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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掌事刁难,设下淬毒计


新来的掌事宫女叫碧荷。

春桃被调走后的第三天,内务府就把她派来了。二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丹凤眼,皮肤白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穿得整整齐齐,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乱。她站在浣衣局院子里训话的时候,下巴微抬,眼神扫过众人,像在看一群脏兮兮的牲口。

“陈嬷嬷年纪大了,有些事管不过来。”她的声音清脆,但透着一股子刻薄,“从今天起,浣衣局的日常事务由我暂管。都给我听好了——该干的活一样不能少,不该有的心思一点不能有。谁要是偷奸耍滑,或者……”

她的目光落在云舒脸上,停了两秒。

“或者仗着会点手艺,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院子里鸦雀无声。

云舒低着头,手指在袖子里蜷了蜷。她知道,麻烦来了。这个碧荷,看她的眼神和春桃当初一模一样,甚至更冷,更毒。

果然,碧荷分派活计的时候,把最脏最累的都扔给了云舒。

三大车冬衣总算洗完了,可尚服局又送来了各宫主子换季的春装——说是春装,其实还是厚厚的夹袄、斗篷,但料子更娇贵,绣工更复杂。碧荷指着那堆浅色衣裳:“阿忘,这些归你。记着,料子金贵,洗坏一件,扣三个月月钱。”

云舒看了一眼。那堆衣裳里,有件月白色的锦缎斗篷,领口镶着银狐毛,袖口用金线绣着缠枝莲——是贵妃宫里的东西。还有件藕荷色的百褶裙,用的是南疆进贡的冰蚕丝,薄如蝉翼,一碰就皱。

这都是最难伺候的料子。

“怎么,不乐意?”碧荷挑眉。

“奴婢不敢。”云舒哑声说。

“那就赶紧洗。”碧荷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这些衣裳送来的时候沾了污渍,尚服局交代了,必须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污渍?

云舒蹲下身,拎起那件月白斗篷。斗篷的前襟处,确实有一片淡黄色的污渍,巴掌大小,已经干了,但颜色渗进了丝线里。她凑近闻了闻——有股极淡的酸味,混着点腥气。

不像寻常的茶渍或油渍。

她又检查了其他几件。藕荷色百褶裙的裙摆上有几点暗红色的斑点,像是血渍,但颜色发黑。另一件杏黄色比甲的腋下,有一圈汗渍似的黄印,可现在是腊月,谁会出这么多汗?

不对劲。

云舒的手停在半空,心里警铃大作。这些污渍……太怪了。怪得像是故意弄上去的。

“阿忘,发什么呆呢?”春杏端着木盆凑过来,小声说,“碧荷可盯着你呢,赶紧洗吧。”

云舒回过神,把斗篷浸进水里。

水是温的——碧荷特意交代了,这些贵重料子不能用冷水洗,会伤布料。但温水浸湿布料后,那股酸味更明显了,混着一股……很淡的苦杏仁味。

苦杏仁?

云舒的手猛地一抖。

她想起大婚那夜的合卺酒,想起那杯毒酒滑过喉咙时,那股尖锐的苦杏仁味。

不会的。

她告诉自己。

这里是浣衣局,是皇宫最底层的地方,谁会在这里下毒?毒一个满脸疤痕的哑女,有什么好处?

可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盯着水里的斗篷,看着那片淡黄色的污渍在温水里慢慢晕开,颜色变浅,但那股苦杏仁味却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洗了。

她得想办法验证。

可怎么验证?碧荷就在不远处盯着,其他宫女也都在埋头干活。她要是突然停下,或者有什么异常举动,肯定会引起怀疑。

正想着,碧荷又晃过来了。

“洗得怎么样了?”她问,眼睛盯着水盆。

“还、还在泡……”云舒哑声说。

“泡什么泡?”碧荷弯腰,伸手就要去捞斗篷,“这种料子泡久了会掉色,赶紧搓——”

“嬷嬷!”云舒突然提高声音——虽然还是嘶哑的,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这水……好像不太对。”

碧荷的手停在半空:“什么不对?”

“有股怪味。”云舒指着水盆,“像是……皂角放坏了?”

周围的宫女都看了过来。

碧荷的脸色沉了沉,但她很快恢复了那副刻薄相:“胡说八道!皂角都是新领的,能有什么怪味?我看是你想偷懒吧?”

“奴婢不敢。”云舒低下头,“只是这味道实在刺鼻,怕洗坏了衣裳……”

碧荷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既然你觉得水不对,那就换一盆。春杏,去重新打水。”

春杏应了一声,端着空盆去了井边。

碧荷弯下腰,凑近云舒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阿忘,我知道你有点小聪明。但在我这儿,聪明没用。我让你洗什么,你就得洗什么。明白吗?”

云舒没吭声。

“这些衣裳,”碧荷继续说,“是贵妃娘娘亲自交代要洗的。洗好了,有赏;洗不好……或者洗出什么问题,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完,她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赶紧洗,午时之前必须洗完。洗不完,午饭就别吃了。”

她走了。

云舒蹲在水盆边,看着那件月白斗篷。温水浸泡下,那片淡黄色的污渍已经晕开了一大片,把周围的水都染成了浅黄色。

苦杏仁味更浓了。

她几乎能确定——这污渍有问题。就算不是剧毒,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能怎么办?

不洗?碧荷会立刻找茬。

继续洗?万一真是毒,万一沾到手上,万一……

春杏端着新打的水回来了:“阿忘,水来了。”

云舒看着那盆清水,又看看盆里那件已经被污染的斗篷。咬了咬牙,她伸手把斗篷捞出来,拧干,扔进新水里。

不能直接用手搓。

得想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那堆还没用的皂角上。皂角是碱性的,能中和一些毒素,但不确定对这个有没有用。而且皂角本身伤手,她的手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阿忘,”春杏小声提醒,“碧荷又往这边看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抓起一块皂角,在手里搓出泡沫。白色的泡沫覆盖了她手上的裂口,刺痛感让她皱了皱眉。

她把手伸进水里,开始搓洗斗篷的前襟。

一下,两下。

泡沫混进水里,把那片淡黄色的污渍包裹起来。苦杏仁味似乎淡了一点,但没完全消失。她的手指碰到污渍的地方,开始有种麻刺感,像被小针扎着。

不好。

她猛地缩回手。

手指已经红了,指腹有些发麻。

“怎么了?”春杏问。

“没事。”云舒哑声说,把手在清水里涮了涮。麻刺感还在,但没加重。也许……不是剧毒?或者剂量很小?

她不敢细想,只能加快速度。斗篷、百褶裙、比甲……一件接一件,她飞快地搓洗,尽量不让手在污水里泡太久。可那股苦杏仁味始终萦绕在鼻尖,像条冰冷的蛇,缠得她喘不过气。

午时前,她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件。

把衣裳拧干,抖开,晾在绳子上时,她的手已经红得发肿,指尖的裂口渗着血,混着皂角的泡沫,火辣辣地疼。

碧荷过来检查。

她一件一件地看,看得很仔细,手指在料子上摩挲,凑近闻味道。最后,她点了点头:“还算干净。行了,吃饭去吧。”

云舒如蒙大赦,转身就往灶间走。

可走了没两步,碧荷又叫住她:“等等。”

云舒停下。

“下午还有活。”碧荷说,“尚服局又送了一批衣裳过来,还是你洗。”

云舒的心沉了下去。

又是她。

又是那些“沾了污渍”的衣裳。

这根本不是巧合。

是冲着她的。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灶间走。手疼得厉害,头也开始发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是毒性开始发作了——虽然不致命,但足够让她难受。

午饭是稀粥和咸菜。

云舒端着碗,手抖得差点把粥洒了。春杏坐在她旁边,小声问:“阿忘,你手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

“皂角……过敏。”云舒哑声说。

“那你下午别洗了,我去跟碧荷说……”

“别。”云舒打断她,“说了也没用。”

春杏不说话了,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云舒勉强喝了几口粥,就吃不下去了。胃里翻江倒海,那股苦杏仁味好像钻进了五脏六腑,恶心得她想吐。

下午的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又是三大盆衣裳,又是各种各样的“污渍”。她洗一件,手就肿一分,头就晕一分。到后来,眼前已经模糊了,只能凭着本能搓洗、拧干、晾晒。

碧荷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冷得刺骨。

申时三刻,天开始阴了。

云舒洗完了最后一件衣裳。她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春杏扶住她:“阿忘,你脸色好差……”

“没事……”云舒推开她,踉跄着走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把手伸进去冲洗。

冷水刺激着红肿的皮肤,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但那股麻刺感,好像淡了一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十根手指,又红又肿,像十根小胡萝卜。指尖的裂口被水泡得发白,边缘渗出黄色的脓水——是感染了。

再这样下去,这双手怕是要废。

她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是老嬷嬷给的那本香谱里夹着的,一小包晒干的草药。她抠了一点,塞进嘴里。

苦,涩,但嚼碎了咽下去后,胃里的翻腾好像缓和了一点。

这是娘教过的解毒方子,虽然不知道对这毒有没有用,但总比没有强。

她把剩下的草药包好,塞回怀里。抬起头时,看见碧荷正站在晾衣场那边,和一个小太监说话。

小太监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但背影有点眼熟。

云舒眯起眼睛仔细看。

是那天晚上来查检的李公公身边的小太监。

碧荷……和李公公有联系?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果碧荷是李公公的人,那这些“毒衣裳”……就不是简单的刁难了。

是试探?

还是……灭口?

风吹过晾衣场,那些刚洗好的衣裳在风里晃动。月白斗篷,藕荷色百褶裙,杏黄比甲……在昏暗的天光下,像一排吊死的人。

云舒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得更加小心。

因为有人,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碧荷?是李公公?还是……藏在更深处的人?

她转身往屋里走。

手疼,头疼,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像雪地里饿极了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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