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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桐叶封弟 假虞灭虢


历史,追溯到400多年前的公元前1060年,孟秋的一天,宗周镐京秋高气爽,阳光和熙。十岁的姬诵见久雨初晴,兴高彩烈地带着弟弟姬虞到宫外玩耍。来到一片桐树林中,兄弟俩捡起地上大片桐叶,撕成各种形状,玩得开心之极。

姬诵是周武王的嫡子。不幸的是,武王开国不久就病逝了。年仅七岁的太子姬诵继位,他就是周成王。

姬诵刚刚继位,就发生了三监之乱。摄政王周公旦用了三年时间,浴血平叛,凯旋而还。可王师人未卸甲,马未卸鞍,唐国又兴兵叛乱。周公又出兵讨伐,灭唐而还。姬诵见叔父神武,天下终于安定下来,心里高兴,便带着弟弟叔虞玩得不亦乐乎。

姬诵与叔虞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们的母亲是当朝太师姜子牙的女儿邑姜。身份地位无人可比。而且,叔虞的出身更富传奇。

当初,武王姬发与邑姜婚后不久,即生姬诵。就在牧野之战的前一年,邑姜突然梦见天帝下凡,召见姬发,对他说道:“余赐汝再生一子,名虞,余以唐地赐之!”不久邑姜果然怀孕,生下一个男孩,男孩的手心真有一个“虞”字。武王谨遵天意,给儿子取名虞。

兄弟俩捡起一片最大的桐叶,把它剪成圭形。姬诵挺身而立,举起桐叶,以帝王口气对弟弟说:“叔虞,且接圭玉,朕把唐地赐给若!”

叔虞立即模仿大人的模样跪接圣旨,说道:“谢大王赐封!”

周成王身边的史官见天子以桐叶封弟,也记录下来。

作为太傅的周公旦每天都要检查学生的言行,见到史册的记录,便对周成王说道:“请择日封立虞,以践天子之诺!”

周成王说道:“吾戏言耳。”

周公旦说:“天子无戏言!一言既出,则史册载之,礼仪成之,歌乐咏之。不可戏也。”

就这样,叔虞被封到唐地,赐国号晋,享有以翼城为中心的周围百里之地。而翼城,理所当然成为国都。

唐地为现在山西长治、临汾一带,位于黄河、汾河以东。为尧帝后裔的封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叔虞被封唐地后,人们叫他唐叔虞。

当唐叔虞传至第八代晋穆侯时,正处周幽王的父亲周宣王统治时期。晋穆侯娶齐国公主为夫人。他承位的第七年,率军攻打西面的条戎,结果大败而归,发誓报仇!刚巧齐姜生下嫡子,他一怒之下,为儿子取名仇。十年后,他率军攻打千亩之地的北戎,结果大胜而归。正巧齐姜又生一子。他高兴之余,取名成师。

晋国大夫师服当时就预感不妙。他说道:“异哉!君之命子不祥也!世子名仇,仇者,仇敌也!少子名成师,此为大号,大成之谓也。名号,便是命运,若戮力践行,必可成也。今嫡庶相逆,此后晋国安能不乱?”

晋穆侯在位二十七年而薨,姬仇继位,他,就是晋文侯。这时,周幽王上台了。

十年后,即公元前771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导致犬戎攻破镐京。姬仇毅然率军勤王,与郑、秦、卫三国军队一起,打败戎军,护送平王东迁洛阳,为维护大周王朝立下不世之功,奠定了牢固的君位。他在位三十五年而薨,太子姬伯继位。他就是晋昭侯。

可那个取名成师的弟弟不但身体健康,而且好德修行,广受晋人尊重。晋昭侯一继位,不但不防备这个叔叔,反而把他封到了曲沃。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曲沃离国都翼城不到百里,且比翼城更大,人口更多。德高望重的成师受封之后,被晋人尊为桓叔。许多人追随桓叔来到曲沃。晋国有德望的老人说:“曲沃大于国都,桓叔威望超于国君,此乃末枝大于本干,内乱不远矣!”

七年后,晋国之乱开始了。一直追随桓叔的大臣潘父发动政变,杀死了国君晋昭侯,到曲沃迎接桓叔为君。

但,国都翼城的臣民不服,他们组织起来向企图进入翼城的桓叔发起进攻,打败了桓叔的军队,杀了潘父,拥立晋昭侯的儿子姬平为君,他就是晋孝侯。

桓叔虽然败退曲沃,但曲沃与翼城从此撕破了脸,出现一国两都对峙的政治格局。

此后的一百多年,曲沃的军队不断进攻翼城。作为晋国公室正宗的翼城的君权一次次受到威胁。晋孝侯、晋鄂侯、晋哀侯、晋小子侯,一个接一个全被曲沃的军队杀害!到公元前705年,曲沃武公杀害晋小子侯后,终于夺取了翼城的政权!

公元前678年,曲沃武公以慰问天子之名,尽将曲沃的金银珠宝.山珍奇兽运到洛邑,让重病的周僖王口瞪目呆!在重礼的贿赂下,周僖王封曲沃武公为晋囯国君!曲沃历经桓叔、庄伯、武公三代,终于推翻了翼城的政权,这,就是晋囯历史上著名的曲沃代晋。

晋国结束百年内乱之后,准备登上中原舞台。但是,在晋武公受封的第二年,即公元前677年,他和天子周僖王同时去世了。其子诡诸继位。他,就是那位与郑厉公和虢公共同商议为天子娶陈女的晋献公。

经过曲沃代晋的百年动乱,晋国的政治局势依然波谲云诡。曲沃武公虽然取得最后的胜利,统一了晋国。但是,这胜利是由曲沃桓叔和曲沃庄伯两族的不懈努力,最后由曲沃武公完成的。桓、庄两族战功显赫,枝繁叶茂,他们的后代当然要求分享胜利果实,与晋献公共掌朝政。两族联合威逼刚刚承位的晋献公,要求分享权力。有人甚至提出,要三家轮流执政。

晋献公八年,即公元前669年,晋献公令大夫士蒍在聚地(今山西绛县)修建大量的豪华别墅,作为对桓、庄二族后人的奖赏。二族之人历经百年艰辛,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房子,而且又能全住一起,便都搬了进去。冬天,晋献公领大军将聚城包围,将两族之人几乎全部杀光。

士蒍是周宣王时期的宗周大夫杜伯的孙子。杜伯受诬陷无罪被杀,其子杜隰(xí习)叔逃到晋国,担任士官(即大法官),并世袭此职。后代便以士为氏,士蒍便是杜隰叔之子。

士蒍的智慧和忠诚,赢得了晋献公的器重。内患消除,他便任士蒍为上卿,司职大司空,主管翼城的建设。

大司空就是建设部长。士蒍全面规划,加高宫墙,把历尽战火洗礼的翼城整修一新。因晋国髹漆技术还不高,整修城墙和宫苑主要用深红色涂漆。翼城满眼红色,故晋人把自己的都城称作绛都。

晋献公以血腥的手段除去政敌,便开始谋划扩张国土。士蒍感到国君性情太过残忍,便告老隐退了。

晋献公找不到士蒍,便召另一智勇大臣荀息,对他说道:“闻桓、庄余族逃入虢国,一意报仇,终为大患也!吾意伐之,可否?”

荀息说道:“欲伐虢国,必经虞国,虢、虞世代为亲,必不借道。”

周文王的父亲季历有一个哥哥叫仲雍,武王灭商建周后,将仲雍的曾孙虞仲封于西虢国之北,即今日山西省平陆县,这,就是虞国之都。虞囯在黄河北岸,虢国在黄河南岸,两国隔河相望,唇亡齿寒。虞国怎会借道给晋国,让他去打虢国呢?

“息卿可有借道之计?”晋献公感到此事棘手。

“若以屈产之马与垂棘之玉贿之,虞必借道。”荀息说道。

晋国北屈之地(今山西吉县)与北狄相邻,所产之马高大膘壮;而垂棘之地(今山西潞城)蕴藏之玉也是中原少有,晋献公好不容易都弄到手,说道:“此镇宫之宝,岂能付之他国?”

“付于虞国,若内府之物置于外府,随手可取也!”荀息笑道。

“为何?”晋献公迷惑地问道。

“君若灭虢,是飞地也。若回师之时顺道灭虞,则虞、虢之地皆为晋之南疆,我可挥军南下,逐鹿中原矣!”

若得二国,晋国就能飞越黄河,在黄河南岸建立前哨站,不再长期置身中原之外,与西戎北狄为伍了。但晋献公还是不放心,说道:“虞有宫之奇之贤,岂不识吾计?”

荀息说道:“宫之奇虽贤,然懦弱不敢强谏。虽与虞君亲昵,虞君必不听其谏。”

晋献公抚掌大笑:“息卿大材,吾幸得之,何吝壁玉宝马?”

荀息带着壁玉宝马出使虞国,对虞国国君说道:“昔冀国侵虞,晋则出兵伐冀,只为虞国也!今虢国无道,以客舍为堡垒,侵我南境。故请借道问罪虢国!”

晋现在已是大国,又曾经帮过虞国。虞君看见名贵的壁玉宝马,不仅同意借道,还主动要求出兵。

虞国上卿宫之奇闻讯,対国君说道:“虞居晋、虢之间,若晋国灭虢,虞国何存?国君不可借道,此为助纣为虐也!”

虞君说道:“晋囯势大,不可拒也!若与晋结好,又何患虢国?大国必不欺吾!”果然不听宫之奇的劝谏。公元前658年,虞国帮助晋国一举攻克下阳。下阳是虢国在黄河北岸的军事重镇,据守黄河渡口,是国都上阳的门户。此门户一开,为晋军渡河扫清了障碍,上阳危在旦夕。

晋国把缴获的财物全部送给虞国,贪婪的虞君更是铁心助晋伐虢。但晋军仍不敢贸然渡河。荀息又献计说:“虢与西戎不和,可送重礼于桑田之戎,请其伐虢,彼时渡河,可一举灭虢!”

桑田在今日河南省灵宝市,居住在这里的戎人长期与虢为敌,接到晋国重礼,便大举进攻虢国,却被击败,只好回逃。虢公丑立即发起反击,奋力追歼。上卿史嚚(yín银)劝道:“囯君不可穷追!下阳已失,若晋军南渡,上阳危矣!”

虢公说道:“上阳有莘神保佑,吾何忧哉!”便继续领兵追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桑田,围剿桑田之戎。

原来,四年前,有人看见虢囯上阳郊野的莘(shēn申)地降下一片祥云,云散之后,一身高九尺之人,白发如瀑,长髯如银之人立于山野,大声说道:“吾乃天神,特来观中原之德耳!”

虢公闻讯,派人日夜侍候天神,并派祝应、宗区、史嚚三位大臣专门负责祭祀天神的享礼,求天神赐与虢国土地。天神见虢国虔诚祭祀,便答应了虢国的要求。

天神降临人间,在东周还是第一次。天子闻讯,立即召内史姬过商议。

内史,是周王室负责出使列国,并主持庆贺、吊丧和策命的官员。他代表天子出行,须通晓神道与天道。周惠王问道:“天神何故降临虢国?”

姬过不敢怀疑天神的真假,说道:“国之将兴,明神降临,观其德也;国之将亡,神亦降之,观其恶也。故有得神以兴,亦有得神而亡!虞、夏、商、周皆有之。”

惠王问:“既如此,待之若何?”

内史说道:“以礼祭之,以牺牲享之。”

周惠王派内使姬过前往莘地依礼祭祀天神,史嚚向他汇报说:“虢公乞天神赐与土地,天神允矣!”姬过长叹道:“天神此来,必观其亡也!虢公性情暴虐,而依命于神,神必不佑!”

史嚚猛然醒悟,说道:“莫非天神乃亡国之兆乎?吾闻之:国之将兴,听命于民;国之将亡,听命于神。神,聪慧正直而一心无二,依善恶赐与福祸。虢公对外以弱凌强,攻打晋囯;对内施恶于民,百姓怨恨,神岂会赐福于虢?”

神居莘地六月而去,引起吉凶之争,中原议论纷纷。虢公丑自以为吉,故远伐西戎,且大获全胜!应验了吉兆,得意洋洋!史嚚却绝望地说:“失下阳而不惧,大战反胜,是天夺其明,欲加之恶也!虢国怎能不亡?”

晋国感到伐虢时机已到,又派荀息前来借道,联合虞国一齐伐虢。宫之奇前谏不听,知道再谏无用,准备逃走,却被一名叫百里奚的大夫拦住,对他说道:“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上卿不纠君之错,而弃国而逃,非人臣之道也!”

“国君不听,如之奈何?”

“为臣者,三谏而不听,方可哭而逃!汝居上卿之位,相貌堂堂,素与国君亲昵,若细晓其理,或可听也!”

古人特别重视面相。而百里奚矮小老态,又不擅言辞,国君对他也不大理睬,故拉着宫之奇又去进谏。宫之奇也确实囗才出众,他对国君说道:“虢、虞两国休戚与共,同气连枝。虢亡,则虞不能独存。晋不可信,寇敌必防!一次借道,已成大错,岂能再借?谚语云: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其为虞、虢之谓也!”

国君说道:“晋国与吾同宗同祖,岂能害我?”

宫之奇分析说:“虢国之祖虢仲,乃王季(即季历,周文王的父亲)之子,文王之弟,曾为文王卿士,与晋亦同宗同祖也。晋侯尚不顾同宗之亲而欲灭之,又岂能顾念虞国?且虞可亲过桓、庄之族否?桓、庄之族何罪之有?竟被晋侯灭族!对人如此,于国尤甚,晋侯必灭虞国也!”

“吾虔诚祭祀神灵,祭品丰盛、洁净,天神必然佑我!”神降虢囯,虞国连天神的影子都看不到,却与虢公一样,把国家的命运押在神的身上。宫之奇只好苦口婆心地劝道:“臣闻之,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祭礼之香,不比美德之芬芳久远。故此,不修美德,百姓不敬,神灵不受也!神所凭依,只在德行!若晋灭虞之后,再以明德献以芬芳祭品,神灵何以受之?”

宫之奇以超人的才华,虔诚三谏,可悲的是,虞君接受了大量财宝,已经利令智昏,听不进他的劝谏了。宫之奇绝望之际,不顾百里奚的阻拦,带着族人逃走了。

公元前655年8月17日,晋献公拜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率领上下二军渡河伐虢。出征之前,晋献公令卜偃预测此战吉凶。卜偃说道:“日在尾星,月在天策星,鹑(chūn纯)火星在南,正是虢国灭亡时!”

晋国大军在虞国的帮助下,南下渡过黄河,将上阳包围起来,围困攻打三个多月。虢公丑事先未作防范,城内粮食吿磬,兵士死伤过半,已无力再守,虢国岌岌可危。

史嚚劝道:“晋、虢同宗,血脉之亲尚存,若国君出城求和,晋必存我宗庙,虢人尚可祭祀先祖之灵,可免生灵涂炭,玉石俱焚!”

虢公丑悲哀地说道:“吾先圣历为王室卿士,贵为公卿,岂可出降受辱?吾将离去,战和任卿自决!”便趁夜带家眷逃往洛邑,投奔天子去了。史嚚下令开城投降,自己便跑来见齐桓公。可是,公元前655年12月丙子朔日,虢国灭亡,虢人从此以国为姓,这就是虢姓的由来。

里克班师回国,晋献公从绛都赶到黄河北岸,与虞君共迎凯旋大军。二君酒宴之后,高兴得策马出猎,两人玩兴正酣,跟随虞君身边的百里奚突然说道;“国君请看,都城火起,恐有变故,请速速回城!”

虞君遥望都城,只见烽烟四起,大火熊熊,赶紧策马回奔。晋献公大喝一声:“左右,还不拿下!”众卫士一拥而上,将虞君和百里奚抓住。此时,里克已带兵攻入虞都,虞囯灭亡。虞人不甘国灭,便以故国为姓,虞姓仍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晋献公进城,有人对他说道:“那百里奚素有贤名,与宫之奇并称虞国二贤,国君何不用之?”晋献公立即召百里奚,说道:“虞侯无道,虞国已亡,井伯若随寡人,富贵荣华,岂不唾手可得?”

百里奚字井伯,他说道:“国君受掳囚之辱,臣子岂能安享富贵荣华?井伯只求陪君受囚!”晋献公一听,感动不已,下令优待虞国君臣。这时,荀息托着玉壁,牵着宝马笑吟吟地走来,说道:“国君之宝,可从外府移至内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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