了,这些不仅仅是同学录,其中夹杂着这个年纪最直白也最笨拙的心意——情书。

他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具年轻皮囊的吸引力,在分别前夕被放到了最大。

他下意识看向窗边的位置。

柳佩钰的处境比他更甚。她周围几乎被女生们围住,叽叽喳喳地请求她写同学录,而在人群缝隙中,谢云敏锐地捕捉到,同样有几封明显不同的信封,被男生们红着脸、鼓足勇气递到她手中。

柳佩钰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她低着头,耳尖泛着漂亮的粉色,接过那些纸张时,指尖都有些无措的微颤,只能一遍遍轻声说着“谢谢”。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拍。

“可以啊云哥!行情不错嘛!”冯宇豪标志性的大嗓门响起,他挤眉弄眼地看着谢云桌上那几封“特殊信件”,语气依旧没心没肺。

“你说这找谁说理去啊,我得颜值就算是年轻时候的吴彦祖也要避我锋芒,我居然没有收到情书。”冯宇豪在一旁嚎叫道。

“滚蛋。”谢云笑骂着推开他。

冯宇豪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桌上,晃悠着腿,脸上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轻松:“嗐,有什么好伤感的?我算过了,我这成绩,混个末流普高没问题。你最近这么拼,运气好点,咱们说不定还能在一个学校继续当战友呢!”

他顿了顿,虽然语气轻松,但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声音低了些,“当然……前提是你小子别掉链子,得够上普高线才行啊。”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透着重生后谢云才懂的关心。

谢云心里一暖,没有点破,只是锤了他一拳:“放心,肯定让你有机会继续叫我爹。”

这时,班长陈默站到了讲台上,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却带着号召力:“同学们,静一静!

大家马上就要分开了,我和几个班委商量了一下,晚上在‘学子居’订了位置,咱们一起吃个散伙饭!

之后……如果大家愿意,旁边就有KTV,我们再去唱一会儿,就当是给我们这三年,画上一个圆满的**!愿意来的,现在统计一下人数!”

“好!”

“必须去!”

“班长万岁!”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在这个分别的时刻,没有人愿意早早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即将到来的离别。

晚上,‘学子居’包厢和旁边的‘星光KTV’。

饭菜的香气混杂着年轻人的喧闹,构成了毕业季独有的背景音乐。

大家以饮料代酒,互相敬着,说着祝福和不舍的话。

曾经的小摩擦在分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剩下的只有对三年同窗情谊的珍惜。

转战KTV后,气氛更加热烈。昏暗迷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似乎给了所有人一个更加理直气壮释放情绪的借口。

有男生抱着话筒嘶吼着Beyond的《海阔天空》,有女生牵着手合唱S.H.E的《恋人未满》,跑调走音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宣泄那份即将离散的愁绪。

在某个歌曲间歇的片刻,一个平时在班里很活跃、体育很好的男生周锐,突然拿起话筒,灯光师很“识趣”地将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直接而勇敢地投向坐在角落的柳佩钰,大声说道:“柳佩钰同学!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这三年,我一直很……很欣赏你!虽然我知道我成绩没你好,可能也配不上你,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喔——!!!”

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口哨声、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柳佩钰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在追光和全场的注视下,她整个人僵住了,脸颊瞬间红透,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求助般地、飞快地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谢云,然后迅速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沙发里。

这像是一个信号,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紧接着,又一个男生鼓起勇气,走到一个女生面前,结结巴巴地表白。

甚至有几个女生,也趁着这股勇气,红着脸,将精心准备的信封塞到了心仪男生,或者……塞到了谢云的手里。

“谢云,这个……请你一定要看!”一个声音细若蚊呐的女生说完就跑开了。

谢云看着手里又多出来的两封信,有些啼笑皆非。

他感受到旁边冯宇豪挤眉弄眼的揶揄,也感受到不远处,那道虽然躲闪但依旧忍不住瞥过来的、属于柳佩钰的视线。

包厢里,歌声、笑声、起哄声、隐约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青春的爱恋、友谊的珍贵、离别的愁绪,在这个夜晚被放大到极致。

谢云靠在沙发上,看着这群鲜活而真挚的面孔,看着身边兄弟担忧又力挺他的眼神,看着那个在喧嚣中独自安静、却屡屡因他而方寸大乱的清丽学神……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些承载着少女心事的信封,心中一片澄澈。

重活一世,他要改变的,远不止是财富和命运。这些滚烫的、或许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情感,同样是他要紧紧握住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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