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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百炼


正月的风刀子一样刮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清歌在灯下摆弄着一件软甲,银灰色的甲片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这是她让墨七从黑市上寻来的西域锁子甲,又请京中最好的工匠改造,在关键部位加了精钢护心镜,内衬用天山雪蚕丝织就,轻薄柔韧,刀剑难入。

"小姐,这软甲真能给大少爷穿?"流萤在旁边帮忙穿针引线,"大少爷那样斯文的读书人,怕是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沈清歌将最后一枚甲片缝好,"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习惯。"

她这些日子看似在养病,实则暗中做了不少事。孤鸿教她的《惊鸿十三式》虽只学了前三式,但已足够自保。墨七那边也传来消息,柳姨娘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对兄长下手。春闱在即,他们等不及了。

"明日哥哥休沐,让他来我院中一趟。"沈清歌将软甲叠好,"就说……我梦魇愈发严重,想让他陪着说说话。"

"是。"

次日午后,沈清衍果然来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儒衫,外罩藏青色夹袄,腰间系着一根素色丝绦,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见妹妹脸色苍白,他心疼道:"清歌,听流萤说,你这些日子总睡不好?"

"嗯。"沈清歌半倚在榻上,"总梦见父亲,他说……说沈家要大祸临头。"

沈清衍脸色微变,随即笑道:"梦都是反的。有哥哥在,谁也动不了沈家。"

"哥哥,"沈清歌直视他,"若我说,这梦是真的呢?"

沈清衍一怔,对上妹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头莫名一紧。他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府中的异动——柳姨娘被禁足,清月被母亲训斥,三个刁奴被发卖。还有清歌,去了一趟别苑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清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压低声音。

"我知道的,比哥哥想象的多。"沈清歌坐起身,从枕下取出那件软甲,"哥哥,把这个穿上。"

沈清衍接过软甲,入手轻薄,却沉甸甸的:"这是……"

"百炼软甲,能护你周全。"沈清歌语气郑重,"从今日起,无论睡觉、读书、出门,都不许脱下。"

"清歌,这……"

"哥哥信我吗?"

沈清衍看着妹妹,半晌,点头:"信。"

"那就穿上。"沈清歌不容置疑,"还有,追风不能骑了。我已让墨七在城南马市买了匹新马,通体乌黑,四蹄踏雪,名唤'乌骓'。哥哥以后出门,只骑乌骓。"

沈清衍越听越心惊:"到底怎么了?"

"柳姨娘要在追风身上动手脚。"沈清歌不再隐瞒,"前世……我梦见哥哥春猎时坠马,摔断了脊椎,从此再不能站立。这一世,我不会让梦成真。"

"前世?"沈清衍皱眉,"清歌,你在说什么?"

"我说不清楚,但请哥哥信我。"沈清歌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吃惊,"追风马厩里的草料,已被人动了手脚。你若不信,今夜子时,随我去马厩一看便知。"

沈清衍盯着手腕上妹妹的手指。那手指纤细,却像铁钳一样,攥得他生疼。他忽然想起,前些天去马厩看追风时,马夫说最近追风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他以为是天气太冷,如今想来,竟是被人下毒?

"好。"他沉声道,"我信你。"

子时三刻,沈府陷入死寂。

沈清歌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沈清衍也换了深色衣袍,兄妹二人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摸向马厩。

马厩在后院西边,离主院较远。守夜的马夫在前头的草棚里打盹,鼾声如雷。追风的马厩在最里头,单独一间,待遇最好。

两人刚靠近,便听见马厩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翻动草料。

沈清衍想冲进去,却被沈清歌一把拉住。她做了个噤声手势,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朝相反方向弹去。

"叮"的一声轻响,草棚里的马夫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马厩里的声音停了片刻,随即又响起。这次更轻,更小心。

沈清歌与兄长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摸过去。透过门缝,他们看见一个黑影正蹲在追风的食槽前,往草料里撒着什么粉末。

那人穿着沈府下人的衣裳,背影有些眼熟。

沈清衍眯眼细看,认出是马厩的副管事,姓李,名唤李忠。这人平日里老实木讷,话不多,没想到竟是内鬼。

李忠撒完粉末,又用手拌了拌草料,确定看不出异样,才起身离开。他刚走到门口,便被一柄剑抵住了喉咙。

"李管事,深夜不眠,给马加料呢?"沈清歌声音冰冷。

李忠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大小姐饶命!大少爷饶命!小的……小的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沈清衍厉声喝问。

"被……被柳姨娘院里的翠儿姑娘。"李忠哆哆嗦嗦,"她给了小的三百两银子,让小的每日在追风的草料里加这东西。她说……说这是上好的马药,能让马儿更强壮。"

"马药?"沈清歌从地上抓了一把草料,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是疯马草磨成的粉末,少量混入饲料,会让马匹在奔跑时突然暴怒发狂。李管事,你身为养马人,会认不出疯马草?"

李忠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沈清衍怒火中烧,一脚踹在他肩上:"我沈家待你不薄,你竟敢谋害主子!"

"大少爷饶命!大小姐饶命!"李忠磕头如捣蒜,"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是疯马草,翠儿姑娘说……说这是宫里的秘方……"

"宫里的秘方?"沈清歌冷笑,"她倒是会扯虎皮。"

她让流萤去叫墨七,将李忠押下去严加看管。又让兄长将追风的草料全部换掉,马厩彻底清扫。

"哥哥现在信了?"她问。

沈清衍脸色铁青,点头:"信了。"

他看着妹妹,心中惊涛骇浪。她如何知道柳姨娘要在追风身上动手脚?又如何认得疯马草?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何时变得如此深不可测?

"清歌,"他沉声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哥哥不必问。"沈清歌收起剑,"只需记住,从今往后,府中任何人给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要先让我过目。"

"任何人?"

"任何人。"沈清歌眼神坚定,"包括母亲,包括我。"

沈清衍心头一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将软甲贴身穿好,又摸了摸乌骓的马鬃:"以后我只骑乌骓。"

"不止如此。"沈清歌道,"哥哥每日读书时,门窗要紧闭。柳文成的茶,一口也别喝。他若问你学问,你便装糊涂,答非所问。"

"为什么?"

"因为他会在茶里下毒,会在言语中诱导,让你说出不该说的话。"沈清歌一字一句道,"哥哥,这是一场战争。敌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随时准备咬断我们的脖子。"

沈清衍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清歌,你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什么都看透了。"

沈清歌心头一颤,却没说话。

她何止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她是在地狱里死过一次,又爬回来的。

兄妹二人回到清晖院,沈清衍忽然问:"那李忠,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时留着。"沈清歌道,"他是人证,日后有用。"

"有用?"

"对。"她冷笑,"等我将柳姨娘一党连根拔起时,他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李忠被抓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到了柳姨娘耳中。

她正在房中喝茶,闻言手一抖,茶盏摔得粉碎:"你确定?"

"千真万确。"翠儿压低声音,"昨夜大小姐和大少爷亲自去马厩抓的人,人赃并获。李忠那个软骨头,怕是已经把咱们供出来了。"

柳姨娘脸色煞白,在房中来回踱步。她没想到沈清歌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她竟能未卜先知,提前在马厩设伏。

"怎么办?"翠儿急了,"姨娘,要不要告诉三殿下?"

"闭嘴!"柳姨娘厉声喝道,"这点小事都去烦殿下,要你何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李忠虽然知道翠儿,但翠儿行事谨慎,从未留下过证据。就算李忠指认,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李忠诬陷。

"去,把李忠的家人控制起来。"她低声吩咐,"告诉他,若敢乱说话,他老娘和儿女,一个都活不成。"

"是。"

翠儿退下后,柳姨娘又唤来沈清月:"你今日去清歌院中,探探她的口风。切记,装得可怜些,别让她起疑。"

沈清月点头,收拾了一番,便往清晖院去了。

此时的清晖院,沈清歌正在擦拭"断情"剑。剑身如一泓秋水,映出她寒星般的眸子。

"小姐,"流萤进来禀报,"二小姐来了。"

沈清歌唇角微扬:"来得正好。请她进来。"

沈清月进门时,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她一见沈清歌,便跪倒在地:"姐姐,求你救救姨娘!"

"这是做什么?"沈清歌故作惊讶,"快起来。"

"姐姐,姨娘被冤枉了!"沈清月泪如雨下,"李忠那个刁奴,竟敢诬陷姨娘指使他在追风草料里动手脚。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干这种事?"

"是吗?"沈清歌扶起她,"那依妹妹之见,该如何是好?"

"姐姐,"沈清月抓住她的手,"你去跟母亲说,说那李忠是胡乱攀咬,求母亲放了姨娘吧!"

沈清歌垂眸,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前世,就是这双手,端来那碗堕胎药。就是这双手,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妹妹,"她轻声道,"你可知道,李忠为何要害追风?"

"他……他定是收了外人的钱。"

"外人?"沈清歌笑了,"可李忠说,是翠儿给他的钱。而翠儿,是姨娘的贴身丫鬟。"

沈清月脸色一白,辩解道:"翠儿……翠儿定是被人收买了!"

"是吗?那妹妹可知,翠儿今日一早,出府去了何处?"

沈清月心头大骇,她怎么知道翠儿出府了?难道……

"她去了绸缎庄。"沈清歌松开她的手,"见了刘福,拿了三百两银子。妹妹,你说这三百两,是做什么的?"

沈清月彻底懵了。她以为沈清歌在别苑养病,对外界一无所知。可如今看来,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们知道的还多。

"姐姐……"她声音发颤,"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比妹妹想象的多。"沈清歌重新坐回榻上,"我知道你与三皇子有书信往来,我知道柳文成给你们配药,我知道柳姨娘的绸缎庄是三皇子府的暗桩,我还知道……"

她顿了顿,盯着沈清月的眼睛:"你们想要沈家的兵符。"

沈清月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妹妹,"沈清歌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去告诉姨娘,游戏才刚刚开始。她想玩,我奉陪到底。"

沈清月几乎是爬着离开清晖院的。回到房中,她抱住柳姨娘,哭得撕心裂肺:"娘,她什么都知道!她全都知道!"

柳姨娘脸色惨白,却也知道,此刻不能乱。她抱住女儿,咬牙道:"别怕,她知道了又如何?没有证据,她能奈我们何?"

"可她抓了李忠!"

"李忠没证据。"柳姨娘冷笑,"只要我们咬死不认,她抓再多的人也没用。"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况且,三殿下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忠被抓的第二日,三皇子府便派了人来。

来的是刘福,名义上是来送年礼,实则是来探口风。他见了顾氏,笑得谦恭:"听闻府上出了些误会,殿下特命老奴前来解释。"

"误会?"顾氏冷笑,"刘管家指的是,殿下府上的疯马草,出现在我沈府马厩之事?"

刘福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夫人说笑了,什么疯马草,老奴听不懂。"

"听不懂?"顾氏将李忠的供词扔在他面前,"那刘管家解释解释,为何你每月给翠儿的三百两银子,会出现在李忠家中?"

刘福额头渗出冷汗。他没想到沈府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顾氏竟敢将事情捅到明面上。

"夫人,"他强笑道,"这其中定有误会。老奴与翠儿姑娘,只是寻常的买卖关系。她买殿下的绸缎,老奴给她折扣,故而有银钱往来。"

"是吗?"顾氏冷冷道,"那为何翠儿买的绸缎,都送去了姨娘院里?"

刘福语塞,知道今日讨不了好,便起身告辞:"老奴还有事,先行告退。夫人若有什么疑问,可直接问殿下。"

他灰溜溜地走了,顾氏却气得摔了茶杯:"欺人太甚!"

沈清歌从内室转出,捡起茶杯碎片,淡淡道:"母亲息怒。他今日来,不是来解释的,是来示威的。"

"示威?"

"对。"沈清歌冷笑,"他在告诉我们,三皇子不怕我们查,因为我们动不了他。"

"那该怎么办?"

"等。"沈清歌眼神幽深,"等他自己露出破绽。"

她让流萤将茶杯碎片扫走,又道:"母亲,从今日起,府中所有饮食,都由您的心腹负责。柳姨娘那边送来的东西,一概退回。"

"你怀疑她还会下毒?"

"不是怀疑,是肯定。"沈清歌道,"李忠失手,她们必然加快动作。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生死较量。"

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柳姨娘院子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柳姨娘,"她轻声说,"你最不该做的,就是动我哥哥。"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瓦片被踩裂的声音。

沈清歌警觉回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墙头,和墙头那轮皎洁的明月。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谢景行,他一直在。

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而她沈清歌,要做那个执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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